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仲敬:發現人民、創造民族——從大眾文化到民族國家

發現人民、創造民族----從大眾文化到民族國家 非文學 創作

劉仲敬 發表於:
新青年縱橫2011.1

【摘要】十八世紀末到十九世紀初,德語各邦的啟蒙者和浪漫派開啟了發掘民俗遺產和民間歌謠的風氣,引發了全歐洲範圍的方言復興和國語規範運動,使方言成為眾小民族構建「想像的共同體」的基礎,改變了歐洲的面貌。方言復興和國語規範運動填補了民間文化與民族國家的中間環節。民族精英通過語言民族主義而確立了自己的地位。隨著大眾文化和教育普及在全球範圍推進,這一進程已經越出了歐洲的範圍。

Abstract: In the late 18th century to the early 19th century,The enlightenment thinkers and romantics who lived in Deutsche states opened general mood of the excavation of folk songs and cultural heritage. They triggered a Europe-wide dialects renaissance and national language standard movement, build dialects into foundation of "imagined community" which small groups constructed and changed the face of Europe. Dialects renaissance and national language standard movement filled the folk culture and national intermediate link. Ethnic nationalism and elite through language established his position. This process has been beyond the scope of Europe, with the popularity of mass culture and spread of education in the global scope.

關鍵詞:民間歌謠(folk songs)、方言(dialects)、國語(national language)、想像的共同體(imagined community)

中古時代的歐洲(乃至世界大多數地區和大多數文明)有其窮人和勞動者,但沒有人民的概念;存在地域和習俗的多樣性,卻不知有民族共同體的多樣性。其居民不斷因統治者之間的紛爭而蒙受池魚之殃,或作為物質供應者而受到掠奪。但他們只是政治行動的背景和被動的旁觀者,從來不會象近代以後的人民和民族那樣,被設想成一個有個性和意志的行為主體,同時也成為階級滅絕性和民族滅絕性政治行動的對象。這一戲劇性變化發軔於西歐大傳統與小傳統①的變遷,最終波及世界大多數地區。對應於前者的,是民族國家與大眾政治的興起。對應於後者的,是民族文化與大眾文化的重新發現。在小傳統的發掘(或者不如說發明)中,德語各邦的啟蒙者和浪漫派發揮了始作俑者和世界楷模的作用。然而造成的後果既不都是他們能夠預見的,也不都是他們樂於看到的。

十八世紀,以拉辛式典雅法語為載體的新古典主義文化對歐洲上流社會的統治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在腓德烈大王和葉卡捷琳娜大帝的宮廷里、在各國知識精英小圈子裡,法語暢通無阻,民族語言和文化看起來不過是正在消亡的鄙陋鄉風土俗的殘餘。然而,法語世俗精英的集團和他所取代的拉丁語基督教精英集團一樣,只是一張地域廣闊而縱深單薄的蛛網,反動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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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英)彼得?伯克 著,《歐洲近代早期的大眾文化》,楊豫、王海良 等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第34頁

1772年,德國啟蒙者赫爾德發表了《論語言的起源》,以進化來解釋語言的產生,把方言視為原始感覺語言-始祖語言這棵樹莖分化式演進產生的枝椏(亞種)。①這意味著各種次

生語言其實並無高低之分。1773年,他發表了《莎士比亞》。就當時語境而言,這意味著另立宗師,以民族的、粗俗的、浪漫的莎士比亞取代普世的、高雅的、古典的拉辛。1774-1778年,他又出版了《民歌集》,為諸方言正名,開席捲19世紀的民俗浪漫主義先河。這是文化民族主義的歐洲向文化大一統主義的歐洲挑戰,重歷史的浪漫主義世紀向重哲學的啟蒙主義世紀送別。1778年,他在《詩歌中各族人民的聲音》中第一個提出:文人學士個人化的詩歌創作只是供少數同好玩賞的裝飾品,而下層百姓口耳相傳的歌謠卻是民族有機共同體的文化寶庫。②除了「因為每一個民族就是民族,各有其民族文化,譬如語言」外,③他從未對「民族」和「有機共同體」兩個詞下過清楚的定義,不過這並沒有妨礙「民族」和「有機共同體」迅速成為文學的和政治的浪漫主義關鍵詞,傳遍了19世紀的歐洲和20世紀的世界。

「哥廷根七教授」④之一的雅各布?格林既是《德語語法》、《德語詞典》的編撰者、《格林童話》的收集者和改編者,又是哥廷根歷史法學派的先驅者、⑤德國民族自由主義(1849年哥達議員團)的力行者。⑥他畢生行跡就是以發掘民俗文化為重構民族神話打基礎,而民

族神話的建構和普及(這一點有賴於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分析框架中的(民族語言)「印刷資本主義」⑦)距費希特在《告德意志國民書》(1806)中預見到的民族國家只有半步之遙。於是,文學的想像催化政治的想像,⑧小傳統養育大傳統、文化史規範政治史的路徑就此暢通無阻。這一的模式首先出現在德國,隨後就要在中歐各地、乃至全世界上演。

赫爾德和格林首先界定了大眾文化與高雅文化的區別,而且把前者看作更為基本的力量,發明了著名的「人民在創造」⑨理論,這一理論不久就乘著文學浪漫主義的翅膀風靡全歐,使19世紀成為「創建民族的世紀」⑩。不言而喻,人民和民族一開始就是集體性質的概念,只有藉助先驗的、反世俗主義的抽象構建才能落實,不可能建立在原子式個人主義與理性人的契約論之上。因此,民族與大眾文化的復興,就是抵抗個人主義與自由主義的天然堡壘。18世紀宗教傳統守護者與啟蒙思想引進者的衝突,在19世紀日益演變為民族傳統創造者與個人主義引進者的衝突。對民族共同體的信仰填補了基督教信仰衰退留下的空間,重塑了歐洲、接下來是全世界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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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在生物學當中稱為分化式演進,(德)赫爾德 著,《論語言的起源》,姚小平 譯,商務印書館,北京1998,第4-6頁

②R.T.Clark,Herder Berkeley and Los Angeles,1955,chapter 5

③(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 著,《想像的共同體》,吳叡人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第66頁

④1829年,哥廷根大學七教授因反對漢諾威國王奧古斯特廢除憲法而被解聘,參見(美)克雷格 著,《德國人》,楊立義、錢松英 譯,上海譯文出版社,上海1998,第234-235頁

⑤(英)喬治?皮博迪?古奇,《十九世紀歷史學與歷史學家》第四章「艾希霍恩、薩維尼和雅各布?格林」,商務印書館1989,第129-158頁

⑥(加)馬丁?基欽 著,《劍橋插圖德國史》,趙輝、徐芳 譯,世界知識出版社2005,第180頁

⑦(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 著,《想像的共同體》第三章「民族意識的起源」,吳叡人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第38-47頁

⑧Benedict Richard O"Gorman Anderson,Language and Power: Exploring Political Cultures in Indonesia,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90 ,pp9-14

⑨(英)彼得?伯克 著,《歐洲近代早期的大眾文化》,楊豫、王海良 等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第26頁

⑩沃爾特?白芝浩語,參見(英)霍布斯鮑姆 著,《民族與民族主義》,李金梅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2000,第1頁。

在德國,由於拿破崙扮演了啟蒙主義與自由主義保護神的角色,日耳曼的大眾-民族文化(文化小傳統)、文學浪漫主義-哲學反理性主義(文化大傳統)、1813年民族解放戰爭-德國統一(政治)關係格外密切,呈波浪式推進。第一波----赫爾德和格林是小傳統的保護者和復興者。他們逆轉了17世紀以來精英文化疏離大眾文化的大趨勢,為日漸沒落的方言

和民俗洗去污名,重新評價。①但他們的工作仍有啟蒙主義的明顯特徵,以學術性的搜集、整理、研究為重,把文學創作看作次要的事情。在哲學上,他們是前康德的理性主義者。在政治上,他們是前法國大革命的世界主義者。一言以蔽之,他們是啟蒙主義世紀的遺老,用

一隻手推開了浪漫主義世紀的大門,兩條腿仍然留在自己的房間里。第二波----阿爾尼姆、布倫塔諾和施萊格爾兄弟,費希特和謝林是大傳統的革新者,他們不再有資格以自然科學家自居。在文學上,他們是浪漫主義者。②在哲學上,他們是先驗論者和神秘主義者。在政治上,他們是(沒有德意志國家的)德意志人,腓德烈-威廉國王《告國民書》③和民族解放戰爭的積極響應者。④最後一波----瓦格納、亨利希?曼是大德意志「官方民族主義」⑤志得意滿的歌手,卻又象歌德筆下的魔法師學徒⑥一樣,極不愉快地發現自己召來的精靈已經不利於自己。

浪漫主義文學是民俗滋養的花朵,很快在歐洲各地開花,結出民族覺醒的果實。從歷史上看,普羅旺斯、那不勒斯、洛林之類未能將本地方言升格為國語文學的歷史遺痕小邦,大多逐漸喪失了自己的個性,消融在統治自己的大民族中,即使面臨大國崩潰的有利條件(以上三邦都有這樣的機會),也不可能再抓住機緣,建立自己的民族國家了。因而,對於中歐「眾小民族」而言,復興民俗文化、整理(口傳)方言、創造(書面)國語文學、喚醒民族運動、最終構建民族國家,不是五個不同問題,而是同一個問題的五個不同側面、同一個事業的五個不同階段。正如芬蘭知識分子索德爾傑姆所說:「沒有民間詩歌,祖國便不復存在。」⑦

芬蘭是國語運動支持民族建設的成功範例。1822-1831年,(老)扎?托佩利分四次發表了他收集的本土民歌。⑧1835年,芬蘭文學社長埃利亞斯?蘭羅特將芬蘭口傳民歌輯為《卡勒瓦拉》,此書是芬蘭民族文學的種子。⑨對於這些宗教上服從瑞典路德教會、政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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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英)彼得?伯克 著,《歐洲近代早期的大眾文化》,楊豫、王海良 等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第327-347頁

②阿爾尼姆、布倫塔諾出版了《男童的奇異號角》,施萊格爾兄弟翻譯了莎劇。參見(德)海涅 著,《論浪漫派》,張玉書 譯,人民文學出版社,北京1979,第6-7頁;(英)彼得?伯克 著,《歐洲近代早期的大眾文化》,楊豫、王海良 等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第5頁

③(荷)彼得?李伯賡 著,《歐洲文化史》(下冊),趙復三 譯,明報出版社有限公司,2003,第185-186頁

④1806年,費希特《告德意志國民書》。1810年,費希特的學生弗里森組織「劍術館協會」。1813年,阿爾尼姆在民族解放戰爭中任普魯士後備軍上尉,費希特發表《國家學說》。這段時間的人物和歷史參見孫輝柄、鄧寅達 編著,《德國史綱》,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上海1995,第50-51頁;(德)哈勒爾 著,《德國史綱》,魏以新 譯,商務印書館,北京1935,第306-336頁以及前述諸人著作和傳記。

⑤(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 著,《想像的共同體》第六章「官方民族主義與帝國主義」,吳叡人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第81-104頁

⑥歌德的《魔法師學徒》,1797年作

⑦Wuorinen,p.69

⑧(美)約翰?亨?伍里寧 著,《芬蘭史》上冊,武漢大學《芬蘭史》翻譯組 譯,湖北人民出版社,1979,第241頁

⑨J.Hautala,Finnish Folklore Research 1828-1918,Helsinki,1969,chapter 2

效忠俄羅斯帝國沙皇、貴族學法語、官吏用瑞典語、商人講德語的居民來說,如果沒有至關緊要的少數人在19世紀中葉用農民殘存的方言和歌謠創造的芬蘭語文學,能否成為一個民族都很成問題。1851年,赫爾辛基大學設置了第一個芬蘭語教席。1853年,埃利亞斯?蘭

羅特出任該職。①1856年,前述民歌收集者托佩利之子(小)扎希里?托佩利出任赫爾辛基大學第一個芬蘭史教授之職。②從此,一向不登大雅之堂的芬蘭方言漸漸取得了國語的尊嚴,成為民族文化和民族感情的凝聚中心。一旦時機來臨,一個新民族就會脫穎而出。

挪威、冰島的國語運動大略與芬蘭同時。1828年,伊瓦爾?奧森在莫里茨?漢森《語法》三版前言中表示堅信他整理的新挪威語不出幾十年就會與丹麥語分道揚鑣,儘管這兩種語言目前還「跟兩顆水珠一樣彼此相似」。 ③1847年,他完成了《挪威方言語法》,1950年,又完成了《挪威字典》,大體上實現了自己的夢想。1835年,《菲厄尼爾》雜誌發動了冰島方言對丹麥語的獨立戰爭。④在歷史上一向使用丹麥語、政治上長期受丹麥王國的三個邦開始創造各自的民族。

1813年,伍克?斯蒂芬諾維奇在維也納開始了塞爾維亞民謠集的編撰。1814年,他出版了該書的第一部分。隨後,他編撰了塞爾維亞語法和字典。這些著作都是有意識地作為塞爾維亞民族運動的一部分進行的。⑤沒有維也納這個文化中心,他的工作就會難以開展,而這一工作的長遠後果則是大塞爾維亞-第一南斯拉夫王國的出現----哈布斯堡帝國正是毀於這個民族。

波希米亞最早的文化成果是科斯馬斯用拉丁語寫成的《波希米亞編年史》,體現的是中古時代的基督教國際主義。宗教改革者胡斯企圖將中古波希米亞方言引如禮拜儀式,只維持了很短暫的時間。白山戰役後,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成為哈布斯堡君主國的省份,「在17世紀和18世紀初終於德國化了。只有在平民中和鄉村中才保存了捷克語言和文化。」⑥連布拉格民族博物館的主持人斯登堡伯爵(歌德的同時代人)都不相信波希米亞民族能起死回生。⑦1792年,約瑟夫?杜布羅夫斯基完成了《波希米亞的語言與古文學史》。⑧1835至1839年之間,約瑟夫?庸曼編撰了捷-德詞典,⑨走出了(口頭)方言升級為(書面)國語的關鍵步驟。

現代捷克的民族感情是19世紀初浪漫主義歷史研究的創造物,把傳說中查理曼大帝時代的大摩拉維亞國(舊斯拉夫語和東正教文化)、中古波希米亞各公國和王國這些相互缺乏連續性的追認為尚未誕生的現代捷克民族的歷史資源。帕拉茨基《波希米亞史》1836年初版,他的得意門生托米克《布拉格市史》1855年初版。1848年革命來臨時,拒絕以統一全德為己任的法蘭克福國民議會邀請,宣稱多族群的奧地利君主國是抵制大德意志的天然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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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美)約翰?亨?伍里寧 著,《芬蘭史》上冊,武漢大學《芬蘭史》翻譯組 譯,湖北人民出版社,1979,第238頁

②(美)約翰?亨?伍里寧 著,《芬蘭史》上冊,武漢大學《芬蘭史》翻譯組 譯,湖北人民出版社,1979,第255-257頁

③Einar Haugen, Ivar Aasen as a Writer of Dano-Norwegian,Scandinavian Studies and Notes,1932,Vol.12,pp53-59

④《新編劍橋世界近代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卷9,第645頁

⑤(英)彼得?伯克 著,《歐洲近代早期的大眾文化》,楊豫、王海良 等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第16頁

⑥(捷)弗雷德里希?卡夫卡 著,《捷克斯洛伐克史綱》,三聯書店1962,第50頁

⑦(英)喬治?皮博迪?古奇著,《十九世紀歷史學與歷史學家》第二十一章「諸小國」,商務印書館,1989,第671-676頁

⑧⑨(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 著,《想像的共同體》,吳叡人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第71頁

的,就是帕拉茨基;①向皇帝斐迪南要求成立自治政府的,則是捷克文藝復興的健將、著名

作家沙比納。②

新生民族主義的主體往往是下層中產階級、小鄉紳及其知識分子,③也就是說,屬於那些(自認為)有資格統治而(被認為)無機會統治的在野精英。他們把所在民族興滅繼絕的希望寄托在鄉村和勞動者保存的古俗遺風上,然而缺乏書面語教育的勞動階級對他們卻極不信任,只有普及(民族語言)教育才能改變這種狀況。在19世紀下半葉折磨哈布斯堡帝國的教育權之爭就是圍繞著語言民族主義展開的:原料----未受教育、未有明確民族歸屬的人口數量有限,必然成為各家民族創造者的爭奪對象。斯洛伐克人到底應該是侵入斯拉夫邊區的匈牙利人,還是被匈牙利化的斯拉夫人?羅塞尼亞人到底應該是烏克蘭人的純正核心,還是開化不足的波蘭人?當真存在阿爾巴尼亞人,還是只有一批改變了信仰的斯拉夫人?馬其頓居民到底應該是受保加利亞影響的塞爾維亞人,還是受塞爾維亞影響的保加利亞人?這些問題都不可能有實證意義上的科學答案,答案只能取決於當事人的立場和希望。

從實證史學的角度看,眾小民族歷史中19世紀以前的部分,其價值與民歌、傳奇相去不遠。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野精英們通過發掘民俗-復興民族語言-爭取國語地位(普及國語教育)的三部曲為自己創造出了適當的被統治者,鞏固了自己作為民族啟蒙者和領導者的地位。下一步就是在大國博奕中確定某一方為保護人,以政治-外交手段爭取將民族共同體升格為民族國家----自然,這要付出大戰的代價。由於眾小民族大多在德奧俄土四帝國的統治下,而法國又是民族國家原則的始作俑者,所以大多數民族解放運動是依靠數目很少的流亡者在巴黎的民間外交完成的。

1914年,薩拉熱窩,「全歐洲的燈火熄滅了」,③但民族國家原則在凡爾賽大功告成。不過原則並不等於事實,要使想像的共同體和現實中的國家相吻合,就必須對那些已經培養了錯誤認同的群體進行外科手術。在自由主義和立憲政體的框架下,這是辦不到的事,因此凡爾賽認證的新中歐很快就把這兩者都拋棄了。在希特勒消滅了猶太人,斯大林放逐了生錯地方的族群後,費希特夢寐以求的民族魂的解放才真正落實。

發現人民、創造民族的多米諾骨牌從中歐開始倒下,日耳曼智者的美夢----通過國家有機體使民族獲得自由④----瀕臨勝利之日,正是馬薩里克們的同類美夢----以日耳曼為主要犧牲品----開始播種之日。緊接著倒下來的,將是俄羅斯和土耳其的眾小民族,然後是更遙遠的各邦。每當社會中識字人口所佔比例急劇上升,公共領域出現爆炸性增長時,類似的劇目就會上演,彷彿受一隻無形的壓力表支配。⑤

在我身後,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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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參見帕拉茨基著《奧地利國家的設想》,《奧匈帝國》,何蓉 著,三秦出版社,2001,第162頁

(英)霍布斯鮑姆 著,《資本的年代》,張曉華等 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第7頁

②(捷)弗雷德里希?卡夫卡 著,《捷克斯洛伐克史綱》,三聯書店1962,第62頁

②(英)霍布斯鮑姆 著,《革命的年代》,王章輝等 譯,江蘇人民出版社,1999,第175頁、180頁

③英國外交大臣愛德華?格雷語,參見(英)霍布斯鮑姆 著,《極端的年代》,鄭明萱譯,江蘇人民出版社,1999,第30頁

④參見(德)費希特《告德意志國民書》(1806)、《國家學說》(1813)

⑤(英)安東尼?吉登斯 著,《民族-國家與暴力》,胡宗澤 趙刀濤 譯,三聯書店,1998,第25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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