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太姥姥
07-08
孩子他太姥姥 孩子他太姥今年八十八,使我想起小時候的一首童謠: 老娘今年八十八 從來就沒呷(吃)過雞和鴨 別人送我一隻鴨 只會呷,不會殺 一殺就殺到中指甲 ——用岳陽純正「普通話」念更有韻味 孩子他太姥,一直住在哈爾濱北邊拉的一個小山村,跟孩子他舅姥爺在一起,據她回憶,她南邊拉最遠去過長春,那還是滿洲國的時候,老皇曆。 聽岳母介紹,孩子他太姥爺可是當地知名人物,年輕時在綏化的大皮鋪學徒,學成後在旅順、大連當「駐載」(主管銷售的「老客」),曾和一些外國人打交道,不僅會日語還會俄語,朝鮮語也會來兩句,其實他的真實身份是一名「潛伏」多年的地下黨,十三省算不上,但也是一名老布爾什維克,解放前夕,地下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唯一能證明太姥爺身份的上線逃到了蘇聯,從此失去了聯繫,這一點連孩子他太姥都不清楚底細。 孩子他太姥,有七個孩子,其中五女兩男,岳母是老大。姥曾經跟我說過,生孩子他二舅姥爺時,一沒留神掉在了糞坑裡,洗巴、洗巴就抱上了炕,哪象現在的女孩生個娃,撕心裂肺一般,驕氣得很,不幹活不算,還得有人侍候月子,嘖嘖。 姥生娃的年代,我是肯定沒能趕上,但姥的勤快,我卻是親眼所見。 大舅哥結婚的時候,是九十年代初,姥盤腿在床上,兩天的工夫,就縫合了一床大花被送給新娘子;輪到我倆結婚,姥早早就給孩子準備了小衣小褲,而且在前面還預留了檔,她的先知先覺可見一斑。 姥,包餃子是一把好手,發麵、揉面、和餡樣樣都行,特別是擀麵皮時,能左右手同時開弓,擀出來的麵皮,中間厚,周圍薄,大小劃一,他一個人擀的麵皮子能供應上三人包的速度,真正的是多快好省。我卻只能幹點剝蒜、搗蒜泥的簡單工作,後期,因為我勞動態度好,姥批准我換了一門工種,開始負責摁劑子,即使這樣,我摁出的劑子也不標準,里倒歪斜,好不容易捏合的餃子,也不成正統,癟癟地,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趴窩的多,不象姥他們包的,方方正正不說,扔進鍋里咋煮都不開餡,每次煮餃子時,岳父都說開了餡的肯定是我包的,大大地挫傷了我的積極性。 孩子他太姥,有一年春節過後,到我那小住,我倆都上班,回來的時候,餃子都已煮好了端上了桌,我問她家裡沒有擀麵杖,怎麼擀的餃子皮,姥姥卻樂嘿嘿地拿出來一隻空啤酒瓶,我才恍然大悟。 孩子五歲的時候,姥姥在哈爾濱郊區做白內障手術,我帶孩子過去給她送手術費錢,一路上坐汽車,倒了兩趟,是一簡易得不能再簡易的專科醫院,滿院子全是做白內障手術的老頭、老太太,年輕的農村婦女也有不少,聽老姨介紹,醫院是小了點,但醫生卻高明,而且是蘇聯來的老毛子,治一個好一個,我心裡話老太太偌大一把年紀,可千萬別上去了下不來呀。後來的事實是手術非常成功,按她本人的說法:手術前,三個孩子站在面前,分不清男女,吃飯夾菜,夾到啥算啥;手術後,能穿針引線。我猜測,不會有那麼斜乎。 孩子他太姥過八十歲生日的時候,岳母和我代表大慶百十萬人民去參加,二舅親自上的灶,大屋擺了三桌,外屋兩桌,鐵成家一桌,左鄰右舍來了好幾十人,我做為遠到而來的佳賓,被安排到最裡邊的火炕上盤腿開吃,同桌的有二姨、二姨父、三姨、三姨父等十來個人,二姨是我岳母五姊妹中最威猛的一個,膀闊腰圓,大蔥沾大醬,吃得是有聲有色,酒也屬她能喝,是我們這一桌公認的桌長,左一杯右一杯,全然不顧,她喝酒跟純爺們一樣,不能叫「喝」,更不是「抿」,而是「倒」,一兩的杯子,一口一個,一揚脖的工夫,酒就進了肚裡,麻利得很,酒並不打濕舌頭,喝一口酒,吃一口菜,咂吧、咂吧嘴,邊吃還沒忘了說話,大嗓門,十里八村都能聽得見,純正的東北口音,「嗯了,一會上我那噶噠去,讓你二姨父給你做點好吃的,小雞燉蘑菇,俺家自己養的農家雞,包管你順口」;二姨父倒是有些「猥瑣」,一兩酒進去,臉紅得象關公,說話也是細聲細氣;三姨在犄角旮旯幫姥夾這夾那;大舅來回招呼著各桌的客人;二舅在廚房忙活,盛菜的盤子連雞架上都摞滿了;老姨只比我大一歲,可人家輩份大,該叫姨時還得叫姨,老姨父在當地中心校當校長,有派,說話有點象做政府報告;姥姥戴頂長壽帽,穿件大紅的新衣裳,嘴樂得都關不上。 05年,岳母從北京回來,我跟哥們開車去鄉下把她接到大慶來,姥姥坐在後排座,枕著媳婦的大腿睡了一道,下車的時候,我招呼她下車,她有點沒回過味,說天沒擦黑,咋就一下子到了呢? 孩子他太姥在大慶住了一個月,回去的時候,我在單位搗騰只小白兔,姥姥喜歡得不得了,說是要帶回去自個養,岳父卻嫌臟,準備送人,姥姥偷摸讓我把小白兔抱回家先寄養幾天,等臨走那天再直接拎上火車,生米煮成熟飯,岳父也就不好說什麼,我只好依計行事。火車是齊齊哈爾開往佳木斯的,整趟車不賣卧鋪票,雖然只有五個小時的路程,我還是擔心姥姥的身體,怕她吃不消,我把問題反映到列車員,列車員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去找列車長,求爺爺告奶奶,列車長總算把姥安排到乘務員的休息車廂,鄰鋪上躺了一位忠於職守的乘警,四十來歲,死活不同意,說是茶几下是他們存放槍支的保險柜,違反了有關規定,不安全,姥聽明白了,說了一句大實話:我七老八十了,還能搶你槍,咋地? 這幾年,岳父岳母一直在北京居住,逢年過節,都是我主動給孩子他太姥打電話,一嘮嗑就是半小時以上,好象有說不完的話。姥身體還是很硬朗,農忙的時候,姥不光負責帶小孩,還能伸手做飯,說話也逗,思維敏捷,能接上話茬兒,我讓她套上自家的馬車來大慶住上一些日子,她說:「那哪成,坐馬車到大慶,那不得猴年馬月」。08年我新買的房子裝修完事,我打電話給姥,讓她來給我們剪綵,她要我準備好剪刀,後來她又惦記起她的大外孫子(我的大舅哥)是不是也買了新房子,我告訴她大舅哥的新房,是期房,電話那頭的她居然有了許多人生的感慨:哎喲,你們都有新房子住,只有我老太婆買不起嘍。今年過年的時候,姥姥跟我說了好幾次讓我們全家過去,後來因為孩子學習補課沒有時間,再者孩子不習慣上農村的毛坑,也就沒能成行,孩子他太姥老大不樂意,初一我給她打電話拜年時,她還說咋就沒來呢?害得我在村頭好一頓等。前些日子,我告訴她,岳父岳母準備五月中旬回大慶,她緊地問我消息準不準確,說大舅家做大醬的豆餅已經發好了,到時候一起捎來。 去年開春到現在,姥感冒了三次,這要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姥默默道道說是身體大不如從前了,我記得姥姥八十多歲在大慶的時候,每天給菩薩磕頭,一氣能磕一百零八個,動作十分規範,合十、作揖、跪拜,手心朝上,嘴裡念誦著經文,沒有一點偷懶的跡象。我央求孩子他太姥,讓她每天跪拜的時候,在菩薩面前替我們全家美言幾句,姥答應得相當痛快,她說菩薩都是好心腸,肯定會照顧到我家,我也就放心。 每次跟姥姥嘮完嗑,我都能想起以前在老家的時候,跟我外婆說話,真是費勁,外婆人老,耳朵背,說話得大聲喊,大人們在那邊打麻將,我跟外婆在這邊屋說話喊,人家總以為我倆是在吵架。 我在家的日子,外婆兜兜里總是揣幾顆糖粒子,沒人處,她會偷偷拿出來一粒,迅速剝了糖衣很快塞進我嘴巴里,也不管我喜不喜歡,外婆的糖最多的還是薄荷味的水果糖,口味清新,不象有些糖甜得膩人。與其說是「吃」,不如說是「含」更準確一些,吃糖時,飯前半小時不要吃,因為馬上就要開飯了,一塊糖按正常速度是「含」不完的,剩薄薄的一片,如果快速地咬掉,實在是有點白瞎,說嚴重的簡直是「暴殄天物」;飯後半小時也不要吃,因為你嘴巴里或多或少還會有菜的餘味,特別是湖南人,肯定還摻雜一些紅辣椒炒肉的芳香,兩者混到一起,不好「玩」的。外婆和我在一起含糖的時候,如果身邊來了人,外婆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反正她嘴巴里沒有幾顆牙,空蕩蕩的口腔里藏匿塊把糖,從嘴型上是看不出來的,而我則困難得多,只能嚴嚴實實地把糖塊壓在舌根底下,左顧右盼,要想言它是不可能的了。 可惜,我的外婆只活了八十五歲,比起孩子他太姥,少活了好幾歲,要是活到現在,應該九十大多了,嗚呼,還是--- 今年五月份,如果岳父岳母回來的話,我答應了姥,到時候還開車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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