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禮的吵嚷:反省中國禮儀文化
07-08
中新網10月28日電 香港《文匯報》28日刊出署名文章《失禮的吵嚷:反省中國禮儀文化》說,對於中國遊客在國外失禮的吵嚷這類現象,我們可以做出各種深入分析,但其直接原因卻很簡單:國人生活在禮儀文化缺失的間隙狀態——舊的禮儀文化已經失傳,新的禮儀文化還未建立起來。需要從現代語境克服「野」性。 文章摘編如下: 去年,我曾在國外的某個公園裡遇到了來自國內的旅行團。團員們似乎屬於同一單位,彼此相當熟悉,下車後就開始高聲地談論種種以形象、性、權力為主題的趣事,起勁地相互調侃,還不時爆發出狂野的大笑。 在那個遊客眾多卻很安靜的公園裡,這隊說漢語的旅行者顯得十分突兀。說實話,那個時刻我感到了羞恥,甚至不希望讓別人知道我是他們的同胞。今年,我參加了旅行社組織的境外游,再次體驗到了類似的尷尬。 「舊禮已去,新禮未立」 親歷了這兩次事件,以研究文化為業的我不能不深思:來自禮儀之邦的我們為什麼時常顯得粗野?是由於質樸的天性?還是為了表達大國崛起的自豪感?質樸的人往往尊重他者,崛起的大國公民更應表現出大家風範,因此,這兩個理由都不成立。 經過仔細思考之後,我終於明白了這些旅行者犯的首先是「無知之錯」:他們本來就不知道在公共場所應該如何保持安靜,也絕少有如此行事的體驗;在國內,他們就習慣於在會議室、銀行、飯店、公園裡吵吵嚷嚷,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現在到了國外,大家不過是按習慣行事而已。 對於這類現象,我們可以做出各種深入的分析,但其直接原因卻很簡單:國人生活在禮儀文化缺失的間隙狀態—舊的禮儀文化已經失傳,新的禮儀文化還未建立起來。 中國曾是禮儀之邦,華夏文明的第一個朝代就創立了豐富得讓孔夫子讚歎的禮儀體系。在傳統文化中佔據統治地位的儒家,前身就是各種儀式的主持人,自然特別重視禮儀,其經典《禮記》對人應該如何行事做了細緻的規定。 儒家興起之後,以禮立人成為祖先代代傳承的文明法則,由此形成的禮儀體系至今仍在影響韓國、日本、新加坡等漢語文化圈裡的國家。關於出行的禮儀,《禮記》曾做了明確的規定:「使從俗」。也就是說,到了他國,要尊重當地的風俗習慣。 按照這個規定,到國外旅行者發現當地人習慣於在公共場所保持安靜,也應該學會安靜才是。不幸的是,當代中國人已經遺忘了這套禮儀體系。經過二十世紀的數次橫掃,中國傳統禮儀在自己的發源地已經全面衰落。 更加不幸的是,新的禮儀文化並未隨著「封建禮教」的退隱而形成,所有中國人都被擱置在「舊禮已去,新禮未立」的空白地帶。這個歷史時期被拉得如此之長,以至於我們已經習慣了「無禮」的生活,甚至認為在公共場所以禮行事乃裝腔作勢、虛偽、壓抑天性。 然而,禮意味著社會生活中的秩序,無禮則無序。現在的許多國人不知道如何在公共場所行事,不知道如何優雅地生活。在這種無禮狀態中,我們即使內心善良,也會給人以「野」的感覺。更何況人的內心生活本就與外在行為同構,外在的行為持續久了,會內化到內心生活中,形成粗鄙的人格。 從現代語境克服「野」性 禮儀之邦的傳人喪失了踐行禮儀的精神和習慣,這讓某些熱愛傳統文化者產生了強烈的羞恥感。為了改變這種局面,他們提倡對國民進行必要的禮儀教育。這類建議雖然很有價值,但還停留在單純恢復傳統禮儀的層面,恐怕難以適應現代公民文化的語境。 傳統禮儀文化隸屬於舊的等級文化,要求以禮區別高低、貴賤、親疏,其理想秩序乃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順、朋友有信。這些理念和實踐法則雖然仍有可借鑒之處,但無法與自由、平等、博愛的現代精神完全兼容。 正因為它與現代文化的緊張關係,晚清以降的新文化人才激烈地批判之。現在看來,五四時期對禮教文化「吃人」的定性,以及後來對「四舊」進行橫掃的做法,固然失之偏頗,卻敞開了一個事實:傳統禮儀文化必須經歷必要的轉型,方能適應現代社會的遊戲規則。徹底否定傳統禮儀文化與完全復興之,都必然走向不通之途。那麼,當代人究竟應該如何行事呢? 事實上,這個問題並不難破解。只要分析中國遊客高聲說話的深層心理,我們就會明白重構中國禮儀文化的要點:實際上,這些遊客之所以高聲說話,除了禮儀精神缺失這個表層原因外,更重要的緣由是不會平等協商——在無序狀態下,凡談及略有分歧之事,說話者皆想用聲音壓倒對方,以至於平常的談話很快演變為爭吵,所以,禮儀文化失傳與平等精神未立,乃是中國人到處吵吵嚷嚷的兩個原因。 以往,我們習慣於壓制這種吵吵嚷嚷的混亂狀態,但這種做法本身又強化了國人的等級意識,使國人更加習慣於以聲音和動作壓制他人。歸根結底,要想克服這種「野」,就必須在現代語境中改造傳統禮儀文化,建構當代的中國禮儀文化體系。從新加坡等國的經驗來看,這種嘗試成功的概率很大。例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朋友有信等倫理法則經過重新釋義之後,將會被整合到現代道德體系中,相關禮儀也會在轉型後復活。以此類推,我們可以自豪地預言:在與傳統重建聯繫的情況下,中國人也將成為知禮、行禮、敬禮的現代世界公民。 重建中國禮儀文化,必須掌握好繼承和轉型的關係。傳統禮儀文化只有被整合到現代文化語境中,才能獲得生存權。企圖原封不動地以古代禮儀規範現代人的生活,只能拖滯中國的進步。 前些年,中原某些城市開始重搞祭祀黃帝大典時,便犯了簡單復古的錯,其中的某些細節(如集體跪拜)受到了各界的批評。央視也播出過有關現代禮儀文化的講座,曾給觀眾很大啟迪,但美中不足的是主講人自己在言語間經常流露出強烈的等級意識,影響了整套節目的現代感。由上述兩個例子看,重構中國禮儀文化的關鍵不是復古,而是轉型。 中新網10月28日電 香港《文匯報》28日刊出署名文章《失禮的吵嚷:反省中國禮儀文化》說,對於中國遊客在國外失禮的吵嚷這類現象,我們可以做出各種深入分析,但其直接原因卻很簡單:國人生活在禮儀文化缺失的間隙狀態——舊的禮儀文化已經失傳,新的禮儀文化還未建立起來。需要從現代語境克服「野」性。 文章摘編如下: 去年,我曾在國外的某個公園裡遇到了來自國內的旅行團。團員們似乎屬於同一單位,彼此相當熟悉,下車後就開始高聲地談論種種以形象、性、權力為主題的趣事,起勁地相互調侃,還不時爆發出狂野的大笑。 在那個遊客眾多卻很安靜的公園裡,這隊說漢語的旅行者顯得十分突兀。說實話,那個時刻我感到了羞恥,甚至不希望讓別人知道我是他們的同胞。今年,我參加了旅行社組織的境外游,再次體驗到了類似的尷尬。 「舊禮已去,新禮未立」 親歷了這兩次事件,以研究文化為業的我不能不深思:來自禮儀之邦的我們為什麼時常顯得粗野?是由於質樸的天性?還是為了表達大國崛起的自豪感?質樸的人往往尊重他者,崛起的大國公民更應表現出大家風範,因此,這兩個理由都不成立。 經過仔細思考之後,我終於明白了這些旅行者犯的首先是「無知之錯」:他們本來就不知道在公共場所應該如何保持安靜,也絕少有如此行事的體驗;在國內,他們就習慣於在會議室、銀行、飯店、公園裡吵吵嚷嚷,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現在到了國外,大家不過是按習慣行事而已。 對於這類現象,我們可以做出各種深入的分析,但其直接原因卻很簡單:國人生活在禮儀文化缺失的間隙狀態—舊的禮儀文化已經失傳,新的禮儀文化還未建立起來。 中國曾是禮儀之邦,華夏文明的第一個朝代就創立了豐富得讓孔夫子讚歎的禮儀體系。在傳統文化中佔據統治地位的儒家,前身就是各種儀式的主持人,自然特別重視禮儀,其經典《禮記》對人應該如何行事做了細緻的規定。 儒家興起之後,以禮立人成為祖先代代傳承的文明法則,由此形成的禮儀體系至今仍在影響韓國、日本、新加坡等漢語文化圈裡的國家。關於出行的禮儀,《禮記》曾做了明確的規定:「使從俗」。也就是說,到了他國,要尊重當地的風俗習慣。 按照這個規定,到國外旅行者發現當地人習慣於在公共場所保持安靜,也應該學會安靜才是。不幸的是,當代中國人已經遺忘了這套禮儀體系。經過二十世紀的數次橫掃,中國傳統禮儀在自己的發源地已經全面衰落。 更加不幸的是,新的禮儀文化並未隨著「封建禮教」的退隱而形成,所有中國人都被擱置在「舊禮已去,新禮未立」的空白地帶。這個歷史時期被拉得如此之長,以至於我們已經習慣了「無禮」的生活,甚至認為在公共場所以禮行事乃裝腔作勢、虛偽、壓抑天性。 然而,禮意味著社會生活中的秩序,無禮則無序。現在的許多國人不知道如何在公共場所行事,不知道如何優雅地生活。在這種無禮狀態中,我們即使內心善良,也會給人以「野」的感覺。更何況人的內心生活本就與外在行為同構,外在的行為持續久了,會內化到內心生活中,形成粗鄙的人格。 從現代語境克服「野」性 禮儀之邦的傳人喪失了踐行禮儀的精神和習慣,這讓某些熱愛傳統文化者產生了強烈的羞恥感。為了改變這種局面,他們提倡對國民進行必要的禮儀教育。這類建議雖然很有價值,但還停留在單純恢復傳統禮儀的層面,恐怕難以適應現代公民文化的語境。 傳統禮儀文化隸屬於舊的等級文化,要求以禮區別高低、貴賤、親疏,其理想秩序乃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順、朋友有信。這些理念和實踐法則雖然仍有可借鑒之處,但無法與自由、平等、博愛的現代精神完全兼容。 正因為它與現代文化的緊張關係,晚清以降的新文化人才激烈地批判之。現在看來,五四時期對禮教文化「吃人」的定性,以及後來對「四舊」進行橫掃的做法,固然失之偏頗,卻敞開了一個事實:傳統禮儀文化必須經歷必要的轉型,方能適應現代社會的遊戲規則。徹底否定傳統禮儀文化與完全復興之,都必然走向不通之途。那麼,當代人究竟應該如何行事呢? 事實上,這個問題並不難破解。只要分析中國遊客高聲說話的深層心理,我們就會明白重構中國禮儀文化的要點:實際上,這些遊客之所以高聲說話,除了禮儀精神缺失這個表層原因外,更重要的緣由是不會平等協商——在無序狀態下,凡談及略有分歧之事,說話者皆想用聲音壓倒對方,以至於平常的談話很快演變為爭吵,所以,禮儀文化失傳與平等精神未立,乃是中國人到處吵吵嚷嚷的兩個原因。 以往,我們習慣於壓制這種吵吵嚷嚷的混亂狀態,但這種做法本身又強化了國人的等級意識,使國人更加習慣於以聲音和動作壓制他人。歸根結底,要想克服這種「野」,就必須在現代語境中改造傳統禮儀文化,建構當代的中國禮儀文化體系。從新加坡等國的經驗來看,這種嘗試成功的概率很大。例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朋友有信等倫理法則經過重新釋義之後,將會被整合到現代道德體系中,相關禮儀也會在轉型後復活。以此類推,我們可以自豪地預言:在與傳統重建聯繫的情況下,中國人也將成為知禮、行禮、敬禮的現代世界公民。 重建中國禮儀文化,必須掌握好繼承和轉型的關係。傳統禮儀文化只有被整合到現代文化語境中,才能獲得生存權。企圖原封不動地以古代禮儀規範現代人的生活,只能拖滯中國的進步。 前些年,中原某些城市開始重搞祭祀黃帝大典時,便犯了簡單復古的錯,其中的某些細節(如集體跪拜)受到了各界的批評。央視也播出過有關現代禮儀文化的講座,曾給觀眾很大啟迪,但美中不足的是主講人自己在言語間經常流露出強烈的等級意識,影響了整套節目的現代感。由上述兩個例子看,重構中國禮儀文化的關鍵不是復古,而是轉型。
推薦閱讀:
推薦閱讀:
※中國歷史上的7大亂世梟雄,第6位由於霸佔兒子的妻子,被一刀捅死
※太會裝的中國人
※祝賀宋少強(塵封記憶)榮獲2016年度中國對聯創作金獎提名
※第30屆倫敦奧運會—中國金牌榜
※一名中國公民致奧巴馬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