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啟蒙講稿－－第四講 爻辭是怎麼來的

我講一個卦例,履卦。

上面是乾卦，下面是兌卦。兌是口舌、悅欲之象，以自己高興不高興為轉移。這種悅欲的內機在大張旗鼓的乾健之勢影響下，必然會把自己的意願付諸實現。打個比方，美國現在有稱霸全球之勢，那就必然想把自己的價值觀、自己的意志推向全球，誰不聽話就整誰。這個履卦上卦為乾，象徵君主，下卦為兌，象徵取悅媚君、阿諛奉承的小人，小人得到君主的寵信，就會狐假虎威，踩壓異己，唯君之意是為執行。履就是踐履、履行的意思。

履卦卦辭說：履虎尾，不咥人，亨。象辭說，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伴君如同伴虎眠」，乾卦在上，象徵威猛的君主，兌卦在下，象徵下人只能小心侍候，揣摩君心，唯命是從。履卦的互卦是家人卦，也就是意味著兩者互惠互利，君主把這個會來事的奴才看作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心腹爪牙，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奴才不小心踩著了老虎尾巴，有點小小得罪，君主也不會責怪，所以說「履虎尾，不咥人，亨」。例如乾隆皇帝與和紳的關係。這個卦居上位者剛健有為，居下位者擁戴奉行，正宜定下民志，去實施點什麼，同時要注意不讓人狐假虎威，所以說宜於明辨上下的關係和地位。

每個卦有六個爻，我們再詳細推敲爻辭是怎麼來的。首先，大家應該了解，每個爻的位置不同，所代表的位勢不同。一個局勢，有的是還未顯現的階段，有的是露出苗頭的階段，有的是反覆多變、經受考驗的階段，有的是阻滯迂迴的階段，有的是大行其道、得勢的階段，有的是過度和終結的階段，總共這麼六個階段，對應著六爻所代表的位勢。怎麼理解位勢呢？就是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態勢。例如乾卦的初爻爻辭潛龍勿用，意味著每個卦的初九爻都是這個卦的總體局勢還處在潛藏階段，尚未顯現。乾坤兩卦是所有各卦的綱領，代表著天地和宇宙的法則。

我們來看看履卦初九爻辭，初九：素履，往無咎。象辭：素履之往，獨行願也。象辭是解釋爻辭含義的。我們來推敲一下周公為什麼作出這樣的判斷。首先，履卦初九爻的位勢代表著履行、貫徹自己的意志這麼一個卦勢正處在潛藏階段，尚未顯現，也就是說想去貫徹還未付諸行動。這個時候初九爻變，下卦兌變成坎，兌為悅，坎為陷，意味著這個時候自己的慾望、心愿遭遇險境，由興奮、說服他人的兌卦變到無能為力的坎卦上了。在這裡要注意一個最關鍵的訣竅，很多人因為沒有摸索到這個訣竅，而不能解讀爻辭，明白了這個訣竅之後，一切就明明白白了。什麼訣竅？就是要注意一個爻變中藏的機用。明明白白的變化大家都能看見，履卦初九爻變，兌變成坎，最終履卦變為訟卦，但僅憑這些是不足以推出爻辭的。初九爻變，表示這個陽爻要變成陰爻，兌卦要變成坎卦，但是並不意味著立刻就完成了轉變，這個爻變實際上反映的是一種變化的狀態，陽要變成陰，陰又變成陽，相互擺盪，總體上是往變成陰的方向發展。也就是說在剛開始兌卦佔上風，新生的坎卦佔下風，後來坎卦佔了主流，而兌卦退減為一種習慣的、慣性的勢力，這兩者相互推盪，就是這個爻變中藏的機用。怎麼推盪？首先是兌上坎下的困卦為機用，接著是坎上兌下的節卦為機用，於是我們就可以來通評這個變化的趨勢和歷程了。還沒有正式履行自己的意志，還藏在心底，想兌現它，卻碰到坎卦的無能為力。坎卦同時有多憂愁的含義。於是覺得當前態勢受到困頓，行不通，怎 么辦？只好節制自己的慾望，不說了，最後結果是訟卦，訟就是不平、爭吵，雖然明白只能節制自己，但總是不服氣，一個願望還未動作就只能胎死腹中嗎？誰說不能實現？於是只能以不合流的方式來表達不平了，我行我素，特立獨行。綜合起來，就是「素履之往，獨行願也」。這樣不會有什麼觸犯，還保持了一個人的氣節，「無咎」。

再看看六三爻的爻辭：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為於大君。象曰：眇能視，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與行也，咥人之凶，位不當也。武人為於大君，志剛也。我曾把這一爻送給過一個論壇上的老者，希望他能反省自己。這個人學《易經》學了十來年，不得其門而入，就胡思亂想，認為《易經》是一本記載周朝歷史地理的書,《易經》 裡面像「噬臘肉」等詞句成為吃奴隸的肉。這樣的人我國有不少，拿自己的偏見和膚淺的思維模式對待古文化，笑話一堆堆。他在論壇上賣弄自己的易學，我一去，他找到靶子了，胡亂攻擊，我也不客氣，羞辱了他一番。爻辭說:「眇能視」，就是有點眼光，但像個瞎子，不足以說是明眼人。跛能履，就是一跛一拐地走路。為什麼爻辭這樣說呢？六三爻代表著履行意志的危難變亂，經受考驗之時，我的出場意味著他的易學不僅不能推廣，還有覆滅的危險，這個時候，兌卦變為乾卦，兌為口舌，為情緒化，乾為健，為爭鬥，意味著他很不高興，要與我爭雄。我們再看這個爻變中藏的機用。首先參照上兌下乾的夬卦機用，接著參照上乾下兌的履卦機用，夬為決斷、決定、決裂之意，可見他下了決心，要與我一決雌雄，從而達到繼續推行、貫徹他的易學目的。結果是變成了上乾下乾的純乾卦，在這裡上乾下乾意味著爭雄。六三爻的時候本就是一個卦勢危難變亂的時候，一般都應如坤卦六三爻「含章可貞」，也就是韜光養晦，現在他這麼做將會得到什麼？履卦本來就是柔履剛，兌卦秉承上面乾卦的意志，現在卻與之爭雄，顯然將會受到乾卦的打擊，所以爻辭說：「履虎尾，咥人，凶。」為何評判這個人會為半瞎半跛之流呢？時勢不利，本來宜於順勢加以收斂，卻反而變柔為剛，只知道碰到困難就用勇力去貫徹，他也太不明智了。難行而非要進行，其結果是走走停停，且有顛覆的危險，所以說是一跛一拐往前蹭。通常只有軍人才這麼做，因為軍人習慣於用武力執行意志，要是自己的意志不能通達，甚至會采以兵諫、政變，因此爻辭說武人為於大君。恰巧他就是軍人出身，總想找聽眾販賣自己的易學見識，有時候甚至強拉著自己的子女聽講。

大家可以用我告訴的方法自己推敲一下其餘的爻辭。這種推敲就像與聖人談心一樣，非常有趣，願大家能夠夢見周公,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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