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 | 金星力薦:無盡的生命之舞 從容的暮春之祭

「我好像看見一個莊嚴的偶像崇拜儀式,年老的智者們圍成一圈席地而坐,眼看一名少女獨自跳舞直到死去,他們要把她作為獻禮告慰春神。」斯特拉文斯基在自己的自傳中寫下這樣一段話,描述的是他譜曲的舞蹈《春之祭》的靈感場景。

喬弗里芭蕾舞團《春之祭》

什麼是現代舞

瑪莎·葛蘭姆

生命不息,狂舞不止。這是一個聽上去有悖人倫、歇斯底里的故事,然而一百年來,數不清多少個年輕人重複著這支無盡的舞,好像踏過春之祭,就完成了現代舞者的成人禮。在討論前赴後繼的年輕人的獻祭行為之前,我們需要先知道什麼是現代舞。現代是相對於「古典」存在的名詞。現代舞(英語:Modern Dance),是20世紀初在西方興起的一種與古典芭蕾相對立的舞蹈派別。其主要美學觀點是反對古典芭蕾的因循守舊、脫離現實生活和單純追求技巧的形式主義傾向,主張擺脫古典芭蕾舞過於僵化的動作程式的束縛,以合乎自然運動法則的舞蹈動作,自由地抒發人的真實情感,強調舞蹈藝術要反映現代社會生活。(《西方芭蕾舞與現代舞簡史》,廈門大學出版社,2009.10)

簡單來說,在籠罩著掙扎、恐懼、焦慮又知識爆炸的二十世紀初,一些人再受不了童話框架里的王子公主,他們的靈魂迫切地想要衝出軀殼。

《春之祭》:現代舞的誕生

1913版《春之祭》編舞手稿

1913年,斯特拉文斯基作曲、尼金斯基編舞的《春之祭》在香榭麗舍大街的巴黎劇院首演,故事《春之祭》取材於俄國原始部落中的人祭。比一般不得志的天才更悲慘的是,除了口哨、噓聲,憤怒的觀眾與一小部分擁躉發生了口角,進而演變為衝撞和騷動。這場騷亂的諸多細節,至今仍然被歷史學家津津樂道。從這一天起,芭蕾不再等於優雅。許多人將《春之祭》的到來視作現代舞誕生的符號。然而,因為不被廣泛認同及次年的一戰爆發,最初版本的《春之祭》僅共演過八次而已。

《春之祭》也是斯特拉文斯基本人的一次躍進。他的第一部芭蕾舞劇《火鳥》仍受到里姆斯基柯薩科夫和德彪西音樂的啟發和影響;他的第二部芭蕾舞劇《彼特魯什卡》運用了突出的不和諧音,節奏強烈多變,只留下相當少的浪漫派或印象派的痕迹,但總體仍舊體現了一種溫文爾雅的精神。《春之祭》發生了一種質變,在音樂、節奏、和聲等諸多方面都與古典主義音樂切斷了聯繫。

《春之祭》首演

在充滿著拉扯、糾纏,等待著一種顛覆與釋放的那個時代,瘋狂祭典火苗很快蔓延至一大片田野。樂曲中的怪異張力如同騷動的魔咒,舞台上究竟是人還是提線木偶?

在後來的一百年,這部最初被指摘為「褻瀆了優雅」的作品被一代代舞者重新解讀,隨著時代的變遷、世界的進程、思想的興衰、文化的離合,一次次注入新的血液。然而,無論舞美如何重置,舞者造型打扮如何創新,舞蹈動作如何突破,都萬變不離其宗地離不開「堅持」與「不妥協」。

▲沈偉版本《春之祭》

▲林懷民版《春之祭》

這一種誓死不從,靈魂與奇詭力量的抗爭,讓《春之祭》被英國古典音樂雜誌《Classical CD Magazine》評選為對西方音樂歷史影響最大的五十部作品之首。遠的如瑪莎·葛蘭姆,皮娜·鮑什,稍近一些如林懷民、沈偉,都曾燃燒過自己的春之祭典。加拿大女人瑪麗舒娜,則是當代現代舞家中,將《春之祭》的現代舞反叛精神,表現得最淋漓盡致的一位。

最離經叛道的《春之祭》

瑪麗舒娜版《春之祭》

瑪麗舒娜是西方舞台出了名的離經叛道、特立獨行之人。肉體、骨骼、肌肉是她最愛的素材,神秘、靈性、慾望是她反覆的思量,《紐約時報》稱她和她的作品為「一股放肆的想像旋風」。她的作品《Body Remix身體變奏曲》在網路上瘋傳,有人說那已經處在舞蹈和行為藝術之間的模糊地界。作為二十多年前的舊作,《春之祭》有著更貼合東方觀眾的視覺美感。

這一版本的《春之祭》在舞美上堪稱簡樸,將觀眾的目光牢牢聚焦在中央的舞者群身上。舞者全身布滿尖角、性徵模糊,為人、為獸、為神,甚至為自然界的一棵枯樹。演繹一段不知疲累的掙扎,釋放原作精神的粗獷與抗爭,加入獨屬於這個時代的精細、性感與詼諧。在瑪麗舒娜自己看來,《春之祭》講述的並非一個故事。她說:「這無關於發展,也沒有任何起源與影響,只關乎大自然核心之處的偉大同步性,這就好比當有靈感迸發的那一霎那我就要去捕捉它。」

也許是還活著的人們最狂野的一次祭典,瑪麗舒娜現代舞團的《春之祭》將是一次生命的冒險。

瑪麗舒娜版《春之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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