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5朝8姓,輔佐13位皇帝,自稱「長樂老」,他是奸臣還是菩薩?

俗話說: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中國歷史上的五代時期是一個真正的亂世,在走馬燈般的朝廷中,能夠得到善終的大臣只有十分之一,更別說普通老百姓了。

在這人命賤如泥的五代時期,有一個人,一生經歷了五代的整個過程,共輔佐了5朝8姓、13位皇帝。他為官四十多年,一直做大官,「累朝不離將相、三公、三師之位」。

他就是自稱「長樂公」的馮道,可以說馮道是亂世中的一個傳奇,也是特別有爭議的歷史人物之一。

正統史學家都對他痛貶,歐陽修稱他為「無廉恥者」,司馬光稱他為「奸臣之尤」,但是蘇東坡和王安石都稱讚他,蘇東坡說他是「菩薩再來人也」,王安石說他是「佛位中人」。

按正統的君臣觀念,馮道有奶就是娘,皇帝一茬茬地換,他安然做他的官,儼然一個「不倒翁」,自然是個奸臣,但是他又不像我們觀念中的那種壞得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奸臣。

馮道的一些個人私德是普通人不具備的。

馮道為人刻苦儉約。在晉梁交戰時,他在軍中任掌書記,也算是高級軍官了,卻只搭一茅屋,室內不設床席,睡覺僅用一捆牧草。諸將送給他在戰爭中掠得的美女,他無法推卻時就安置於別室,等找到她原來的親人後再送回去。

在唐庄宗手下任戶部尚書時,馮道的父親去世了,他回家鄉奔喪,竟然是徒步而行。當地的地方官聽說中央首長回到了老家,紛紛備了禮品來看他,可無一例外地被馮道客客氣氣地婉言謝絕了。

在父喪丁憂期間,正趕上鬧饑荒,他就盡自己所有來救濟鄉里,親自種田背柴。有荒廢田地不耕種的人家和沒有能力耕種的人家,他就不聲不響地在夜裡幫助耕種,事後人家十分慚愧,前來道謝,他認為這完全是應該做的。

他在為官時引薦任用了不少有才識的孤寒士子,而對那些品行浮躁的衣冠子弟都加以抑制,並且時時勸諫皇帝要愛惜百姓。

馮道確實在政治生活中善於投機,非常「務實」。

唐愍帝時,馮道為宰相。李從珂造反,唐愍帝剛逃到河北,馮道就準備率百官迎接新主了,並督促盧導趕快起草勸進文書。盧導不肯,說道:「天子還在河北,人臣那可輕率勸進。」馮道說:「事當務實。」

這句話很好地詮釋了馮道處世的投機心理。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人要現實,至於什麼為臣子要從一而終,他根本沒有那種念頭。以後屢屢吃裡扒外,都是這種「務實」思想的貫徹。正如范文瀾所說:「所謂務實,就是看準(後)唐愍帝必死,李從珂必立。」

李從珂順利當上皇帝(後唐末帝),先是免了馮道的宰相職務,而後又委以司空,職責是祭祀時掃掃地。馮道很樂意掃地。這就是典型的好官我自為之,至於幹什麼並不重要,而掃地也合他的脾氣,不用管事,也不承擔責任。

後唐亡後,馮道為後晉效勞。後晉是由歷史上著名的兒皇帝石敬瑭所建。石本是一個勢力並不大的軍閥,為了獲得強大的契丹的支持,不僅向契丹稱臣,而且稱兒皇帝。

石敬瑭要馮道出使契丹行禮,表示對父皇帝的尊敬。馮道毫不猶豫:「陛下受北朝恩,臣受陛下恩,有何不可」。按這個輩份算,馮道應該是契丹皇帝的孫子。於是自契丹回來,大得信任,朝政都委馮道處理。

有一次,石敬瑭問他軍事戰略,馮道回答:「這事我不懂,皇上你自己『聖心獨斷』,當年後唐明宗也問我這事,我也是用這句話回答的。」

契丹滅後晉,馮道沒事兒一樣入朝,遼主讓他做太傅。以後(後)漢高祖讓他做太師,官位達到最高點。郭威舉兵入開封,漢隱帝被殺。馮道率百官謁見,仍做太師。

馮道歷事十三帝,只失算過二次。一是勸進李從珂,卻遭到末帝的討厭,被免去宰相一職。再就是後周世宗要打北漢,馮道力阻不成,反惹怒柴榮,外加看不起馮道的為人,就派他去做山陵使,為後周太祖督造墳墓。葬事完畢,馮道也去世了。

在亂世之中,馮道處世「精明」也有其難言之隱。

大致馮道輔佐皇帝,若是一個不錯的皇帝,也能勸諫,若是形勢不妙,他自然會明哲保身。

還是在任李克用的掌書記時,李克用的晉軍與梁軍在黃河兩岸對峙,晉軍久攻不下,糧食消耗很快。

一天,大將郭崇韜向李克用建議說:「臣以為將校太多,大多不過是些吃閑飯的,戰時又起不了多少作用,不如罷免一些罷。」

李克用聽了很生氣,賭氣說他不再任這支聯軍的最高首長了,要回老家太原去,並叫一旁的馮道立即起草辭呈。一時之間,氣氛搞得十分緊張。

馮道只是答應著,卻不肯動手。李克用一連催了幾遍,馮道才徐徐說道:「我所掌的就是筆墨,大王您的命令,我哪敢不寫?但是現在大王您屢立大功,軍中豈能缺得了主帥?郭將軍所諫,也不算很不妥,您不同意的話拒絕就行了,何必大動肝火還要辭職呢?傳出去,豈不搞得軍中人心惶惶,要是敵人知道了,更會造謠生事。」一席話,使李克用收回成命,轉怒為喜,馮道的處變能力也可見一斑。

馮道代表後晉出使契丹,當時形勢下,總要有人做這件事情。以當時的形勢來看,劃幽雲十六州及稱兒皇帝諸事早由石敬瑭拍板,馮道在這種重大問題上可以說是毫無決策權可言的,只能奉命行事。

再說,一旦搞僵了與契丹的關係,契丹強而後晉弱,契丹鐵騎隨時可以南下牧馬。弱國的外交比起強國來,要困難得多,馮道在出任特使的經歷中,卻表現得相當出色,並不亞於一流的外交家。

聽說後晉派出的特使是宰相馮道,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打算親自到郊外迎接,大臣們勸阻說從來就沒有天子迎接宰相的先例,耶律德光這才作罷。

縱觀中國史,當南北朝鼎立之時,南方大凡多文采俊秀之輩,每自出使北國,往往被北國因愛其才而強留下來,並加以高位。

現在,馮道就面臨著被耶律德光留下來的危險或者說是機會。耶律德光對他厚加賞賜,又直言要他留下做官。馮道不疾不徐地說:「南朝為子,北朝為父,我在兩朝做臣子都沒有什麼區別。」既拒絕了耶律德光,又保全了他的面子。

馮道還把耶律德光賞賜的錢統統買成木炭,對人說:「北方天氣寒冷,我年紀大了怕冷,多準備點木炭好過冬。」好像要在契丹長住下去的樣子。

耶律德光聞知,十分感動,就同意馮道回晉。馮道卻出人意料地上了三次表,希望再留下來。這樣拖延了一個多月,馮道才似乎很不情願地離開了契丹。

一路上,馮道走走停停,一直走了兩個月才走到晉國地盤。手下人很不解,問他:「凡是在北國得到生還的人,恨不得插上翅膀往南飛,而您為什麼偏走得這樣慢呢?」

馮道說:「走得再快,契丹的快馬也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追上我們,倒不如走得慢一些,讓他們搞不懂我的意圖。」

幾年後的946年,耶律德光進軍中原,廢掉了孫皇帝晉出帝。在後晉首都汴州,耶律德光想起了幾年前出使契丹的馮道,令人將他從外地召回。

耶律德光戲問馮道:「你是個什麼樣的老傢伙?」

馮道回答說:「我只是個無才無德又痴頑的老東西罷了。」

耶律德光又問:「天下蒼生如何救得?」

馮道說:「現在哪怕是佛祖出世也救不得,但唯有陛下您可以救得。」

這一回答看似在拍馬屁,其實是忍辱負重。回顧歷史,我們發現每一次胡人入主中原,幾乎無一例外地都要發動對漢人的滅絕性大屠殺,而馮道是以這種屈辱的態度來儘力保全他的同胞。

對馮道做出惡評的歐陽修,對此也認為:「人皆以謂契丹不夷滅中國之人者,賴道一言之善也。」(人人都說契丹之所以沒有滅絕漢人,都是因為馮道的這一言之善。)

歷史人物不能放在一個簡單的道德框架中衡量,人性是複雜的。

馮道也曾表白心跡,給自己一個說法。他有這樣一首詩:「莫為危時便愴神,前程往往有期因。須知海岳歸明主,未必乾坤陷吉人。道德幾時曾去世,舟車何處不通津。但教方寸無諸惡,狼虎叢中也立身。」

傳說馮道著有一本《榮枯鑒》,流傳下來。據說曾國藩看後直冒冷汗,評論道:「一部《榮枯鑒》,道盡小人之秘技,人生之榮枯,它使小人汗顏,君子驚悚。」

《榮枯鑒》里有這樣一句:「俗禮,不拘者非偽;事惡,守諾者非信。物異而情易矣。」意思是那些虛禮俗套,不去遵守反而是真誠的,當事情已經惡化,還守著諾言不放,這不叫有誠信,我們應該根據事情的變化而採取行動。

或許這句話就是馮道的道德哲學。

來源:儒風大家(微信ID:rufengdaj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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