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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拉底關鍵詞

最高法院與名妓的身體 格羅姆 油畫 1861年

本文所涉關鍵詞,其實千百年來早已有人做過更為為完整的論述,如今我所做的,只能是在前人的基礎上,盡我所能做一簡要的梳理和說明,談不上自己的觀點和見解,尤其要在如此短的篇幅內,更是我所力不能及,所以,權當是對蘇格拉底的致敬和懷念。希望對這些關鍵詞的梳理過程能讓我稍加深入地讀懂這篇《申辯》,也希望能夠給那些想要閱讀《申辯》的人一個理解和把握的參照。當然,當然謬誤在所難免啦,請諸位讀者指正。

《蘇格拉底關鍵詞》主要嘗試梳理探討了《申辯》中的一些「關鍵詞」,並對其做一簡要的相關申辯的介紹,所涉及的關鍵詞有:申辯、神、無知之智、法律、陪審團、真理、智者、反諷、死亡、正義、好的生活、預言,民主等,共13個關鍵詞。原初還擬寫詩人、政客(與政治,政治家)、手藝人、知識、道德等關鍵詞,終因時間與能力所限,未能完成,只能留待以後了。

01·申辯(apology)

蘇格拉底在面對雅典公民對他不敬神與敗壞青年的控告時,做了這場流傳千古,影響至今的申辯,他也因此而成為了西方哲學之父。

顧名思義,「申辯」,即自我申訴,辯護之意。蘇格拉底在法庭上,面對法官和由雅典的公民組成的陪審團時,做此申辯,初始當然有自我辯護之意。但隨著申辯的進行,蘇格拉底逐漸開始借申辯之名,行教化之實。因為,他在辯護過程中發現,他是否真的犯罪已不重要,別人指控他犯罪是否確實也不重要,重點在於,雅典的公正的法官和公民陪審團對真理和智慧的態度,在面對他這樣一個「對整個城邦都只有好處的人」,甚至連神都說是「最具智慧的人」,僅僅因為對他的嫉恨和報復慾望而以這種不理性的方式迫害自己,這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民主城邦的公民所應作為,所以,他的申辯在後來其實成為了對雅典公民最後一次的教化,而為了使這種教化更加有效,也為了不使自己違背對哲學,對真理的熱愛和追求,同時促使他們熱愛,追求真理,他最終以服從法律公正審判的方式走向死亡。

蘇格拉底以死亡的方式完成自己對哲學的追求,而「雅典人在廣場民主中以蘇格拉底的殉道來給自己的罪孽加冕。」(阿克頓《自由的歷史》)

02. 神(god)

「不敬神」是雅典人對蘇格拉底的指控之一,他也因此而最終走向了死亡。其實,蘇格拉底在最初便提到神說「蘇是最具智慧的人」,起初自己不信,便接連去「求教」了政客,詩人和藝人,最終相信神所言,自己是最智慧的的人。這一點明確反駁了對其「不信神」的指控。而接著蘇格拉底便說了他們並非因為他不信神控告他,而是「以死相挾,攜怨報復」。

其實,根據《申辯》內容我們得知,蘇格拉底是不信神的,在這一點上,蘇格拉底與那些智者派一樣,因為他們「對傳統神學都進行批判」(Sophis"s world),崇尚真理,所以他不信神。但是,在譯者(Grub)看來,蘇格拉底是信神的,但他信的是和雅典城邦不一樣的神,因此他用了「spirite"一詞,而非God。

結合看來,蘇格拉底應當是不信神的,他借信神之說,其實是在表明自己的追求,即對真理和哲學的追求,甚至是信仰,要說他信神,那麼這才是他所信之「神」。

03. 無知之智(know thyself)

神曰:「蘇格拉底是最具智慧之人」,蘇不信,轉而求教於那些被公認為有智慧的人(政客,詩人,手藝人),最終,蘇確信自己比那些人更有智慧,因為「他無所知,自知其無所知;他們無所知或所知甚微,卻幻想無所不知」。他「唯一所知便是自己一無所知」。這其實也在一方面反駁了人們對他的另一個指控:敗壞青年。因為雅典公民和普通民眾把他和智者派歸為一類,認為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卻又裝作一無所知,求教他人,使他人難堪,並不信神,因此而嫉恨他,控告他死刑。

蘇格拉底面對雅典城邦的公民,自認一無所知。而雅典公民卻認為他至少知之甚多,正如今天的我們一樣,面對浩如煙海的知識和真理,所知豈是甚少,簡直一無所知。我們對掌握表象知識沾沾自喜,卻對真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還將那些追去真知,信仰真理的人歸為「異類」,以惡語和惡法待之。這該是多大的無知呀。

04. 法律(law)

法律最初起源於契約。人生而自由,但不能為所欲為,更不能傷害他人,於是漸漸而有了大家共同遵守的契約,發展到後來,出現以國家頒布並強制施行和要求遵守的法律。

在《申辯》中,雅典公民以「不信神」與「敗壞青年」的罪名將蘇格拉底送上法庭,這並不是簡單的誣告和陷害。在當時,不信城邦之神,又敗壞城邦的青年,這是城邦法律所不允許的,也是城邦公民所不允許的。所以,城邦公民以此為由,控告蘇格拉底。但最後,審判在陪審團的不理性判決下導致蘇格拉底被判死刑(他本來罪不至死),雅典城邦的法律沒有維護城邦的正義。期間,法官和公民陪審團成為了幫凶(為什麼成為幫凶將在後面說明)。

面對不公正的判決,蘇格拉底的朋友勸其逃走,且蘇格拉底確有條件逃走,但蘇格拉底選擇了服從法律的判決,選擇了面對死亡。因為,蘇格拉底認為契約是不能毀壞的。在《克力同》里,他說道,他「憑藉法律以生,養,教育,在此他居住了七十年,也即他同意做雅典公民,受雅典約束。若是逃跑,就是蔑視法律,毀壞城邦,違背和雅典訂立的甘為守法公民的契約,做最下賤的奴才所做的事。」最終,他走向死亡,以服從法律的方式。

作為現代社會的法律,如果是由公民和政府協商制定的法律,我們也可將其看作是我們選擇所共同遵守的契約,並且努力維護和遵守這個契約,但是,如果法律並不是由公民和政府協商制定,而是由政府單方面強行制定和頒發,那麼,作為普通公民的我們,在面對法律的不公正審判或者在面對惡法(即不合理,不人性的法律規定)的實行時,我們是否應該繼續維護和遵守,這是值得每個人思考的問題。畢竟,我們不都是蘇格拉底。

05. 陪審團(jury)

在古希臘的雅典,陪審團作為民主的一個構成部分存在,幫助法律在審判中公正地進行審判,以免法官個人情感決定整個判決。這一制度影響至今,在西方的許多國家仍保留陪審團這一制度,只是人數構成上有所減少。

審判蘇格拉底時也一樣。由五百零一名雅典公民組成陪審團。我們會以為,當時的陪審團全部是選出來的雅典公民,又在雅典這樣一個偉大的城邦,所以其審判應該是公正的,或者說至少是符合法律正義的,但當我們了解了當時陪審團的構成後就不會這樣認為了。當時的雅典採用直接民主,執政者由公民選舉產生,但當時有選舉資格的公民卻首先就是小範圍的,其次婦女和奴隸不是公民,公民的成分主要是貴族和其親系,而且,公民所佔雅典總人口的比例是很小的。前面已經提過勒龐的看法:「那時的共和制本質上是一種貴族統治制度。」那麼我們可以想見,當時審判蘇格拉底的陪審團成員主要是貴族,也即那些受蘇格拉底「侮辱」,諷刺最多的人,所以,他們的立場和所處的位置,以及他們已經帶有的復仇和報復心理,使得審判情緒化了。再者作為不專業的陪審團成員,面對審判時必然地會有妥協。這二者註定審判是不完全公正的。

對於蘇格拉底的審判,還有一點我們應該注意,就是對蘇格拉底的審判期間,前後兩次的投票不一樣,這點正好說明了陪審團成員的群體妥協性和情緒化作用。在《申辯》中對蘇格拉底的第二次審判中,由於公民陪審團的情緒化和群體的妥協性,蘇格拉底終被判死刑。陪審團最終成為了殺死蘇格拉底的幫凶。對此,勒龐說道:「只有對群體心理有一定的認識,才能理解法律和制度對他們的作用是多麼微不足道,才能理解除了別人強加於他們的意見,他們是多麼沒有能力堅持己見。」他還說道:「人們從來不是按純粹理性的教導採取行動的。」所以,這也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民主的暴政」,也即民主本身的危險所帶來的後果。

所以,在對蘇格拉底的審判中,從法律的公正層面來講,陪審團沒有完全公正地進行判決;從作為一個民主政體下的保證民主的機構或部分來講,可以說是民主的暴政現象的第一次出現;從對蘇格拉底的死亡審判來講,它確確實實充當了比真兇更重要的幫凶。

06. 真理(truth)

在《申辯》中,蘇格拉底被以「不信神」和「敗壞青年」罪被控告於雅典的法庭,在五百名陪審團成員第二次不理性的審判中獲得死刑,為他一生所追求的真理和哲學獻了身。不過也因此成就了他的哲學之父,正如神讖所言:「他是最具智慧之人。」

蘇格拉底自認為哲學家,他一生追求真理,信仰真理。他也的確是最偉大的哲學家。蘇格拉底在追求真理,研修哲學的過程中,發現了真理和哲學的無窮盡,因此,他發現了自己的無知,他也一生為此所困,一生去求教他人,想獲得真知。不過在當下的我們看來,這才是他真正最顯智慧的地方,他知道自己無知,並不斷求教,而他人卻以所知的一點點知識沾沾自喜,還常常去教導他人。蘇格拉底看到這一點,所以竭盡一生之力,如牛虻般努力讓雅典人自知其無知,使其明白其所知有限,而真知無窮盡。並且蘇格拉底聲稱自己是神賜給雅典的獨一無二不可代替的「牛虻」。不曾想竟因此招致死亡的懲罰。蘇格拉底為其所畢生追求的智慧獻身,而「在雅典民主政體下,雅典人在廣場民主中以蘇格拉底的殉道來給自己的罪孽加冕。」(阿克頓)

蘇格拉底以其畢生的追求表示了對智慧之學的熱愛,但也因此讓我們看到了追求真理(哲學,信仰)的危險之所在,對於哲學而言,悲哉還是幸哉?

07. 智者(sophists)

「『智者』,即博學或聰明的人。他們為賺錢而教書。他們比較關心個人與他在社會中的位置,對於大自然的力量較不感興趣。」當時這些「智者」被貶稱為「詭辯學家」。所以,蘇格拉底認為自己和智者不一樣,也有這個原因,獨立於他們而不使自己的哲學追求混同於他們的追求,被世人混為一談。

蘇格拉底稱自己為「哲學家」,所以,談及智者派,有必要談及智者與蘇格拉底的區別。「智者教人道理,並收取學費,而他們所說的道理或多或少都有吹毛求疵的意味。這樣的智者千百年來不知凡幾。我指的是所有的學校教師、那些自以為無所不知而以既有的一丁點知識為滿足的人,以及那些自誇博學多聞但實際上一無所知的人。一個真正的哲學家則完全不同,事實上他們與智者正好相反。他們知道實際上自己所知十分有限,這也是為何他們不斷追求真知灼見的原因。蘇格拉底就是這些稀有人物之一。他知道自己對生命與世界一無所知,並對自己貧乏的知識感到相當懊惱。這點非常重要。」

所以,蘇格拉底就是領悟到自己有很多事情並不知道,並因此而感到苦惱的人。就這一方面而言,他還是比那些自稱博學但實際上非常無知的人更聰明。「最聰明的是明白自己無知的人。」蘇格拉底也說:『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一無所知。』」

「請你記住這句話,因為很難得有人會承認自己無知,即使哲學家也不例外。最重要的是,當眾說這句話是很危險的,可能會使你喪命。最具顛覆性的人就是那些提出問題的人,而回答問題則比較不危險。任何一個問題都可能比一千個答案要更具爆炸性。」

在申辯中,對於蘇格拉底而言,智者其實不僅僅是一個身份,一個職業了,他被雅典民眾加上了惡的外衣,塗上了惡的顏色,並把蘇格拉底也裝進了這個外衣,然後以審判智者的名義把蘇格拉底判了死刑。這該是智者派們也不願看到的被利用吧。

註:該關鍵詞所引皆來自《蘇菲的世界》。

08. 反諷(irony)

反諷一詞的歷史久遠,概念複雜,但毫無疑問其最早可以追溯到蘇格拉底,或者就是出於蘇格拉底,「借著假裝無知的方式,蘇格拉底強迫他所遇見的人們運用本身的常識。這種裝傻、裝呆的方式,被稱為『蘇格拉底式的反諷』。」「在公元前三九九年時,他被控「宣揚新的神明,腐化青年人」。在五百名陪審團員的投票之下,他以些微的票數之差被定罪。他大可以懇求陪審團手下留情,或至少可以同意離開雅典,藉以免於一死。然而,如果他這樣做,他就不是蘇格拉底了。問題在於他重視他的良心——與真理——更甚於生命」

蘇格拉底與人子耶穌之間有若干極為相似之處。「他們兩個都是通曉談話藝術的專家。他們都相信自己是某一種更高力量的代言人。他們批評各種形式的不公不義與腐敗現象,向地方勢力挑戰,最後並因此喪命。」

在申辯中,所有的人開始都以為蘇格拉底會為自己申辯,也在為自己申辯,但其實他早就明白這是無益的,也是與自己的追求不符合的,所以,他在申辯的過程中運用了反諷來最後一次教化雅典的民眾。

因此,反諷其實自蘇格拉底之後,成為了一種話語方式,一種獨特的對話方式。不過,對當下的我們而言,正如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中說的:「在專制國家裡人們幾乎不懂得什麼叫諷刺文字。在這種國家裡,一面由於軟弱,一面由於無知,人們既無才能,也不願去寫諷刺文字......而在民主國家,諷刺通常是寫來反對有權勢的人的......」這也是蘇格拉底的申辯仍然有現實解釋力和穿透力的原因之一吧。

蘇格拉底之死 (法)雅克·達維 油畫 1787

09. 死亡(death)

死是可怕的。這是從古至今人們的共同理解和看法。也因此,在歷朝歷代,死刑都作為對罪犯的最高懲罰進入刑罰,對於古希臘的雅典公民蘇格拉底也是如此。他們對蘇格拉底提出有罪控告,並最後判他死刑。

由這一側面我們可以得知,當時對於死的觀念認為,死是惡的,是不好的,這與後來的「死是末日」論,「死是最大的懲罰」已及輪迴轉世說是一樣的。

不過,在《申辯》中,蘇格拉底對死卻有不同的看法。他認為「死的境界二者必居其一:或是全空,死者毫無知覺,如睡眠無夢,死之所得不亦妙哉!」另一方面,死是到另一個世界,那麼他可以見到已經死去的古代先賢們,這是何等的福氣。最後蘇格拉底還要雅典的公民們切記:「好人無論生前死後都不至於受虧,神總是關懷他」。他還認為,「此刻死去,擺脫俗累,是較好的事。」由此可見,蘇格拉底是不懼死亡的。

現今,在科學的證明下,輪迴轉世說自是不可信的,也不是什麼末日,而只是生理現象的消失和轉化而已。不過,頗具意味的是,現今的人仍然懼怕死亡,仍然眷戀生命,而且對死的懼怕遠勝於對任何宗教神的懼怕,對生的眷戀也勝過對任何宗教神的信仰。

10. 正義(justice)

在《申辯》中,蘇格拉底被控「不信神」與「敗壞青年」。最後因為陪審團的不理性審判而導致了蘇格拉底的死亡。因此,蘇格拉底在雅典城邦是沒有得到正義的。雅典城邦是當時公認的民主的最偉大的城邦,一個偉大的城邦應該是講求正義的,但是,雅典人對蘇格拉底的不公正的審判說明了雅典人是不講正義的,至少是不完全正義的。

對當下而言,我們都承認必須要有一個好的社會才能使每個人生活得更好,而「對於一個好的社會來說,僅僅繁榮是不夠的,它還需要正義。」而對當下而言,「正義即回報和公平。它通常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涉及懲罰,即報應的正義:確保惡人和做壞事的人得其應得;另一部分涉及物品和責任的分配,即分配的正義:對物資,利益和社會責任的公平配置。」

一個現代社會,作為普世價值的民主自然是必不可少,而正義也當然地是其一部分內容,所以,在一個現代社會,正義應該關注以下四個方面,即:「人們應當得到他們所需要的東西;人們應當給予他們所能夠給予的東西;人們應當被准許保有他們的所得(權利);人們應當得到他們所應得的東西(功勞)。」同時,作為正義的實行有一個原則,即「只有當我們可以合理地指望,不平等能夠符合每個人的權益,而且它所依系的地位和職務向所有人開放時,不平等才不是武斷的。」(約翰·羅爾斯)

此外,在當下應實行民主以保障正義和公平,伸張正義以還民主本來面目。

11. 好的生活(good life)

希臘人有一句諺語:「要過好的生活就必須生活在一個偉大的城邦中。」同時,「在以蘇格拉底為主角的柏拉圖對話中,對好的生活的追尋是反覆出現的主題。」(羅伯特·所羅門)那什麼是「好的生活」呢?

蘇格拉底說,「未經審視的生活不值得去過。」在蘇格拉底看來,好的生活就是經過審慎的思考才去過的生活。同時他還主張,好的生活應該是有德性的生活。除此之外,人的一生還應該不斷地追求真知,而不是以為自己有知並且滿足於此。

對於當下的我們,什麼是好的生活似乎答案更加豐富了起來。

「快樂主義」是最引人注目的一種哲學,簡言之,快樂的生活即好的生活。但「兩千五百多年前,亞里士多德提出了反對將快樂主義作為好的生活的經典論證。於是,好的生活關鍵在於『令人滿意的活動』,而不在於快樂本身。」也即,「即使快樂本身是好的生活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它也不能成為好的生活本身。」

另外一個標準就是成功。「在我們的社會中,好的生活往往被等同於成功。」此外,或者有禁欲主義,自由,宗教等等,但對成功的追求恐怕最為種類繁多,也最為廣泛。「對成功女神這婊子的排他性崇拜是我們民族的弊病。」(威廉·詹姆士)而現今的我們,對成功的追求和崇拜也恐怕是歷史上之最,儘管連成功本身在這個追求過程中也發生變異和墮落。

除此之外,還有太多的標準和答案。那麼什麼是好的生活是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的,尤其面對千奇百怪的人性特徵,一個人的追求也會發生變化的,但無論如何,審慎地對待自己所面對的一切選擇,這該是好的生活的一個側面吧。

12. 預言(prophecy / prediction)

在古希臘的雅典,人們對自然世界是無知的,因此將一切重大的事件和變化都看作是神跡的顯現。同時,他們平時的做事也會將神的預言和指示作為非常重要的標準。所以,對神的崇拜和信仰成為了法律的規定,人們也以此來表示對神的崇拜。

同樣,在《聖經》中,上帝也預言了人子的到來,而後來人子真的到來,替人贖了罪。這是在體現神的萬能和偉大,同時也在說明只有神才有預言的能力,沒有哪個人擁有預言未來的能力,若是有哪個人可以做預言,那一定是借神之靈,或神授予他的。就連並不真心信神,也無神可信的中國,人們總是在遇事時片刻或片段地求助於那些用泥捏成的有著人的模樣的「神」,而不會求助於某個人去做自己的預言。

所以,蘇格拉底被判死刑了,罪名之一是「不信神」。但蘇格拉底在申辯的初始便說到了雅典公民公信的神的讖語:「蘇格拉底是最智慧的人。」只此一點,已足以反駁對他不信神的指控(儘管蘇格拉底對此並不在意)。

蘇格拉底反覆說自己其實無知,在經過驗證神的讖語之後也只是承認自己比那些人在這個細節上比那些人聰明。而神的話在蘇格拉底身上卻不被承認(如果雅典公民真的信神的話,他們就不能判蘇格拉底死刑,但死刑的判決既說明了審判的不公正,也說明了雅典人並非真的信神),以此,更加突出了雅典公民的無知。因此蘇格拉底雖然是服從了不公正的審判,主動選擇了死亡,但蘇格拉底其實是憤怒的,在申辯開始他便發現為自己做申辯是無意義的,於是他藉此完成了對雅典公民的最後一次教化,並以死來催化,到申辯結束時,他對雅典人做了預言(prediction):「殺我的人啊,帝士為證,我死之後,懲罰將立即及於你們,其殘酷將遠過於你們之處我死刑。」至此,他似乎化身為神了,他最後借己之口,以神的方式完成了對雅典公民的教化。

13. 民主(democracy)

「民主」的希臘語含義為「由人民來統治」。在當時古希臘的雅典城邦採取的是直接民主。但是直接民主制度本身具有諸多弊端:陪審團成員的素質不夠專業,陪審團成員數量構成對審判具有群體性影響,即群體衝動和群體妥協。與其弊端相關的另一個原因是當時雅典的公民組成主要是男性的貴族和其親系。眾多女性和奴隸,以及普通平民不是公民。這都使得民主本身具有危險性。

而「雅典的歷史提供了民主具有危險性的經典例證。雅典的直接民主被民主本身的弊端斷送。至高無上的人民有權做任何他能做到的事,他不受任何準則的羈束。結果,解放了的雅典人變成了暴君。雅典人在廣場民主中以蘇格拉底的殉道來給自己的罪孽加冕。」(阿克頓)蘇格拉底在審判中被判死刑很大的一個原因即陪審團的群體性影響導致的法律的妥協。這正是雅典民主的後果之一。

雅典式的民主也是西方社會政治實踐中產生和發展出來的一種政體。但民主在近現代化過程中,已經演化為一種價值觀念和尺度。「從當代民主的視野來看, 希臘民主在理論上和實踐上都存在一個至關重要的局限性, 那就是, 公民資格具有高度的排他性」(羅伯特·A·達爾)所以,蘇格拉底不贊成民主,應該不贊成的是當時的少數的直接民主。

現今,民主成為一種普世價值和觀念,但「現代意義上的的民主絕對不是有些人理解的單純的『多數決定論』,也不是片面的『選舉式民主』。它不僅是一種國家權力產生權力結構和公民權利保護的國家制度,也是一種公民享有充分自由,廣泛參與社會和公共事務決策管理的生活方式。」(蔡定劍)

對於當下的我們而言,民主最基本就是擁有言論自由,思想自由,是平等地積極地參與。不再做麻木的人,不再對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無動於衷,不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同時也不要做無知的人,陳丹青先生說過這樣一句話:「自由被長期剝奪的一個後果,就是大家會沒有覺得那麼不自由,或者會對一些非常非常起碼的自由很慶幸。」這是我們當下很多人的心理狀態,我們首先要儘快地擺脫這種心理狀態,同時,參與到我們周圍的事務中去,做一個自己的主人。

民主是我們需要的,但民主的暴政也是我們該警惕的,畢竟,作為會挖空心思思考和鑽營的動物,人總是能層出不窮地突破人自身之前的所有想像和預設。

春天裡的柏拉圖(ID:iplatos)

未經審視的生活

不值得度過

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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