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和阿飛：金庸與古龍的殊途同歸（前篇）

歐陽鋒教了半天，聽他瞎纏歪扯，說得牛頭不對馬嘴，惱將起來，伸手要打他耳光，月光下見他面貌俊美，甚是可愛，這掌便打不下去了。

這人走得很慢，但卻絕不停頓，雖然聽到了車鈴馬嘶聲，但卻絕不回頭！他的背脊挺得筆直，他的人就象是鐵打的，冰雪，嚴寒，疲倦，勞累，飢餓，都不能令他屈服。

楊過和阿飛：金庸與古龍的殊途同歸

我想寫這個題目想了很久了。

這麼想寫一個題目，必定源於內心深處的某種衝動。

這種衝動，可以讓懶人如我克服天性中的慵懶既而心甘情願地進行一種持續性的腦力和手力勞動。

我說的衝動，便是發現了金庸和古龍這兩位風格截然不同的大師級作者內心深處共同share著的某種隱秘的快樂。

楊過，性別男，南宋人士，人稱神鵰俠，事迹多存於金庸小說《神鵰俠侶》。

阿飛，性別男，明朝人士，人稱飛劍客，事迹多存於古龍小說《多情劍客無情劍》。

這兩個人除了相同的性別、相似的職業外，表面看來，幾乎沒有共同之處。

其實，不然。

楊過的父親和母親分別是《射鵰英雄傳》中的楊康和穆念慈。

楊康是誰？是《射鵰》中僅次於少年郭巨俠的男二：英俊瀟洒、聰明機警、風流倜儻。同時也是男反：貪戀富貴、心狠手辣、多行不義終自斃。

穆念慈是誰？《射鵰》中僅次於黃蓉的女二：玉立婷婷、明眸皓齒、容顏娟好。同時也是女正：剛烈堅強、為愛痴情、大是大非面前心有大義。

阿飛的父親和母親則分別是《武林外史》中的沈浪和白飛飛。

沈浪是誰？據《武林》中描述，乃九州王沈天君的唯一傳人，十歲散盡家財，廿歲一戰成名，被譽為天下第一名俠，《武林》那麼多男人里當之無愧的男一，無可爭議的男正。

白飛飛是誰？《武林》中的幽靈宮主，楚楚可憐，我見猶憐，驕傲決絕，我行我素。其人最驚人的事迹是——用藥物控制並迷奸了沈浪七天七夜，然後又為感謝沈浪原配女朋友朱七七的滴水之恩，在沙漠中為他們留下地圖，並且留書——「點水之恩，湧泉以報，留你不死，任你雙飛。生既不幸，絕情斷恨，孤身遠引，到死不見。」

好，看出來了嗎？

血統！

血統上，楊過和阿飛的父母都是一正一反，或者說一正一邪。

俠女愛壞男，妖女配大俠，再生下一個可正可邪、亦正亦邪的兒子做下一本書的主角，金庸和古龍，都好這一口。

未謀面的父親 & 傷心的母親

楊過篇

雖然楊過是父邪母正，阿飛是父正母邪，但他們卻不約而同都是由母親撫養長大，並且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

楊過是遺腹子，在他出生之前，他爹楊康就死了。楊過第一次出場是在《射鵰英雄傳》的結尾，郭靖和黃蓉華山論劍完畢，趕赴襄陽抵抗蒙古大軍途中，路過江西南路的上饒，金庸是這麼描述的：

郭靖忽聽身後長草叢中傳出幾聲嬰兒呼叫……躍下紅馬，撥開長草，只見一個嬰兒坐在地下……忙再撥開青草，只見一個青衣女子暈倒在地，卻是穆念慈……郭靖抱起了嬰兒。那嬰兒目光炯炯的凝望著他，也不怕生……

原來穆念慈在鐵掌峰上失身於楊康，竟然懷孕，只盼回到臨安故居，但行到上饒，已然支持不住，在樹林中一家無人破屋中住了下來，不久生了一子。她不願見人，索性便在林中捕獵采果為生，幸喜那孩子聰明伶俐，解了她不少寂寞凄苦。

郭靖見那孩兒面目英俊，想起與楊康結義之情，深為嘆息。穆念慈垂淚道「郭大哥，請你給這孩兒取個名。」郭靖想了一會，道：「我與他父親義結金蘭，只可惜沒好下場，我未盡之義，實為生平恨事。但盼這孩子長大後有過必改。力行仁義。我給他取個名字叫作楊過，字改之，你說好不好？」穆念慈謝道：「但願如郭大哥所說。」

至此，楊過便被郭巨俠取了楊過這樣一個帶了原罪的名字。

而當郭黃與穆念慈訣別，直至《神鵰》第二章《故人之子》，十三四歲的少年楊過才再次出場，而當時穆念慈已經去世。

對於穆念慈楊過母子的早年經歷，金庸是這麼描述的：

「楊過自幼沒有父親，母親也在他十一歲那年染病身亡。穆念慈臨死之時，說他父親死在嘉興鐵槍廟裡，要他將她遺體火化了，去葬在嘉興鐵槍廟外。楊過遵奉母親遺命辦理，從此流落嘉興。」

穆念慈自己本身是孤兒，被楊康的父親楊鐵心收為義女，後來義父亡故，傾慕的楊康也死了，一介孤女，無權無勢，無依無靠，無可謀生。她人生失意，離群索居，鬱鬱而終的結局幾乎是可以預料的。

年幼的楊過，就是這麼伴著這樣一個母親，在困厄和白眼中慢慢長大，也養成了他對世間冷暖的初步看法。

而母親穆念慈也從不告訴楊過自己的父親楊康是什麼樣的人。《神鵰》第三章《求師終南》，金庸是這麼描述的：

楊過想起母親每當自己問起父親的死因，總是神色特異，避不作答，又覺郭靖雖然待己甚是親厚，黃蓉卻頗有疏忌之意，他年紀雖小，卻也覺得其中必有隱情，這時忍不住大聲道：「我爹爹是你跟郭伯母害死的，是不是？」

幼子跟著單身母親討生活本來就敏感，特別如果母親又自顧傷心，對於幼子提出的父親的問題從不清晰作答，對幼子的心理會造成怎樣的影響？答案顯而易見。

楊過的多疑，來自傷心的母親對父親的刻意閃避。

阿飛篇

再來說阿飛，相較楊過如此清楚的身世，古龍對阿飛的身世的描寫，從未真正點明，卻在不斷暗示。

先看《武林外史》倒數第二章《奇念實難言》。一如金庸在《射鵰》末尾為楊過所埋下的線索，古龍在《武林》末尾也已經深深陷入了激烈YY的腦洞而不可自拔，古龍是這麼描述的：

白飛飛就伏在他胸膛上，等著喘息平息……

沈浪道：「我只是想不出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白飛飛道：「……你難不知我一直在愛著你，我一生都是空虛的，我需要你的生命來充實我。」她嫣然一笑，輕輕接道：「還有，我一心想為你生個孩子。」……

「我一心想瞧瞧，我們生下來的孩子，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天下最正直、最俠義、智慧最高的男人，和一個天下最邪惡、最毒辣、智慧也最高的女人，他們生下來的孩子，又會是怎麼樣一個人？」……

「他無疑會比天下任何人都聰明，但他是正直的呢？還是邪惡的呢？他心中是充滿了自父親處遺傳來的仁愛？還是充滿了自母親處得來的仇恨？」

白宮主這番話委實驚到了我年幼的心靈，同時也將古龍的惡趣味表露無疑——古龍一定會讓白飛飛在迷奸沈浪七天七夜後順利懷孕，並且生個孩子，然後再寫一寫那孩子長大後的事迹。

阿飛正式出場是在《多情劍客無情劍》。不同於金庸，古龍並沒有清楚點名阿飛的身份，但在《多情》第二章《海內存知己》中，古龍便這麼介紹阿飛的志向，身世，和他的姓名——

少年道：「我希望變得很有名，我希望能成為天下最有名的人……我和別人不同，我非成名不可，不成名我只有死！」……

少年目中卻流露出一種悲傷憤怒之色，李尋歡這才發覺他有時雖然天真坦白得象個孩子，但有時卻又似藏著許多秘密，他的身世，如謎卻又顯然充滿了悲痛與不幸。

李尋歡柔聲道：「你若想成名，至少應該先說出自己的名字。」

少年這次沉默得更久，然後才緩緩道：「認得我的人，都叫我阿飛。」

李尋歡笑道：「你難道姓『阿』么？世上並沒有這個姓呀。」

少年道：「我沒有姓！」他目光中竟似忽然有火焰燃燒起來，李尋歡知道這種火焰連眼淚都無法熄滅，他實在不忍再問下去。誰知那少年忽又接道：「等到我成名的時候，也許我會說出姓名，但現在……」

姓氏來源於父系，怎樣的人才會沒有姓呢？失去父親的人？

不準確！應該說是不被父親承認且不承認父親的人。

可他又為什麼那麼想要成名，要成為天下最有名的人，並說等到成名了，也許會說出自己的姓名呢？

因為他的父親太有名，有名到讓不被父親承認的他的自尊不能允許自己承認父親，直到他比他的父親更有名。

與穆念慈之於楊過的隱瞞不同，想來白飛飛從未刻意對阿飛隱瞞他的父親沈浪。

以白的性格，她說不定都會很驕傲地告訴阿飛，作為他娘，她如何為他選擇了一個那樣舉世無雙厲害的爹，又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一片雲彩。

你的姓氏，我的名字。

沈浪+白飛飛=沈飛，這原本是一個多美好的圓滿。

只是白飛飛的倔強和不羈可以硬是留下沈飛這血脈，確是無法撫平這孩子內心的糾結，於是，對外公開時，阿飛還是只肯繼承母親的名字，不肯輕易告知父親的姓氏。

對於白飛飛阿飛母子的早年經歷，古龍是這麼描述的：

阿飛的母親這一生顯然充滿了痛苦和不幸，阿飛幾乎從未看到她笑過，她死得很早，只因她對人生已毫無希望。

「我對不起你，我本該等你長大後再死的，可是我已不能等，我實在太累了……」

阿飛從荒野中走入紅塵，並不是為了要活得好些，而是為了要向人類報復，為他的母親報復。

報什麼仇，怎麼報仇，報了仇么，我們後文再說。

其實我最疑惑的是，《武林》中那條吞了沈浪七天七夜的美女蛇白飛飛，那個驕傲地留書「留你不死，任你雙飛；孤身遠引，到死不見」的白飛飛怎麼會變成《多情》中自怨自艾早死早超生的白飛飛的？這也是一個迷了。

古龍腦抽自己把人物寫崩了嗎？有可能。

但可能一如金庸讓穆念慈不得善終，古龍也覺得，失去男人並在漫長歲月里遺世寡居，獨自撫養幼子的單身母親，總是傷心人。

穆念慈和白飛飛都一定不是基督徒，所以他們都一定不曉得《聖經》中的那句話——

「兒女是耶和華所賜的產業，所懷的胎，是他所給的賞賜。」

他們終究還是沉湎在逝去的傷心裡，而遺忘了眼前的產業，並對這個世界失卻了觀察，徒自讓傷心侵襲入骨，綿延不絕。

如果世間真有時光機，必想穿越過去把穆念慈與白飛飛拉回當代並推薦她們關注一個能夠填補他們寡居空虛生活的公眾號——「文化產業與市場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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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楊過這個名字的筆畫是13畫，阿飛則是10畫，13和10分別距離14差1和4，1和4合起來就是14。

14是什麼呢？還是一個姑娘最心愛的數字，也是她對另一個姑娘的友情的見證數字……

趕緊抱頭！我會努力將軟廣植入地更好的~ 握拳!

最後，這篇文未盡興未完，敬請期待後篇！

本號重新出發

偶爾走冷靜犀利風，比如分析

偶爾走清純萌萌風，比如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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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體育，影視，愣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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