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把我解僱了

來自專欄極光日報

簡評：系統錯誤地解僱了一名工程師，並且人類對此無能為力。感覺就像「吃著火鍋唱著歌，就被麻匪給截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早上七點，我電話響了。我的 HR 在沒有任何提前告知的情況下打擾了我的美夢。我還沒有醒透，沒接到這個電話。起床後我去洗個澡，準備好這一天的工作，在上班的路上，我聽到了她的留言。

「Oh my God，are you OK！」

在這家公司，有好幾個跟我同名的同事。我自己一切 OK，所以她一定撥錯電話了。我想，那個和我一樣叫「伊普拉辛·迪亞洛」的同事肯定遇到麻煩了。但我肯定是沒任何問題的。

到了公司，當我在旋轉大門掃描我的鑰匙卡時，它閃爍紅光，發出了暴躁的「嘟嘟嘟」的聲音，門無法開啟。我試了好幾次，它一直閃爍紅光，並且越來越頻繁。我瞥了一眼卓斯，他是這棟 LA-1 摩天大樓的保安之一，我確保和他保持眼神交流。他聳了聳肩，過一會笑了起來，然後摁下桌子下的一個按鈕，旋轉門打開了。

進來後，我立即打電話給 HR，內容如下：

HR：昨天你和經理談過了嗎？

我：是的，談過。

HR：一切正常嗎？

我：是的，一切都很好。有問題嗎？

HR：我不確定，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封關於你的電子郵件......我想這肯定是一個誤會。他們讓你進入大樓嗎？

我：我沒懂。是的，他們讓我進入大樓。發生什麼事？

HR：我認為有一個誤會。我會問我的經理，然後我會打給你。

保安卓斯這半年來，天天看我從他看守的門口進進出出，我覺得今天早上可能是他在和我開玩笑。在我掃描我的鑰匙卡之前，他一定先禁用了旋轉門。

到了辦公室我直接去找我的經理：

我：嗨！

山姆（經理）：你好易卜拉欣，你好嗎？

我：我很好。我收到了 HR 的電話。出啥事了？

山姆：沒有吧，我沒收到任何消息。她有沒有說出了什麼問題？

我：沒，她說一會打給我。我也在等她的電話。

我沒有收到她的電話。那天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就是日常工作。

第二天，我開車上班，在停車場掃描我的員工卡時，我同樣聽到了脾氣暴躁的「嘟嘟嘟」聲。我身後有有好多車在排隊，司機越來越不耐煩，有些人已經開始向我鳴笛了。此時我有點慌了，一名保安出現後，看了看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用他自己的卡讓我進去。我尷尬地一路開到 8 樓。

在大樓裡面，我的卡再次失效，「嘟嘟嘟」聲讓每個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卓斯又讓我進去了。

這不是我鑰匙卡第一次失效了，我想應該換個新的了。到了辦公室，我就跟相關同事說了，給我辦張新卡。她也答應了。在換卡這段時間，每天早上保安都需要給我列印一張臨時出入證，這張證件有效期到每天的晚上七點之前。有點小麻煩，但是也沒啥辦法。

我到了辦公桌前，咔咔咔工作了好幾個小時，我登錄我的 Windows，打算在 Jira（一個辦公管理軟體）上記錄一下工作。但是我發現我的 Jira 出了點問題，就像是我的賬號被註銷了一樣。我多次嘗試都不能登錄。

就在我們這層的門口，就有同事做了個海報，用紐約客的風格調侃 Jira 的日常弱智。

Jira 總讓人失望，所以我問我同事，他的 Jira 正常么？他回答一切正常。然後我讓他找找我的 ID，他告訴我，我的 ID 灰了，顯示無效。

這事我得找經理來處理一下，不過都到了中午飯時間了。我去了自助餐廳，點了個好吃的漢堡，如果一天都在電腦前從事腦力勞動，健康的飲食非常重要，我習慣飯後百步走，然後再回到辦公桌前。

沒錯，我吃完了去走了一圈，然後走樓梯上樓，挺累的，但畢竟久坐不好，唯一的問題是，我忘了我走樓梯得刷卡才能進門，而我自己的卡除了讓機器發出「嘟嘟」的警報聲，什麼也幹不了。我被困在門前，我在台階上坐了十來分鐘，直到有同事打開門，我像小偷一樣潛入了自己辦公室。

我剛回來，就接到了 HR 給我打過來的道歉電話，詢問是否一切正常？她告訴我，她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上面寫道我被解僱了。放下電話我就去找我的經理，經理很驚訝，因為他沒收到任何的信息。他創建了 Jira ticket 來重啟我的賬號，但不知道為啥我的賬號就是不能啟用。

回到我的辦公桌前，我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並且是威脅性的）錯誤信息。它要求我立即重新啟動計算機。我沒有遵守。鬧呢？我現在可是打開了幾百個窗口並運行多個編程環境。我忽略了警告信息。我知道如果我重啟電腦，我將無法重新登錄。

然後，我登錄 Confluence 用它來記錄我今天的工作進展。

第二天，我打 Uber 上班，我可不想再經歷昨天的窘境。卓斯無法為我列印臨時的出入證，因為我的名字顯示的是紅色並且在系統中被標記了。我的經理不得不下來護送我進入大樓。 HR人員給我發了一條消息，告訴我暫時不要去上班。她剛剛收到一條消息，說我的出入證無效並且我也被解僱了。但是我已經在大樓裡面了，我這個事已經驚動了部門主管。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到底是不是被解僱了？

部門主管笑了笑，她是一個優雅的女人，彷彿如伯爵夫人般自信，她伸出胳膊，拿起手機，用同一隻手撥打個電話來詢問此事。憑藉她的威武和頭銜，她命令立即恢復一切並掛斷電話。她向我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好好工作，今天下班時候，一切都會回歸正常。她還沒說完，就收到了這封郵件，我此時還偷偷看了她的表情：

與此同時，我正在研發的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工具出現緊急情況。成千上萬的記錄丟失，Web 界面沒有響應。我到我辦公桌前一看，我的賬戶被禁用，電腦被強制重啟。

感謝上帝，我有我的 CentOS 機器。我費了好些力氣進入伺服器重新啟動，調試它，重新激活所有服務並重新處理數據。

下班前我去找了部門主管，她還在打電話處理此事，她給我開了個通行條，讓我第二天正常上班。

第二天，除了我的 Linux 機器外，我的其他所有東西都被鎖定了。甚至記錄我工作時間的軟體都停用了，我花了半天時間來記錄我的工作。

午餐後，兩個人出現在我的桌子上。喲這可是我的熟人啊，卓斯不敢與我目光接觸，他和另一名保安，親切地通知我，他們要護送我出這棟大樓。

主管很生氣。保安部收到了一封非常嚴厲的威脅性的電子郵件，他們將我帶出了大樓，這是他們的工作我不怪他們。

但，究竟是誰在發號施令？！

我被解僱。我的經理對此無能為力。主管對此無能為力。當我收拾東西並離開大樓時，他們只能認命接受這個事實。

三周後，我收到了關於我被解僱事件的電子郵件。我看到它的等級不斷被提升，但沒有人能做任何事情干預。這些郵件沒有靈魂，寫著紅色的標題，它下達了支配我命運的命令。禁用門卡，禁用 Jira 功能，撤銷此處的訪問許可權，撤銷訪問許可權，護送出境處等。

系統的權利已經凌駕於一切，我是它的第一個受害者。

···

我在那裡工作了 8 個多月，客觀地說，我乾的真挺不錯的。我不斷得到大家讚美，我的工作效率很高，成績不錯。我和每個人都相處得很好。我喜歡相信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做過任何錯事。

最終問題解決了。有一天早上，HR 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可以回去工作。迄今為止我已經被解僱三周了，這三周自然也沒什麼薪水，我回到了公司，終於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

一旦有員工合同到期，系統就會接管。所有必需的命令都會自動發送，並且每個命令完成後都將觸發另一個命令。

例如，當發送禁用我的門卡命令時，無法重新啟用它。一旦它被禁用，就會發送一封電子郵件給最近被解僱的員工。一旦門卡被禁用後，另一個命令就會禁用我的 Windows 帳戶和我的 JIRA 帳戶。命令還在繼續，這期間沒有辦法停止。我必須重新入職，只意味著我又要重新填一堆表格，設置工資卡，等待 Fedex 給我快遞一張新門卡。

在我的詢問下，我知道了為什麼我被解僱？

我的合同是三年，但是我才工作了八個月。就在我被解僱前，這家公司被另一家大公司收購了。

我當時的經理是屬於前公司的老員工（前朝老人）。有一天早晨，我來上班發現他的辦公桌被清空了，他被解僱了。他也心灰意冷，在家接一些外包的工作，可能是由於震驚和沮喪，他被解僱後就啥也不管了，交接也做得馬馬虎虎的，其中就包括在新系統中續簽我的合同。

我工作的很不錯，我已經了解了所有我從事系統的流程，我在公司認識不少朋友，我做的確實很不錯。我圍繞著我的工作創建了一個常式，我是團隊的關鍵人物。

然後，當我的合同到期時（經理沒續約），機器接管並解僱了我，人類無能為力。

一個簡單的自動化錯誤（功能）導致一切崩潰。我像小偷一樣被送出大樓，我不得不向人們解釋為什麼我被解僱了，我的同事們變得疏遠了（除了我的經理還非常支持我）。儘管我現在在一家大公司工作，而且前途不錯，但是我決定只要有機會一定要跳槽走人。

我所謂的工作保障只是一種幻想。我不敢想像，如果我真犯了個錯誤，會發生什麼。自動化對公司來說可能是一項資產，但如果機器發生錯誤，則需要人類接管。我少了三周的工資，因為沒有人能阻止機器。

一年後，我坐在這裡寫作，而不會感到尷尬。這就是關於這台機器的故事，它解僱了我，沒有任何人可以對它做任何事情。

原文：The machine Fired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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