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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藏醫傳奇(續)

洛桑丹增為患者聽脈

  如同西藏所有的文化現象一樣,但凡來自於傳統,總會蒙上一層神秘的光環。藏醫藏葯以其2000多年的傳承、豐厚的文化內涵、大量的故事傳說,以及獨特的醫學理念和對病人施治的手段,讓世人驚嘆不已。也正因為如此,藏醫學正像一名天外來客,以其神秘莫測的形象遊走於世,人們的好奇心被最大限度地調動起來,那些身患各種疾病的人們正在捨棄他們司空見慣的西醫、中醫,千方百計地延請西藏各地的名醫為他們診病治病,實在沒有條件的也會千方百計托親求友,從西藏弄些藏葯回去。

  辟穀

  直貢地方在拉薩的東北面,屬墨竹工卡管轄。直貢提寺是一座氣勢恢宏,擁有眾多喇嘛的寺廟。寺廟的天葬台十分有名,是全藏最為著名的天葬場。據說,直貢天葬台有一條金錢直通印度,人們相信只要把死者送到直貢天葬台天葬,他的靈魂一定會到達天國。因此,幾乎每天都有從全藏各地運送死者的隊伍駱驛不絕地走在通往直貢提寺的山道上。

  白瑪羅布的父親住在距直貢提寺約10公里的「俄」溪卡,一方面行醫,一方面也擔當一些溪卡的管理工作,而白瑪羅布則被送到直貢提寺和擦絨家的兒子一起學習。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十分平穩。每過一段時間,白瑪羅布經請示師傅,可回到「俄」溪卡一次,看望父親,而父親有時到直貢提寺為僧人看病時,也可以見到兒子,每一次見面,白瑪羅布的父親都會認真詢問兒子的學業,並在他認為兒子能夠理解的程度上,及時向他傳授一些醫理。這樣一直過了兩年多。1955年秋天,白瑪羅布的師傅要回自己的修行寺,走時帶著白瑪羅布,一路轉經朝佛,轉了好幾個不同教派的古老寺廟。師徒二人回到師傅的修行寺所在地羊熱崗時,恰逢藏曆猴年舉行「破瓦」法會。 「破瓦」法會是由得道高僧為大眾施「破瓦」法,只到了猴年才舉辦。法會結束後,施法的活佛要招收30名有慧根的小喇嘛進行培養深造,要求年齡最大者不得超過13歲,最小的8歲。入選前要經多方考核測試,並且要求參加測試的童僧上三代人中不得有屠夫、藝人、手工匠人、鐵匠等,直系父母從未有過惡行,並要求童僧五官端正、行動敏捷、口齒伶俐,經高僧活佛目測過關後,還需調查童僧的家庭,家庭情況由童僧家人口述,有一定社會地位和信譽的人予以證明。白瑪羅布在師傅的帶領下參加了測試,後又由擦絨家當活佛的公子擦絨·次仁證明了家庭和其它情況。這樣,白瑪羅布從數百名報名兒童中被選中,選中的童僧共有35人。白瑪羅布的父親聽說兒子被活佛選中進行深造十分高興,託人捎來書信,叮囑兒子切勿辜負活佛培養,一定好好修為。

洛桑丹增在農村為孤寡老人免費治療

洛桑丹增在日喀則為喇嘛免費診斷

  35名童僧首先被集中起來,由大喇嘛訓話。大喇嘛說,你們從現在起,將和各自的師傅分開,要獨立修行,修行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辟穀,這段時間有90天,只有過了第一個階段,才可能根據你們各自的稟性和天賦,進行第二個階段的學習。總之,這是你們一生中難得的造化,希望你們珍惜。接著就開始了辟穀的準備,先用涼水洗澡,換上新衣,並停止食用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幾天以後,進行清洗腸胃,每個人都喝大量的大黃水,促其腹瀉,這一下,一些體質弱的就抗不住了,35個人中一下子淘汰了18 個,還剩17人,白瑪羅布是其中之一,又過了7天,剩下的17人每天只許喝三口水,吃三粒藥丸,三天後,開始了正式的辟穀。

  辟穀處並不如想像的那般神秘,也不像有些苦修的僧人的洞穴,遠離人居。他們的辟穀處就在寺廟的下面,這裡修了一圈類似於洞窟一樣2米見方的小房子,小房子用石頭砌成,四壁光光,地面是用阿嘎土打成的,很平整,但既無桌,也無凳,唯一的只有一片毛繩編織的小墊子。房子沒後窗,墊子旁有從房頂上垂下的毛繩,毛繩的另一端通向寺內監督辟穀者的僧人房舍。這個房舍里安了一排十分清脆的銅鈴,辟穀者房子里拉過來的繩頭分別拴在每隻鈴上。如果有人感覺到挺不過去時,可以拉鈴,僧人立即會前來打開你的房門,將你架出去,但同時也就意味著你被淘汰。

  經活佛推算以後,在一個吉日的清晨,17名身著嶄新袈裟的童僧被管事的喇嘛帶到了避谷的屋子前,念經祈禱後,他們被分送進17間小屋。在封門之前,管事喇嘛為每間小屋送進一隻盤子和一隻銅壺,盤子里放著90粒搓成鴿子蛋一樣大的酥油粒,銅壺裡只有小半壺水,喇嘛說,這是90滴水,每天只能進一粒酥油、一滴水,否則視為犯規。該訓誡的,該提醒的,該勉勵的話講完之後,眾喇嘛上前,將每個小屋的門逐一封死,剎時,他們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在90天的過程中,有12個童僧沒有挺過去,他們最終拉動了繩鈴,雖被救出去,但失掉了獲得更多佛理、佛法的機會。三個童僧不堪飢餓和寒冷,死在了小屋裡,他們也許動過拉繩的念頭,也許是一味苦撐最終耗盡了心力,也許是在漫長的黑暗中還不等有明確的堅持或是退出的念頭出現便已神智昏迷最終凍餓而死。90天以後,對於半途而廢的小僧人,活佛對他們進行了開導和勉勵,然後返回各自的寺廟,對死去的小僧人,活佛為他們舉行了隆重的超度,並向其他人宣示:他們已去了成佛的路上。

  最終成功度過90個黑暗的白晝和寂靜的夜晚走出(應該是被人架出)小屋的,是白瑪羅布和另一位13歲的小僧人,活佛分別詢問了他們在虛幻中的所見,確定了他們兩人的名次,他們兩個的敘述基本都是一樣的,感覺和幻覺也基本都是一個過程,唯一不同的是,13歲的童僧在虛幻中見到了佛祖釋迦牟尼,並詳細地描述了見到佛祖的情景,因此,13歲的童僧被定為第一,白瑪羅布被定為第二。被定為第一的僧人現居住在美國,他對當年的事記憶猶新。

  洛桑旦增詳細地講述了他辟穀時的感受。

洛桑丹增在野外採藥

  辟穀的房子很小,當門被從外面徹底封堵之後,房子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眼睛過了好久才憑著屋頂穿繩的小洞縫隙瀉下的几絲光線看見自己的身體。與世隔絕的恐懼感剎那間罩住了全部身心。為了抵禦這種感覺,他不停地念誦蓮花生的咒語,一直到昏然睡去。醒來以後,首先感覺到的是饑渴,望著面前一盤酥油丸和半壺清水,想著老喇嘛的告誡,他拈起一個酥油丸放在嘴裡,捨不得咽下去,讓它在口中慢慢融化。這樣,清醒的時候誦經、觀想,他把自己所學過的經文一遍又一遍地念誦,一直到念不動,開始出現昏昏然的狀態。開始的10多天最為難熬,強烈的饑渴感折磨著他,全身疼痛難忍,一會兒打坐,一會兒躺倒,一會兒又在地上翻滾。到了20多天,不時地出現昏迷,恍惚感到全身的肉正在消失,肋骨暴突,手只剩下10根枯骨。30多天後,感覺眼睛乾澀,眼球也幹了,看東西已經模糊不清,40多天後,已經張不開口,嗓子像是粘在了一起,發不出聲音,50多天後,感覺自己的全身只剩下了骨架,上面附著兩條血管,一紅一白,在輕輕地跳動,60多天後,好像骨架也沒有了,只看見自己的一團內臟在蠕動,70多天過去,感到自己彷彿消失了,自身的一切都沒有了蹤影,只有一團氣在身邊徘徊,到了最後,靈魂像是飛了起來,飛出了小屋,在無垠的空中飄蕩,最後落在了一個長滿奇花異草的花園。自己站在一片樹葉上,這裡陽光和煦,草地清新,花香撲鼻。樹葉上的露珠流進嘴裡甘甜無比,各種珍奇的水果被風輕輕地送到嘴裡,頓時沒有了饑渴的感覺。很久很久也沒看到黑夜降臨,天地似乎永遠保持著溫暖、明亮、和諧。感到整個身心舒適無比,這種舒適感在天地間緩緩地充盈。驀然回首,看到了一座嶄新的寺廟,寺廟紅牆金瓦,彩雲繚繞,但沒有看見喇嘛,整個廟宇靜靜地立在那兒,就在這一瞬間,突然覺得從天上掉了下來,掉進了一個黑洞,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90天期滿,當他被喇嘛們架出洞外時,他才開始恢復知覺,首先感到風特別特別大,喇嘛們的輕聲低語猶如雷霆之聲從遠處滾過來,渾身刺痛無比。他被抬進一間暖和的屋子,喇嘛為他蓋上毯子,開始喂牛奶,一次喂一匙牛奶,一天喂十幾次。這樣一直過了7天,他才能盤腿靠墊,開始吃一點兒流食,慢慢恢復五官的感覺,又過了幾天,才徹底恢復了聽覺、視覺和觸覺。13歲的喇嘛和他經歷了同樣的過程。當他們身體都已全部恢復正常後,活佛開始詳細地詢問他們在辟穀期間各階段的感受。他們都據實一一作了回答。當13歲的喇嘛講他最後見到了釋迦牟尼時,活佛十分專註地傾聽,然後問:你可聽見佛祖說什麼了嗎?13歲的喇嘛答:沒有聽到佛祖講話,只看見了佛祖的身影。活佛略帶遺憾地說:如果你聽見佛祖講話,那你的境界恐怕就是天下第一了,能夠親聆佛祖佈道的人,也只有當年佛祖身邊的弟子,他們早已成了大業。但即便如此,你看見了佛祖,已是十分不易,說明你的造化匪淺,只要刻苦修為,將來必成大器(這位13歲的喇嘛全家在50年代末出國,他本人現在在美國國際生命科學院,從事生命科學研究,他曾在某個場合證實了辟穀一事,也提到了洛桑旦增,中央電視台的記者從他那兒獲悉了這一消息後,曾於1998年派了一個攝製組到拉薩,專程採訪洛桑旦增)。活佛又問白瑪羅布,白瑪羅布詳細地描述了自己各階段的感受後,說到自己在花園裡飲露珠、食仙果,並且見到了一座寺廟時,活佛說,辟穀是檢驗一個人功德的最佳途徑,功德分為四等,90天里除了必須經受饑渴、疼痛、恐懼、絕望之外,在最後的虛幻中,見到並聆聽佛祖佈道,是為特等;見到佛祖,是為一等;沒有見到佛祖,但見到了寺廟,是為二等;沒見到佛祖也沒見到寺廟,但見到花園,是為三等。宇宙共有四個天堂,釋迦牟尼天堂、蓮花生天堂、未來佛天堂、千手觀音天堂。你所見到的花園是藥王天堂,屬於釋迦牟尼天堂的一部分,看來,你將來要走的路恐怕就是醫者之路了。之後,活佛給辟穀成功的二人頒發了文書,在柔軟光潔的藏紙上,寫明白瑪羅布為第二層次。

藏醫家裡懸掛的藥師佛唐卡像

  根據辟穀的情況和個人意願,二人被送到尼瑪甲惹(寺院別墅)進行深造。白瑪羅布本想在學習前回家一趟,但沒被允許,老師說必須學習三個月後才能回家探親。學習的內容有藏文文法、天文歷算、醫術、氣功和繪畫。白瑪羅布專攻醫學,老師是一個不丹人,名叫不丹·次仁。不丹·次仁年屆花甲,醫術高超,在直貢一帶很有名望。他對「切么」家族也早有耳聞,得知白瑪羅布是「切么」家族的傳人,他十分欣喜,加之白瑪羅布又通過了辟穀,他認為這個孩子將來肯定有造就,因此,他十分耐心而細緻地向白瑪羅布傳醫佈道,在將近2個月的時間裡,白瑪羅布從不丹·次仁那裡主要學習瞭望診、尿診、體診和脈診,同時還教他識別一些西藏較為少見的藥物。正當白瑪羅布一心一意地跟著老師遨遊在醫學殿堂時,他收到了擦絨活佛託人捎來的書信,信上說他父親病重,希望他速返家探視。

  父親的傳授

   駿馬在蜿蜒的山道上走了一天,白瑪羅布回到「俄」溪卡的家裡時,天已經黑了。聽到狗叫,母親開門將兒子迎進屋內。白瑪羅布見父親盤腿坐在卡墊上,正在油燈下翻閱醫書,並不像有病的樣子。父親看著兒子,半天才緩緩地說:我沒有想到你會站在這裡,我想你會到天上去,既然你已經站在這兒,那麼你肯定是在辟穀的中途被淘汰了,跑回來的吧?白瑪羅布趕緊從懷裡將活佛頒發的文書取出來,雙手呈給父親。父親接過文書仔細看了幾遍幾次,雙眼頓時放光,從卡墊上起身將白瑪羅布攬在懷裡,不停地親吻兒子身上的各個部位,還叫妻子快給兒子嗑頭,一邊嘴裡還不停地念通著經文。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之後,父親吩咐妻子去給兒子打茶,然後拉著白瑪羅布在卡墊上並肩坐下,當他得知是擦絨活佛託人捎信讓兒子回來時,半天沒有言語,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再過9天就要離開人間了,任何人都救不了我的命,到第9天的夜裡,天黑後第一顆星星出來,我就要去了。但這9天里,你不能離開我一步,我們『切么』家的醫記,到你這已傳了9代,已經有500多年的行醫歷史。『切么』家的醫記據我所知,全部都編號留存,醫記記載了我們家祖先以及你爺爺和我行醫的歷程以及各種驗方,驗方有內地的、有印度、錫金、尼泊爾的,也有來自全藏各教派寺院活佛的,這些東西,都十分珍貴,行醫的人幾輩子也享用不完。但遺憾的是,祖上的一記、二記、三記……大部分散失了,有些為躲避當時的戰亂匪患,埋在了地下、藏進了寺廟,沒有人知道究竟。為父我行醫30多年,掌握著一部分家族的醫記,也積累了不少的驗方,其中有不少是我根據地理、氣候條件改進的驗方,這類驗方共有300多個,這些對你將來的行醫大有好處。此外,在『切么』家族的醫記中,我所掌握的八個秘方是『切么』一記中的核心秘方,這是總體秘方,是根據病的種類區分開來的大方。分開來,可分解為200個單方,但我只給你傳198個,其它兩個是靠念經、發咒治病的,我就不傳給你了,因為這需要高超的修行。否則,不僅不能治病,還可能害人害己。」

  接著,父親將一個巨大的銀質嗄烏交給白瑪羅布,說所有的精華都在裡面。在後來的幾天里,白瑪羅布的父親又手把手地向他傳授了「切么」家獨特的脈診方法,教他認一些難以常見的藥物和配藥的秘方。還特彆強調了三點:一、行醫道德,二、自我修養,三、自我實踐。

天文歷算圖

  到了第六天,父親讓白瑪羅布打坐一夜,腦子裡什麼也不用去想,盡量將腦子裡的雜念排空,到了第七天夜裡,父親對白瑪羅布說,該交待的我已全部給你交待了,但你不一定記得住,我要用三天三夜的時間將給你講的東西儲存到你的大腦里,他讓白瑪羅布面對著藥王雲丹貢布的畫像盤腿坐好,自己背靠著白瑪羅布,一面重複那些秘方和治各種疾病的秘訣,一面發功,在白瑪羅布一出現困意時,就將親手配製的湯藥端上讓他喝,他喝過之後,立即感到神清氣爽。到了第八天夜裡,白瑪羅布驚訝地發現,他和父親在不知不覺中變換了方位。他本來是面朝北牆的,而此時已是父親面對藥王佛,而他卻面對南牆的窗戶了。父親讓白瑪羅布的母親到另一所房間睡覺,到了半夜,他一面念誦咒語,一面在白瑪羅布的背上連續拍打,拍打的力度很大,使白瑪羅布的頭幾乎撞到了牆上。白瑪羅布只覺得渾身發熱,手腳麻木,頭腦發脹,胸前的汗水像小河一樣流淌。父親讓他轉身,他卻動不了,父親端來一碗涼涼的藥水讓他服下,慢慢地,他的熱退了,身體也可以動了,待他轉過身來,見面前放著一個小盤子,上面蓋著一方紅布,父親將布揭開,只見盤子里放著十幾粒像小珍珠和螞蟻蛋一樣大小的舍利子,父親讓他吞下,並告誡他不能碰到牙齒,因為牙齒有毒,舍利子碰到牙齒就會失去功效,之後又讓他吃下一粒酥油丸。這一切做完之後,父親告訴他,你的大腦已經鎖門了,什麼時候開呢,就是前面我給你講的醫德、修養和自我實踐三把鑰匙。如果你做不到,就開不了這把鎖。你只有經過艱苦的修練,才可能尋找到開鎖的最佳時機。這個時機分別在你27歲、37歲、47歲、57歲、67歲。記住,都是一個七,每到這個時候,都是由你的醫德和修為來挽救你的醫途甚至生命。那麼這挽救者是誰呢?就是你的患者。我的靈魂、「切么」家族的靈魂、其他名醫的靈魂都會幫助你。但如果你不好好修為,靈魂被污染,那我們就無法看到你,也無法幫助你。我所傳給你的這些秘方,每一個秘方裡面都有一個靈魂,你可以大膽地實驗,靈魂會幫助你。雖然你看不到,摸不著,但在你的夢中,這些靈魂總會來指點你,給你力量和膽識。接著,父親又給白瑪羅布規定了5個不準,一、不準喝酒;二、不準說假話;三、不準向患者索取財物,除非是患者自願給你;四、不準借看病之機調戲女病人;五、不準用藥討價還價,病人給多少是多少。這些講完後,又講了一個「親」,說,你最親的人是你的父母,但他們都會死,只有千千萬萬個患者是不死的,他們是源源不斷的,作為一個醫生,你最親的人應該是患者。要不分時間、不分地點,隨時為病人看病,既使你患病在身,只要能動,有病人找來,你也要毫不猶豫地出診。你為病人治病,也就減輕了你自身的病痛。父親的這一番教誨,成了白瑪羅布後來行醫的準則。

  到了第九天的下午,白瑪羅布的父親讓白瑪羅布把母親叫來,吩咐說,你們把藏紅花、麝香用酥油調和,在我臨死之前,你們要用這些東西把我的九竅塞起來。我死之後,要水葬,不要天葬,也不要火葬,我的軀體在家裡只停留三天,包裹我軀體的布要兩種顏色,腰部以上用白布,腰部以下用藍布。三天以後,看看我的頭頂上是否出血,如果有血,就可以將我抬出去水葬了。把我送下樓時,一定要兒子扶著我的頭,找幾個屬龍、屬馬的年輕人抬我的身子,然後用一匹白馬或黃馬馱我的軀體。在我的軀體停留的三天里,誰也不要告訴,三天後,才可來人。這時,白瑪羅布的媽媽已是泣不成聲,白瑪羅布也趴在父親的身上不停地抽泣,白瑪羅布的父親反而顯得十分平靜,他說,我現在覺得非常輕鬆,能給兒子把該交待的都交待清楚,是佛的護佑,我兒實在是福份齊天啊!天就要黑了,你們出去看看,星星出來了,我就要走了。

洛桑丹增和他的妻子

  白瑪羅布的母親遵囑走到門外,白瑪羅布握著父親的手,看著父親像睡覺一樣彷彿慢慢地進入了夢鄉,這時,天漸漸黑下來了,白瑪羅布的母親幾次走到門口,但都沒敢進屋,流著淚又折身出去。突然,白瑪羅布的父親睜開了眼睛,扭頭望著窗外說,星星不是出來了嗎,說完,頭一歪,去世了。

  父親去世以後,白瑪羅布繼續回到尼瑪甲惹學習,一年之後,根據老師的建議,獨自一人再次來到了拉薩,進了色拉寺的昌都康倉當喇嘛,繼續他的宗教和藏語文修習。1956年的1月,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重要轉折,年僅12歲的他,被選送到當時的宗教事務委員會進行醫務學習,其任務是學成之後到各寺院的醫療保健站工作。當時學習的內容有:文化知識、佛理、政治和中醫針炙及中醫理論,這是他第一次系統地接觸到中醫,經過三年的學習,打下了初步的中醫基礎,並開始門診,他的從醫生涯也就從此真正地開始了。在此期間,他的名字也改為洛桑旦增。

  洛桑旦增在數十年的從醫生涯中,一刻也沒曾忘記父親的臨終教誨,他在用祖傳秘方為病人施治時,總是先把方子用在自己或是家人身上進行檢驗,然後再用到病人身上。為此,他付出了許多旁人難以體會的身心苦痛的代價。問他為什麼這樣做,他說方子是祖上傳下來的,雖然不容置疑,但真要往患者身上用,心中還是沒底,通過自身檢驗,心裡踏實,再說,父親也是這樣教導的。

  從上個世紀90年代初開始,洛桑旦增的醫名開始傳開,找他求治的患者從國內各地絡繹不絕地來到他拉薩的寓所,一個個帶著希冀走來,然後帶著感激和欣喜離去。他時常被遠方陌生的病人喚去,不辭勞苦地在外奔波,醫術和醫德像一串串珍珠,播撒在他走過的路上。

  洛桑旦增沒有正規的醫科學歷,前些年評職稱很使他頭痛了一陣。曾有自治區領導聽說了他高超的醫療技術,把從未謀面過的他叫去,詳細了解了他的情況,並表示他的職稱應該得到解決,但在高評委那裡還是沒有獲得通過,理由只有一條:沒有學歷。現在洛桑旦增再不為此事傷腦筋了,他已退休在家,作為一位患者心中的名醫,社會給予的承認遠勝於某個機構的認可,他是中國中西醫學會瘍科分會專業委員會委員,中國醫學會外治專業委員會委員,中華醫學會西藏分會常務理事,2000年的9月,第二屆平衡針炙醫學大會授予他「二十世紀平衡針炙傑出人才稱號」,2001年4月聯合國和平基金會21世紀自然醫學大會組織委員會對其卓著的醫學成就授予「世界名醫獎」、「國際自然醫藥大獎」和「自然醫學獎」三項榮譽。2004年4月,聯合國和平大學第42屆國際自然醫學大會授於洛桑旦增先生國際醫學博士學位。他退休前是拉薩市高原生物研究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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