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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生父之謎 20120205

2012年02月05日 星期日 新民晚報秦始皇生父之謎 ——兼與王立群老師探討

▲秦始皇

  李寶奇  病居多年,得閑必看央視「百家講壇」,長了知識,也頗受啟示。深以為多次開講的王立群老師最具有綜合素質。

  前些日子播出的《秦始皇》節目,又專輯敘述秦始皇生父之謎,比前講更精鍊了。一個現代學者花費大量精力請教醫學專家,探索古書引起的千年謎團,精神令人感佩。上次聽講就對這個問題有所疑惑,此番舊題新開,不禁再做了思考,試就教於王老師和各位方家。

  從傳統治學路數中另闢蹊徑,王老師引進現代醫學知識,證明秦始皇生父為呂不韋之不可能。但是,這個證明的邏輯前提是醫學原理所不能證明的。質言之,就是一個「匿」字。

  正如王老師講述中戲言:「我這一講,預產期該怎麼算全國人民都知道了。」我也是受益者之一。班門弄斧,試述如下:

  從醫學科學上講,你一旦確定懷孕,在預產期上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所以趙姬若帶著孕嫁給異人,其生產日期只有兩種可能:1.「至大期時生子政」必是過期妊娠,後果只能是弱智。這不符合秦始皇的一生行狀,排除。2.生產日期必是「至大期」前半個月以上,這不符合史料記載,也不成立。——這種判斷當然是正確的。

  然人是可以撒謊的。醫學專家只根據給定事實,從科學角度下判斷,不足為怪。史學家把這層因素考慮進去了嗎?

  為簡便,姑且以陽曆表述。假設趙姬3月初發現月經未來,初步判斷可能懷孕。上個月末次月經第一天為2月1日,按預產期末次月經的一個月加9、日期加7的公式,其預產期是11月8日。再假設趙姬3月上旬某一天在家宴上被異人「抱得美人歸」,然後趙姬在3月中旬的某一天謊稱自己月經未來,可能懷孕了。——注意:這在生理上是成立的。謊稱日姑且算3月18日。按照預產期的演算法,上個月末次月經的第一天姑且也算2月18日。則預產期就是11月25日。正常生育是在預產期的前三周和後兩周。則趙姬若11月8日前4天,後兩周內生產,都在預產期之中,完全符合她謊稱後形成的正常生育即「大期」範圍。

  從邏輯上講,因為趙姬的謊稱,她的實際懷孕日與虛擬懷孕日之間,就縮短到合理的生理範圍。足以把現代醫學專家的「過期妊娠」之虞給抹掉。史學家怎麼認為趙姬的這個身孕就「自匿」不了呢?這個謊稱的月經期是異人無法驗證的,也就是具有「自匿有身」的客觀可能性。所謂「大期」只是古人從經驗上形成的大致時間段,還沒有現代醫學這般精確。這種現象,在中國人幾千年的生活中特別是民間,可謂不絕如縷。

  這不是王老師說的「古人可以奇之,今人不需要再奇,現代醫學知識告訴我們:絕不可能」的問題。而是幾千年的中國歷史一直存在的事實。無論民間流傳還是文字記載,不以為奇。其所以然者,生活常識和現代科學並不難解釋。後來的皇家對後宮制度那麼嚴格,與此密切相關。此不贅。

  同樣在《史記·春申君列傳》中,春申君受門客李園之誘惑,不是也把自匿有身的妾(李園之妹)獻給楚考烈王了嗎?何況君王之家對「大期」的理解,應該是當時最嚴格最權威的了。司馬遷在《史記·春申君列傳》敘事的最後發了一段感慨:「是歲也,秦始皇帝立九年矣。嫪毐亦為亂於秦,覺,夷其三族,而呂不韋廢。」這番話主要是對照春申君一生的前明後暗。但也透發出司馬遷並不認為「自匿有身」在生活中不可能產生。司馬遷對這兩個「自匿有身」的君王家事態、命運產生聯想是很自然的。春申君和門客李園及其妹妹對女性剛懷孕時,可以在新主人處「自匿有身」的現實可能性,幾乎熟門熟路。可見,這種經驗知識在當時並不算高深莫測。

  到了兩千多年後的今天,怎麼成了違背科學規律的絕不可能了呢?

  從自身邏輯而言,王老師排除了趙姬「自匿有身」的科學可能性,則春申君之妾自匿有身的記載,怎麼視而不見呢?是不是因為秦始皇太有名,「破解千古之謎」的慾望,將科學規律前人人平等的視線遮蔽了呢?

  趙姬要「自匿有身」,當然是越早越好,跟著新主人一生榮辱所寄,似乎皆在於此。眼皮底下的那點利害盤算,猴精。也恰恰是女性直覺細膩的優勢所在。而正是這種精明在權位上的巨大成功,同樣助長了她日後的放蕩和遠見上的糊塗。——這是後話。

  如果上述假設、分析成立。王老師自謂「破解千古之謎」的重大結論,恐怕還得再做思量。

  王老師講,一般說來,「列傳」的史料可信度高於本紀。我贊同。因為「列傳」中多細節,透露出更多的信息。我也傾向王老師認為的「巧合」說。即異人看中索要趙姬,不是呂不韋在家宴上的「設局」。綜合地看,還有一些支持「巧合」、「自匿」說的地方。

  戰國時代,養妾、獻妾、索妾可說是一種時尚風氣。亂世中,生死、榮辱、貴賤轉換得很頻繁。周綱解鈕,一地雞毛,也一地機會。人性中縱情聲色、及時享樂的意識自然便膨脹起來。養士是為了功業鞏固和拓展的備用,功業最後也還是為了安全、長期地享樂。養妾也有這種功能,在飄忽不定的命運中,美色除了主人的享樂外,其交換的價值就突顯出來,成了一種風尚。什麼叫「亂世」?除了社會認同的生活秩序潰散外,社會認同的倫理底線也崩潰了。從價值中立的立場看,「黃鐘毀棄,瓦釜雷鳴」,「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說的都是同一時代背景下的世道人心。陳勝的心態戰國時代早就有了。人性在超級利益的現實鼓勵、榜樣召喚下,其「聰明才智」發揮得淋漓盡致。呂不韋的人才投資戰略可作如是觀,「申韓之術」的看漲,也是這種時代需求在思想學術上的展現。《史記·呂不韋列傳》「太史公曰……孔子之所謂『聞』者,其呂子乎?」一語。似也表達了對這種時代的感懷。

  異人以安國君立嗣後的身份向呂不韋索要趙姬,在那種時代並不怪誕。而呂不韋的「怒」倒值得分析一下:妾若有了孕,第一反應當然是告訴主人,固寵嘛。呂不韋已知趙姬剛懷孕,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欣喜,被異人這一索要,油然而生的「怒」實乃人性的自然體現。此後的同意倒是人之社會性利害權衡的選擇。當然,「設局」說也可以認為呂不韋是假怒。但是,從呂不韋其時的財富投資動機看,「設局說」似沒有正面作用,還很可能產生反向效應。而趙姬作為當時的女性,無自主選擇權,被送給異人後,首要的選擇就是邀寵,「自匿有身」的主觀動機是必然的。生理條件上也是可能的。此外,早孕期人的內分泌發生了變化,容顏會異常的嬌好,也支持異人被趙姬一下子迷住的記載。

  我還傾向於認為嫪毐事件後,秦王對相國欲誅而又不忍,僅廢呂不韋相國,除了「為其奉先王功大,及賓客辯士為遊說者眾」的因素外,從小與「仲父」的親情也起了明顯的作用。而「秦王乃迎太后於雍,復歸咸陽,而出文信侯就國河南」。更多地是為了隔絕呂不韋與太后的往來。以呂不韋的精明和能耐,當初能安排子楚(異人)逃出趙國,自己要逃出經營多年的秦國,無論財力還是人脈上又有何難!命都掌握在人家手上,還談什麼投資的利呢?呂不韋的不逃,已經不是工具理性上利害的權衡。而是價值理性上對秦國的不叛。凡價值理性的決然棄捨都是心靈深處的心甘情願,由深情、終極關懷所決定。臨生死、榮辱的大關節處猶然。即便嬴政不是其所生,在長期的輔佐中,呂不韋也相當程度地視如己出了。不逃,與他的自持有關,他自持什麼呢?恐怕主要還不是有過大功,朝中有人緣、有名望之類。無形中,他已經從當初的富貴投資演化成情理交融的人生功業寄託了。此刻的呂不韋不想再背叛、辱沒一生的功業。秦王「恐其為變」,修書羞辱他:「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命他遷蜀,正反映了秦王從不忍到咬牙斷絕的心理過程。得此書後呂也未必就沒有逃命的可能。呂不韋的自殺,是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認命,是自願喝下自己釀成的這杯難言苦酒。此時的他,早已超越了當初的金錢投資哲學。——這些因素似乎都更支持「呂政」說。

  然所有的分析還不能把「呂政說」給定論了。它只是有一定史料、人性情理、邏輯根據的較大可能性罷了。

  再者,「趙政」一語始於司馬遷的《史記·秦始皇本紀》,只是一種客觀中立的用語,「趙」表示出生地而已。猶如趙姬的「趙」亦然。這種客觀中立的用語恰恰體現了「本紀」文體相對於「列傳」在表述上的嚴謹性。後代史書持「趙政說」者,也不能視為是一種血緣上的觀點。王老師將「呂政說」與「趙政說」作為兩種血緣論上的對立觀點,是很值得商榷的。

  「往事越千年」。秦始皇的血緣正統性還不能定論,也無須深究。人們的價值關懷從對神秘皇權相伴的好奇心、探知欲,或轉向了公平、正義、人權以及與之相生的社會之民主、憲政和自由;或轉向了暴髮帶來的也過把秦始皇似的癮;以及小市民 「搗漿糊」的衣冠攀比上。放眼望去,秦始皇般的幽靈,項羽、劉邦狀的嫉羨,在在常現於權貴的夜總會、窮人的小酒杯中。傳統這具皮囊你永遠也不可能與之「徹底決裂」,只能轉換、生成,與當下的人生一起糾纏、發展。在這糾纏、發展中,不斷地發現一些歷史上的似曾相識,又不斷遮蔽一些人性中久遠的斑斑教訓。生活就是這樣,人性就是這樣。

  王老師怎麼會對趙姬「自匿有身」的現實可能性產生重大疏漏?我以為主觀中,是「破解千古之謎」的原創成就感。此亦人之情常:人其實只能注意到他(她)想注意的東西。客觀上,是多次獲得了婦產科專家的定論。兩廂共振,其思維定勢自會異常的鞏固。「抓住機遇」、「人生最重要的是平台」,這些常常脫口而出的切身感悟,都會支援其思維定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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