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旅行·第二季（7）不故事，枉為人

（圖片來自網路，非文中主人公）

（一）茶館老闆的故事 拉薩城邊有一片濕地，我連續三天都在那邊畫風景，也連續三天在保護區邊上的同一間茶館喝茶…… 第四天，我進茶館剛坐下，雨滂沱……我在店裡避雨，漸漸的只剩下我一個客人。老闆是個50歲左右黝黑的漢子，他抽著煙在我對面坐下，用帶著西北口音的普通話說：在這附近上班？我：沒，來這邊畫畫…… 他：搞藝術的喲！我把畫好的畫給他看，他一旁的兒子也圍了過來……他兒子很小聲說：可以給我嗎？雖然很小聲我還是聽到了……老闆一巴掌拍到他兒子頭上說：沒禮貌…… 我笑笑說：沒關係。我抽了一張送了那小孩……他開心得整晚都在跳…… 晚上老闆娘做了飯，老闆拉著我一起吃。我和老闆東南地北地扯，也許老闆覺得我這個人還算靠譜所以開始了自己故事…… 80年代初老闆念完初中就不讀了，跟著一個村裡的大哥出來跑運輸，那時國家建設西藏他就開始跑青藏線，一個月在家呆不了三四天……有一次返途因為天氣好轉所以提前了兩天到家，可是晚上到家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女人身邊卻躺著陌生的男人……他暴打了那個男人又趕走了自己的女人，開始了孤身生活……幾年過去了，再有經驗的司機也抵不過西藏多變的天氣，一次運貨的時候，在海拔5千多米的路段突降暴雪，幾天後車子再也發動不起來，車上的食物也吃完了，雪還在下……他跳下車開始尋找生機……可是雪盲讓走出不久的他暈厥在了雪原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間溫暖的藏包里了，藏包的主人，一位老藏民在雪停了之後發現了幾乎被雪埋沒的他，說是幾乎沒有了體溫……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在藏民家休養的那段時間，老藏民的小女兒對男人心生情愫（漢子當時的表情帶著竊喜和自戀，男人大那姑娘十多歲），但是當時男人對感情毫無想法……但是日子久了覺得那姑娘確實樸實善良，自己也30好幾了……在臨走的時候男人對著老藏民磕了幾個響頭，留下了身上所有的錢和值錢物件，發誓對那姑娘好就帶走了那個姑娘（現在的老闆娘，在我過去喝茶的那四天里，男人的的確確對自己的妻很好，雖然老闆娘的漢語還是說不太好，漢子的藏語也懂得不多，但從他們的眼神里能看出深深的感情），兩人生育了3個孩子。在40多歲時男人右腿的頑疾加重不能再開車之後，一家人定在了拉薩城邊開了這家茶館…… 20多年的開車生涯，在那條線上，男人親手埋了自己的同事，遇上過黑店、狼群、山崩，撿過狼牙、羊骨、蟲草……天色漸晚，拉薩的計程車十分難打，男人自己開著摩托車把我送回了客棧。把我送到地方，臨走前，男人摸了摸手腕上的狼牙對我說，一個姑娘家路上千萬小心，不管發生了啥子事情都要回家，千萬要回家…… 我向他道謝，目送他消失在夜幕里……

（圖片來自網路，非文中主人公）

（二）乞丐的故事 拉薩的乞丐不是一般的多…… 當時我在一座寺廟的不遠處盤坐，獃獃地看著朝聖者。有一個布滿灰塵的小老頭向我伸過手來，我看了他一眼。黑、瘦、臟，符合乞丐的標準，穿著藏袍但不是藏民。處女座天生敏感，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不是個單純的乞丐（職業乞丐一類的感覺）。我把拿著錢的手又收了回去，說我也窮得很，抱歉。他無表情地走開了……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NO…… 我很少走遊人集中的大路，我喜歡在老街小巷裡穿行。大約三小時後我走進了一條老巷的茶館喝甜茶，而我坐下不久就發覺和我隔著一張桌子的男子有些眼熟…… 不錯！就是之前問我要錢的乞人……這也太巧了……經常看我寫字的筒子們應該料到下一步了吧！不錯，我湊過去了。他點了一磅甜茶，大份藏餃，手邊還有剛拆開的氂牛肉乾。嗯～挺豐盛的一餐。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邊的空桌，一臉的不解……我說，嘿！又見面了。你現在穿得比剛剛乾凈唉～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低頭吃飯不說話，我的藏面好了，我也開始低頭吃東西，整個過程我們再無對話…… 出了茶館，我跟在他後面，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買了一包不算差也不算好的煙遞了過去，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想和你聊聊天，你要是「下班」了方不方便給我幾分鐘時間……我笑得一臉的乖巧地望著他…… 我們就坐在街邊的石階上，他點燃了我給的煙，滿眼迷離…… 「我不是職業乞丐，至少幾年前不是。」……我就知道我能挖出來點什麼…… 幾年前的經濟危機讓他傾家蕩產，老婆帶著孩子跑了，他一場大病整整半年卧床不起，只剩老母親在照料他。後來老母親終於頂不住去了，彌留之際的唯一願望就是希望他能振作……老母親的死給他當頭一棒，他不再像坨爛人一樣地苟活著，他開始找工作賺錢鍛煉身體。也許錢財散盡，妻離子散，血親離世真的徹底扭轉了他。他沒有工作太久，就來了西藏。我問他為什麼要離開家來這麼遠又陌生的地方。他說：家？我早就沒有家了。西藏？！我年輕的時候一直想來，卻一直在忙生意，現在終於能來了…… 他走著來到了西藏，一路上藏民的善良讓他反思自己的前半生，他穿著藏民送他的藏衣走走停停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才走到了拉薩。那些日子他陪著藏民救魚，放牧，擠奶，拾糞，朝拜……我說：為什麼要做乞丐，你不準備東山再起了嗎？他說：我這輩子什麼人沒見過，什麼東西沒吃過，那時候也不懂藏民為什麼要朝拜反正就是跟著磕，可是磕著磕著就放下了很多事情，跟著我那藏族弟兄一路到這，可能時間久了，我也把自己當成了藏民。到了拉薩，施捨的人也越來越多，索性我就成了現在這般樣子。每天要要錢，喝個甜茶，回去再聽聽我那藏族兄弟念念經挺舒坦。至於以後……再說。 煙盡……人散…… 結語： 在畫畫的十幾分鐘時間裡，我也總是能聽到一些故事，心酸的、無奈的、苦楚的、喜悅的、深刻的，聽著聽著你彷彿就經歷了不一樣的人生。很多人表示對我這種生活方式十分羨慕，但又同時會問我一句，你這樣行走有什麼用？我總是不怎麼回答。我們畢竟看的不是同樣的風景…… 旅行不會給你一個關於生命或者生存的明確答案，但它給你更多選擇，更多精彩……就這樣，下期見。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