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醫生挑戰了整個醫療系統,最後竟然成功了!

「王朝興衰,唯有醫道長存。」

患者持續低熱,舌苔呈淡黃色,嚴重者為黃褐色,高熱時可出現噁心嘔吐、食慾減退、便秘或腹瀉、心動過速、心律不齊。一段時間後,患者開始譫妄或昏迷,並出現休克或心力衰竭,最終死亡。

從出現第一個死者開始,這種疾病迅速傳播。並迅速在全國範圍內爆發!

身強力壯的士兵也紛紛病倒,幾天就不治身亡。而軍醫開除出的藥方,卻於事無補,士兵吃了不管用。軍營裡面的運屍車一趟一趟的將將士們的屍體運走。

軍營外的村落,村民幾乎死絕……

以上這一幕來自歷史災難片《大明劫》,也是今天要給大家分享的一部電影。

明朝SARS

影片講述的故事發生在1642年,距今376年。明崇禎十五年。

這一年,中原大地上災害遍起,旱、蝗、水、疫接連爆發。

全國瘟疫橫行,十戶九死。

同樣籠罩在瘟疫恐怖陰影下的,還有明朝內憂外患的江山——外有李自成攻打開封,內有全國瘟疫橫行。崇禎皇帝萬不得已將關在死牢內的孫傳庭釋放出來,帶兵圍剿闖王李自成。

說到近年來,把歷史的鉤沉與醫學的發展結合地最為緊密的影片,無論如何都繞不開《大明劫》。《大明劫》是歷史片,但是現實主義手法。電影宣傳時,裡面描寫的瘟疫被戲稱為「明朝SARS」。

我們知道,明代中期以後中國進入了一個空前少雨的年代,出現了全國性的大旱災。從萬曆到崇禎年間,旱災變得越來越頻繁,波及華北數省的大鼠疫首先在山西爆發。

崇禎這個年號前後用了17年(公元1628年—1644年)。在崇禎皇帝17年不到的君王生涯里,帝國的天災人禍一直伴隨他左右,幾乎做到了形影不離。

順著時間的脈絡,我們從《明史》本紀第二十三·庄烈帝以及《明史》志第六·五行中的金、土、水等章節來大致梳理出如下內容:

1628年(崇禎元年),陝西冬木冰,戶縣、周至,三伏無雨,冬大雪,牛羊多死。江南多地大寒,冬,池河魚凍死。

1630年大寒,多地大雨雹。湖北廣濟,大雪雷。

1631年大寒,雪雹凍死人畜無算。山西十一月,河冰堅可渡。

1632年天寒,南北多地大水。江蘇鎮江、丹陽,六月天甚寒,人多衣棉。

1633年北京 正月辛亥大雪,深二丈余。江蘇高淳,冬樹冰成甲胄,越旬解。江西景德鎮,積雪自十月至次年正月,行路斷絕,凍餒死者無算。

1634年江西、河南、雲南大旱。安徽野鼠數百萬自北渡江而南。

1635年北旱南水,飛蝗遍野,多地大飢。

1638年夏兩京大蝗。兩京及山東、山西、陝西、上海、江蘇、浙江、安徽、河南、海南,大旱、大蝗。

1639年,山東、山西、河南、陝西、浙江,大旱、大蝗、大飢。

1640年五月,兩京、山東、河南、山西、陝西大旱、大蝗、大飢。

1641年全國大旱、大蝗、大飢、大亂,人相食。

1642年旱、蝗、水、疫。

1643年大疫,南北數千里,北至塞外,南逾黃河,十室鮮一脫者。

從這個崇禎年間的「自然災害年表」中可以看出,自打崇禎皇帝坐上龍椅後,幾乎沒有過一個太平年。不是大旱,就是發大水;不是鬧饑荒,就是瘟疫橫行。崇禎皇帝也是被搞得焦頭爛額。連皇帝都這樣,老百姓的日子就更沒法過了。

從古至今,人類遭遇了無數次的瘟疫

其中有些瘟疫特別嚴重,對人類的生存和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諸如鼠疫、天花、流感、非典等。這些耳熟能詳的疾病,奪走過很多人的生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寫了人類的歷史。

總的來說,瘟疫是由於一些強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細菌、病毒引起的傳染病,一般是自然災害後,環境衛生不好而引起的。古語有云: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歷史上這種說法幾乎就是一種魔咒,讓人恐懼。

在醫學高速發展的今天,很多瘟疫已經得到了消滅和控制。但在醫學並不發達的數百年前,一場大疫,往往能帶走成千上萬條生命,甚至耗盡一個王朝的國運。

1642年的崇禎十五年,也就是明朝滅亡的前兩年。在經歷了接連多年的「旱蝗」之後,終於爆發了文章開頭的那一幕。

他,浪跡天涯,四處行醫

歷史的腳步走到這裡,也就引出了電影的主人公——江湖游醫吳又可。

電影一開場,吳又可一身布衣,身背藥箱,拿著手杖,出現在觀眾的眼帘。

這時候,鏡頭快速切換到一戶人家的大門口,這家人正在辦喪事。

大門開著,吳又可瞥了一眼屋內,轉頭繼續趕路,沒想到被死者的兒子看到了,他立馬跑出去,抓住吳又可就扭送到了官府……

跪在衙門裡的吳又可和坐在堂上的縣太爺,於是有了以下一番對話:

——吳又可,本官雖不學醫,卻也知這大黃屬虎狼之葯。你方中用量之大,足以讓常人斃命。你作何解釋?

——這是他們家門口倒的藥渣子,用的根本就不是我的方子。這些藥渣我都看過了,裡面有人蔘、黃芪,是一劑溫補的葯。他爹是舌苔黃厚,心腹脾滿,分明是邪毒已經入里,所以我才開了瀉藥,邪去才能正安。

吳又可認為,死者已經是正虛斜實了,再吃補藥就等於吃毒藥。因此他才開了大瀉的藥方。

縣官默然。他並沒有處罰吳又可,但認為吳又可的行醫用藥異於常規,做出了「從今日起,不許你在本官所轄境內行醫」的判決,將吳又可轟出境內。

於是,吳又可離開此地,前往關中「投奔友人」——他的老師趙川。

在前往關中的路上,吳又可還遇到了一個身患瘟疫的「闖賊」,這一看似不經意的細節,為後面關中地區大規模爆發的鼠疫埋下了伏筆。

見到恩師趙川後,師徒二人把酒言歡。在對話中,揭開了吳又可的另一層身份。

原來,吳又可醫術精湛,本在太醫院供職,因看不慣庸醫弄權,辭官而去。從此浪跡天涯,成為一名游醫。

而他的恩師趙川此刻正在孫傳庭的軍中擔任藥局提領。這個「提領」是個什麼樣的官職呢?

明朝的醫官制度

根據《明史·職官志》的記載:太祖初,置醫學提舉司,設提舉,從五品同提舉,從六品副提舉,從七品醫學教授,正九品學正、官醫、提領。洪武三年,置惠民藥局,府設提領,州縣設官醫。

也就是說,提領這個官職的設置,始於明太祖朱元璋時期。當時最早設置在醫學提舉司裡面,提領的級別屬於正九品。我們知道,古代官職分為九品,由正一品到從九品,共計十八級。正九品排在倒數第二。八品、九品官在明清時期是作為縣官的從屬官員存在的,類似現在的科級和科員級。

今天很多書籍、文章中都認為,明代的醫學燦爛輝煌,得到了巨大地發展。誠然,李時珍和《本草綱目》幾乎是家喻戶曉。但無可辯駁的是,有明一代,醫生的總體地位依然很低。

《明史》記載,太醫院設院使一人,正五品院判二人。正六品其屬,御醫四人,正八品,後增至十八人,隆慶五年定設十人。生葯庫、惠民藥局,各大使一人,副使一人。

以太醫院官職為例:元朝太醫院最高職級為正二品,明朝初年降為正三品,後又降為正五品。太醫院的醫官都這樣,各州府乃至江湖郎中的地位就更不用說了。

《明史》中更是直言不諱:「夫藝人術士,匪能登乎道德之途。」具體是啥意思,大家自己意會吧。

雖然明代的醫事制度涵蓋了中央到地方,但地方的醫事制度並不完善。

明代沿襲宋元舊制,於洪武三年(1370)在南京、北京及各府、州、縣均設惠民藥局,兩京惠民藥局由太醫院統轄,設大使、副使各1人,各府惠民藥局設提領,州、縣設醫官。

我們前面介紹過,吳又可的恩師趙川就是西安的藥局提領。

雖然,在名義上惠民藥局是為平民診病賣葯的官方機構,在遇疫病流行,惠民藥局有時也免費提供藥物。但實際上,惠民藥局的設置及管理都很不完善,許多藥局有名無實或有醫無葯,或局舍破敗。

這一點,電影當中也有所涉及——吳又可和恩師趙川在給鄉民們看病時,由於缺葯,不得不停診。而這樣的情況,經常發生。

試想,一個州府的藥局,在平時連基本的藥品供應鏈都無法維持,這樣的地方醫療機構,怎麼可能抵擋如洪水猛獸一般的大規模鼠疫呢?

在這場瘟疫中,他挑戰整個醫療系統

這頭吳又可來到關中投奔恩師,另外一位主角孫傳庭恰好也在關中練兵。

此時,崇禎已經著兵部多次催促孫傳庭出關剿滅李自成。但孫傳庭苦於當地駐軍補給嚴重不足。軍備不整,軍紀渙散,而且恰逢軍中瘟疫橫行,士兵多有死亡,無法立即出兵。

萬般無奈之際,孫傳庭結識了漫遊至此的吳又可,在聽取了吳對疫情的獨到見解之後,當即決定讓這位江湖游醫「全權負責」疫情的診治。而吳又可當時面對的疫情正是中原數省大規模爆發的鼠疫。

明末的旱災、瘟疫和戰爭是一起出現的。

明末北方連年大旱,糧食產量銳減,很多地方顆粒無收。老百姓連樹皮都吃光了,很多地方都「人相食」、「易子而食」……發生這麼嚴重的大饑荒,人吃不飽,老鼠也吃不飽啊。

人吃不飽,身體就會變弱,免疫力下降,從而生病,老鼠也是一樣。老鼠吃不飽,也會致使體質變弱,這時它們身上帶的病毒會格外多。加上北方連年大旱,乾旱使鼠洞內溫度相對增加,又促進了鼠疫桿菌的繁殖。

受了旱災的饑民們,什麼都吃,老鼠自然也不放過——這時人體就會染上鼠疫病菌。數十萬饑民成群結隊,大大加速了鼠疫的蔓延。

對於當時的場景,《明史》當中是這樣記載的,數省大疫,並且都是烈性傳染病,「瘟疫傳染,人死八九」。這裡「人死八九」的意思不是說死了八九個人,而是說,十個人當中因為瘟疫而死的有八九個。用今天的話說,瘟疫蔓延到的地方,致死率高達80%-90%。

《崇禎實錄》又記載:「京師大疫,死亡日以萬計。」儘管缺乏準確的統計數據,但上述官方記載說明:當時的大瘟疫,勢態極其嚴重,北京城死亡人數之多,達到了無人收屍的境地——「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戶丁盡絕,無人收殮者」。

神州大地生靈塗炭,流民四起,十室九空,赤地千里——這便是明朝末年的現象。活生生地一幅人間地獄圖。

在面對這種惡性傳染病時,當時包括吳又可的恩師趙川在內的醫生們都診斷為傷寒,因此用傷寒法治療。

但此時吳又可卻提出了不同的見解——他認為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怪病。但老醫官趙川堅持自己的看法,並表示他本人「全權負責」。趙川一再強調《傷寒論》的老方子,強調「這是祖宗傳下來的」,並貶斥吳又可,不准他再進入軍營給士兵治病。

然而,舊有的辦法已經無法應付這場疾病了,老醫官趙川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最後自己也染上瘟疫……

然而,面對傳統和權威的掣肘,吳又可並沒有退縮。

吳又可親歷了每次疫情,積累了豐富的資料,推究病源,潛心研究,以一人之力向當時的醫學權威和醫療系統提出了挑戰。依據治驗所得,吳又可以畢生的治疫經驗和體會,大膽提出「癘氣」致病之學說。並撰寫成了全新的《溫疫論》一書。

趙川死後,吳又可接受了孫傳庭的邀請,負責瘟疫的診治和防控工作,收到了一定的成效。在階段性地控制住軍中的疫情後,孫傳庭下令出關,進剿李自成。

在出兵的前一晚,孫傳庭和吳又可兩人的一番對答,頗值得玩味:

孫問吳:「你覺得大明朝氣數已盡了嗎?」

吳答道:「《黃帝內經》有雲,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歷朝歷代皆是始興終衰,其中道理,又可以為皆是重馭世之術,輕經世之道。我朝積弊已久,非一味猛葯可以痊癒。」

這番對答,揭示了影片的主旨,也暗含了人物的最終命運和故事的結局。

崇禎十六年(1643年)十月初三,孫傳庭戰死。

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北京陷落,崇禎帝朱由檢於煤山自縊,明朝滅亡。

而吳又可的《溫疫論》一書,則流傳至今……

正是應了影片開頭那句話:「王朝興衰,唯有醫道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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