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守城 第二章

來自專欄俠之大者—武俠

就在林源青他們入伍後的第三天晚上，突然一陣急促的鼓聲將熟睡中的眾人吵醒，大家慌慌張張的穿戴好裝備趕往校場集合，校場內燈火通明，只見陳將軍站在檢閱台處，一臉嚴肅的不停掃視眾人，場內一片肅殺之氣，短短一柱香的時間，眾領將帶領自己隊伍站好後，軍鼓停止，陳將軍大手一揮，喊道：「據探子來報，梁軍距離我城還有二十里地，預計辰時抵達城下，眾將領聽令，寅時於城西一里處設營，以御外敵！」陳將軍此時停頓了一下，緩緩地掃視了一圈場下軍士，拿出了一朵正在盛開的青花 「諸位，此番戰事乃保家衛國之戰，請你們牢牢地記住，你們不得後退，因為你們身後就是你們的家鄉，為了這青花，為了你們的家人，我們寸土不讓！打贏了，你們都是英雄！聽到了嗎？！」

「聽到了！寸土不讓！」「我們是英雄！」陳將軍滿意的點了點頭，林源青本來緊張的心情隨著滿場將士的呼喊已經轉化成了激動，他也緊握著拳頭隨著眾人大喊，這時有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頭，轉頭一看，原來是趙有財，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反倒憂心忡忡，林源青剛想問他怎麼了，這時各伍長跑過來叫停了還在大喊的士兵，帶領隊伍往城外趕去設營。

時間很快到了寅時，各營均已準備完畢，陳將軍的安排則是衝鋒營自埋伏在道路兩側的山坡上，神盾營正對敵軍，抵禦對方弓箭，射手營在神盾營後面，待到敵軍沖至二百步時進行射擊，一輪輪射箭完畢立即後撤，陣測的騎兵營沖向敵方，長槍營、長刀營緊跟其後開始近距離作戰，這時戰場兩側埋伏的士兵衝出，將敵軍攔腰截斷，邊打邊退，消滅掉被包圍的敵人後，所有人退至城內進行防守。

各隊的伍長說完戰術後帶領眾人埋伏在了左側的山坡上，大家都靜靜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但是粗重的呼吸聲卻此起彼伏，林源青更是面色潮紅，汗水隨著臉頰不停的往下滴落，握著刀柄的手不停的微微抖動，趙有財擔心的看了看他，輕輕的碰了一下他，小聲的說：「小林啊，一會沖的時候慢一些，咱倆盡量往咱們部隊跑去，路上碰到了梁軍千萬別跟他們對上，能躲就躲，這可不比打架，一不小心身上就是一個窟窿，你看咱們伍長臉上的疤多嚇人。」林源青此時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道路，幾乎用咬著牙的方式說：「趙大哥你怎麼那麼慫啊？！你看剛才陳將軍講的多好，我們這是在保家衛國，只要能殺梁兵，我們就是英雄，等回去的時候跟爺爺和陶陶他們講的時候多自豪啊！」他說完以後自顧自的不停小聲念叨著：「英雄，英雄，英雄。。。」趙有財還想再說什麼，卻聽到軍鼓大作，道路盡頭出塵土飛揚，不多時只見遠處黑壓壓的軍隊整齊劃一的往這邊走來，本來烈日當頭，卻感覺天色越來越暗了，軍鼓聲也越來越急促，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隨著梁軍的靠近，包括林源青在內的所有人，面色都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猙獰，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突然，鼓聲停止了，隨之而來兩聲大喝響起：「沖啊！」「放！」。

梁軍開始快速前壓，有一隊騎兵沖在最前面，隨即便被一片弓箭射的人仰馬翻，但畢竟弓箭射程有限，而且騎兵速度非常快，兩吸間便已衝到陣前，兵刃相接，戰爭正式開始了。

衝鋒營的眾人看著山下的戰場，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充滿了血絲，猶如靜靜潛伏在草叢中等待獵物靠近的野獸，興奮、緊張各種情緒不停的撞擊著每個人的心臟，這時衝鋒營長一揮手大喊道：「沖啊！」第一個沖了下去，「殺啊！」眾人紛紛跟上往前沖，趙有財一把拉住林源青的胳膊：「小林，你等一下。。。」，還沒等他說完，林源青甩開了趙有財的手，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膽小鬼！」轉身也沖了下去，幾步便超過了營長沖在了最前面。

梁國軍隊短短時間內連破六城，其實力不容小覷，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並列好了防禦隊形，沖在最前面的林源青狠狠的撞在了一個梁軍的身上，兩人抱在一起向前滾去，兵器脫手飛了出去，兩人被甩開了幾步遠，林源青爬起來後看著對方，一張年齡看起來和他相差無幾的年輕面孔，但是眼神中卻透露著一絲狠厲，他惡狠狠的盯著林源青，這讓林源青感到很不舒服，心裡第一次萌生出了退意，還沒等林源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一個翻身站起撲了過來來，林源青此刻還躺在地上，腦中卻一片空白，手腳並用不停的往後爬，對方一瞬間就撲到了他的身上，舉起匕首就往他的心窩刺去，林源青本能的用左手手去擋，匕首輕易的刺穿了他的手掌，疼痛使他恢復了神智，對方騎在他的身上，不停的用力將匕首往下壓去，同時伸出舌頭舔著嘴唇，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微笑。

「不行，這樣下去會死的！我要做點什麼！」在這生死關頭，林源青用餘光看到了刀就掉落在他的不遠處，他突然感覺不到疼痛了，用右手抓起了一把沙子，撒在了對方的臉上，趁著對方用手去擋的瞬間，他腰部一用力，把對方彈飛了出去，他滾了兩圈，抓起刀，翻身站起，舉著刀朝著對方砍了過去，不停砍、砍、砍，對方邊揉眼睛邊閃躲，雖然是個老兵，但被迷了眼睛，一時間身上也被林源青砍中幾刀。

此時一個退、一個追，林源青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發了瘋似的不停舉刀砍向面前的梁兵，梁兵腳下突然一滑，仰面摔倒在地，林源青朝著他的頭便砍了過去，就在刀快觸及對方頭頂的時候，他突然遲疑了，此刻大腦也恢復了冷靜：「這個人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大，父母應該健在，說不定都已經娶妻生子了，家裡人也在等著他回去吧？殺了他的話，一家人該有多傷心啊。」就是這個遲疑使他落刀的動作慢了下來，這時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大喊：「小林！」，林源青回過頭，看到的是趙有財張開雙臂站在他身後，他看著林源青，似乎是想說什麼，一張嘴卻噴出了一口鮮血，林源青低頭看到了一把槍頭出現在了趙有財的胸口，鮮紅的血正順著槍尖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趙有財彷彿是一個被抽走線的木偶般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林源青一把抱住了他跌坐在地上，大腦又變的一片空白，只知道把手用力的按在趙有財不停冒血的傷口上，他想叫趙有財，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喉嚨只能發嗚嗚的聲音，那個捅傷趙有財的槍兵抽出了長槍，又朝林源青胸口刺了過來，林源青卻一動不動的抱著趙有財，就在長槍馬上刺到的時候，白光一閃，洪二一刀解決了那個槍兵，罵了句：「該死！」，拖起林源青就往回跑，林源青則緊緊的抱著趙有財，趙有財此時嘴裡冒著血，兩眼失神的看著林源青，含糊不清的說著：「小。。。小林，你趙。。。趙大哥怕。。。怕是不。。。不行了，陶。。。陶陶以。。。以後就。。。拜託你。。。你跟你爺爺照。。。照顧了。。。」

林源青手足無措的抱著趙有財，眼淚在下巴匯合不停的往下掉，哽咽的說：「對不起！趙大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趙有財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說：「其。。。其實啊，咱。。。咱們第一天。。。天來的時候，你爺爺就。。。就來找。。。找過我，他知道。。。你心氣。。。高，勸。。。勸不動你，說啊，讓我。。。好好的。。。照顧。。。你，你也不。。。不小了，該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了，咳咳」

趙有財說完後咳了好幾口血，林源青還想說什麼，趙有財擺了擺手，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說道：「你不用。。。說什麼，我知道。。。知道自己快。。。快死了，我不。。。不後悔。。。只是。。。沒能看。。。看到。。。陶陶出嫁，有些遺。。。憾，答應我。。。要照顧好。。。她，一。。。一定啊！」說完頭一歪，沒了氣息。

林源青獃獃的看著趙有財的臉，緊緊的抱著他的屍體，眼淚混合著血水被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迹，洪二轉頭看了他一眼，大聲說：「他已經死了，趕緊鬆手！」

林源青只是咬著牙搖頭，怎麼都不肯放開，洪二氣急敗壞的說：「你抱著個死人有什麼用？對不起他就給他報仇啊！把梁軍殺光啊！」

林源青還是不停的在搖頭，洪二急停，提手將他甩了出去，大罵道：「你想死隨便你，但是軍有軍法，臨陣怯戰者，殺無赦！要麼你拿起刀給我殺回去，要麼我直接給你個痛快，讓你現在下去陪你大哥！」

林源青卻依然抱著趙有財的屍體搖著頭，洪二上前一腳將他踢飛，吐了口痰：「草！沒用的廢物！」提刀轉身殺了回去。

林源青被踢得眼冒金星，胸口彷彿有千斤巨石壓著喘不過氣，腦子裡想「就這麼死掉也挺好的」，想著想著就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大年三十，林源青跟老張一起在廚房準備飯菜，趙有財帶著陶陶拿著年貨來他們家吃年夜飯，一家子人坐在桌子邊邊吃飯邊聊天，其樂融融，趙有財突然仰頭喝乾了杯中酒，面目扭曲，對著林源青惡狠狠的說：「林源青，我好慘啊！本來我種莊稼種的好好的，被你拉過來參軍打仗，還被你害死了，你還我命來！」林源青驚恐地看向了身邊，趙陶陶也死死的盯著他說：「我爹爹被你害死了，你要給他償命！」說完父女倆便拿著刀朝他撲了過來。。。

「不要啊！趙大哥！陶陶！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林源青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豆大的汗珠打濕了他的頭髮和衣服，緩了會才發現剛才的是夢，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兵營里，周圍全都是受傷的士兵，手掌傳來了一陣陣的疼痛，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發現被包紮過了，這時又想到了趙有財，躺了下去，用手捂著臉，淚水從指尖滑落，無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