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全文】林奕華：為什麼要將『四大名著』搬上舞台？（二）

直擊林奕華講座(第二彈) 林奕華和他的四大名著

大家知道四大名著為什麼是四大名著嗎?

我在做四大名著的時候並不知道為什麼是水滸傳、三國演義、西遊記跟紅樓夢，我將按這個次序，這個次序我不認為是跟他們的創作年代有關係，而完全是我的一個個人感覺，跟我的自己的一個意識。

那為什麼是水滸傳呢，我的感覺是一百零八條好漢，每個人的感覺都應該是獨特的，它其實就是一個個人的肖像，所以一開始我從水滸傳進去我就要做一個獨角戲，那獨角戲當然每次上來都是一個人了，可是一百零八個，你怎麼選呢，而且一百零八個一定有一個原因，那我如何合理化這個一零八。後我找到一個數字是9，因為1+8=9，所以我就說我這個戲我只要找到9個男演員就ok了，可是後來我跟編劇工作的時候，他就告訴我說，其實九州是我們中國《易經》里講的暨陽，所以其實108根本就是9的一個化身來的，這個有趣的地方在哪裡呢，這個有趣的地方就是關於剛剛那位同學講的量化這個事情，數字有的時候它的意義不見得就是說從它表象的那個意義而成交的，有時候其實我們還要經過了對數字的另外一種了解，它才產生真正的意義，所以有時候我要做一個戲我也可以找108個人來演，可是我找到了1+8=9我才找到暨陽的這樣的一個意義，所以數字不見得說一定就是數字。

第二個是西遊記，那西遊記跟數字有什麼關係呢？我看西遊記是這樣看的，大部分人都覺得西遊記講的是師徒四人，可是對我來講我常常覺得在西遊記獨到的是一個人跟一個人吵架，豬八戒跟孫悟空吵架，孫悟空跟唐三藏吵架，只有不吵架的就是那個沙僧，就是誰講他都沒有什麼意見，所以對於我來講，其實西遊記是2+2並不是4，好，這位同學我又回來了，其實如果108是1+8的話，那西遊記的4對於我來講就是2+2，它是屬於我的理解，那到了三國那當然就是3個人了，可是這個3對於我來講也是非常有趣的，因為它要統一所以它要回到1。

最特別的是對我來講原來三國講的是孤獨，並不是說要統一，因為三國裡面的人物每一個都很孤獨的，到最後紅樓夢，紅樓夢最有趣的地方是什麼呢，因為原來曹雪芹在寫紅樓夢的時候他是參考了水滸傳，所以他也是108個女生在這個小說裡面，可是這一次我要把108變回大家對紅樓夢最共通的那個知識就是十二金釵，所以其實就是十二嘛，所以這一次呢，我找到另外一種方式方法去搭這十二個，一個呢就是其實我們這個戲裡面，每一個男演員他都要同時至少演三個角色，他是說書人，延伸出來的是兩個角色的對話，也就是說一個角色的另一個我，所以至少他有3，3乘以4就是12，所以所有這些數字在四個戲，這四本書放在舞台上的一個邏輯，可是這個東西又跟時間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戲是在2006年的時候開始創作的，第一部是水滸傳，然後做完水滸傳之後，第二年的九月我們就做了西遊記，原先的概念其實是四年9每年一部，可是做完了西遊記之後，因為某些原因，這個戲就停了下來，這個戲，這個系列，所以第三部三國是要八年之後做，然後第九年我們就做了這個終結的紅樓夢，也就是說原先要做的四年的東西其實結果做了八年多，這也不是原先預估之內的，這也是對我來講非常有趣的關於時間的事情，就是你以為你可以控制的其實很多都是不能控制的所以如果我們一定要用數字。

一定要用四年做完這部戲，結果做了八年的話，那它真的不是我們原先想的，可是因為中間停了八年，所以我也做了很多不同的戲，包括有一部叫賈寶玉，那我在做賈寶玉的時候很多人就說，那你做了賈寶玉還做紅樓夢嗎，我說做啊，因為它們是兩個不一樣的，賈寶玉的主角是賈寶玉，但是紅樓夢，我以為主角是曹雪芹，那這樣子來，其實時間又在當中扮演一個不同的角色，就是我必須要經歷過一些別的事之後我才能把原先只做一部的紅樓夢再分支出來有了賈寶玉跟紅樓夢，大部分人其實都覺得時間很寶貴所以我們要盡量去控制我們做非常多的規劃，可是時間最大最大把作用不是用來被規劃，其實時間是一個最好最好的創造力，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懂得很開放的去處理時間的話它就是我們的想像力，可是如果當我們對很多事情都要求結果，要求效益，時間就是綁著我們的那條繩子，也就是說我們在回答你最害怕的時候也許你應該考慮回答時間，在水滸傳裡面有一個片段，水滸傳在我的舞台上絕對是一個跟大家想像中不一樣的，不管是形式還是內容，所以大家等下看的時候盡量不要有太多的一些，怎麼說前設，太多的一些說水滸傳總該怎麼怎麼樣，因為那樣的話你只會看到你想看到的水滸傳，可是現在大家看到的是我看到的水滸傳。

Water』s Man,水滸傳我不叫Water Margins，我叫Water』s Man因為水滸傳是一本很多很多男人的書。那男人在水滸傳里到底是什麼角色呢？其實從四個字就解釋的很清楚，叫逼上梁山，剛剛大家看那個片段呢其實就是逼上梁山的其中一種，是什麼？生活的壓力。如果不用生活壓力四個那麼你可以說老生常談來形容的話，回到我們剛剛之前。談時間，剛剛那個片段跟我們之前在談的害怕什麼有沒有關係呢？這個害怕跟男人有沒有關係呢？男人跟時間的關係跟女人跟時間的關係是非常不一樣的。

我其實站在學校裡面一下下，我都看見女生跟男生對待時間的確不一樣。因為女生從教室走出來我看到很多都很fashion吶，她們都會把時間穿在身上，男生看上去就各個好像五年前也是這樣子，八年前大概也是這樣，再過五年可能也是這樣。為什麼我們更容易在女性身上看見時間，而並不是在男性身上看見時間呢？還有，你看，剛剛為什麼這個男生他會把這麼多的品牌講出來用來兌換他的時間呢？他剛剛說到的那些阿瑪尼 、保時捷呀雖然全部都是男生的一些日用品或是衣服，可是這個思維你覺得如果要用我們這個時代來講的話，它是屬於比較男生還是比較女生的呢？可是他的壓力恰恰來自他要求婚，因為他很害怕他口袋裡的那個蒂芙尼的鑽戒最後得到的答案叫做no，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對品牌這麼的重視的原因以至可以引申到他把時間完全兌換成為物品是因為他覺得女人的時間都是可以用金錢買的。

也有一個東西非常的好玩的就是其實很多時候我們說的傳統的女性對於男性的想像其實就是時間，因為通常我們所謂的愛情就是時間。「你會永遠都愛我嗎?」「只愛我不會愛其他人，是永遠嗎？」不是三個月，不是半年，不是五年噥。這不是時間嗎？為什麼女性會要求男人就是時間呢？當然，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就是你能給我一個未來，或許男生去給女生求婚的時候通常也會說我會給你幸福，那幸福是什麼？就是未來。然後呢，要扮演一個這樣一個時間的角色永遠不變一愛你就是愛你一萬年的男性，其實他們覺得有壓力嗎？今天我請到演這段戲的演員石一休先生上來給我們分享一下。（掌聲）

「啊，我們坐前一點吧，親近大家一點。」 「一休，當男生有壓力嗎？還是我們不要坐，我們站就好了。」 「我覺得當人都有壓力的，不論是男生還是女生。」 「那你剛剛在看這個片段的時候啊裡面的人壓力很大。」 「他壓力當然大啊，然後我奉勸各位就是希望在座各位以後千萬不要變成片段裡面的人，那個不用變美因為本來就是呀，反而要不是才要變吧。因為我覺得說很多時候我們好像選擇其實沒有選擇，因為當周圍的大環境都對自己有這個要求的時候你也會把這個要求當成是自己對自己的，我覺得很有趣耶因為我在看這個片子的時候我想起一件事情，是很多年以前我在台北捷運，然後我在捷運口那邊就有一個高中生，然後就走到我旁邊，然後他就跟我講說：「先生，可以跟你做個朋友嗎？」然後我就看了他一下然後我說:」哎呀，高中生。」然後我就跟他講說ok呀！然後他就說好呀，然後他就站在我旁邊，然後呢他就開始自言自語了。他就眼睛看著前方，然後說我以後長大一定要賺很多錢。然後我有聽到這句話，但是我沒有反應。然後他說我要去整形，然後我要把我自己整的很帥，這樣子就會有很多女生喜歡我。

他剛剛講的那一路的過程，我好像站在他身邊但是我不存在，可是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然後我就思考著他剛剛跟我講的第一句話，他說，先生，我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那我算是。嗯，我覺得啊我覺得，恐懼有非常多種，那有一種恐懼就是，他害怕自己，沒有辦法被人家看見嘛，這是很大的恐懼的其中之一吧，怕自己沒有辦法被別人看見，於是乎，你想盡辦法，要做一切能讓人家看見的事情，無論是符合社會的價值觀，還是不符合社會的價值觀，只要有人能看見我，我就好像是存在著，然後這個是我當時的，大概九年前吧，對九年前，在做這個段落的時候，我自己想到的這件事情，然後我發現這件事情經過了九年之後啊，再看看好像，這個人所帶出來的一種，人物的議題或者是角色的議題，好像沒有太大的變化，因為這樣的人其實在我的生命當中，在我的生活周遭，其實還是有蠻多的人，甚至於我們自己可能有一個部分，都在經歷這個過程

提問環節

提問者：九年前應該沒有臉書也沒有微博嘛，所以九年前其實如果你遇到這樣的人的話，他今天這樣就不會這樣跟你說了，他可能就會在那個臉書或是微博上發一條，就是說我想怎樣，你覺得會這樣嗎。

林：我覺得有可能，然後他很可能，就是，他大概會每隔30秒就會check一下按贊的有幾個人，然後按贊的人數的多少可能會影響到他一整日的心情，甚至於他希望於有人能夠留言給他，然後他會發會發現，唉，沒有人留言給他，於是他可能心情會由此很低落，嗯，因為，我發現按贊這件事情，不管是微博還是臉書變成了一種很奇怪的心理上的制約，好像似乎那個你不認識的人給你按了一個贊，好像你就得到了一種認同。我現在發現，因為連我自己都會這個樣子，有的時候好像覺得發了一篇文章，然後就…

提問者：但你真的是寫的是非常長的文章不是一句話林：啊所以要按贊啊。提問者：就是覺得你的時間好像花的很好啊，就是花的很值，

林：對啊，所以我現在，剛剛看到那個東西，就覺得其實感觸還蠻多的。

提問者：不我想問一個問題是，你剛剛說的那個高中生，你能和我們大概說一下你對他外表的看法嗎，他說他要整形，那你會建議他去整形還是只是他覺得自己需要。

林：我不會建議他去整形是因為我覺得他看起來是一個素素凈凈的一個人，可能他覺得他的長相不是所為現在主流社會的人的長相。

提問者：可能是他自己對於他自己的標準很高，他可能希望自己長得像明星一樣，像那麼高的一種水準，的指標，於是乎他覺得自己好像達不到那個指標所以希望做一些改變。一休是個演員，如果大家去看他演戲的話會覺得他非常棒，每一次我們在紅樓夢裡面大家都可以看到，可是現在不是在談紅樓夢，我想問一個問題就是，你剛剛說到她自己的外形，你覺得他其實是，客觀來講是素素凈凈的，好，你會怎麼樣去形容你自己的外形？林：啊，嗯，我會跟她講，如果這個人不認識我，跟他描述的話，我會先跟他講，說，通常大部分人看到我都會覺得我這個人不太好親近，提問者：哇是嗎林：是啊。提問者：你們同意嗎，不好親近，為什麼？林：第一個他們會覺得我不太好親近，然後接觸了之後呢，就會覺得，對，他真的不太好親近。（觀眾笑）

林：然後，至於說，感覺吧，那，感覺吧，感覺是，我是一個跳動感蠻大的人，我有的時候很安靜，有的時候我會突然很high,有的時候我這個人的安靜和high不太有中間值，沒有灰色地帶，那可能也是和我的個性有關，也可能是因為這樣的個性我才會變成演員吧，那這樣一個跳動上的個性，有時候會讓比較和我不熟的人有點吃不消，他會覺得我這個人情緒化，或者覺得我這個人好像很難去控制，這樣。

提問者：所以對你來講，作為演員，過去有演過這個水滸傳，你覺得它又發生和沒有發生的差別在哪裡？就是如果你完全沒有演過這個戲你覺得， 你做的和你想的，跟你有參與過（有什麼不同），而且你不光參與了水滸傳，你還參與了其他的三部名著。林：我覺得很有趣的是說，嗯，我在猜台下可能有很多同學是和戲劇相關類的學生，或者是你打算想要朝這條路去走的，我在這裡面啦，我又一直在想說，這樣子的工作，對我來講，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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