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古典詩詞中寫景的視角和境界
就寫景而言,古往今來寫景優美動人的詩句數不勝數,但王維的山水詩,誰又能跨過去呢?
雖然每個人喜歡的詩人和詩句各不相同,也許某句詩正好觸動了你的內心,正好符合你所喜歡的情境,所以你認為那是最美的,這很正常。但古往今來,那麼多的詩詞歌賦,優美的詩詞太多。單獨列舉一首,不是我的風格,因為在我心裡,每首寫景的詩都有其特點,都有其獨特的審美角度,就算最美,那也是某種角度、題材、類型下的最美,所以我們不分優劣,以賞析的角度去看待。
《宿建德江》
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寫景視角:由遠及近。
孟浩然的這首詩,表面上是接近了無我之境,但結合上面兩句「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還是破了,從空靈清秀的意境中,摻雜著詩人強烈的情感色彩,我們是可以在這意境中感受到他的思鄉離愁的。王孟雖並舉,也被人歸為同一流派,但在境界上,孟浩然差了王維一截,最重要的是,王維的詩中融合了禪宗的哲理,這是他被稱為詩佛的原因。不是說孟浩然的詩不好,而是兩者有題材上的相同,在美學意境上卻有本質的區別。
「煙渚、新愁、低、近」,這些字眼是詩中妙處,也是情感的流露之處,所以我說孟浩然離無我之境差了一點距離。有人講,什麼狗屁無我之境,詩歌不就是言志抒情的么?你不讓人表露自己的感情和訴求,那麼寫詩做什麼.......
所以我只能講,無我之境,是大道之境,了無痕迹,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王維《竹里館》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王維以禪宗入詩,已與自然之景融為一體了,他的輞川集,很多已入化境。就像王國維說得那樣: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這首詩,你根本摸不到他的情感訴求了,歸於寂滅般的寂靜,只是在詩中,緩緩流淌著他溫潤的血脈。有恨嗎?有怨嗎?有愁嗎?有怒嗎?有不甘嗎?這些都沒有。
余秋雨說王維走著走著就把自己走成了青苔,我表示贊同,是出於這首詩。
王維《鹿柴》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靜中有動,遠近結合。從遠景的空山深林,到微觀的光照青苔。人語響,還調動了你的聽覺。
如果上面那首,你感受不到禪宗意味,那麼這首《鹿柴》其妙也,就是禪宗+無我之境的結合,只有出世的心,才能寫出這樣的詩。這究竟是從青苔的角度去看,還是從人的角度去看呢?究竟是寫人還是寫青苔?
王維《山居秋暝》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明月松間照為靜,清泉石上流為動。竹喧觸發你的聽覺,浣紗女勾起你的情思,蓮動漁舟,浣紗女,飽含人間煙火味。這整首遠、中、近景都有。或許因為這首詩太廣為人知,反而不能引起心靈的顫動,太熟悉了,品味已乏。
一般寫景,分近景,中景,遠景,而真正的集大成者,一首詩不僅僅囊括遠景、近景、中景,還動、靜融合,甚至還觸發聽覺,嗅覺等一系列五官感知。
當然,單獨寫某種視角的景物,有時或許更符合我們平常的習慣,我們平時都沒有那麼豐富的觀察力和注意力,像詩人那麼體察入微。我們往往看花是花,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詩意其實就在我們身邊,我們卻缺乏一顆詩心而已。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崔顥力壓群豪的絕句。「空悠悠」實在是太空了,空到都沒有自己了,浩渺空蕩,愁都不知道從哪裡起了。所以崔顥這句詩,就這樣達到了無我之境。
未完待續
推薦閱讀:
※〖古典美女〗《解語花》[11P]
※葉志鵬:一個以哈耶克為代表的古典自由主義理論評述
※這個第二個研究中國古典傢具的美國人,同時也是中國古董第一教父
※北京舞蹈學院中國古典舞系視頻,太太太太太太美了!
※視頻丨中國舞《秦淮景》一展柔情古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