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中美關係必須丟棄幻想
美國《外交政策》刊登了英國劍橋大學美國研究室主任斯蒂芬?哈爾珀和美國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關於這一問題的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斯蒂芬?哈爾珀認為,對美國和西方來說,中國依然是它們面臨的一個挑戰,而非夥伴或朋友關係。約瑟夫?奈則認為,中國不像納粹德國或者蘇聯,不是美國現在面臨的一個挑戰,而是一個有問題的國家,美國可以與其建立正常的競爭合作關係。
斯蒂芬哈爾珀和約瑟夫?奈的討論,代表了西方學術界對中國能否和平崛起的深切擔憂,他們的兩種分歧嚴重的觀點也代表著西方民眾對中國崛起議題的矛盾的主流態度。
其實,斯蒂芬?哈爾珀和約瑟夫?奈並非立場仇中或親中。如果硬要給二者貼上政治標籤的話,那麼,他們兩人首先都是堅定的站在西方利益的立場之上,區別只是悲觀派與樂觀派而已。他們的結論之所以完全相左,原因是他們對「中國能否成功解決內部問題」的不同答案。這恰恰也為我們提供了另外一條「中國如何才能崛起」的思考途徑。
斯蒂芬?哈爾珀強調,中國還在不斷與內部混亂作鬥爭,這讓它更加註重國內事務,變得不可預測。約瑟夫?奈主張,即使中國的GDP將在2027年左右超過美國,兩個經濟體也僅僅是在規模上而不是競爭力上相等。。。。。。 中國要在軍事、經濟和軟實力方面趕上美國仍有很長的路要走。悲觀的斯蒂芬?哈爾珀的潛台詞是,中國內部混亂解決不成功,可能導致中國試圖通過對外戰爭轉移國內矛盾。樂觀的約瑟夫?奈則專註於中國不具備實質挑戰性,沒必要擔心美國衰落,畢竟美國和中國還有許多共同合作應對的難題。
的確,國內問題日益困擾著中國。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取得了舉世矚目的經濟成就,然而,中國也面臨著所有國家從發展邁向發達的一道生死考驗:貧富差距拉大,兩極分化嚴重,失業率居高不下。這些問題對社會穩定構成了巨大威脅,處理失當的結果往往就是新的「拉美陷阱」,社會將陷入政治動蕩,發展的成果在內耗中消蝕殆盡。
「拉美陷阱」是20世紀80年代發展迅速的拉美國家創造出來的,但是,「拉美陷阱」現象其實西方人最有體會,只不過,西方國家挺過了這個危險期,拉美國家沒能熬過來而已。
「拉美陷阱」更易理解的名稱或許應該為工業化發展的陷阱。首先開始工業革命的英國也最早被這個問題所困擾。國內工人階級的貧困導致社會動亂不已,轟轟烈烈的憲章運動歷時就近百年,但是,龐大的殖民戰爭導致財富源源迴流到英國社會,工人階級實現了貴族化,社會自然穩定了。美國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國際勞動婦女節實是美國工人運動的傑作,不過,擊敗西班牙和英國獲得的海權,強力獨佔或擠佔了拉美和東亞市場,也讓美國最終安度危機。拉美國家則沒有了英美等國的幸運。20世紀下半葉,世界資源和市場實際已經飽和,不允許拉美地區再次通過向外部轉移矛盾,掠奪外部資源解決社會危機,況且拉美地區一直也沒有形成能夠挑戰西方的政治力量。如果單靠拉美國家內部的資源和市場,顯然不能夠滿足工業擴張的要求,所以,拉美國家整體後天發展乏力,在無力解決的激化的社會矛盾中走向大衰退。
因此,西方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拉美的經驗告訴了中國「發展為什麼不能夠持續」,西方的經驗告訴了中國「大國崛起是如何實現的」。與拉美國家相似的是,中國正在面臨「拉美陷阱」的威脅。與拉美國家不同的是,中國擁有挑戰西方的能量。
那麼為什麼不能彼此謙讓,西方約束一下消費,中國約束一下污染,最後避免戰爭、實現雙贏?
這是因為在西方利益多元化的社會中,如果利益衝突太大,票選就會失效,就勢必通過暴力來解決。要縮小利益衝突,只能靠由國家轉移支付的昂貴的福利制度,而這種制度的基礎是從全球盤剝來的巨額資源和財富。如果把這個基礎撤掉,西方所謂的民主制度、運行良好的市民社會或公民社會都會崩潰。
而中華復興的實質是要取得平等分享世界資源和財富的權利。比如說排碳,美國人均排多少碳,中國人均就要排多少,美國要人均消費多少石油,中國人均就要消費多少石油,類推到所有其他資源。西方總是反對中國模仿西方的生活方式,是因為目前西方以15%的人口消耗著世界75%的資源和財富。中國要保持像目前這樣遠遠高於世界平均水平的發展速度,解決之道只有一個,讓西方人人均消費人降下來,同時中國人就升上去。而如果中國人均跟西方一樣,那麼就意味著西方必須從目前的資源份額和財富蛋糕裡面拿出一多半來給中國。不管西方不願意降下來, 還是阻止中國升上去, 這就阻止賦予中國平等的權利.中國人就是要平等權利,這種要求是客觀的和剛性的,不會因為僅僅是西方簡單的拒絕就停止。在達到最終的平衡之前,雙方都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
有人或許對付出代價這種言論不屑一顧,認為中國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努力成為發達國家就可以,不必顧忌西方怎麼說。這種思想是幼稚的也是危險的,它讓中國沉溺於復興的幻想中,對到來的戰爭危險缺乏警惕和準備。
如果中國以為僅僅靠單純追求成為發達國家就能實現崛起的話,那麼10年後中國將發現自己面臨跟今天的印度、俄羅斯和巴西等國相似的困境,即強大了但是沒有崛起,先進了但是仍然遭受國際秩序的盤剝,甚至越富強遭受的各方面的(能源、金融)盤剝越嚴重。這是因為舊的秩序是西方列強通過二戰和冷戰建立的,這個秩序建立在對全球能源和原材料及其運輸航線的牢固控制的基礎之上,是被以英美為核心的西方主導並且為西方服務的,其他的國家民族都是西方主宰的對象。
必須指出,由於全球總體消費能力的限制,全球實際生產力的增長是緩慢的,跟中國一日千里的發展速度相比,更是慢得跟蝸牛爬行一樣。這樣一來,中國的發展,往往並非主要是加快了全球的發展速度,讓全世界發展得和中國一樣快,而是加快了全球產業的轉移速度,讓很多本來在西方的產業搬到了中國來經營,很多本來由西方品牌佔據的市場被中國品牌佔領。這樣就必然在西方國家導致大量的失業和明顯的生活水平下降。西方為了維持住自己的生活水平,減少後起國家對目前這種大大有利於他們的分配格局的衝擊,必然要動用當今的國際秩序強制性的壓制別國的發展,把別國辛辛苦苦努力賺到的利潤再重新榨取回去,防止資源和利潤分配份額向有利於其他國家的方向滑移。
壓榨的手段就是以美元為基礎的各種期貨結算,包括石油、礦石、天然氣和其他各種能源原材料等,和商品的定價,包括所有工業製成品。被壓榨的具體表現就是中國會發現自己求購的商品一律價格奇貴,出售的產品一律價格極低,哪怕是高端工業製成品也是如此。
有人也許會不以為然——日本和亞洲四小龍不就是通過產業升級、完善產業鏈條過上了富裕的日子了么?為什麼換到中國身上就不行?沒錯,日本和亞洲四小龍的確可以,因為他們人口少,即使全都過上美國式的高消費生活,對世界利潤分配的影響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沒錯,換到中國身上就是不行,因為中國人口太多了!所以說,在西方人心中誰都可以過上好日子,就是中國和印度不行。因為中印人口太多了,如果都按照美國式的高消費生活水平去建設,那麼必將徹底改變目前有利於西方的利潤分配格局。美國對中國和日本的容忍上限其實是一樣的,多了就要打壓。5萬億美元的GDP足夠一億多日本人過上「一億中流」的富裕日子,而對於中國人來說則是遠遠不夠的,中國人要求的是13億人共同富裕,這就是中國的原罪。
有人也許會說,中國人賺不到錢,是因為中國人沒有掌握核心技術,沒有掌握高技術,生產的都是低技術產品。
事實上是,什麼叫做低技術產品?凡是中國能夠生產的就都叫做低技術產品!所謂的高技術產品之所以能帶來利潤,靠的主要不是技術本身,而是技術壟斷。反過來說,再高深的技術,一旦大家都掌握了,也就不能帶來高利潤了。
20年前,彩電、冰箱、洗衣機、電風扇、汽車和半導體電路那都經典的高技術產品,船舶、鋼鐵、化工、機床是工業強國的標誌。所以中國人都特嚮往能生產這些東西。滿心以為能生產這些東西就能賺到錢了。那時候看起來生產彩電、冰箱、洗衣機、電風扇和汽車也確實很賺錢,至少美國和歐洲都是如此。凡是船舶、鋼鐵、化工和機床產量居於前列的都是工業強國,至少日本和美國都是這樣。
現在呢?這些東西中國不光都能生產,而且產量世界第一,結果根本賺不到什麼錢。因為價格下來了,利潤比起20年前大大降低了。船舶、鋼鐵、水泥、機床中國的產量也是世界第一,結果立馬就被國際經濟學家們稱為夕陽產業了。這些年來,凡是中國不能生產的工業品都賊貴,一旦中國突破了「西方的技術封鎖」,價格立馬就跌下來,而且永遠不會再升起來。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為什麼?因為別人就是要防止利潤流到你中國人手裡,防止你中國人獲得進行技術開發的所需要的資金,防止你中國人突破其他的技術壁壘,說到底還是為了防止你中國人改變世界利潤份額的分配。
同樣的,明天如果中國能生產IPAD了,我可以向你保證,IPAD的價格立馬就會從400美元跌到103美元。中國人每生產一個IPAD,只能賺到3美元。為什麼?因為美國人掌握著中國生產IPAD的成本和出售價格。凡是生產IPAD所需要的原料一律都賊貴,凡是收購IPAD的連鎖超市,收購你的IPAD的價格都賊便宜。中國不買、不賣還不行,因為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進原料,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銷售生產的IPAD。為什麼,因為美國人壟斷了全球原材料期貨市場、全球能源期貨市場、全球海上運輸航線和全球產品的銷售。
將來中國人可以生產所有的工業品了,那麼所有的工業品沒有一個會是賺錢的,全是包賠不賺。因為你中國不掌握著世界主要的原材料產地和能源產地以及所有商品包括工業品在內的銷售和物流航線與通道。
這樣的秩序顯然已經無法通過經濟和政治手段來解決,政治的延伸是軍事,當國家集團之間的利益衝突在政治層面上無法緩和的時候,必然通過戰爭來解決。
也許有人會說,以上言論充斥冷戰思想,現在全球都搞市場經濟,意識形態之爭已經過時。
面對以上言論,我倒要反問這麼幾個問題:
1,民族國家之間的大規模衝突,包括冷戰、一戰和二戰,真的都是因為意識形態引發的么?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英德衝突中,英國和德國意識形態的不同在哪裡?而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國和蘇聯結為盟友,他們的意識形態難道彼此相同?
2,意識形態趨同了,真的就可以消滅冷戰,甚至徹底消滅戰爭么?
二戰前的歷史告訴我們,一戰和二戰的爆發原因根本與意識形態無關。冷戰後的20年歷史更是告訴我們,冷戰從來沒有結束,戰爭時刻都在進行。儘管劃分陣營的方式可以多種多樣,譬如宗教信仰(十字軍東征)、意識形態(冷戰)、人種(殖民戰爭)等等,但是陣營的劃分是一定會出現的。根本原因就是全球資源和利潤(尤其是利潤)的絕對有限性與人類需求增長的絕對無限性之間的矛盾。
15年後,中國的產業升級將基本完成,僅僅依靠提高技術能力,提高產品品質,改善服務來增加利潤還有完善產業鏈條的做法到那個時候將基本上不再奏效。財富分配將集中反映在對原材料、能源和商品定價權的掌握上,而全球資源和利潤的分配,將不再是經濟問題,而是全球的規則指定權,標準指定權,商品定價權這樣的依靠政治軍事手段才能解決的問題,是國家集團對抗的問題。
孔子早在2000年前就告誡我們: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嘗禘郊社,尊無二上。意思就是說,天上沒法同時存在兩個太陽,天下沒法同時存在兩個主掌秩序的國王,無論何種場合,人們都不可能同時聽從兩個不同的人的指揮。推廣到大國的博弈,也是一樣。無論是2000年前劉邦、項羽的故事,漢朝匈奴的歷史,還是美蘇爭霸的史實都以實踐證明了孔子言論的正確性。毛澤東就此曾說: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所以說,發展中美關係,必須丟棄幻想,牢記「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的教訓,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才能不被所謂的G2之類的論調迷惑了頭腦,才能保證中國復興的大業不會失敗,時刻走在推翻世界舊秩序、建立以中國為唯一核心的世界新秩序的正確道路上。
顯龍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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