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賞析|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出處
玉樓春·尊前擬把歸期說
宋·歐陽修
尊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
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譯註
1. 尊前：即樽前，餞行的酒席前。擬把：打算。
2. 春容：青春的容貌。慘咽：悲傷得說不出話來。
3. 情痴：迷戀於愛情的人。
4. 風與月：清風與明月，指惹人惆悵的自然美景。
5. 翻新闋：按舊曲填新詞。
6. 直須：應當。洛城花：洛陽盛產牡丹，歐陽修有《洛陽牡丹記》。
古詩詞賞析
這是一首離別之詞。詞中雖有離別的哀傷，但也有排解傷感的一種豪情。這兩種力量相互挾制，形成了歐陽修詞所特有的風格。
「尊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兩句，敘述眼前離別的情景。離別是令人悲傷的，但畢竟現在還可以共飲美酒，特別是想到還有「歸期」，實在令人歡喜。然而，離別就在不久之後，下一次重逢到底是什麼時候呢？因此，她還是忍不住悲傷，一開口就嗚咽起來，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人為什麼會對離別有如此多的複雜感情？因為「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上闋歇拍二句，是詞人對情恨的一種理念上的思考和解答，將眼前一件情事的感受推廣到了對整個人世的認知。什麼叫做「此恨不關風與月」？風月是自然界最常見的意象，後來常被用作指情愛之事。風和月本來是沒有感情的，風無形，來去無蹤；月有陰晴圓缺，這都是自然界的基本規律，與人事無關。所以說，風和月哪裡懂得人間的情和愛？所謂的風月有情，一切都來自聞風望月之人本身。人有情，則風月也變得多情，人無情，風月亦冷漠。周頤其《蕙風詞話》中曾說過「吾觀風雨，吾覽江山，常覺風雨江山之外，別有動吾心者」，與歐陽修這兩句詞不謀而合。什麼是情痴？情痴乃痴情之人，情痴觀萬物，則萬物皆可斷腸。上闋詠嘆傷別，卻於傷別中領會極深刻的人生感悟。
下闋又從理性的認識，轉到話別的場景來。「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送別的歌唱一曲就行了，暫且不要再唱什麼新的離歌。因為，一首離歌都讓人悲傷鬱結，無法遣散，還怎麼來承受新的悲傷呢？「一曲能教腸寸結」，可見離別之哀痛。那麼該如何直面離別呢？歐陽修接著說「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先要將那洛陽城所有的美景都看遍，再與春風告別也不遲。「直須」即應當，無所顧忌地做，體現出詞人的遣玩意興及曠達心態。「春風」這裡指代春天美好的事物，與上闋的「春容」有意無意地照應，並融為一體。
全詞在賞愛之深情與沉重之悲慨兩種情緒中展開，尤具張力，被王國維評為「於豪放中有沉著之致，所以尤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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