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補腎了嗎？

　今天你補腎了嗎？

　　——說說中醫理論的腎

　　作者：戴眼鏡的劉三姐

　　親朋好友一見面，說「今天你吃了嗎？」「今天你織微博了嗎？」「今天你『脫光』了嗎？」……統統out了，見面應該說「今天你補腎了嗎？」因為健康是永恆不褪色的話題。

　　21世紀，既是養生的世紀，也是中國人的世紀。如果「今天你補腎了嗎」成為中國人民的流行語，那麼中國將踏入全民健康的先進社會，如果「今天你補腎了嗎」成為世界人民的流行語，那麼其他國家尤其是西方發達國家，將集體倒退兩千年——所有人將品嘗到中國古人長壽健康的幸福滋味——「他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看到這裡，肯定有朋友疑惑了，腎好怎麼是健康的代名詞呢？補腎，不是只是男性壯陽才用得到的嗎？這麼想是不對的，這正是不了解我博大精深的中醫文化而造成的養生誤區。補腎，可不是陽痿的男性才需要的。多數老年人、中年人、青少年，都需要補腎。不僅廣大男性需要補腎，廣大女性也需要補腎。

　　一

　　這裡說的腎，是一個系統，是一個中醫哲學概念，可不是現代醫學（所謂「西醫」）泌尿系統里那兩個腰子。

　　中醫理論認為，腎是「五臟六腑」的五臟之一。

　　臟是什麼？是能貯藏、包藏住精氣血的部分，「藏精氣而不瀉也」，臟有心、肝、脾、肺、腎，其中「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與智，腎藏精與志」。腑是什麼？是有空心的部分，負責受納、吸收、排泄的，「傳化物而不藏」，腑有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受五臟濁氣，名傳化之府」。

　　中醫認為，腎作為陰中之陰臟，具有封藏、貯存精氣的作用。腎內所藏的精微物質「精」，既有父母給予、決定個人體質的「先天之精」，又有脾提供的、能不斷滋養個人腑髒的「後天之精」，因而，腎決定了人體先天體質、生長發育的速度、臟腑功能的盛衰，被稱作人的「先天之本」。「腎藏精，精化氣」，由腎精轉化出的腎氣，是人的生命的源泉、原動力，以促進生長發育、增強生殖機能、防禦外邪入侵等等。

　　說白了，就是生孩子、長個子、抵禦疾病、保持精力、美容養顏、強化性功能、防脫髮白髮、抗衰老，統統都離不開腎。

　　腎的位置，在人體腑髒的最底端，如同大樹的根部一般。假如腎臟健康，則腎精充足，腎氣旺盛，腎臟可以源源不斷地向上提供能量和熱量，滋潤保養暖和我們臟器腑器，為人體內臟創造好的生存環境。假如腎臟虛弱，就像樹根將死一般，身體內臟岌岌可危，樹葉紛紛凋零，外邪趁虛而入，生命奄奄一息。腎精少則病，腎精盡而亡。

　　不過，上述各種理論，幾乎都是臆想，是基於古人粗淺認識、缺乏解剖學縝密觀察、缺少統計對比分析的臆想，但是這類說法通俗易懂，傳播得很廣——原因很簡單，臆想當然要簡單才容易想得出來，理論當然要編得通俗才能容易流傳。在今天，能準確說出雷電成因、彩虹成因的成年人又佔多少比例？可「雷公電母」「彩虹姐姐」的道理，5歲小孩就能懂了。

　　二

　　中醫理論認為，腎精對於人體至關重要，但是腎精又極容易因各種原因在體內缺失、損耗，使得腎氣不足，出現腎氣虛。腎氣虛，就是人們常說的「腎虛」「腎虧」。腎虛又分為腎陰虛和腎陽虛，需要對「證」處理，「科學」補腎。

　　傳統文化認為，陰陽無處不在，二者對立又互有聯繫。男屬陽，女屬陰；背部屬陽，腹部屬陰；體表屬陽，內臟屬陰；六腑屬陽，五臟屬陰；心肺屬陽，肝脾腎屬陰；每個臟器也分陰陽，心有心陽、心陰，腎有腎陽、腎陰。

　　所謂腎陽，又名「真陽」、「元陽」、「真火」、「腎火」，指的是對機體有溫煦、推動、運動、興奮、氣化、封藏和制約陰寒等作用的腎中精氣；所謂腎陰，又名元陰、真陰、真水、腎水，和腎陽相對，指的是對機體有寧靜、滋潤、濡養、成形和制約陽熱等作用腎中精氣。

　　腎陽不足了，就是「腎陽虛」（也叫「腎陽衰微」、「下元虛憊」、「真元下虛」），會有以下表現：身寒怕冷，腰脊冷痛，腰膝酸痛，頭目眩暈，夜頻尿多，精神萎靡，面色白或黎黑，大便久泄不止，身體浮腫；男性容易陽痿早泄，婦女容易宮寒不孕；舌淡苔白，脈沉遲微弱。

　　腎陰不足了，就是「腎陰虛」（也叫「腎水不足」、「下元虧損」），會有這些表現：潮熱盜汗，五心煩熱，腰膝酸軟、兩腿無力，眩暈耳鳴，脫髮齒松，盜汗失眠，夢囈磨牙，口乾，尿黃，大便乾燥，形體消瘦，咽干顴紅，溲黃便干；男子陽強易勃起，婦女則經少經閉；舌紅少津，脈象細數。

　　腎陽虛、腎陰虛，經常是身體失調引起的，不一定就是生病。平時你應該注意「養腎」、「護腎」，當出現腎虛導致所謂的「亞健康」時，你需要及時補腎調養。如果腎虛癥狀嚴重，請趕緊找村裡的「在世華佗」把把脈。補充一句，「亞健康」是中國獨有的流行詞，由青島醫學院的一名中醫在1990年代創造，忽悠中國人效果奇好。

　　被現代醫學診斷為不同疾病的病人，中醫辨證可以診斷為相同的「證」，許多疾病的表現都可以歸為腎虛癥狀，因此中醫「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不知數理化，不知生物學」，卻知道用補腎藥方來治療或輔助治療多種疾病，正所謂「異病同治」。身體不適了，補腎；不孕不育了，補腎；脫髮白髮了，補腎；年老色衰了，補腎……

　　假如調養無果、醫治無效，那是你命不好，遭到了因果報應。通常中醫是沒有醫療事故的。

　　三

　　那麼，應該如何補腎呢？這個問題不必細說。補腎葯、補腎湯、補腎酒、補腎食療方、補腎水果、補腎蔬菜、補腎美食搭配……網上這些亂七八糟的資料多如牛毛，唾手可得。這裡想談談更有趣的事。

　　補腎，通常吃稀有的補腎之物，吃符合「取象比類」的補腎食物，或吃黑色的食品。這是為什麼呢？

　　稀有之物、不易獲取的藥物，容易使人以為「集天地之精華」，對受到病痛、衰老折磨的人來說，心理安慰的作用會更大。許多稀奇古怪的藥引子，也是這麼流傳開的。

　　「取象比類」則是中醫用來判定藥效主要方法。比如海馬能「補腎壯陽」，那是因為海馬長得像陰莖、像肉蓯蓉，夠堅挺、夠霸氣，「雌雄成對，其性溫暖，有交感之義」。於是它就「被壯陽」了。古人可不知道雄性海馬是要負責懷孕、孵化的。

　　吃黑色的食物，如黑木耳、黑芝麻、黑豆、黑米、黑棗、海帶等進行補腎，那是因為「黑色入腎」。這就得談談五行學說了。

　　所謂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這古人的樸素世界觀，把世間萬象也套用了進去，成為理論，並延用了數千年到現代——子孫真有出息，不是么？

　　五臟六腑的五行屬性分別是，心和小腸屬火，肝膽屬木，脾胃屬土，肺和大腸屬金，腎和膀胱屬水。根據五行相生相剋說，中醫就可以對應進行診斷、治療了。

　　而五色的五行屬性，「黑」和腎一樣，同樣屬水，所以「黑色入腎」。

　　至於為什麼這麼對應，古人自己未必明白，你更不需要明白。《黃帝內經》到了漢代已經失傳，現在看到的《素問》和《靈樞》頂多是漢朝人寫的。西漢人的配行方式是「心屬土」，到了東漢又被改成了「心屬火」。這些事情不宜追究，你只需要記住下面這句話就夠了：

　　「說是就是，不是也是；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傳統醫學和巫術、房中術是相通的。

　　中醫、房中術長期認為，男人的精液富含大量腎精，房事過頻、手淫過度，可致人萎靡、氣衰，嚴重時喪命，「精盡人亡」嘛（其實沒有科學依據）。因此，人和動物的精液被作為可內服的中藥，收錄在中醫典籍中。擅長整理古籍的李時珍，就把人的精液、經水、頭髮、頭垢、耳屎、膝頭垢、牙齒、齒垢、唾液、爪甲、陰毛、鬍鬚、臍帶、屎、尿、血、骨、勢、膽等當做良藥，記載到《本草綱目》之中。現在書市上、醫學院里的《本草綱目》都是刪節本（潔本），其實原本才配得上叫「博大精深的東方藥學巨著」。

　　《聊齋志異》對於「精盡人亡」也有不少渲染。在書中，女鬼比人間美女，更能攝取男人的精氣，可以讓貪婪肉慾的書生更快走向死亡，不過法師可以幫書生快速恢復陽氣。而沉醉於真人美女的書生，衰亡倒似乎是「不可逆」的。

　　稍微扯遠了。總而言之，中醫理論「內涵豐富」，單就一個腎，我三天三夜也寫不完。譬如中醫臨床診斷，對腎虛還會細分為「五證」：腎精虛證、腎陽虛證、腎陰虛證、腎氣虛證和腎不納氣證。如果你還感興趣，你完全可以「自學成才」。古代的名中醫，就有翻閱古籍自學成才的。

　　前不久，華南理工大學醫院悄然取消了門診中藥報銷，一些「腎虛」的男生就提出了抗議。抗議是對的，中醫文化將來是要忽悠，不，要弘揚到全世界，造福全人類的，怎麼能在一所學校的醫院都發展不下去呢？

　　外科醫生李清晨在微博評價這條新聞說：「取消的好，不理解的大學生都是傻逼，這些癔病殃子祝你們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女人，虛你奶奶個蛋的虛，嫁給這種無病呻吟的軟蛋男人將是女人一生的噩夢，聰明女子，遠離信中醫的弱智男人，否則影響下一代，或者容易提前當寡婦，中藥瞎雞巴吃肝腎損害的風險太大。」大家猜一猜，什麼時候李醫生也能喜歡上「今天你補腎了嗎」這句問候語呢？

　　2012.11.

　　（本文歡迎轉載！）

　　附：相關文獻摘編

　　《易經》：「男女媾精，萬物化生。」

　　《黃帝內經·靈樞·本神》：「生之來，謂之精。」

　　《黃帝內經·靈樞·決氣》：「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

　　《黃帝內經·靈樞·經脈》：「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後腦髓生，骨為干，脈為營，筋為剛，肉為牆，皮膚堅而毛髮長。」

　　《黃帝內經·靈樞·刺節真邪》：「真氣者，所受於天，與谷氣並而充身者也。」

　　《黃帝內經·靈樞·本臟》：「腎合三焦膀胱，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應也。」

　　《黃帝內經·素問·上古天真論》：「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

　　《黃帝內經·素問·六節藏象論》：「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

　　《黃帝內經·素問·金匱真言論》說：「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於精者，春不病溫。」

　　《黃帝內經·素問·逆調論》：「腎者水臟，主津液。」

　　《黃帝內經·素問·上古天真論》：「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男子……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七八，天癸竭，精少，腎臟衰，形體皆極。」

　　《黃帝內經·素問·上古天真論》：「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四七，筋骨堅，髮長極，身體盛壯；五七，陽明脈衰，面始焦，發始墮；六七，三陽脈衰於上，面皆焦，發始白；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男子八歲，腎氣實，髮長齒更；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八八，則齒髮去。」

　　《養性延命錄》（南朝）：「修道者必須道以精為寶，施之則生人，留之則生身，生身則求度，在仙位，生人則功遂身退，功遂而身退，則陷欲以為劇。何況妄施而廢棄，損不覺多，故疲勞而命墮。」

　　《養性延命錄》：「凡精少則病，精盡則死，不可不忍，不可不慎。數交而時一泄，精氣隨長，不能使人虛損。若數交接則瀉精，精不得長益，則行精盡矣。」

　　《圖書編·養腎法言》（明）：「腎在諸臟為最下，屬水藏精。蓋天一生水，乃人生身之本，立命之根也。」

　　《醫宗必讀》（明）：「嬰兒初生，先兩腎。未有此身，先有兩腎，故腎為臟腑之本，十二脈之根，呼吸之本，三焦之源，而人資之以為始者也。故曰先天之本在腎。」

　　《黃帝內經素問注證發微》（明）：「腎主水，金實生之，故皮毛生腎。」

　　《怡堂散記》（清）：「腎者，主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泄，是精藏於腎而非生於腎也。五臟六腑之精，腎實藏而司其輸泄，輸泄以時，則五臟六腑之精相續不絕，所以成其次而位乎北，上交於心，滿而後溢，生生之道。」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