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畫畫 《夏·摸魚兒》 連載 （十）

荷花村前亂，月光山後斜。

晉人

門下

亂世寫大意　渾水摸小魚

人之活著，不易。

平常年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世事平和，無大起大落，男耕女織，孩子讀書，大家有吃有喝有做有歇，還覺得累。要是趕上個亂世，人心不古危機四伏朝不保夕，你怎麼活著？

我們生活的近六十年的時間裡，我們遭遇的翻天覆地的大動蕩，我們所經歷的日新月異的事情，不僅沒有讓每個國人瘋掉，還讓我們都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人。用老百姓的話來說，每個中國人都活得很皮實。中國人活著都不怕，還怕死嗎？老子當年就說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於是大家就不想死了，死算什麼？一碟小菜兒，境界不高。境界高一點兒的是什麼？那就是明知道活著不如死掉痛快，明知道活著比死掉還難受一千倍一萬倍，可還得要活下去。於是，你就得湊合著活下去，努力地、想盡各種辦法活下去。

可活著你得有點兒特別的手段和技巧。作為一個平頭的百姓，活下去的唯一一個方法，那就是看，遠遠地看。你不能指望別人會有什麼改變，你也不能躲進深山裡去不出來——很多畫畫的都喜歡畫隱士：大山深處，一間茅屋，幾叢修竹，兩棵歪脖子松樹，白雲繚繞，後面一道瀑布落下來，隱士呆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整天沒事兒干——可那是空想，不是現實。於是我們就只能看。趴在按揭貸款買來的房子的陽台上、窗口上往下看，趿拉著一雙拖鞋站馬路牙子上看，或者是光著膀子趴在自家那台破電腦上看。反正，沒事兒了就亂看。

看著看著，你就發現，這個世界在你的眼裡慢慢變得挺好玩兒了。有那麼多有名的無名的人在那裡瞎折騰，有那麼多充滿激情的好事者在那裡扯淡，真是泥沙俱下花里胡哨人聲鼎沸你方唱罷我登場。中國人的想像力、創造力、耍嘴皮子的能力，特別是身體的動物本能得到了空前的發揮。「天連五嶺銀鋤落，地動三河鐵臂搖。」「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新聞聯播天天在說，革命形勢一片大好，而且越來越好。你還寂寞些什麼？

這麼美好無比的一個時代，這麼沸騰混亂的一個時代，不由得你不投身其中。這些畫里的內容就是鄙人投身其中看來的、聽來的。初始只是有點兒好奇，將好玩兒的事情畫出來自己看看，再發給那些無限熱愛生活的朋友們看看。不想這好玩兒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每天都讓你充滿了驚訝、驚喜，目不轉睛目不暇接目瞪口呆笑都笑不過來。這些畫的題材來源基本就兩個：一個是這些年來國內各地發生的各種好玩的新聞事件和新聞人物，這些事件借著微博的東風得以迅速流傳、討論，這些人物一夜之間成了萬眾矚目的名人，然後又在幾億網民一人一口唾沫匯成的海洋里淹得沒口氣兒了。從道德的角度來說，他們是多行不義咎由自取死掉是早晚的事兒。從娛樂產業的社會性功能的角度來說，他們匪夷所思的英勇事迹，他們大無畏的獻身精神，極大地豐富了像我等這樣廣大人民群眾的日常精神生活，減輕了人們對於現實苦難的感受程度，減少了中國精神病人的發病率，也算是幫了政府一個大忙。

另一類是網路上和手機簡訊當中流行的各種段子。這些段子的內容大多直面現實，應對神速，調侃自如，相當一部分寫得充滿智慧，語言通達活變。說實話，看看這些段子，你不得不相信中國最機智最聰明的人其實都隱藏在市井民間。他們簡直就是才華橫著豎著都在往外溢，而且比那些所謂的文人知識分子要誠懇得多，也勇敢得多。不僅話說得明白，有元氣，而且還有擔當。古人說過：「禮失求諸野。」要找明白人，找聰明人，當下，就得去看看這些段子，就得去微博上找。那裡高人烏泱烏泱的。怎麼說國中缺乏人才呢？怎麼說中國文學沒落了？真正牛的文學都在網路上手機中啊！（未完待續）

葡萄美酒夜光杯，男人騎馬女人追。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

你的美麗讓你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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