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道:中國不能錯過21世紀

李政道:中國不能錯過21世紀(2009-07-20 14:05:29)

   □ 記者吳海雲 來源:鳳凰周刊2009年第20期 總第333期   1957年,李政道與楊振寧因發現「弱作用中宇稱不守恆」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從而名聲大振。然而,比起楊振寧的人情練達、長袖善舞,李政道要低調沉默許多。近日,他來到上海交通大學交流演講,總算讓人有機會近距離一睹風采。   對中國高能物理髮展的貢獻  在獲得諾貝爾獎之後,李政道屢次訪華,對中國的科學發展幫助良多;只不過,他不寫自傳,也不經常接受記者訪問,因此許多事都不為人所知。   1972年和1974年,李政道兩次訪問中國,向當時的最高領導人力陳科學和技術對中國的重要性,以及恢復大學教育的刻不容緩。作為一個理論物理學家,他用實驗向毛澤東證明,對稱性不但存在於靜止狀態,還更廣泛地存在於運動狀態。   1979年,李政道推動鄧小平訪美期間與美國總統卡特簽署《中美政府間科技合作協定》和高能物理合作協定。他奔走於美國幾個政府部門,以最快的速度促成了中美高能物理會談,創立了中美高能物理合作模式,使中國的高能物理從無到有,從弱到強。   為解決中國科技人才嚴重斷檔的問題,李政道在1980年1月10日給當時主持中國科技工作的國務院副總理方毅寫了一封信,信中提出中美聯合招考赴美國留學物理研究生項目的設想。從1981年至1988年,每年的頭3個月,李政道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中美聯合招考赴美國留學物理研究生項目上。每年約有100位學生去美國,每一位學生都需要十幾封推薦信,那些都由李政道和他的夫人秦惠以及秘書3人親手書寫。10年中,他家的信件總是把整個街區的郵筒塞得滿滿的,以致郵局寫來抗議信說:你家的信件太多,影響到了別人的正常郵遞。於是,李政道和夫人、秘書3人,便用手推車推著,走遍10個街區,把信分別投到其他相對較空的郵筒里。10年間近千名中國留學生的上萬封推薦信,就是這樣發出的。   以上這些陳年舊事,都是上海交通大學的校長張傑在向李政道致歡迎辭時說的。李政道微笑地坐在台下,好像在聽一個好聽的、別人的故事。上了台之後,他只談伽利略、天文學、暗物質,而對自己與中國相關的工作一字不提。   終於有學生忍不住,問起了「政學者」的獎學金制度和教育模式。這個「政學者」的項目,一方面表達了李政道對於高等教育模式的理解,一方面也寄託了他對於亡妻的思念。1996年,秦惠因患肺癌離開人世,為了紀念夫人,李政道建立了「秦惠與李政道中國大學生見習進修基金」,簡稱政基金,旨在支持北京大學、復旦大學、蘇州大學、蘭州大學與國立清華大學(台灣)5所高校的優秀本科學生進行基礎領域的科學研究工作,入選的學生則被命名為政學者。   既有人主動問詢,李政道遂謙遜地表示,這個基金會是用他和妻子多年的儲蓄設立的,「規模很小」,主要是為了讓本科生可以自由地選擇老師,同時也使兩岸的本科生可以互通有無。政基金設立了10年多,「已經有了一些成果,但是我們的經費非常有限」。   絕口不談楊振寧  在科學史上,李政道和楊振寧的名字緊緊地連在一起。著名科學家、「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曾說,他最喜歡看到的景象,就是楊、李兩個人並肩走在普林斯頓的草地之上。李政道和楊振寧曾合寫了32篇論文,並共同獲得諾貝爾獎。也許正因如此,他們倆在1962年之後的決裂,至今仍吸引無數的關注和猜測。   關於兩人決裂的原因,李政道和楊振寧偶有公開論述,然而各有說辭,讓人至今仍難探究竟。相比之下,楊振寧說得多一些,而李□ 記者 吳海雲

來源:鳳凰周刊2009年第20期 總第333期

  1957年,李政道與楊振寧因發現「弱作用中宇稱不守恆」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從而名聲大振。然而,比起楊振寧的人情練達、長袖善舞,李政道要低調沉默許多。近日,他來到上海交通大學交流演講,總算讓人有機會近距離一睹風采。  對中國高能物理髮展的貢獻  □ 記者吳海雲 來源:鳳凰周刊2009年第20期 總第333期   1957年,李政道與楊振寧因發現「弱作用中宇稱不守恆」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從而名聲大振。然而,比起楊振寧的人情練達、長袖善舞,李政道要低調沉默許多。近日,他來到上海交通大學交流演講,總算讓人有機會近距離一睹風采。   對中國高能物理髮展的貢獻  在獲得諾貝爾獎之後,李政道屢次訪華,對中國的科學發展幫助良多;只不過,他不寫自傳,也不經常接受記者訪問,因此許多事都不為人所知。   1972年和1974年,李政道兩次訪問中國,向當時的最高領導人力陳科學和技術對中國的重要性,以及恢復大學教育的刻不容緩。作為一個理論物理學家,他用實驗向毛澤東證明,對稱性不但存在於靜止狀態,還更廣泛地存在於運動狀態。   1979年,李政道推動鄧小平訪美期間與美國總統卡特簽署《中美政府間科技合作協定》和高能物理合作協定。他奔走於美國幾個政府部門,以最快的速度促成了中美高能物理會談,創立了中美高能物理合作模式,使中國的高能物理從無到有,從弱到強。   為解決中國科技人才嚴重斷檔的問題,李政道在1980年1月10日給當時主持中國科技工作的國務院副總理方毅寫了一封信,信中提出中美聯合招考赴美國留學物理研究生項目的設想。從1981年至1988年,每年的頭3個月,李政道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中美聯合招考赴美國留學物理研究生項目上。每年約有100位學生去美國,每一位學生都需要十幾封推薦信,那些都由李政道和他的夫人秦惠以及秘書3人親手書寫。10年中,他家的信件總是把整個街區的郵筒塞得滿滿的,以致郵局寫來抗議信說:你家的信件太多,影響到了別人的正常郵遞。於是,李政道和夫人、秘書3人,便用手推車推著,走遍10個街區,把信分別投到其他相對較空的郵筒里。10年間近千名中國留學生的上萬封推薦信,就是這樣發出的。   以上這些陳年舊事,都是上海交通大學的校長張傑在向李政道致歡迎辭時說的。李政道微笑地坐在台下,好像在聽一個好聽的、別人的故事。上了台之後,他只談伽利略、天文學、暗物質,而對自己與中國相關的工作一字不提。   終於有學生忍不住,問起了「政學者」的獎學金制度和教育模式。這個「政學者」的項目,一方面表達了李政道對於高等教育模式的理解,一方面也寄託了他對於亡妻的思念。1996年,秦惠因患肺癌離開人世,為了紀念夫人,李政道建立了「秦惠與李政道中國大學生見習進修基金」,簡稱政基金,旨在支持北京大學、復旦大學、蘇州大學、蘭州大學與國立清華大學(台灣)5所高校的優秀本科學生進行基礎領域的科學研究工作,入選的學生則被命名為政學者。   既有人主動問詢,李政道遂謙遜地表示,這個基金會是用他和妻子多年的儲蓄設立的,「規模很小」,主要是為了讓本科生可以自由地選擇老師,同時也使兩岸的本科生可以互通有無。政基金設立了10年多,「已經有了一些成果,但是我們的經費非常有限」。   絕口不談楊振寧  在科學史上,李政道和楊振寧的名字緊緊地連在一起。著名科學家、「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曾說,他最喜歡看到的景象,就是楊、李兩個人並肩走在普林斯頓的草地之上。李政道和楊振寧曾合寫了32篇論文,並共同獲得諾貝爾獎。也許正因如此,他們倆在1962年之後的決裂,至今仍吸引無數的關注和猜測。   關於兩人決裂的原因,李政道和楊振寧偶有公開論述,然而各有說辭,讓人至今仍難探究竟。相比之下,楊振寧說得多一些,而李  在獲得諾貝爾獎之後,李政道屢次訪華,對中國的科學發展幫助良多;只不過,他不寫自傳,也不經常接受記者訪問,因此許多事都不為人所知。  1972年和1974年,李政道兩次訪問中國,向當時的最高領導人力陳科學和技術對中國的重要性,以及恢復大學教育的刻不容緩。作為一個理論物理學家,他用實驗向毛澤東證明,對稱性不但存在於靜止狀態,還更廣泛地存在於運動狀態。  1979年,李政道推動鄧小平訪美期間與美國總統卡特簽署《中美政府間科技合作協定》和高能物理合作協定。他奔走於美國幾個政府部門,以最快的速度促成了中美高能物理會談,創立了中美高能物理合作模式,使中國的高能物理從無到有,從弱到強。國等地無法實施,正因如此,牛頓才得以成長,近代科學才得以發展。相反,那個時候,中國帝王的勢力遠遠超過了羅馬教皇,將整個中國都牢牢地掌控在手裡。統治力量的保守和強大,造成了中國沒有近代科學。其實不僅是中國,回顧古今中外的歷史,在一個高度集權且極端保守的社會,科學的發展總是舉步維艱。   李政道指出,中國錯過了經典力學的17世紀,錯過了電磁學的18、19世紀,錯過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20世紀,絕不能再錯過21世紀。而新世紀的物理學發展,與「暗物質」和「暗能量」息息相關。根據人類目前的研究成果,宇宙的總能量中只有5%是已知物質的能量,這些已知物質由電子、質子、中子和極少量的正電子、反質子等構成;剩下未知的95%,其中25%是暗物質,70%是暗能量。什麼叫暗物質,什麼叫暗能量,目前的物理學家並不知道,只能通過引力場中知道暗物質的存在,而從宇宙膨脹的加速度中判斷暗能量的存在。了解暗物質、暗能量,是當代物理學的最大挑戰。   當話題涉及基礎物理學的時候,李政道非常投入、滔滔不絕,完全沉浸其中,讓人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已經83歲的老人。事實是,他儘管年事已高,但始終奮戰在研究的第一線。他支持「天外有天」的說法,認為宇宙之外可能有很多的宇宙;最近,他又在一篇文章中提出「核天相連」,也就是說核能也許可以和宇宙中的暗能量相變相連。   對於宇宙奧秘的關注也沒有減弱他對凡世的熱愛。張傑校長請他寄語那些有志於從事基礎學科的年輕學子,李政道的話似乎有些答非所問:「我們的地球在太陽系是一個不大的行星,我們的太陽在整個銀河系4000億顆恆星當中也好像不是怎麼出奇的星,我們整個銀河星雲和整個宇宙相比,也是非常渺小的。可是因為我們有發揚炎黃文化的祖先,因為400年前望遠鏡的發明,也因為愛因斯坦在我們小小的地球上生活過,我們這顆黃圖藍水的地球,就比宇宙其他部分有特色,有智慧,有人的道德。」 來源:鳳凰周刊2009年第20期 總第333期   為解決中國科技人才嚴重斷檔的問題,李政道在1980年1月10日給當時主持中國科技工作的國務院副總理方毅寫了一封信,信中提出中美聯合招考赴美國留學物理研究生項目的設想。從1981年至1988年,每年的頭3個月,李政道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中美聯合招考赴美國留學物理研究生項目上。每年約有100位學生去美國,每一位學生都需要十幾封推薦信,那些都由李政道和他的夫人秦惠以及秘書3人親手書寫。10年中,他家的信件總是把整個街區的郵筒塞得滿滿的,以致郵局寫來抗議信說:你家的信件太多,影響到了別人的正常郵遞。於是,李政道和夫人、秘書3人,便用手推車推著,走遍10個街區,把信分別投到其他相對較空的郵筒里。10年間近千名中國留學生的上萬封推薦信,就是這樣發出的。  以上這些陳年舊事,都是上海交通大學的校長張傑在向李政道致歡迎辭時說的。李政道微笑地坐在台下,好像在聽一個好聽的、別人的故事。上了台之後,他只談伽利略、天文學、暗物質,而對自己與中國相關的工作一字不提。  終於有學生忍不住,問起了「政學者」的獎學金制度和教育模式。這個「政學者」的項目,一方面表達了李政道對於高等教育模式的理解,一方面也寄託了他對於亡妻的思念。1996年,秦惠因患肺癌離開人世,為了紀念夫人,李政道建立了「秦惠與李政道中國大學生見習進修基金」,簡稱政基金,旨在支持北京大學、復旦大學、蘇州大學、蘭州大學與國立清華大學(台灣)5所高校的優秀本科學生進行基礎領域的科學研究工作,入選的學生則被命名為政學者。  既有人主動問詢,李政道遂謙遜地表示,這個基金會是用他和妻子多年的儲蓄設立的,「規模很小」,主要是為了讓本科生可以自由地選擇老師,同時也使兩岸的本科生可以互通有無。政基金設立了10年多,「已經有了一些成果,但是我們的經費非常有限」。  絕口不談楊振寧政道則說得「美」一些。在1986年撰寫的《破缺的宇稱》一文中,李政道對於他和楊振寧的關係作了一個生動的比喻。「一個陰暗有霧的日子,有兩個小孩在沙灘上玩耍,其中一個說:『喂,你看到那閃爍的光了嗎?』另一個回答說:『看到了,讓我們走近一點看。』兩個孩子十分好奇,他們肩並肩向著光跑去。有的時候一個在前面,有的時候另一個在前面……結果,他們發現了黃色帝國的寶庫。這項功績使他們獲得了重獎,深受人們的羨慕。他們名揚四海。多少年過去,他們老了,變得愛好爭吵。記憶模糊,生活單調。其中一個決定要用金子鐫刻自己的墓志銘:『這裡長眠著的是那個首先發現寶藏的人。』另一個隨後說道:『可是,是我打開的門。』」   在寫了《破缺的宇稱》之後,李政道再也沒有公開討論過楊振寧,包括這次在上海交大的公開演講。但許多人依然渴望了解他與楊振寧的恩怨。有個學生這樣提問:「楊振寧說,未來20年中國將出現諾貝爾獎得主,您對此怎麼看?」   李政道沉默了一小會兒,說:「算命我不會。」   不過他還是主動提到了楊振寧的名字,那是在談到愛因斯坦的時候。李政道說,1952年,他和楊振寧合作寫了兩篇統計力學的文章,愛因斯坦讀了文章後,很感興趣,派助手霍夫曼找到了他們倆。李政道和楊振寧非常興奮,應邀來到了愛因斯坦在普林斯頓大學的辦公室。李政道回憶說,愛因斯坦的英語中有相當重的德國口音,語速很慢,那天,他們3人就幾個物理問題討論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愛因斯坦站起來與我握手,並且說,祝你未來在物理學中獲得成功,」李政道說,「我記得他的手大,厚而溫暖,對我來講,這實在是一次最難忘的經歷,他的祝福讓我深深地感動。」   作為一個理論物理學家,李政道對愛因斯坦的崇拜不足為奇,相比之下,他對於杜甫的知遇之感就有些出人意料。李政道表示,杜甫的兩句詩——「細推物理須行樂,何用浮名絆此身」是他的人生信條。當年他初讀到這兩句,就十分地感動,覺得杜甫在1000多年前就道出了自己的心聲。隨著年歲漸長,他越來越喜歡這兩句詩的旨趣:所謂「細推」,是指要仔細考察,也就是重視學問本身的研究,至於像諾貝爾獎之類的功名,其實都只是一些浮雲而已。   中國為何沒有現代科學?  李政道本人也許不重「浮名」,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人們對於「諾貝爾獎獲得者」這個稱謂的好奇與追捧。李政道在交大作公開演講的時候,有1000多個座位的菁菁堂起碼擠進了兩千人。面對熱情的大學生,李政道談到一個備受關注,且眾說紛紜的問題:為什麼,中國在近現代科學發展史上毫無建樹?   李政道首先強調,中國有科學,只是沒有現代科學。為了說明中國在古代的科學成就,他舉了兩個鮮為人知的例子。在天體物理學中有兩個非常重要的概念,一個是新星,一個是超新星,而這兩個天體都是最先在中國發現的。中國人早在公元前13世紀,也就是商朝的時候,就發現了新星;超新星則是在宋代被發現的,當時的科學家發現白天有星亮起來了,「大如雞蛋」,便每天記錄它的高度,差不多記錄了一年。   這樣一種敏銳觀察和紮實記錄,為什麼沒有在近代結出豐碩的科學果實?李政道提醒人們注意一個特定的年份——1642年。那一年,伽利略去世,牛頓誕生,而兩年之後,崇禎自盡,明朝滅亡。在這個特定的時間段對東西方作一番橫向比較,會發現一些耐人尋味的史實。伽利略受羅馬教會的壓迫,結局非常之慘,如果說那個時候,羅馬教皇的政府力量可以覆蓋到全部歐洲,那牛頓生出來也沒有什麼用,但教皇只是統治了歐洲的中南部地區,其鐵腕力量在英  在科學史上,李政道和楊振寧的名字緊緊地連在一起。著名科學家、「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曾說,他最喜歡看到的景象,就是楊、李兩個人並肩走在普林斯頓的草地之上。李政道和楊振寧曾合寫了32篇論文,並共同獲得諾貝爾獎。也許正因如此,他們倆在1962年之後的決裂,至今仍吸引無數的關注和猜測。  關於兩人決裂的原因,李政道和楊振寧偶有公開論述,然而各有說辭,讓人至今仍難探究竟。相比之下,楊振寧說得多一些,而李政道則說得「美」一些。在1986年撰寫的《破缺的宇稱》一文中,李政道對於他和楊振寧的關係作了一個生動的比喻。「一個陰暗有霧的日子,有兩個小孩在沙灘上玩耍,其中一個說:『喂,你看到那閃爍的光了嗎?』另一個回答說:『看到了,讓我們走近一點看。』兩個孩子十分好奇,他們肩並肩向著光跑去。有的時候一個在前面,有的時候另一個在前面……結果,他們發現了黃色帝國的寶庫。這項功績使他們獲得了重獎,深受人們的羨慕。他們名揚四海。多少年過去,他們老了,變得愛好爭吵。記憶模糊,生活單調。其中一個決定要用金子鐫刻自己的墓志銘:『這裡長眠著的是那個首先發現寶藏的人。』另一個隨後說道:『可是,是我打開的門。』」

  在寫了《破缺的宇稱》之後,李政道再也沒有公開討論過楊振寧,包括這次在上海交大的公開演講。但許多人依然渴望了解他與楊振寧的恩怨。有個學生這樣提問:「楊振寧說,未來20年中國將出現諾貝爾獎得主,您對此怎麼看?」政道則說得「美」一些。在1986年撰寫的《破缺的宇稱》一文中,李政道對於他和楊振寧的關係作了一個生動的比喻。「一個陰暗有霧的日子,有兩個小孩在沙灘上玩耍,其中一個說:『喂,你看到那閃爍的光了嗎?』另一個回答說:『看到了,讓我們走近一點看。』兩個孩子十分好奇,他們肩並肩向著光跑去。有的時候一個在前面,有的時候另一個在前面……結果,他們發現了黃色帝國的寶庫。這項功績使他們獲得了重獎,深受人們的羨慕。他們名揚四海。多少年過去,他們老了,變得愛好爭吵。記憶模糊,生活單調。其中一個決定要用金子鐫刻自己的墓志銘:『這裡長眠著的是那個首先發現寶藏的人。』另一個隨後說道:『可是,是我打開的門。』」   在寫了《破缺的宇稱》之後,李政道再也沒有公開討論過楊振寧,包括這次在上海交大的公開演講。但許多人依然渴望了解他與楊振寧的恩怨。有個學生這樣提問:「楊振寧說,未來20年中國將出現諾貝爾獎得主,您對此怎麼看?」   李政道沉默了一小會兒,說:「算命我不會。」   不過他還是主動提到了楊振寧的名字,那是在談到愛因斯坦的時候。李政道說,1952年,他和楊振寧合作寫了兩篇統計力學的文章,愛因斯坦讀了文章後,很感興趣,派助手霍夫曼找到了他們倆。李政道和楊振寧非常興奮,應邀來到了愛因斯坦在普林斯頓大學的辦公室。李政道回憶說,愛因斯坦的英語中有相當重的德國口音,語速很慢,那天,他們3人就幾個物理問題討論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愛因斯坦站起來與我握手,並且說,祝你未來在物理學中獲得成功,」李政道說,「我記得他的手大,厚而溫暖,對我來講,這實在是一次最難忘的經歷,他的祝福讓我深深地感動。」   作為一個理論物理學家,李政道對愛因斯坦的崇拜不足為奇,相比之下,他對於杜甫的知遇之感就有些出人意料。李政道表示,杜甫的兩句詩——「細推物理須行樂,何用浮名絆此身」是他的人生信條。當年他初讀到這兩句,就十分地感動,覺得杜甫在1000多年前就道出了自己的心聲。隨著年歲漸長,他越來越喜歡這兩句詩的旨趣:所謂「細推」,是指要仔細考察,也就是重視學問本身的研究,至於像諾貝爾獎之類的功名,其實都只是一些浮雲而已。   中國為何沒有現代科學?  李政道本人也許不重「浮名」,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人們對於「諾貝爾獎獲得者」這個稱謂的好奇與追捧。李政道在交大作公開演講的時候,有1000多個座位的菁菁堂起碼擠進了兩千人。面對熱情的大學生,李政道談到一個備受關注,且眾說紛紜的問題:為什麼,中國在近現代科學發展史上毫無建樹?   李政道首先強調,中國有科學,只是沒有現代科學。為了說明中國在古代的科學成就,他舉了兩個鮮為人知的例子。在天體物理學中有兩個非常重要的概念,一個是新星,一個是超新星,而這兩個天體都是最先在中國發現的。中國人早在公元前13世紀,也就是商朝的時候,就發現了新星;超新星則是在宋代被發現的,當時的科學家發現白天有星亮起來了,「大如雞蛋」,便每天記錄它的高度,差不多記錄了一年。   這樣一種敏銳觀察和紮實記錄,為什麼沒有在近代結出豐碩的科學果實?李政道提醒人們注意一個特定的年份——1642年。那一年,伽利略去世,牛頓誕生,而兩年之後,崇禎自盡,明朝滅亡。在這個特定的時間段對東西方作一番橫向比較,會發現一些耐人尋味的史實。伽利略受羅馬教會的壓迫,結局非常之慘,如果說那個時候,羅馬教皇的政府力量可以覆蓋到全部歐洲,那牛頓生出來也沒有什麼用,但教皇只是統治了歐洲的中南部地區,其鐵腕力量在英  李政道沉默了一小會兒,說:「算命我不會。」  不過他還是主動提到了楊振寧的名字,那是在談到愛因斯坦的時候。李政道說,1952年,他和楊振寧合作寫了兩篇統計力學的文章,愛因斯坦讀了文章後,很感興趣,派助手霍夫曼找到了他們倆。李政道和楊振寧非常興奮,應邀來到了愛因斯坦在普林斯頓大學的辦公室。李政道回憶說,愛因斯坦的英語中有相當重的德國口音,語速很慢,那天,他們3人就幾個物理問題討論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愛因斯坦站起來與我握手,並且說,祝你未來在物理學中獲得成功,」李政道說,「我記得他的手大,厚而溫暖,對我來講,這實在是一次最難忘的經歷,他的祝福讓我深深地感動。」  作為一個理論物理學家,李政道對愛因斯坦的崇拜不足為奇,相比之下,他對於杜甫的知遇之感就有些出人意料。李政道表示,杜甫的兩句詩——「細推物理須行樂,何用浮名絆此身」是他的人生信條。當年他初讀到這兩句,就十分地感動,覺得杜甫在1000多年前就道出了自己的心聲。隨著年歲漸長,他越來越喜歡這兩句詩的旨趣:所謂「細推」,是指要仔細考察,也就是重視學問本身的研究,至於像諾貝爾獎之類的功名,其實都只是一些浮雲而已。  中國為何沒有現代科學?  李政道本人也許不重「浮名」,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人們對於「諾貝爾獎獲得者」這個稱謂的好奇與追捧。李政道在交大作公開演講的時候,有1000多個座位的菁菁堂起碼擠進了兩千人。面對熱情的大學生,李政道談到一個備受關注,且眾說紛紜的問題:為什麼,中國在近現代科學發展史上毫無建樹?國等地無法實施,正因如此,牛頓才得以成長,近代科學才得以發展。相反,那個時候,中國帝王的勢力遠遠超過了羅馬教皇,將整個中國都牢牢地掌控在手裡。統治力量的保守和強大,造成了中國沒有近代科學。其實不僅是中國,回顧古今中外的歷史,在一個高度集權且極端保守的社會,科學的發展總是舉步維艱。   李政道指出,中國錯過了經典力學的17世紀,錯過了電磁學的18、19世紀,錯過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20世紀,絕不能再錯過21世紀。而新世紀的物理學發展,與「暗物質」和「暗能量」息息相關。根據人類目前的研究成果,宇宙的總能量中只有5%是已知物質的能量,這些已知物質由電子、質子、中子和極少量的正電子、反質子等構成;剩下未知的95%,其中25%是暗物質,70%是暗能量。什麼叫暗物質,什麼叫暗能量,目前的物理學家並不知道,只能通過引力場中知道暗物質的存在,而從宇宙膨脹的加速度中判斷暗能量的存在。了解暗物質、暗能量,是當代物理學的最大挑戰。   當話題涉及基礎物理學的時候,李政道非常投入、滔滔不絕,完全沉浸其中,讓人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已經83歲的老人。事實是,他儘管年事已高,但始終奮戰在研究的第一線。他支持「天外有天」的說法,認為宇宙之外可能有很多的宇宙;最近,他又在一篇文章中提出「核天相連」,也就是說核能也許可以和宇宙中的暗能量相變相連。   對於宇宙奧秘的關注也沒有減弱他對凡世的熱愛。張傑校長請他寄語那些有志於從事基礎學科的年輕學子,李政道的話似乎有些答非所問:「我們的地球在太陽系是一個不大的行星,我們的太陽在整個銀河系4000億顆恆星當中也好像不是怎麼出奇的星,我們整個銀河星雲和整個宇宙相比,也是非常渺小的。可是因為我們有發揚炎黃文化的祖先,因為400年前望遠鏡的發明,也因為愛因斯坦在我們小小的地球上生活過,我們這顆黃圖藍水的地球,就比宇宙其他部分有特色,有智慧,有人的道德。」 來源:鳳凰周刊2009年第20期 總第333期   李政道首先強調,中國有科學,只是沒有現代科學。為了說明中國在古代的科學成就,他舉了兩個鮮為人知的例子。在天體物理學中有兩個非常重要的概念,一個是新星,一個是超新星,而這兩個天體都是最先在中國發現的。中國人早在公元前13世紀,也就是商朝的時候,就發現了新星;超新星則是在宋代被發現的,當時的科學家發現白天有星亮起來了,「大如雞蛋」,便每天記錄它的高度,差不多記錄了一年。  這樣一種敏銳觀察和紮實記錄,為什麼沒有在近代結出豐碩的科學果實?李政道提醒人們注意一個特定的年份——1642年。那一年,伽利略去世,牛頓誕生,而兩年之後,崇禎自盡,明朝滅亡。在這個特定的時間段對東西方作一番橫向比較,會發現一些耐人尋味的史實。伽利略受羅馬教會的壓迫,結局非常之慘,如果說那個時候,羅馬教皇的政府力量可以覆蓋到全部歐洲,那牛頓生出來也沒有什麼用,但教皇只是統治了歐洲的中南部地區,其鐵腕力量在英國等地無法實施,正因如此,牛頓才得以成長,近代科學才得以發展。相反,那個時候,中國帝王的勢力遠遠超過了羅馬教皇,將整個中國都牢牢地掌控在手裡。統治力量的保守和強大,造成了中國沒有近代科學。其實不僅是中國,回顧古今中外的歷史,在一個高度集權且極端保守的社會,科學的發展總是舉步維艱。  李政道指出,中國錯過了經典力學的17世紀,錯過了電磁學的18、19世紀,錯過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20世紀,絕不能再錯過21世紀。而新世紀的物理學發展,與「暗物質」和「暗能量」息息相關。根據人類目前的研究成果,宇宙的總能量中只有5%是已知物質的能量,這些已知物質由電子、質子、中子和極少量的正電子、反質子等構成;剩下未知的95%,其中25%是暗物質,70%是暗能量。什麼叫暗物質,什麼叫暗能量,目前的物理學家並不知道,只能通過引力場中知道暗物質的存在,而從宇宙膨脹的加速度中判斷暗能量的存在。了解暗物質、暗能量,是當代物理學的最大挑戰。  □ 記者吳海雲 來源:鳳凰周刊2009年第20期 總第333期   1957年,李政道與楊振寧因發現「弱作用中宇稱不守恆」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從而名聲大振。然而,比起楊振寧的人情練達、長袖善舞,李政道要低調沉默許多。近日,他來到上海交通大學交流演講,總算讓人有機會近距離一睹風采。   對中國高能物理髮展的貢獻  在獲得諾貝爾獎之後,李政道屢次訪華,對中國的科學發展幫助良多;只不過,他不寫自傳,也不經常接受記者訪問,因此許多事都不為人所知。   1972年和1974年,李政道兩次訪問中國,向當時的最高領導人力陳科學和技術對中國的重要性,以及恢復大學教育的刻不容緩。作為一個理論物理學家,他用實驗向毛澤東證明,對稱性不但存在於靜止狀態,還更廣泛地存在於運動狀態。   1979年,李政道推動鄧小平訪美期間與美國總統卡特簽署《中美政府間科技合作協定》和高能物理合作協定。他奔走於美國幾個政府部門,以最快的速度促成了中美高能物理會談,創立了中美高能物理合作模式,使中國的高能物理從無到有,從弱到強。   為解決中國科技人才嚴重斷檔的問題,李政道在1980年1月10日給當時主持中國科技工作的國務院副總理方毅寫了一封信,信中提出中美聯合招考赴美國留學物理研究生項目的設想。從1981年至1988年,每年的頭3個月,李政道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中美聯合招考赴美國留學物理研究生項目上。每年約有100位學生去美國,每一位學生都需要十幾封推薦信,那些都由李政道和他的夫人秦惠以及秘書3人親手書寫。10年中,他家的信件總是把整個街區的郵筒塞得滿滿的,以致郵局寫來抗議信說:你家的信件太多,影響到了別人的正常郵遞。於是,李政道和夫人、秘書3人,便用手推車推著,走遍10個街區,把信分別投到其他相對較空的郵筒里。10年間近千名中國留學生的上萬封推薦信,就是這樣發出的。   以上這些陳年舊事,都是上海交通大學的校長張傑在向李政道致歡迎辭時說的。李政道微笑地坐在台下,好像在聽一個好聽的、別人的故事。上了台之後,他只談伽利略、天文學、暗物質,而對自己與中國相關的工作一字不提。   終於有學生忍不住,問起了「政學者」的獎學金制度和教育模式。這個「政學者」的項目,一方面表達了李政道對於高等教育模式的理解,一方面也寄託了他對於亡妻的思念。1996年,秦惠因患肺癌離開人世,為了紀念夫人,李政道建立了「秦惠與李政道中國大學生見習進修基金」,簡稱政基金,旨在支持北京大學、復旦大學、蘇州大學、蘭州大學與國立清華大學(台灣)5所高校的優秀本科學生進行基礎領域的科學研究工作,入選的學生則被命名為政學者。   既有人主動問詢,李政道遂謙遜地表示,這個基金會是用他和妻子多年的儲蓄設立的,「規模很小」,主要是為了讓本科生可以自由地選擇老師,同時也使兩岸的本科生可以互通有無。政基金設立了10年多,「已經有了一些成果,但是我們的經費非常有限」。   絕口不談楊振寧  在科學史上,李政道和楊振寧的名字緊緊地連在一起。著名科學家、「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曾說,他最喜歡看到的景象,就是楊、李兩個人並肩走在普林斯頓的草地之上。李政道和楊振寧曾合寫了32篇論文,並共同獲得諾貝爾獎。也許正因如此,他們倆在1962年之後的決裂,至今仍吸引無數的關注和猜測。   關於兩人決裂的原因,李政道和楊振寧偶有公開論述,然而各有說辭,讓人至今仍難探究竟。相比之下,楊振寧說得多一些,而李  當話題涉及基礎物理學的時候,李政道非常投入、滔滔不絕,完全沉浸其中,讓人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已經83歲的老人。事實是,他儘管年事已高,但始終奮戰在研究的第一線。他支持「天外有天」的說法,認為宇宙之外可能有很多的宇宙;最近,他又在一篇文章中提出「核天相連」,也就是說核能也許可以和宇宙中的暗能量相變相連。  對於宇宙奧秘的關注也沒有減弱他對凡世的熱愛。張傑校長請他寄語那些有志於從事基礎學科的年輕學子,李政道的話似乎有些答非所問:「我們的地球在太陽系是一個不大的行星,我們的太陽在整個銀河系4000億顆恆星當中也好像不是怎麼出奇的星,我們整個銀河星雲和整個宇宙相比,也是非常渺小的。可是因為我們有發揚炎黃文化的祖先,因為400年前望遠鏡的發明,也因為愛因斯坦在我們小小的地球上生活過,我們這顆黃圖藍水的地球,就比宇宙其他部分有特色,有智慧,有人的道德。」來源:國等地無法實施,正因如此,牛頓才得以成長,近代科學才得以發展。相反,那個時候,中國帝王的勢力遠遠超過了羅馬教皇,將整個中國都牢牢地掌控在手裡。統治力量的保守和強大,造成了中國沒有近代科學。其實不僅是中國,回顧古今中外的歷史,在一個高度集權且極端保守的社會,科學的發展總是舉步維艱。   李政道指出,中國錯過了經典力學的17世紀,錯過了電磁學的18、19世紀,錯過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20世紀,絕不能再錯過21世紀。而新世紀的物理學發展,與「暗物質」和「暗能量」息息相關。根據人類目前的研究成果,宇宙的總能量中只有5%是已知物質的能量,這些已知物質由電子、質子、中子和極少量的正電子、反質子等構成;剩下未知的95%,其中25%是暗物質,70%是暗能量。什麼叫暗物質,什麼叫暗能量,目前的物理學家並不知道,只能通過引力場中知道暗物質的存在,而從宇宙膨脹的加速度中判斷暗能量的存在。了解暗物質、暗能量,是當代物理學的最大挑戰。   當話題涉及基礎物理學的時候,李政道非常投入、滔滔不絕,完全沉浸其中,讓人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已經83歲的老人。事實是,他儘管年事已高,但始終奮戰在研究的第一線。他支持「天外有天」的說法,認為宇宙之外可能有很多的宇宙;最近,他又在一篇文章中提出「核天相連」,也就是說核能也許可以和宇宙中的暗能量相變相連。   對於宇宙奧秘的關注也沒有減弱他對凡世的熱愛。張傑校長請他寄語那些有志於從事基礎學科的年輕學子,李政道的話似乎有些答非所問:「我們的地球在太陽系是一個不大的行星,我們的太陽在整個銀河系4000億顆恆星當中也好像不是怎麼出奇的星,我們整個銀河星雲和整個宇宙相比,也是非常渺小的。可是因為我們有發揚炎黃文化的祖先,因為400年前望遠鏡的發明,也因為愛因斯坦在我們小小的地球上生活過,我們這顆黃圖藍水的地球,就比宇宙其他部分有特色,有智慧,有人的道德。」 來源:鳳凰周刊2009年第20期 總第333期 鳳凰周刊2009年第20期 總第3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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