舊文重提——駁「程派八卦掌南傳之源流」一文之謬

2006年《武魂》第一期上有《程派八卦掌南傳之源流》一文，其中對孫祿堂先生及其八卦掌的描寫與評價極荒誕無稽與歪曲、詆毀之能事，與事實更完全相悖，本不值一駁。但是，該文所觸及的有關孫祿堂先生因何離開中央國術館？當年對孫祿堂先生八卦掌的評價究竟如何？八卦掌是否需要融合其他技藝？這三個問題，我以為還是有必要藉此介紹給廣大讀者的，尤其是對武術歷史和理論感興趣的讀者。先談《程派八卦掌南傳之源流》一文中的荒謬之處。該文稱「程海亭先生仙逝後數年，孫錫堃先生赴南京經商，不久受聘中央國術館任訓練班主任職。時任中央國術館武當門長的孫祿堂先生傳授孫派八卦掌，而孫錫堃先生對此頗有微詞，認為八卦掌八大派系由第二代八大弟子所創，門內所公認，第三代不能再開山立派（孫祿堂先生是程廷華之弟子）。何況此掌行八卦掌之表，實以形意、太極等為里，不倫不類，有損程派八卦掌聲譽。孫祿堂先生因此負氣離開中央國術館，去鎮江任江蘇國術館館長。此為後話。」首先，上述這段描寫就是信口編造的荒誕之詞。《程派八卦掌南傳之源流》一文說孫錫堃去南京是在程海亭先生仙逝數年以後的事。那麼程海亭先生是哪年仙逝的呢？根據1935年發行的《國術周刊》介紹，程海亭先生是於1928年11月去世的。而這份《國術周刊》的出版者就是孫錫堃的道德武學社。因此所記程海亭先生去世的時間，是得到出版者之一孫錫堃認可的。證明材料見影印件。而此時孫祿堂先生早已經不在南京中央國術館了。事實上孫祿堂先生早在1928年7月1日就已經正式到江蘇國術館去任職了（見《江蘇國術館年刊》1929年出版）。也就是說在孫祿堂先生離開中央國術館數年後，孫錫堃才到南京。所以孫祿堂先生離開中央國術館之事與孫錫堃毫無關係。因此所謂程海亭先生去世數年後，孫錫堃跑到中央國術館向孫祿堂先生如何如何表示微詞以至使得孫祿堂先生離開中央國術館的說法，完全是胡編亂造的謊言。其次，孫祿堂先生到底因何離開中央國術館的？根據孫劍雲、李天驥的介紹和陳微明的記載，孫祿堂先生離開中央國術館有如下三個原因：1、軍政派系關係複雜，人事糾紛的調解是孫祿堂先生這樣布衣背景的人力所不能及的。當時中央國術館的教師和職員大多由軍人組成，主要有西北軍系統和馬良的北洋軍警系統，很多人都有軍政派系的背景。如何安置、如何定級，涉及的關係比較複雜，不是單純的武術技藝方面的問題。孫祿堂先生是於1928年5月7日到南京的，8日，中央國術研究館召開歡迎大會，同時舉行開課典禮。（見《民國日報》1928年5月9日。）因為當時孫祿堂先生是中央國術研究館的教務主任兼武當門門長。由於教務主任未到館，所以中央國術研究館自1928年3月24日成立以來一直沒有舉行開課典禮，一直等到5月7日孫祿堂先生到館。孫祿堂先生到後發現不同軍政背景的人對館內人事安排有許多分歧，在定職定薪問題上他們都想利用孫祿堂先生之口來解決自己的問題，維護自己派系的利益，孫祿堂先生深感為難，加之在教學的課程設定與安排上與張之江先生存在不同意見，雙方堅持各自立場，因此孫祿堂先生來中央國術研究館不到一個月就辭職了。2、「忌之者眾，不合辭去」。孫祿堂先生當時在國術界享有至譽。而館內教師，文化素質普遍不高，一些人好勇鬥狠。孫祿堂先生一向倡導恥於私鬥，勇於公義。身為教務主任的孫祿堂先生更必須要以身作則，雖然如此，孫祿堂先生名高遭忌，館內一些人實際並不支持孫祿堂先生的工作，暗中挑弄是非。由於這些人各有軍政背景，又非孫祿堂先生的弟子，難以溝通。這也是孫祿堂先生辭去的一個原因。以上兩點才是孫祿堂先生離開中央國術研究館的真實原因。其三，當時武術界對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拳是如何評價的？《程派八卦掌南傳之源流》一文講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掌「行八卦掌之表，實以形意、太極等為里，不倫不類，有損程派八卦掌聲譽。」事實上果真如此嗎？當年的事實到底是怎樣的，不是後來的人能說了算的。請看當年武術界對孫祿堂先生八卦掌的評價：1、1916年，孫祿堂先生撰寫的《八卦拳學》里有校對者十餘人，都是八卦掌第三代中著名者，其中就有孫錫堃的師傅程海亭先生。說明當年程海亭先生也是認同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掌的。孫錫堃的師傅都認同的拳式，竟遭到孫錫堃的否定，這不是連自己的師傅也否定了嗎？這故事編造的也太離奇了吧？！2、原中央國術館編審處的李影塵編寫《國術史》作為國術館的教材，於1933年出版。該書第28頁在論述八卦掌一節中有如下評述：「程庭華之八卦掌在北方盛負時譽，庚子一役為德人所害，其子有龍，頗得乃父之學。其弟子中之知名者，以孫氏祿堂為最優。」可見孫祿堂先生在離開中央國術館多年後，仍被公認為是程庭華諸弟子中的功夫最優者。3、1934年1月31日《世界日報》登載了「孫福全軼事」，上面記載了一段程庭華先生對孫祿堂先生八卦掌功夫的評價：「程庭華謂孫曰：『吾授徒數千，從未有天質聰慧復能專心不懈如汝者，雖曰彼此間有師徒之天緣，余乃悉心教授，要亦汝生有宿慧始能達此。余意，汝之技，黃河南北已無敵手。』」此時，八卦掌許多第三代著名者尚健在，能得到如此評價絕非偶然。可見，當年孫祿堂先生享有無敵手的聲譽，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據可依的。反問一句，《程派八卦掌南傳之源流》一文所稱的「孫錫堃一展八卦掌真面目，打遍江南無敵手。」在當年什麼史料上有過相關的類似報道或評價？至少直到如今，即使在孫錫堃自己創辦的《國術周刊》上也未見到類似的評價。4、再看看中央國術館編審處處長、八卦掌的第三代姜容樵先生是如何評價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掌的。姜容樵先生在其所述「事必確實，語有明證」的《當代武俠奇人傳》（1930年出版）中寫到：「但是孫祿堂的心裡仍是不滿意，總覺著自己的本領有限，在這時又跑到北京，找著程廷華，又拜在廷華門下，不消三年，他把程廷華的能耐也都學到自己身上來，不要說八卦掌入了化境，為同輩中所望塵莫及。就是五行十二形龍虎猴馬也各盡其妙。」因此在中央國術館編審處處長、八卦掌第三代的姜容樵先生的眼裡，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掌功夫之高是同輩人所望塵莫及的。那麼，作為八卦掌第四代的孫錫堃又有什麼資格跑去對他的這位師伯的八卦掌說三道四呢？5、再看看馬禮堂先生是如何評價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掌的，文革後在西單體育場舉行一次武術表演，馬禮堂先生當著武術界的幾位領導李夢華、毛伯浩等人的面，指著剛剛表演下來的孫劍雲講：「她爸爸的八卦掌那是一絕，董海川之後就要數她爸爸孫祿堂了。」當然這種評價是否準確，有待進一步的研究。但是這至少反映了在老一輩武術家的眼裡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掌的地位。值得注意的是這位馬禮堂先生曾經與孫錫堃先生是交過手的。其交手結果他文早有披露。在此不贅。綜上可知，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掌是受到當時武術界極高評價和推崇的。這有當年的史料記載為依據。不是現在坊間流布某些說法，稱什麼「張某某」、「李某某」是程庭華的頂門弟子，這些完全是某些人的道聽途說和蓄意編造。其四、八卦掌是否需要融合其他技藝？其實這本來就不是問題。以八卦掌第二代中最有名的尹福和程庭華為例，前者結合羅漢拳形成尹派八卦掌，後者融入跤技成為程派八卦掌。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純八卦掌」之說。孫錫堃的師傅程海亭先生就熱衷於把八卦掌與太極拳相結合。至於陳經久先生認為孫派八卦掌融合形意拳、太極拳是「不倫不類」、「有損程派八卦掌聲譽」，根據如前所舉的各項史料，已經充分證明完全是無稽之談。其五，該文稱當代孫祿堂先生的後人「差之遠矣」，那麼差距在什麼地方還請通過交流來驗證。我們承認我們這代的人的功夫不及前代人的萬分之一。至少我們這些健在的人里，沒有人在八卦掌的造詣上能夠趕上孫劍雲老師，更無法與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掌造詣相提並論，完全是天上地下，根本不能比較。但是若與孫錫堃先生的八卦掌比較一下，我們是很有興趣的。我們了解到《程派八卦掌南傳之源流》一文的作者陳經久先生在南京，我們願意與南京的孫錫堃的傳人進行實際交流，以檢驗一下我們「差之遠矣」的程度。更有利於去偽存真，以保留陳經久先生看似如隱雲霧的八卦掌的真功夫。希望陳經久先生能提供聯繫方式，以便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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