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要求跪孔像的羅校長談談國學

學習國學並不一定非得磕頭下跪，崇尚傳統文化也同樣並不意味著要復辟舊制。順天應時，同樣是傳統文化的精要所在，而拘泥古禮，則恰恰也是要被傳統文化所鄙夷的。

近日，有網友發帖稱，河南省平頂山市寶豐縣第一高級中學校方不僅要求學生向孔子像下跪磕頭，還規定在校學生每天清晨5點必須起床誦讀《道德經》，不少在校學生對此怨聲載道。該校羅校長回應稱，學生跪拜孔子確有其事，但學校並未強制要求學生下跪。並表示學校目前的做法與國家的教育理念吻合，但目前還不成系統。

上升到國家的教育理念，自然是輕慢不得。事實上，教育部近些年來的確屢次倡導讓「四書五經」等國學經典重回孩子課本。去年教師節前夕，習近平在北師大視察時也表示，「應該把這些經典嵌在學生腦子裡，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基因。」以此而言，讓學生誦讀一些經典，的確無可厚非。問題在於，查遍教育部以及相關部門的規定，我沒看到有哪一種理念是讓學生必須跪拜孔子像的。那麼，羅校長怎好說讓學生集體下跪磕頭，是與國家教育理念相吻合的？

雖然羅校長堅稱並未強制學生下跪，但是「沒有跪拜的學生會被校方在大會上嚴厲批評」，或已說明一切。如果做的是一套，說的又是另一套，那麼即使是孔夫子也是不喜歡的，「巧言令色，鮮矣仁」嘛。另外羅校長說，「跪天跪地跪父母是文化傳統，與封建無關。」大概在羅校長看來，「封建」是不好的，所以要撇清關係。但事實上，封建只是一種社會制度，亦是客觀存在，豈能一概否定？更重要的是，跪天跪地跪父母這種所謂的文化傳統，恰恰正是在中國漫長的封建社會中形成併流行起來的，又怎好說無關？

學習國學並不一定非得磕頭下跪，崇尚傳統文化也同樣並不意味著要復辟舊制。讓今天這些擁有現代自由思想及獨立人格的青年學生，還必須奉行早已被主流社會以及價值觀所拋棄的那一套禮儀，如果不是一種穿越，就是一種食古不化，或是泥古拘方。從學生網帖反映出來的情緒看，其效果也實在不好。

說到跪拜，當然不能不提中國古代那部重要的典章制度書籍《禮記》，其中有道，「禮者不可不學也。夫禮者，自卑而尊人。」意思是禮不可以不學習，禮的精神在於克制自己遭遇尊重別人。不知道努力倡導傳統教育的羅校長，對這句話該作何感想。而同樣在《論語》中，孔子也說過，「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大意是禮雖重要，但如果什麼事情都死守著禮規不放，是會行不通的。這句話羅校長知否？

既然是要跟羅校長談談國學，當然更不能不提到的一點是，順天應時，同樣是傳統文化的精要所在，而拘泥古禮，不思融通，則恰恰也是要被傳統文化所鄙夷的。清代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當中就講過一個「泥古不化」的故事，說到一位叫劉羽沖的滄州人，「性孤僻，好講古制，實迂闊不可行」。我看寶豐一中的羅校長，算得是現代版的劉羽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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