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思·安曼:與內在生命連接的新方式
茹思·安曼(Ruth Ammann)
茹斯·安曼(Ruth Ammann),國際沙盤遊戲治療學會(ISST)前任主席,國際分析心理學會(IAAP)資深榮格心理分析家,東方心理分析研究院特邀沙盤遊戲督導師。1971年開始心理分析專業研習,隨後師從沙盤遊戲治療創建者多拉·卡爾夫,完成沙盤遊戲的訓練並擔任卡爾夫助手多年。2003年開始,茹思·安曼擔任國際沙盤遊戲治療學會主席,先後5次來到中國,支持與推動沙盤遊戲在中國的專業發展。在茹斯老師不懈的努力與推動下,如今,廣州、北京、上海、澳門等發展小組的國家沙盤遊戲治療師(ISST)候選人數已有三十多人。
從我在蘇黎世榮格學院畢業成為分析師,開始與來訪者進行工作至今已有35年。在我的治療中,我使用所有我學習到的技術,比如治療性對話、夢的解析以及繪畫分析。當然,我也使用沙盤和沙具進行沙盤遊戲治療。我是隨多拉·卡爾夫(Dora Kalff)學習的沙盤遊戲療法,並非在榮格學院。我在蘇黎世榮格學院讀書的時代,沙盤遊戲治療還沒有成為訓練的一部分。然而,在榮格學院,我畢業論文的主題便是關於沙盤遊戲與兒童心理治療。如今我知道,這是第一篇關於兒童分析治療的論文,當然也是第一篇深入介紹沙盤遊戲治療過程的論文。我的論文審閱者都是資深的專家,其中便有我的分析師——馮·弗朗茲(M.L. von Franz),她以十分積極的態度閱讀和評論了我的論文。
然而,在當時,沙盤遊戲治療在分析心理學中還未取得一席之地,或者更確切地說,那時沙盤遊戲治療還未在榮格分析師的心中取得其應有的位置。多拉·卡爾夫於1962年寫就了《沙盤遊戲》(Sandplay)一書,這使沙盤遊戲這一治療技術廣為人知。但是,也是在這一時期,她與蘇黎世榮格學院之間出現了或多或少的緊張局面。我親歷這兩者之間的緊張,儘管我一直並不十分清楚這一緊張局面發生的具體原因是什麼,但於我而言,自己就像一對離婚夫婦的孩子一樣。
我對多拉·卡爾夫是十分了解的,因為我不僅與她完成了我的沙盤遊戲訓練,之後,我還作為她的助手同她一起工作了三年的時間。
人們常常問這樣的問題:多拉·卡爾夫是否是接受過完整訓練的心理治療師以及榮格分析師。其實她並不是。但是,在我看來,這一問題的答案並不那麼重要。我所遇見的多拉·卡爾夫是一個胸襟十分寬廣,人文氣質濃郁,有良好教養的人。同時,她對宗教、藝術、神話以及象徵學有相當整合的理解。多拉·卡爾夫擁有卓越的心理直覺,也擁有豐富的女性生活閱歷以及極高的治療天賦。
與通常說法不同的是,她在沙盤遊戲治療過程中並非完全保持沉默。她會講話、提問、解釋,甚至會用她特有的自然且真誠的方式開一些善意的玩笑;並不是把概念或判斷強加給來訪者,而是慢慢地啟發引導他們。這些啟發與引導遵循著共鳴的原則,去激發來訪者內心深處的情感與反思。她是一位真正地將心理干預上升為藝術的治療師。
多拉·卡爾夫結集了所有她所擁有的天賦,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發展了今天為我們所熟知的沙盤遊戲治療。
顯然,沙盤遊戲治療是一項輔助性訓練,它本身並非是一種治療手段。在該治療創始之初,多拉·卡爾夫在榮格分析心理學的基礎上發展了沙盤遊戲,例如,她把沙盤遊戲深植於榮格的深度心理學之中。因此,沙盤遊戲治療師需要學習大量的榮格心理學知識。但是,關於分析心理學和沙盤遊戲的關係,許多沙盤遊戲治療師有不同的看法。他們首先學習沙盤遊戲技術,然後再或多或少地學習榮格心理學理論。
但是,作為一位榮格分析師,我有不同的觀點。我把沙盤遊戲治療看作分析心理學的一根柱子。但是,支撐一個房子的屋頂至少需要三至四根柱子。所以,我所接受的沙盤遊戲的訓練是我的「心理分析大廈」的一根基柱,同時,這座房子還有很多其它的十分重要的基柱,包括來訪者無意識層面的繪畫等。
在接受培訓成為一位分析師之前,我對繪畫中蘊藏的對色彩與空間的感受以及藝術性的表達都十分著迷。事實上,在成為分析師之前,我是一個接受過完整培訓的建築師。我的建築師文憑是在蘇黎世藝術工商學校取得的,在那裡我度過了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在那段時光里,我的生活與彩筆、刷子、水彩、黏土、木頭雕刻、沙盒等等為伴。在讀書以及後來受訓成為建築師的日子裡,我學習到了內在的意象、意念與其在外部世界凝聚和呈現的事物之間令人著迷的相互作用;同樣,我也學習到了外在的具體世界對我們身體和精神世界的影響。
然而,最重要的一段時光仍是我在榮格學院受訓的日子。這幾年的訓練為我的心理分析職業大廈添加了許多堅實的基柱。我也開始對榮格的生活和工作著迷,特別是他將親身實踐的工作與精神的反思相互融匯與整合的方法,以及他通過實證經驗發展出觀點與概念的方法。
1995年,在蘇黎世召開的國際分析心理學大會上,我創作了一組幻燈片,是榮格生活和工作過的所有地方及房子。我曾有幸得以欣賞他的畫作,感觸他的雕刻和塔樓。在他所生活和工作過的地方停留數時,感受著他生活和工作環境的氛圍,我可以神會他將藝術的手工工作與反思和寫作相結合的方式。
在許多榮格的作品中,他都有談到他對繪畫的喜歡,而下面這一段尤為觸動我:
「為什麼我會鼓勵來訪者們通過刷子、畫筆或者鋼筆等來表達他們自己?這又回到了我的根本目標,即去產生一種效應。在上面提到的心理兒童期的狀態下,來訪者保持著被動的狀態,但是,現在他開始變得主動。在一開始,他在紙上畫下的是被動看到的東西,接著開始變得從容。用這種方式,他並非只是在講述它,而是在實踐它。」
「從心理學的角度講,來訪者是否能夠有興趣和他的醫生一周談話二到三次將會對治療的效果產生重大的意義,這是一個有待觀察的問題,或者說,來訪者是否會對那些難以駕馭的刷子和水彩感到糾結,而只是在治療快結束的時候草草創作出什麼作品敷衍了事,這些作品表面上看好像有些價值但實際上卻毫無意義。如果畫作對來訪者來說真的是無意義的,對畫作的創作對他來說將是一種矛盾的抵抗,這會使他對再一次進行繪畫嘗試感到恐懼。」
「通過這種方式,我們可以獲得一些無法估量的重要的東西——獨立的開始、向心理成熟的邁進。來訪者能夠通過這一方式富有創造性地使自己變得獨立。我幾乎無法去描述這一發現在多大程度上改變了來訪者的立場和價值觀,它是如何使來訪者人格的中心發生了轉移。這就好像地球突然發現了太陽處於行星軌道的中心,也是它自己的軌道的中心一樣。」
(榮格全集第十六卷,「心理治療的目的」,105-107頁)
榮格寫道,他想創造一種效應(eine Wirkung)。他是指情感效應、感官效應或者生理效應呢?還是指一種發展成心理洞察力的感官效應?
事實上,所有的這些效應是同時發生的,因為繪畫是一種感官性活動,它融入了身體(至少是一隻手)的動態;而色彩的使用會使我們產生情緒,任何一種顏色之間的細微差別都會把我們裹挾進精細的情緒、觀感、記憶和反思中,而最終完成的畫作會為我們帶來整體性的體驗及視角,他對我們有整體涵蓋性的影響。榮格對這一系列的影響十分熟悉,這源於他自己的繪畫和雕刻、反思和寫作以及玩沙的經驗。
在他的回憶錄里,他提到了他是如何在蘇黎世河岸邊的沙灘上做遊戲的。那是1913年,對他來說,那是艱難的一年,因為在前一年,他剛剛與弗洛伊德決裂;那段時間,他正因內心的不安而尋求幫助。雖然,以我們現在對沙盤遊戲的理解,榮格在湖岸上的活動並不是沙盤遊戲,但是他內心的體驗過程和反思與今天的沙盤遊戲體驗者是無異的。關於在沙里進行遊戲和建造,榮格這樣寫道:
「每當我一吃完飯,我就開始玩那些沙子,直到來訪者到來;如果在傍晚,我足夠早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我會回到湖岸繼續建造。在這一系列的過程里,我的思路開始清晰,我能夠抓住那些心中轉瞬即逝的幻想。自然地,我開始思考那些我做過的遊戲的重要性,並問我自己:『現在,你真的是你自己了嗎?你正在建一座小城,這樣做像是一種儀式』!對這個問題我沒有答案,只有內心中的確定性告訴我,我正在發現自己的神話的路上。而這樣的建造遊戲僅僅只是一個開始。這樣的遊戲所釋放出來的想像我將在後面詳細論述。」
(回憶·夢·思考,198頁)
這段引言大概是他之後寫的「心理治療的目標」一文的關鍵所在,在此我謹引用幾段。在《回憶·夢·思考》一書中我們可以找到他對在做「沙游」時內心感受和心靈狀態的精彩描述。我從未聽說或讀到過多拉·卡爾夫做過類似的描述。事實上,她從未談及過她自己的沙盤遊戲經驗。
我對榮格常常提及他的個人經歷,和他是如何將這些經驗以實證的方式發展成為概念,有深刻的印象。在榮格文字的背後,我們可以感受到他的生活。
讓我們回到之前我引用的榮格的那段話。
我對這段話很有感觸,甚至每一位榮格心理分析師可能都會有相同的感受:榮格是不是更提倡運用繪畫治療,而並非談話,比如談論夢?從這段話看來,可能是這樣的。
關於這段陳述,我思考了很久,最終,我的想法轉化成為感知和感受,隨之我想到一個意象:
讓我們將一個人比作一幢房子,這是常有的比喻。人類的軀體裝載著人類的靈魂,就好像一幢建築物裝載了這幢建築的靈魂。一個人的意識與無意識,作為一個不可知的人,或者是我們自己的無意識的部分,可以對應的是建築物里那些已知的與未知的房間。我們要如何靠近這個人呢?我們要如何來探索這幢房子呢?我們要如何熟悉它的氛圍、它的特徵以及房子里各式各樣的房間呢?走進了房門,我們是在喋喋不休地、隨意地或理性地談論房子的質量嗎?還是,我們是要帶著開放的感知力,通過觀察、嗅覺、聽,以及觸摸、感觸和撫摸牆壁,去探索其內在空間?我想我們會嘗試後者。我們會慢慢地撫摩牆壁的紋理,我們會去感受那些顏色,感受房間中光影的交替,我們也會感知空氣中的涼爽與溫暖。我們會用我們全部的「身體經驗」去體驗這幢建築。
我們大概會像德國詩人歌德在他的「色彩的理論」中所建議的那樣去做。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於1749年8月28日出生在德國法蘭克福,於1832年3月22日在魏瑪去世。他首先是一位詩人,但也是一名研究者,他寫有《色彩的理論》(Theory of Colors),在這本書中,他以描寫建築的方式來描寫他對色彩的感受。他以一種特別的神入的方式來描寫,當看到色彩時,「看見」的體驗會被轉化成為「觸摸」的體驗,以摸索的方式對待色彩。他說道,最敏銳的知覺——即視覺,一定要融入最遲鈍的知覺——即觸覺中。他說,只有當我們能夠用觸覺捕捉到色彩的時候,色彩才能夠存在。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我是這樣理解的:我們一定要從「看」轉變成「摸」,從「看」轉變成「感受」,用觸摸去感受,甚至用我們的整個身體去感受。
我們知道在所有的知覺中視覺是最敏銳的,也是最常被使用和發展得最好的。我們也知道,看一個物體,我們主要會對它形成一個印象。然而,觸覺則是相對模糊或遲鈍的。我們很難運用語言,特別是理智的語言來描述我們對物品的觸摸,儘管我們的雙手是無比敏感的器官。但是,在今天,我們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頻繁地使用雙手。如今,觸覺的感知大概是最被忽視的一個,更不用說「身體的覺知」,這已是許多人都已退化了的一種能力。然而,若想試圖接近和整體地理解這幢裝載了人類心靈的大廈,或者一個人,或者我們的無意識部分,我們需要進入那條緩慢的小徑,首先運用我們全部的感知,接著,再將感官知覺轉化成情感、意象和理性的理解。
我希望能讓大家了解到在表達之前,去感知、觸摸、感受和體驗是多麼重要。或許榮格想表達的也是類似的意思。他這樣說:「我們為什麼要鼓勵來訪者們通過刷子、彩筆或鋼筆等方式來表達他們自己呢?」他是希望他的來訪者們能夠與那些不了解的材料作鬥爭,進而能夠被身體的體驗所觸動和震撼,去感受一種「效應」和「效果」(effect)。
榮格認為繪畫是二維的體驗。
在做了許多年的沙盤遊戲之後,我進一步將繪畫發展成為一種更具動態的活動。這包括了雙手甚至整個身體去獲得一種三維的體驗。因此,我鼓勵我的來訪者和接受分析者不要只是用一隻手去繪畫,我還鼓勵他們把雙手都放入沙盤去觸摸和感知那些原始物質,即沙子和水。是的,我所強調的是沙子和水,而不是基本的沙具。因為,運用沙子和水的沙盤遊戲,與那些只是表面地碰觸沙子、把沙子當底座來擺放那些漂亮沙具的沙盤遊戲之間有著本質的不同。
但是,請不要誤會我,我並非反對大家所熟知的沙盤遊戲治療的操作方法,只是在今天的討論中,我要強調的是在沙子中工作和用沙子工作,這樣所產生的效果與僅僅是選擇沙具或布置「舞台場景」是截然不同的。在沙子中工作以及用沙子工作是一件十分具有軀體性和感知性的事情。在這一活動中,最艱難的部分不再是與刷子或彩筆作鬥爭。
當我們玩沙子和水的時候,難駕馭的是我們的雙手。我們的手害怕變髒,而我們的內心害怕與沙接觸。事實上,許多人都害怕進入到身體的體驗中,他們排斥身體的、雙手的體驗。(為什麼?我想他們是把心智當成了擁有優勢位置的哥哥,而身體則是處於劣勢地位的弟弟。)我的經驗告訴我,通常理性功能主導的人會對繪畫表現出阻抗,而對沙盤會更加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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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另一方面,許多人非常擅長於各種感知和感受之類的「身體體驗」,即非常具有「體感」。他們喜歡做手工的工作,而拒絕思考或者談話。
考慮到人們在分析或心理治療中不同的天賦和自我表達的能力,首要的問題並不是我們的來訪者喜歡或更願意做什麼,而是哪一種方式(講話、繪畫、沙盤或其它)能對他們的身體或心靈產生影響。
來訪者往往喜歡去做那些他們已熟悉的、對他們來說容易的、不需要太費力的事情。但是,如榮格所說,如果我們想產生一種效應,換言之,能夠在來訪者或分析者的內在引起巨大攪動,即一種價值的逆轉,從而喚起那些曾經被壓抑和忽視的東西,而把那些曾經過於佔主導地位的東西置於背景中,分析師有時需要干預並提出一種新的方法將他們帶入無意識。
在這裡,我為大家提供兩個分析案例,這兩個個案中在不同階段分別使用了夢的工作、繪畫和沙盤,並最終為來訪者的完美綜合發展創造了基礎。有時候,來訪者會自發地從一種媒介轉變到另一種媒介;有時候,我會鼓勵他們使用色彩和筆刷或者沙子和水。之前我提到過,在我看來,分析師必須幫助被分析者發現一種新的材料或一種新的方式來表達他自己,因為大多數被分析者都會遲疑是否要從安全的靠椅上站起來,把自己暴露於一種新的冒險之中。
請大家注意,我對夢的工作、繪畫以及沙盤遊戲治療都只是我個人的方法。你們也可以用其他方法,比如音樂或舞蹈,其目的都是來提高一種整體性的治療工作。我將很願意聽到你們的工作方式,這是我激發大家探討的目的。
我給每一個案例畫了一個圖表來說明他們在哪一次做了繪畫、沙盤,哪一次他們的夢喚醒了他們的意識。
案例1
這是一位男性來訪者,正處於他人生中最得意的時光;十分外向,十分健談,很活潑,也很理性,從來都不孤單,總是在尋求陪伴。我們的工作進行了兩年半。
在開始階段,他做了許多的夢,並且把它們記了下來,帶到了分析中。他對我講述這些夢的時候,雖然表現得十分戲劇化,但幾乎沒有表達什麼真實的情感。
有三分之一的夢都是以下面的方式開始的:
我孤身一人在一間房子里……我孤身一人在一間黑屋子裡……我在一個房間里睡覺……我孤身一人在一間地牢里等等。
很難向他說明,他的夢是多麼渴求內省和聚中,他的夢正是對他的外傾的、散亂的生活做出補償。對他而言,他夢中的內容就像一個奇妙的劇場演出,演出有趣、吸引人、富有色彩,但是他自己並沒在舞台上,他保持著觀眾的身份來看這齣戲。
過了一段時間,我建議他使用沙盤,因為我希望他可以用雙手直接觸碰沙子和水,從而激發他的觸覺並能在他身上產生一種「效應」,即富有情感地進入到他的新的、未知的部分,這一部分他無法用講話或者笑話掩飾掉。
他很喜歡沙盤遊戲,也很喜歡玩。在一定程度上,他能安靜下來,甚至還做了今天被我們叫做「正念」的工作。但是逐漸地,他外傾的、愛玩鬧的性格被沙盤中有問題的一面——許許多多美麗漂亮的沙具——誘導了出來:這些沙具的確是一種誘惑,人們會沉迷其中,一旦如此,就會開始對沙具「滔滔不絕」說個不停。許許多多的沙具被當作一種阻抗來使用。這種情況下,沙具可以被稱為:阻抗的誘餌。所以,沙盤治療在他身上並沒達到我預想的效果。這對他來說過於「簡單」了,無法震撼他的身體、心智或靈魂。
接著,我們使用了一些外在的幫助。他開始在學院里參加一些畫作解讀的討論小組,並逐漸開始對色彩的力量著迷,接著給自己買了一些顏料和刷子。在這之前,他從未嘗試過繪畫。這種體驗對他來說是全新的,同時,他開始「和那些不聽話的色彩和刷子周旋」。他開始與他的另外一面對峙,那一面使他不知所措,無法以他習慣性的方式來表達自己,他驚訝於自己的情緒被色彩的力量所擾動。內在價值發生了名副其實的逆轉:他發現了自己情感的一面。
後來,他能夠和他的內在生命連接,並與他的夢之間發展出一種有意義的、穩定的關係。在一個很重要的夢中,他發現自己仍是孤身一人在一個黑暗的、孤獨的房間里,像是一個地牢的房間。但是,接著有個人敲了敲門。我的分析者(我叫他約翰)打開了門,於是一個提著燈籠的男人走了進來。這個男人把燈籠固定在約翰的身後,這樣便在牆壁上投擲出約翰的一道影子。接著,約翰坐在他的床上,久久地注視他的影子。這是我們進入富有成效的治療工作的開始。
案例 2
這個案例與上一個不同,分析者是位女士,她曾是榮格學院的學生,在一年的時間內主要是做沙盤遊戲治療。她很喜歡創造各種沙畫,無論是身體上還是情緒上她都能十分地投入到創造中。這就是她的世界。她也有一些夢,但是她很難尋找出夢中隱藏的各種動機。
她的這種困難有以下的幾個原因:
1.在她生活的文化環境中,夢似乎是沒有什麼價值的。之前,她也從沒工作過她的夢。
2.在我看來,她的夢觸及了她痛苦的、創傷性的經驗,而這些她還沒準備好去接近。也就是說,她的內心在無意識層面拒絕「理解」那些夢的意象。
3.她將無意識地拒絕感受夢合理化,並聲稱自己是一個思考功能很弱的人,「我不是一個思考型的人。」
她的沙畫並非都是十分膚淺的,在其中,我能看到一個清楚的過程;同時,我能看到她的創傷,但是,我們並沒有去強調這一創傷,我們只是以一種現象學的方式在那些意象周圍打轉。她一周作一次或者兩次沙盤,我則用圖片和文字記錄了這些沙盤的過程。
大概一年之後,我重新回顧她的沙畫。我發現她開始在沙畫中重複她自己,我把這解讀為一種停滯,而這種停滯需要來自治療師方面的干預。我很柔和地向她說明我的想法:我們可以一起慢慢地開始回顧她的沙畫。事實上,一般當沙盤遊戲治療接近尾聲的時候,我才會和我的接受分析者或來訪者回顧一下之前的沙畫。但是,在這一案例中,我決定現在就做。我邀請她把她的日記也一同帶來。這樣我就有了她的沙畫、我的筆記和她記錄的夢。接著,我們開始看過去沙畫的照片,我們一同分析它們。在與她的對話中,我們開始把她的畫與她的日常生活(我對她的記憶以及她的日記)相連接;同時,在另外一方面,也把她沙畫中的主題與夢中的主題相連接。
對沙畫的回顧常常要花很長時間。有時候,我們一個小時里只工作一張沙畫。在這個個案中,我們用了大約六個月的時間才完成這項工作。而當她能更好地從情感和理性方面捕捉她沙畫中的信息時,她便能更好的理解她的夢了。這是一個接著一個豁然開朗的過程。在回顧的結尾階段,她在更深的層面綜合體驗了身體感知、感受、情感和心靈的洞察。隨後,她便可以工作她的夢了。
於是,我們可以看到,這是從分析到綜合;從整合到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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