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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拉底的理性與信仰

作者:余紀元

來源:《求是學刊》2014年1月

摘 要

蘇格拉底思想中理性與宗教信仰的矛盾以及其思想的宗教向度, 一直是西方學者密集討論的一個主題。一種觀點認為, 蘇格拉底的宗教信仰不值得嚴肅對待,他有關神諭、 神靈的說法是用大多數人的慣用語言來談論理性信念。另一種觀點則認為,蘇格拉底的宗教信仰是嚴肅的,神意與理性考察是兩條不同的確立信念的渠道,兩者相互融合而不互相衝突。對相關文獻的分析表明,蘇格拉底的信仰是真誠的,他確信有高於人的神聖的力量存在, 這種神聖力量是善意的,關注人的生活並希望人類活得好或幸福。但是,蘇格拉底信仰的具體內容卻不是基於宗教文獻、宗教傳統或宗教儀式,而是出於他自己的理性思索與考察,他的信仰內在於他的理性哲學,而他的哲學(愛智慧)則服務於這種信仰。

余紀元,布法羅紐約州立大學哲學系教授,國際中國哲學學會主席(2012—2013), 山東大學長江學者講座教授,從事古希臘哲學、倫理學、儒學及中西比較哲學研究。

蘇格拉底身上有一對尖銳的矛盾。一方面,他是西方理性主義的化身與象徵。在西方哲學史上,「蘇格拉底」這一名字幾乎與「理性」同義。他的名言「未經考察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申辯篇》,38a。下引該篇僅注行序)[1](P54)已經成為哲人的座右銘。在蘇格拉底面臨死刑的執行時,其弟子克力同勸他逃離監獄。蘇格拉底回應說:「我們必須考察是否應當這樣做。我這個人只聽從那經過反思後在我看來是最好的論點,不光是現在,而是一向如此。」(《克力同》,46b)這一回應一向被看作是「理性主義的宣言」。蘇格拉底的態度很明顯,理性才是道德領域中真理的最後裁決。

可是另一方面,蘇格拉底又聲稱他是受神的指令才研究哲學的。「儘管聽起來比較荒唐,但我就是一隻牛虻,是由神賜予城邦的。我們的城邦就像一匹高貴偉大的戰馬,因為身軀龐大而行動有些遲緩,需要牛虻經常刺激它。我相信自己即是上天賜予城邦以實現這些職能的。」(30e)在這裡,蘇格拉底把他自己的哲學活動看作是在完成神祇的使命。他在《申辯篇》中多次強調,他實施問答法是服從神的命令,為神服務,替神盡責,而停止哲學活動則是對神的不服從(23c-d,28d-29a,31a,33c,37e-38e)。他明確承認自己一直有神靈,一種內在的、私有的聲音相伴(31d,40b)。在《申辯篇》(33c)中,蘇格拉底聲稱:「我做這件事(即考察靈魂),是出於神的指令,是神通過神簽、託夢以及其他一切以神力指令人做事的方式讓我做的。」

一方面是嚴謹冷峻的理性論辯;另一方面是對超自然、超理性的神意不加考察的接受。在蘇格拉底身上出現的這種衝突不僅令我們對他自身哲學的解釋造成困難,而且也使他顯得是希臘理性主義進程中的反動。希臘哲學是以與宗教神話信仰的分離為標誌而開始的,這也是泰勒斯「水是萬物的本源」這一粗淺命題成為西方哲學開端的緣由。蘇格拉底以前的自然哲學家們堅持以自然物、以理性思維來理解自然現象。而且,在巴門尼德、芝諾那裡已經確立了理性理解的範圍即是真理的界限這樣的信念。現在蘇格拉底在把哲學從自然轉向倫理問題的同時,似乎又把神請回來了。這當然是極其令人困惑的。

如何解釋蘇格拉底思想的宗教向度,如何處理蘇格拉底思想中理性與宗教信仰的矛盾,一直是西方學者密集討論的一個主題。有一派學者力圖把蘇格拉底的宗教信仰消解掉,認為他的這一方面不值得嚴肅對待。他的有關神諭、神靈的說法是用大多數人的慣用語言來談論其理性信念。蘇格拉底在探索道德價值問題時只推崇理性考察。根據這一解釋,蘇格拉底確實如雅典人指控他的那樣,是不信神的。這一派代表人物有L. Versényi[1]、A. Nehamas[2](P46)等。可是,更多的學者則願意承認蘇格拉底的宗教信仰是嚴肅的。神意與理性考察是兩條不同的確立信念的渠道,但它們不是互相衝突的,而是可以融合的。可是,究竟如何融合,神意究竟在蘇格拉底確立道德信念中起了多大作用,學者們又各有不同的主張。如G. Vlastos認為,神意作為道德知識的源泉不能獨立於理性,也不能高於理性,因為神意的意義只有通過理性考察才能確立。[3](P171)而M. L. McPherran則爭辯說,雖然理性考察佔據主導地位,神意對蘇格拉底的知識與信念狀態有著實質性的貢獻,其作用遠比所承認的要大。[4](P179)T. C. Brickhouse與N. D. Smith主張,神意只是保證了蘇格拉底哲學事業的道德確證性。[5](P107)

我傾向於認為蘇格拉底的信仰是真誠的。他確信有高於人的神聖的力量存在,並且這一神聖力量是善意的,關注人的生活並希望人類活得好或幸福。但是,蘇格拉底信仰的具體內容卻不是基於宗教文獻、宗教傳統或宗教儀式,而是出於他自己的理性思索與考察。進一步,蘇格拉底還力圖以理性為基礎對傳統宗教內容進行改造。以下我從三個方面來簡要闡明這一立場:第一,蘇格拉底信仰的真誠性;第二,蘇格拉底對信仰內容的理性考察;第三,蘇格拉底對傳統希臘神話的改造。有必要指出,本文所指的「蘇格拉底」主要是《申辯篇》以及與該篇相一致的柏拉圖早期對話中的內容。

蘇格拉底一生考察人的靈魂,可他從未去考察「神」是否存在。在他那裡,神的存在是不容置疑的。這是超理性的信仰。蘇格拉底的理性考察止步於這一前提。在《申辯篇》中,他堅持自己做哲學是出於神的指令,是為神服務。所以,就如同一個戰士不能因恐懼死亡而放棄崗位一樣,蘇格拉底也不能因害怕死而放棄哲學。在審判過程中,蘇格拉底說,假如雅典人對他說,如果他停止從事哲學活動,他們就宣告他無罪,把他釋放,他會回答:「雅典人,我感謝你們。我是你們的朋友,但我要服從的是神,而不是你們。只要我還能呼吸,還有力量,我就不會停止從事哲學。」(29d)寧死而不願意妥協,不放棄信念,這充分顯示了蘇格拉底宗教信仰的誠摯。

不過,蘇格拉底雖然覺得冥冥之中一定有天意,他的信仰卻不是盲目的,對神諭也不是不假思索地接受。根據《申辯篇》的敘述,他的問答法的緣起居然是對神諭本身的考察。蘇格拉底的朋友凱勒豐去德爾菲神廟問卜,問是否有人比蘇格拉底更有智慧。神簽回應說沒有人比蘇格拉底更有智慧(21a)。蘇格拉底聽了神諭後並沒有欣喜若狂或沾沾自喜;相反,他感到很「困惑」,因為他覺得自己並不擁有智慧。一般人困惑一下,大概也就算了,可蘇格拉底卻想要解答這一困惑。他的策略是去找出一個比他自己更有智慧的人,即找到一個神諭答覆的反例,這樣他就可以駁倒(elegchein)神諭(21c)。由此,蘇格拉底開始詰問別人,從自認為有智慧或有智慧名聲的人開始。Elegxein的意思是「拒絕」,「盤問」,「非難」。蘇格拉底只用了動詞。到了近代,該詞成為一個專有名詞(elenchus),用來指謂蘇格拉底的哲學活動。Elenchus一般譯為「詰問法」或「問答法」。西方學者對該方法在柏拉圖早期對話中是否有一個統一的程序與邏輯結構一直爭議不休。對於本文的題目來說,重要的是,蘇格拉底雖自以為無知卻勇於懷疑神意,並毫無顧忌地將神諭交付理性考察。這在相當程度上可視為尼采「上帝死了」的革命性論斷的先驅。進一步,蘇格拉底在考察諸類人等的智慧中發現,人們常常不了解他們所聲稱知道的事物,而他自己至少知道他並不知道。於是,他對神諭的考察的結果不是對它的駁倒,而是達到了一種理解。當神諭說蘇格拉底是最有智慧的人時,他是在以蘇格拉底為例指出人類在知識聲稱上的狂妄自大。像蘇格拉底這樣的人至少知道「人的智慧是渺小的,不算什麼」(23a)。

蘇格拉底明確宣布他有自己的神靈(daimonion),並經常依賴神靈的指引。這種神靈從小就陪伴著他(31d2),是一種聲音(phone, 31d3),是一種似有的預測能力(40a2),是神聖的訊號(semeion, 40b1)。這種神靈的存在與作用在其對話中也不時提到,如《斐德羅斯篇》(242b)、《理想國》(496c)等。色諾芬的《蘇格拉底回憶錄》及《申辯篇》也都有提及。蘇格拉底信奉這樣的神靈在雅典似乎是眾所周知的。優息弗羅(Euthyphro)甚至認為這正是梅力圖(Meletus)等人指控蘇格拉底不信城邦所信之神而創新神的根據(《優息弗羅篇》,3b)。可是,這種神聖聲音雖然干預蘇格拉底的行為,但其作用一般是警告蘇格拉底不要去從事有害的、危險的行為,尤其是那些其結果超越人類理性預測能力範圍的事。如《申辯篇》(31d)中,蘇格拉底提到,是這種神聖的聲音阻止他去參與公共政治活動。與其相聯繫,神靈的沉默也被用作一種支持。例如,由於神靈不顯聲,蘇格拉底認為死亡不見得是壞事(40a-c)。儘管如此,蘇格拉底表述得十分清楚,神靈「從不(正面)鼓勵我去做什麼」(31d)。神靈不提供蘇格拉底尋求的倫理知識;神靈也從不解釋它為什麼反對蘇格拉底做某些事情。換言之,神靈不是倫理知識的源泉,而只是就某些行為的不宜性發出警訊。而這些行為為什麼不能做,蘇格拉底還是必須以自己的理性去發掘。因此,蘇格拉底在提及神靈阻止他參政後,還是用自己的經歷證明一個尋求正義的人與政治體制間的對立。他援引神靈的沉默來說明死亡不見得是件壞事後,又在後文(40c-42a)解釋了為什麼死不是惡。死亡要麼是變成無,要麼靈魂不朽,進入陰間。如果死亡只是失去一切直覺,那就如同睡覺;如果死後靈魂進入陰間,那麼蘇格拉底還可以在陰間繼續討論哲學,並與那些先前逝世的偉人探討哲學。無論何種可能為真,死都不是件壞事。

在《申辯篇》(33c)中,蘇格拉底還提到了託夢亦是神令人做事的方式之一。在《克力同篇》(44a-b)及《斐多篇》(60-61)中,他提到了兩個夢。在《克力同篇》中,一個白衣女郎在夢中告訴他,他將在後天去世。故當克力同說祭船將在當天抵達雅典港口,明天蘇格拉底會被處死時,蘇格拉底以夢為據糾正了他。《斐多篇》中的夢則涉及哲學與詩的關係。在所有這些地方,夢對蘇格拉底有影響,但都沒有成為他道德知識的源泉。它們並沒有成為他的理性考察活動的對立面。對於《斐多篇》(60-61)的夢的內容,蘇格拉底還表達了相當程度的不確定。

蘇格拉底對宗教信仰的理性審視在《優息弗羅篇》中表現得更為透徹淋漓。蘇格拉底被控為不孝敬神之罪。而優息弗羅則因其父過失地令一幫工死亡而要控告其父。蘇格拉底認定優息弗羅既然連自己父親都敢告,必定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孝。於是他請教於優息弗羅,後者欣然答應施教。他的第一個定義是:孝敬即是懲罰過錯者,而不管這過錯者是誰(5d-e)。蘇格拉底指出,這只是一個個例;而他要求的定義需要對孝敬之為孝敬的屬性進行解釋,需要涵蓋一切孝敬的例子。優息弗羅於是修正了他的觀點,拋出了第二個定義:孝敬是神們所愛的東西(6e)。蘇格拉底指出,希臘神話中的神經常互相爭吵,互相攻擊。一個神所喜歡的卻是另一個神所厭惡的;反之亦然。如宙斯推翻了自己的父親克羅諾斯,於是他會喜愛優息弗羅指控父親的行為,而克羅諾斯則會厭惡優息弗羅的行為。這樣一來,優息弗羅的定義便難以成立了。它會使一件事情變成既是孝敬的(對一些神來說),又是不孝敬的(對另一些神來說)。在這裡,蘇格拉底毫不客氣地指出了傳統希臘神話的內在衝突。諸神們互不一致,一方面說明它們能力有限,無法取得共同見解;另一方面又說明它們不足以成為人類的榜樣。這一批判對以後的一神教發展富有啟發。面對蘇格拉底的考察,優息弗羅進一步修改了他的立場,提出了第三個定義:孝敬是所有的神都喜歡的事情(9e)。優息弗羅爭辯說,諸神在別的事情上彼此爭吵,可是在什麼是孝敬這一問題上,他(她)們是一致的。蘇格拉底無意跟他糾纏細節,而是提出了更深刻的問題:「一件事情是因為它本來是孝敬的而為眾神喜愛呢,還是由於眾神喜愛它才變得孝敬?」(10a)如果是前者,那麼神的喜愛與不喜愛就都不是孝敬的源泉。我們必須另外找到道德的基礎。這便是歷史上著名的「優息弗羅問題」。它給一切以神意為基礎的道德理論提出了嚴重挑戰。基督教的十誡是基督教倫理的核心。可神是因為這十誡本來就是好的才命令人這樣做呢,還是由於他的命令這十誡便成了人必須遵守的道德規範?自蘇格拉底提出這一問題之後,神學家們與宗教哲學家們一直在為如何解決這一難題而苦苦思索。我們也可以把這一問題應用到蘇格拉底自身的宗教信仰上。蘇格拉底接受神諭,是因為神諭是好的、有理的他才接受呢,還是由於它們是神諭他就接受?從以上的討論可以看出,答案應該是前者。

蘇格拉底不僅將傳統宗教信仰置於理性考察之下,而且直接提出了不同於傳統神話的關於神的內容。這意味著他要改造神學,將其確立為自己的理性所能接受的神的形象。我們已經看到他在與優息弗羅的討論中對諸神間互相吵鬧頗不耐煩。在荷馬與赫西俄德描繪的希臘神話中,諸神間不僅僅是打鬥不休,而且他們做各種各樣在人世間被認為是不道德的事,如欺騙、通姦、腐敗、嫉妒等。以後的基督教認為神是全善的,但在希臘神話中沒有這樣的概念。他們比人有能力、有智慧,但絕不比人類有道德。凡是人類擁有的惡,奧林匹斯山上的諸神一樣不少,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蘇格拉底不能接受這樣一幅神的圖像。他認定神一定在道德上是善的。在他聽說德爾菲神諭說他是最有智慧的人時,他感到困惑。他為什麼感到困惑?直接的解釋是他明白他沒有什麼智慧。可按傳統神話觀念,神經常撒謊。蘇格拉底大可一笑了之,認為神只是在開玩笑而已,而不必深為神諭所困,以至於由此引發他一生去考察別人。這裡的關鍵點在於,蘇格拉底並不信奉傳統宗教。他引入了一個核心前提:「神肯定不會撒謊,他那樣做是不合法的。」(21b)正是這一前提才使蘇格拉底在神諭與自己的無知意識間大感困惑。可是,不撒謊的神是不同於希臘神話傳統的神。而且蘇格拉底說如果神撒謊,他就是不合法的。不合誰的「法」?蘇格拉底沒有明說。最有可能的答案是:不合理性之法。

《申辯篇》中開始的將神道德化,將希臘神話理性化的工作由柏拉圖在《理想國》第二卷(376c-392c)中得到全面發展。柏拉圖在建立理想城邦時指出,傳統神話故事充滿不道德的邪惡的內容,不利於兒童心靈的健全發展,不利於培育他們的德性,所以必須進行刪改。他刪改的標準是:(1)神是善良的,不害人,從不做壞事;(2)神始終是美的,從不變身變形;(3)神不撒謊,始終言行一致。柏拉圖的工作常常被看作是文藝作品審查制的祖宗,因而屢遭詬病。不過,更精確地說,柏拉圖是在對傳統宗教神話進行理性審視,而不是對文藝作品的政治內容進行官方審查。在《理想國》第十卷中,柏拉圖把自己的工作看作是「詩與哲學」的爭吵。這裡,「詩」是傳統神話作品,而「哲學」代表理性。

根據上面的分析,可以得出如下結論:蘇格拉底思想中信仰與理性之間並不存在真正的衝突。蘇格拉底也沒有陷入自相矛盾中。這可以解釋為什麼他一方面篤信神意,另一方面又重理性勝於重生命,但卻從不為它們之間似乎存在的不一致所困擾。毫無疑問,蘇格拉底相信世界上有人與神的二分,相信神的智慧與力量高於人的智慧與力量。蘇格拉底意識到人是渺小的,人的智慧是有限的,他的思想無疑有超驗的、超理性的一面,無疑繼承了希臘傳統宗教的某些形式性方面。但蘇格拉底不相信神如傳統宗教所描述的那樣,是互相衝突的、不道德的、不完美的。蘇格拉底力圖用理性去發現、去接近神的智慧。在他這裡,神不是人的對立面,而是人的理性追求的目標。「舉頭三尺有神明」,而「神明」即是人類理性的極致。在這一意義上,蘇格拉底的信仰內在於他的理性哲學,而不是其理性活動的對立面。哲學(愛智慧)是服務於這樣一種信仰的。

蘇格拉底的信仰也並不與希臘理性主義的發展相抵觸。在他以前的希臘哲學以理性解釋自然,而不訴諸神的力量。前蘇格拉底哲學家們拒斥作為超自然力量的神。他們把自然看作是包含一切的整體,在自然之外無他物存在。自然的秩序與規範必須來自自然內部。自然哲學家也使用宇宙理智、宇宙靈魂等來解釋宇宙的理智秩序。他們中的不少人,如色諾芬、赫拉克利特等也把這種宇宙內部的理智力量叫作「神」。這樣一來,自然哲學家們是把神自然化,將之納入宇宙體系中。「神」不再是人格神,而是理性自然法則。傳統的對神的崇拜轉化成了對自然規律的科學研究。蘇格拉底雖然聲稱對自然哲學不感興趣,可他在道德領域裡面以理性為基礎將神道德化。這正是與自然哲學家們相對應並一脈相承的工作。他無疑顛覆了雅典人的傳統的宗教觀。雅典人指控蘇格拉底不信神時,把他與自然哲學家們放在一起,實在是不無見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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