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我精神導論》披露顧城——你絕對料想不到的另個世界(圖)

《之我精神導論》披露顧城——你絕對料想不到的另個世界(圖)

來自專欄之我精神導論

《之我精神導論》披露顧城——你絕對料想不到的另個世

  顧城——哲人之殤

  顧城,朦朧詩主要代表人物,被稱為當代的唯靈浪漫主義詩人,早期的詩歌有孩子般的純稚風格、夢幻情緒,用直覺和印象式的語句來詠唱童話般的少年生活。其《一代人》中的一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成為中國新詩的經典名句。顧城,1956年9月24日出生於北京,1963年9月進北京西直門小學。1969年5月,隨父下放山東昌邑縣東冢公社。1979年《星星》復刊號上發表公劉《新的課題——從顧城同志的幾首詩談起》,顧城聲名鶴起。1983年8月5日和謝燁在上海結婚。1987年應邀出訪歐美國家,進行文化交流、講學活動。1988年1月赴紐西蘭,講授中國古典文學,被聘為奧克蘭大學亞語系研究員,後辭職隱居激流島,1992年重訪歐美並創作,留下大量詩、文、書法、繪畫等作品,出版有《顧城詩全編》。1979年顧城和謝燁(即雷米)在火車上邂逅,為了追求謝燁,顧城趕到上海,天天躺在謝燁家門前木箱子里。1983年8月5日在上海與謝燁結婚,1986年參加北京市作協在昌平舉辦的「新詩潮研討會」,結識北京大學中文系女學生李英。1988年顧城夫妻前往紐西蘭激流島定居,生有一子木耳,顧城不能容忍小孩奪走妻子對他的愛,謝燁只好將小孩寄養在朋友家中。1990年7月李英成為第三者,謝燁竟能容忍三人世界。1993年1月迫於生計問題,顧城在西班牙、荷蘭、羅馬尼亞等國家講學。是年3月李英和英國情人約翰離開激流島,顧城為此大受打擊,寫下遺書,多次自殺未遂。1993年10月,謝燁收拾行裝,準備由奧克蘭前往德國,在前往奧克蘭碼頭時被顧城勸回家,顧城在紐西蘭激流島寓所與謝燁發生爭執,在衝突中謝燁受傷倒地,顧城隨即自縊身亡,謝燁在送醫院途中死去。

  評析:因母親健康原因,顧城提前七周破腹產於北京白塔寺旁人民醫院,在暖箱中度過了人生的前四十天光陰。按顧城母親的話說,他在九歲時從窗口跌落樓下,腦子受損。從這一刻,就註定了日後的悲劇。顧城作詩的天賦很早就顯露出來——1968年9月寫下詩歌《星月的來由》和《煙囪》;1969年5月離開北京隨父下放之前,寫下《我的幻想》;1971年7月在海灘上寫下《生命幻想曲》;1974年全家回到北京,讀書、學習繪畫,並從事過油漆工、木匠、翻糖工、電影廣告繪畫工、商店營業員、借調編輯等許多臨時工作;1976年寫出自編詩集《無名的小花》自序;1979年3月在西城區文化館《蒲公英》小報第三期發表詩作《無名的小花》,系作品首次公開發表,同月加入《今天》文學社團同北島、芒克、舒婷、江河、楊煉等結識,寫下早期代表作之—《一代人》、組詩《永別了,墓地》等。顧城的知識文化積澱主要源於自行讀書,尤其是讀法布爾的《昆蟲記》和《辭海》,因為這是他手頭僅有的查抄書中被僥倖漏抄的書。受制於體制,顧城一直是自由職業者,恰值開放年代,而寫詩便是他的全部。詩是之我受壓抑,由思維所迸發出來的思想精神產品,顧城早年之所以滿懷巨大創作慾望和激情,其之我的灰暗不言而喻,詩則是撥亮之我的點火器。詩人所謂「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黑色的眼睛就是其之我的表象。從整個少年時代始,顧城其之我便為灰暗籠罩了。

  友人回憶顧城在上海追求謝燁的時月——每天早上起床,顧城的第一件事是趕緊把昨夜做的夢記錄下來,他把這些夢理解為另外一種暗示,這些冥冥中的暗示可能是最好的詩。這個習慣保持了很久。個子不高的顧城常常戴著自製的帽子,雙手插在寬大的中山裝口袋裡,在屋子與天井裡走來走去,自我欣賞。顧城特別喜歡用銀灰色的布料做帽子,如果沒有合適的布料,就用紙做一頂。顧城用這一新奇的形象和現實生活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的生活空間是自己搭建的詩的空間。為此,謝燁領著顧城去醫院做了檢查,看是不是精神不正常,經過詳細診斷得出顧城的思維與表達都很正常。對於設計這樣的帽子,據詩人唐曉渡解釋——我個人覺得他是要設計一個標識,就像一個獨一無二的Logo一樣的,就是說這個帽子就是屬於顧城的,見帽如見其人。因為是很長遠的設計,他很多年裡面他就一直帶著這樣的帽子。顯見,顧城對其之我是相當敏感的。《導論》指出,歌中,詞人曲者都在心裡呼喚我是我、多麼特別的我,我是萬世沙礫當中一顆,感激天生這個我……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那麼,這個我豈不正是靈魂之我嗎?我,在生活中是真實的存在!一如顧城的詩——我在希望,在想,但不知為什麼,我沒有領到蠟筆,沒有得到一個彩色的時刻,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創痛只有撕碎那一張張心愛的白紙,讓它們去尋找蝴蝶,讓它們從今天消失。我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幻想媽媽寵壞的孩子,我任性。顧城自製的帽子,其實就是其之我的Logo,也提醒他自己要保持其之我的特立獨行,因為——我任性。

  友人在回憶與顧城的往事時說:「成長在畸形人文生態下的我們這代人都是病人,只不過程度不一樣。顧城不是一個對抗性的人,但他確實是一個極端,所以在撤退時出了大問題。」《並不凄美的顧城之死》一文指出:顧城的悲劇也就是一個新移民的生活悲劇。除了寫詩(又是中文詩),他可說是無一技之長。要命的是,生活在英語世界,他拒絕學習英語。這就意味著他根本不想融入這個社會,也斷絕了生存生活的門路。可是,顧城偏偏要編織自己的烏托邦夢幻——他在漂流島上養雞種菜,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過上一種不染凡塵的超然生活。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顧城的經濟日漸拮据,日子自然過得寒磣,捉襟見肘。他因為買那間破房子,還貸了款,要還按揭,這就更加雪上加霜。為此,他曾讓妻子謝燁去市場賣家裡產的雞蛋;又讓她做了春卷也拿到市場叫賣,這樣一點「繩頭小利」顯然遠遠無法解決生活所需。於此,現實的困難擊碎了理想的夢幻——以致最後,情人與妻子要接踵逃離,自己的兒子卻無暇顧及送人撫養。妻子謝燁的悲劇在於逃得不果斷,而整個悲劇則是顧城夫婦「在撤退時出了大問題」。也就是說,顧城沉浸在詩中,為詩他需要愛的庇護,因為其之我特別灰暗;為詩他又不能經受干擾,所以對兒子拒絕付出。於此,顧城其之我是扭曲的,之我對愛處於接受與拒絕矛盾當中,因此之我的變態遊離不可避免。而面對妻子謝燁即將的訣別,顧城之我唯一可寄放的搖籃傾覆了,於是便演繹愛恨之瘋狂。《導論》指出,失戀者之我因傾覆了「安身」的搖籃,之我處於所謂的「失重」狀態,進而造成人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與行為……在大眾及世俗層面,之我的恨有積極的、也有消極的,但如果之我一味地凝固在恨里不能自拔,那麼之我就會變形變態,進而引發思維產生消極情緒和想法,誤導人走向反社會、反人類的叛逆歧途。顧城對外部世界抵觸排斥,顯見其自我之恨幽深。

  其實,對於詩人的解讀不能光拘泥於生活瑣事,詩人的思想又是怎樣一個境況呢?顧城10月離世前夕的6月24日,完成了其哲學論文《沒有目的的「我」——自然哲學綱要》,7月參加法蘭克福大學舉辦的「人與自然——世界各文化哲學研討會」,顧城論文及答問反響強烈。詩人隨後匆匆離世,人們的目光也許至今還不太在意這篇「沒有目的的我」。在其中,可以看到顧城對「我」的關注和詮釋。今天,讓我們懷著欽佩而複雜的心情來傾聽顧城的哲學詩語吧。

  1、老子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個自然是超乎人類的,又是人的最樸素的心境。「自」是本源,天生的狀態,規則,我外無他之我。「然」是一個輕微的態度,同意、接受和這樣的意思。注意,顧城提出了「之我」二字。

  2、哲學使人自在,並不使人存在。人存在與否是另外一個問題。中國哲學的自然之境,可以將人從有限的概念中間解脫出來,成為自然人,又叫真人。自然之境的體現並不抽象——一舉一動,一花一木,擔水劈柴,皆可顯道。一個真人,不一定非得住在山高林密的地方;他無牽無掛,無可無不可,故也可能做所有人間的事情,為官為盜,娶妻生子,生如蟻而美如神。他予以改變的不一定是存在,而是存在中的迷誤。「自然之境」並不要求特別的形式。自然之境中的人,會由於自己的秉性誕生自己的形式,也會不創造任何形式。因為已經解脫了人的觀念,無己無我,他便不再會為自身的存在所困惑,也不會為自身的泯滅而惶恐。他無私無畏,秉性依舊,與命不違,可生可死,從心所欲。在此,顧城對『之我』的認識與領悟極高,只可惜對「自然之境」的消化和吸收在時間上沒有來得及。但也因此,顧城對死無所畏懼。《導論》指出,人實則無所謂怕不怕死的問題,而是如何看待死、對待死尤其是怎樣死的問題。不怕死,其實是認同怎樣死,思維判斷願意接受死。

  3、從西方的語言習慣來看,中國古詩最大的特點是缺失主語,語法不確定,視點變幻,少有抒情的「我」;它的核心也不是理念,而是一個空,空與象一體若有似無,無身而有情。這些對於西方讀者來講,是很難想像的,在翻譯上會感到不可逾越的困難。這不僅是一個語言習慣上的問題,它更表現了一個與西方觀念迥異的哲學宇宙——一個不以人、思想為主體的世界,一個沒有目的的自然世界。語言是文化的核心部分,而這一語言隨時暗示著「無我」…… 正是這個「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王維)的自然之境,使我們看到了我們處身而未感的人的自然生活,看到了生滅交替,光陰潛移,春秋輪轉,日月如梭,花落去,燕歸來,「有」在「無」中充滿意味地隱現著。此處,詩人顧城對之我的感觸是多麼玄妙,儘管詩人沒有點出其中的「之我」。《導論》<引言>感慨:入夜,星海璀璨,宇宙浩淼。仰望蒼穹,儘管自覺渺小透頂如同沙礫,但人總還是習慣於自以為是,意識之我強固依然。獨處靜思,人也許會問:我究竟是什麼,我究竟存在於哪兒?我,難道僅是同類相似之形體,或為相互呼喚之虛擬?我到底是什麼樣子,誰看見過我?我,在現實世界能夠摸得著嗎?在這兒,顧城離點破之我霧霾的窗紙僅半指之遙。

  4、藝術上的「空靈」,無我之境,相當於哲學上的「無為」。沒有目的是寂靜的,是超乎個性的;但沒有目的的「我」,則是自由的,有著可能難以想像的鮮明個性。目的和概念已經不再束縛他,包括生死概念,人類的生存準則和與之相應的道德意識與他無關;他自性的靈動,使他處在永遠的創造之中,不僅生可為遊戲,死也不例外。原來,顧城的死之所以要另類,是因為他追求如詩般的「無我之境」,不僅生可為遊戲,死也不例外,這樣才能彰顯他那「難以想像的鮮明個性」——戴著如同Logo一樣的帽子作詩、生存、死亡。在這裡,可謂找到了顧城自殺的哲學註腳。他所謂「一個自然之境中的人,是自由的——他不以「我」為出發點,也沒有自身以外的目的,在現實運動中便具有無限的可能性。他可能長久和平地生活,也可能暴死;他可能是一個智者、一個瘋子,或一個傻瓜;他可能泛愛萬物,也可能吞食野獸」,實則表達了他對「自由」的嚮往,顯現其之我依舊灰暗、矛盾交織、難以自拔。

  5、生滅在自然中是守衡的。人成功地用技術干擾了這個系統,他不受報復是不可能的。其實最大的報復倒不是生存與否的問題,而是人的自然性的喪失。當人不再能接受死亡,不再能在萬物生靈中,感受本身,在這個時候,他那個屬於自然的生命,他那個體悟自然之境的靈性,就消隱了。人製造了人,也許這就是自然哲學的終點。自然觀並不避諱這一點,因為它自身的消失幻化也是自然而然的。此處,顧城展現了其作為詩人哲人眼界的高遠,對人自我認識的精神境界超乎了他的年代。《導論》<智腦時代>指出,我們在改造世界,世界其實也正在改變我們,而後者往往為人類忽略。在這裡,作為人類靈魂之王的之我,是人類保持其本色與本性的最後一塊陣地了,之我失守、變色變性,人類便會全盤瓦解——人不是人、我不是我。如同打獵的獵人,自己端起槍來,自己把自己打死了。以之我論看來,就是靈魂把之我殺死——不是自殺而是另類的他殺。如果這樣的話,人類悲劇的根子就是源於對之我的無知,以及對思維的放縱乃至因狂妄而瘋狂。

  作家雨果曾說:天才是人類的病態,就像珍珠是貝類的病態。顧城不光是天才詩人,在哲學上也算是天才,他超越了他的時代,而時代卻嘲弄了他,但我們絕對不要忘了除詩人桂冠之外,他還是位天才的哲人。話說,與其是說時代嘲弄了他,倒不如講他暼睨他的年代。如同畫家用色彩,顧城則用文字堆砌出氛圍,勾勒出一幅幅之我的幻影——瞧《鬼進城》——遠處有星星 更遠的地方 還有星星 過了很久 他才知道煙囪上有一棵透明的楊樹。顧城曾學過畫,可惜他沒有沿著這個方向再辟蹊徑,否則他必成某流派大家。歷史總是有遺憾的,但我們不要忘記、更不要忽略遺憾,否則我們自己就真的也遺憾了。顧城在其人生的最後四個月時間裡,研究並推敲出所謂沒有目的的「我」的哲學,這件事情本身就意味深長。文壇巨匠托爾斯泰在寫完《安娜卡列尼娜》後,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疾病的折磨使他不僅放棄了個人的家庭生活,同時也放棄了文學創作,將精力投入到哲學與宗教的研究,並宣稱「藝術不僅是沒用的,而且是有害的。」與文學家相比,哲學家眼光則更犀利,柏拉圖在《斐多篇》里描述蘇格拉底與西彌爾有這樣一段對話——西彌爾問蘇格拉底哲學家怕不怕死。蘇格拉底回答說,老百姓怕死,但是哲學家不怕。因為人的靈魂是自由的,可自由的靈魂被羈縛在不自由的肉體之中,被七情六慾遮蔽了它的本真面貌,所以,當死亡來臨的時候,哲學家看到的是靈魂的解脫和重歸自由,這一刻其實是他畢生嚮往不得的,又何懼之有呢?蘇格拉底留下了一句名言:「哲學是死亡的實踐」。


推薦閱讀:

顧城全集
一座「顧」城之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顧城:今夜,你真要走了,不是再見
顧城和激流島
顧城的名字

TAG:顧城 | 詩歌 | 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