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癌從肝論治探析
肺癌病機可歸為虛、氣、痰、瘀、毒,其病位在肺而與五臟相關,尤其與肝關係密切。肝肺氣機不暢為肺癌病機關鍵,由此提出消、補、通、調四治法,重視從肝論治肺癌,強調除痰消積、治氣為先,理氣重肺肝; 姑息治療、整體調養不能離肺肝; 消、補、通、調治氣、血、痰,關鍵在肺肝,闡述調肝理肺法在肺癌治療中的應用。
在肺系疾病的臨床治療中,筆者一向重視調暢氣機,通利氣血,助肺宣降,運用調肝理肺法取效較多。在肺癌的治療中,筆者雖提出 「袪邪扶正是原則,辨證論治是基礎,辨證辨病相結合,對症治療是前提,抗病延壽是目的」 五 要 點,以 及「消、補、通、調」四治法,但臨證時選方擇葯仍多重視從肝論治,現就此觀點探析如下。
1 從肝肺相關理論認識肺癌病機
1. 1 肝肺氣機不暢為肺癌病機關鍵
肺癌是痰瘀蘊毒結滯成積,停留於肺的疾病。由於肺主氣,司呼吸,主宣發肅降,外合皮毛,開竅於鼻,朝百脈主治節,通調水道,與大腸相表裡,與心、肝、脾、腎四臟有生克乘侮之關係的生理特點,痰瘀蘊毒成積於肺大致有 3 種途徑:
①六淫邪毒乘虛直接襲肺而致,如長期主動、被動吸煙,受工業廢氣、汽車尾氣、不良建築裝飾材料、各種煙塵、煤焦油、石棉、礦物粉末等空氣環境污染,使肺首先受邪影響肺的各項功能,從而導致氣滯、血瘀、痰生,交結凝滯蘊毒成積;
②肺先有宿痰,如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肺結核、支氣管擴張等病經久不愈,正虛 ( 氣虛、陰虛、氣陰兩虛等) 邪實 ( 氣滯、血瘀、痰濁、水飲等) 共伏於肺,日久邪濁化毒成積,且由於正虛反覆感受外邪更加速了邪濁成積的轉化;
③飲食、情志、勞倦先傷肝、腎、心、脾等臟,使之受病,而後及肺,且因臟腑氣血陰陽失調內生之風、寒、燥、火、痰濁、水飲、氣滯、血瘀諸邪上犯於肺,痰瘀滯結不解蘊毒成積於肺。因此,肺癌多隱襲起病,難以袪除,病位雖在肺而與五臟相關,痰瘀滯結、本虛標實是其病機要點。筆者認為,肝肺功能失調在氣滯血瘀痰阻的形成中極為關鍵,故在肺癌的起病過程中,無論肺直接受邪或他臟先病後及於肺,總與肝肺氣機不暢關係密切。
1. 2 肝肺生理相關、病理相連
肝肺生理相關表現在4 個方面:
①主氣在肺,調氣在肝,二者共司氣機升降。肺主氣,其氣以降為順,降則氣機下達、水道通利; 肝主疏泄,以升為用,升則氣機暢達、血脈流通,正如葉天士所云: 「人身氣機合乎天地自然,肺氣從右而降,肝氣從左而升,升降得宜則氣機舒展」。肝與肺一升一降共同維持氣機升降。又人身之氣,雖然其主在肺,其根在腎,但其調在肝,氣之有調有主,有納有出,有升有降,方可不郁、不壅,使臟之功能得以正常發揮。
②肝主疏泄,肺主治節,兩者共主氣血調暢。中醫學強調,氣為血帥,血為氣母,氣血相依。藏象學說指出,「肝藏血,肝主疏泄」; 「肺主氣,治節出焉」,疏泄即疏通宣洩之義,治節即治理調節之意。肝的疏泄功能、肺的調節推動作用對人身氣、血、津、精的運行與輸布皆有著重要作用,因此,肝肺二臟對人身氣血調暢至關重要。
③金伐木榮,木和金清,兩臟相剋乘侮互制。五行中肝屬木,肺屬金,金克木以使木火不燃,維持木氣升發,繁茂自榮,木和金清自潤,升降自然如常。若金克木太過則木氣不榮,反之金不能制木或木旺火亢又可反侮肺金。
④經絡聯繫相關。 《靈樞·經脈》曰: 「肝足厥陰之脈,……其支者,復從肝別出貫膈上注肺」,由於有經絡聯繫,故肝肺二臟關係更為密切。肝肺病理相因。《醫宗己任編》雲: 「肺之空竅,只受得臟腑 中 固 有 之 氣,受 不 得 一 分 邪 氣耳」; 《知醫心辨》曰: 「人之五臟惟肝易動難靜,其他臟有病,不過自病,惟肝一病即延及他臟」;程杏軒 《醫述》 引《馮氏錦囊》 語,曰 「肝者,干也,其性多動而靜少,好乾犯他臟者也」。肝常以樞機不利,木叩金鳴,木火刑金,風搖鐘鳴,木郁生痰犯肺,肝腎不足及肺,而影響肺的正常宣降; 而肺之功能失職後又可使肝失疏泄,樞機不利,氣機升降失宜,氣血失於調暢,木反侮金,從而進入惡性循環。
1. 3 肝鬱多是肺癌的始因與後果
朱丹溪曰: 「氣血沖和,萬病不生,一有怫鬱,諸病生焉」故人身諸病多生於郁。朱丹溪論郁證有六郁之稱,即氣鬱、濕郁、熱郁、痰郁、血郁、食郁,六者可單獨為病,也往往相因致病,但總以氣鬱為關鍵。筆者認為,肺癌病機要點可用虛、氣、痰、瘀、毒五字概括,虛是本,氣、痰、瘀、毒為標。氣滯前已述及。痰是一種病理產物,由津液不化而成。凡情志憂鬱,飲食厚味,外感束肺,濫用補劑,都可使氣血失常,「清化為濁」,結為停痰宿飲,其關鍵在於脾虛、濕滯、氣鬱、火炎。古代醫家早已重視痰與七情、氣滯的關係,如李梴《醫學入門》雲: 「為痰為積本七情」; 趙獻可 《醫貫》雲: 「七情內傷,郁而生痰」; 李用粹《證治匯補》有 「驚恐憂思、痰乃生焉」 之說等。筆者認為,生痰因素以肝為主導環節者,當稱為郁痰,如肝氣鬱結,失於疏泄,津液失布,凝而成痰; 肝鬱化火,鬱火灼津,煉液成痰; 肝氣鬱滯,橫克脾土,脾失健運而痰濁內生,此皆因肝鬱而生痰,故曰郁痰。另有飲食勞倦,先傷脾胃,脾不健運,斡旋失職,痰濁內生,若先因痰濁中阻,木不能疏土,而成土壅木郁之病機,此則為因痰而郁。由於肺為儲痰之器,無論因郁生痰,或因痰而郁,所成之痰皆可貯於肺,壅阻肺氣,礙其宣降,肺氣鬱滯,通調失職,痰濁又由肺而生,從而見肺肝脾三者互為生痰之因果。瘀血之生,多隨氣而應,氣虛、氣滯不能帥血則瘀血乃成。由於肝藏血,主疏泄,肝氣鬱則瘀血生,故 《圖書編》 有 「肝者,凝血之本」 之說。氣有餘便是火,凡氣鬱化火,火煎營血也可成瘀; 肝體陰用陽,肝陽上亢,陰血耗傷,血澀不行也可成瘀,此皆為熱灼血泣成瘀;更有木旺克土太過,或飲食不節損傷脾胃,脾運不健,生化乏源,血虛而滯,又肝腎乙癸同源,勞損過度,精血耗傷,血少而滯行成瘀,還有陽虛寒凝成瘀等。總之,根據藏象學說「氣血相依,五臟相關」的理論,氣滯、血瘀、痰凝三者可互為因果而生,又可相互兼夾為害。《金匱要略心典》雲: 「毒,邪氣蘊結不解之謂」,三者結滯必蘊而成毒。在肺癌病程中,肝鬱、肝肺功能失調多是始動環節,此為因郁而病,肺癌形成後由於對疾病的懼怕擔憂極易導致因病而郁,因此,肝肺氣機郁滯將貫穿該病始終。
2 肺癌治療中調肝理肺法的運用
2. 1 除痰消積、治氣為先,理氣重肺肝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 「喜怒傷氣,寒暑傷形」,指出五志內傷先傷五臟之氣。《丹溪心法》強調,「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氣,氣順則一身津液乃順矣」。血瘀或由氣虛無力行血或由氣滯不能行血而成,氣滯不能行血必先理氣以行血,而虛在補氣的同時亦當加用理氣之品,以防因補而滯。儘管根據病變特點,理氣有理五臟之氣之說,但肺癌是肺之疾病,雖由痰瘀結滯而成,但肝肺之氣鬱滯、氣血運行不暢多為先,所以理氣當重在理肺肝之氣,且理肺氣常有宣、降、溫、清、潤、斂之別; 理肝氣有疏、理、調、舒之殊。
2. 2 姑息治療、整體調養不能離肺肝
中醫藥在惡性腫瘤尤其是晚期患者的姑息治療中顯示出重要的作用。姑息治療是有效的整體治療,中醫治療肺癌的特點正是重視整體調養,這其中由於病位在肺,重在治肺是其必然,而由於五臟相關,安和五臟也為治肺之要,在五臟中治肝又為要中之要。前文肝肺相關生理病理部分已做陳述,同時木可疏土,治肝可以安脾胃,不僅土能生金,且痰瘀不生; 乙癸同源,補肝血可益肺腎津精,因此,在滋補脾腎葯中加入調肝之品更有益; 木火相生,肝之氣血旺盛則心血運通暢行,且化瘀行血散結之品多入肝經,所以補養正氣,扶正以袪邪加用調肝之品可使氣血暢通,風陽不動,鬱火不生,痰瘀不存,積滯得化、蘊毒得清。總之,由於肝體陰用陽,以血為本,以氣為用,調氣調血,疏泄以藏,樞機之臟,連接內外,剛柔並濟,身心同調,因此,肺癌的整體調養不能離肺肝。
2. 3 調治氣、血、痰關鍵在肺肝
視肺癌正邪之特點,筆者根據臨床癥狀表現、證候分型,結合肺癌 TNM 分期將肺癌分為早、中、晚三期。早期雖存體虛,但邪尚不深,傷正不著,抗癌治療當扶正袪邪並重,一般建議患者一定把握手術機會,且術前術後均以調補氣血為要,如人蔘、黃芪、黃精、靈芝、阿膠之品多用,以養肝腎之陰血、益肺脾之陽氣,適當加入消癌化積解毒之品及調暢肝肺氣機之葯; 中期多為術後體弱或已失手術機會,或進行放療、化療使正氣更傷,此時不僅要補益肺、脾、肝、腎,也要加消積化瘤之品,使癌腫不再擴大或轉移,因此時患者易因病而郁故
加用疏肝解郁葯尤為重要,且利於通補; 晚期為癌腫發展,甚或多處轉移、正氣大傷已入虛勞之境,需大補元氣,以氣血陰陽為綱、五臟為目,視其虛損特點而進補以固護衛氣、防止外感,此時調理肝肺也很重要,因肝腎虧虛內風自伏易招外風侵襲,肺氣陰虧虛衛外不固外邪易侵,往往因外邪侵襲而致命。因此,在肺癌的各期治療中,雖然用消、補、通、調之法治氣、血、痰,而實際調肝理肺總相伴於中,所以說從肝論治肺癌不可忽視。
2. 4 自擬暢金煎加減變化,冀以保肺安
暢金煎以四逆散為主方化裁而成,以調理少陽厥陰之樞機,疏利三焦,調和上下,宣通內外。
臨證加減: 偏氣虛,加黃芪、人蔘粉、靈芝; 偏氣陰兩虛,加黃芪、黃精、當歸、玉竹; 偏陰血虛,加阿膠、龜甲膠、紫河車、女貞子、墨旱蓮; 偏陽虛,加炮附片、鹿角膠、淫羊藿、補骨脂; 有胸水加商陸、大戟、豬苓、甘遂; 痰多色黃加瓜蔞、薏苡仁、貝母、魚腥草; 消瘤加皂角刺、夏枯草、海藻、莪術、干蟾皮; 痰多色白加陳皮、薤白、半夏、皂莢; 胸痛加瓜蔞、鬱金、川芎、三七粉; 氣逆痰阻難平卧酌加蘇子、葶藶子、白芥子、萊菔子。
3 醫案舉例
患者,男,71 歲,初診日期: 2014 年 1 月 7日。
主訴: 肺癌多發轉移 ( 腰椎、肝) 半年,放療與化療後。
刻下: 咳嗽,痰白質黏,胸憋,左側胸部脹痛,口乾,腹脹,大便可。舌暗紅中裂有剝脫、苔薄膩微黃,脈弦細滑。
辨證: 肝陰虧虛、氣滯痰凝。
治法: 益肝陰、化痰濁、調肝理肺。
方用:一貫煎合四逆散化裁。
處方: 川楝子 10 g,當歸10 g,枸杞子 10 g,麥冬 10 g,南沙參 10 g,生地黃10 g,延胡索 10 g,北柴胡 6 g,炒枳殼 10 g,白芍10 g,瓜蔞 12 g, 薤 白 4 g, 清 半 夏 10 g, 川 貝 母10 g,雞內金 15 g,白花蛇舌草 20 g,
14 劑。
2014年 1 月 21 日複診,訴服上藥後,體力增加,咳嗽、胸憋、左胸痛均減輕,舌暗紅、苔薄黃。守 1 月 7日方繼服 28 劑以鞏固療效。
按: 本案患者發病時即為肺癌晚期,氣、血、痰、毒膠結,肝鬱化火,耗傷陰血,由於肝體陰用陽,肝之陰精不足,肝氣過旺,肝氣上逆,木火刑金,致咳嗽、胸憋; 加之放療、化療不僅使氣陰更加虧虛,而且給患者帶來了巨大的軀體病痛和情緒障礙,肝鬱氣滯加重,氣血郁滯,不通則痛,故見左側胸部脹痛; 木克土,脾運不化,痰濁內生,蘊而化熱傷津,故見腹脹、口乾、咯痰色白質黏; 舌
暗紅中裂有剝脫、苔薄膩微黃、脈弦細均為肝陰虧虛、肝鬱氣滯、痰郁化火之象,故以一貫煎補益肝陰,四逆散疏肝理氣,加化痰寬胸之品,使陰津充、氣機暢、痰濁化,諸證向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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