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說春秋55：「股肱之力」，晉獻公的託孤

「股肱之力」的典故記載於《左傳》，其內容講述了發生在春秋時期的一段君王託孤的故事。

上回說到，秦穆公在百里奚和蹇叔二人的輔佐之下，使得秦國得到了大治，而與此同時，晉國卻陷入到一場內亂之中。

公元前651年，就在晉獻公兼并虞、虢兩國後不久，齊桓公在葵丘舉行會盟，晉文公聞訊欣然前往，結果卻因路遠而耽誤了行程，最終錯過了會盟。

誰知在回去的路上，晉獻公卻不幸感染了風寒，再加上他年事已高，抵達晉國後不久便一病不起，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

眼看著晉獻公大限將至，驪姬心裡著了急，她擔心萬一晉獻公突然離世，單憑自己將很難控制局面，而重耳和夷吾的舊黨也會趁機作亂，於是驪姬便趁著伺候晉獻公吃飯的時候，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他。

晉獻公也覺得奚齊太年幼，在朝中根基不深，需要有人來輔佐，因此晉獻公想來想去，最終想到了奚齊的老師，也是自己平生最倚重的大夫荀息。

荀息得到晉獻公的召喚，第一時間趕到了他的病榻前，晉獻公握住荀息的手問道：「愛卿一生研習聖人之言，可你是否知道，什麼才是忠誠。」

荀息回答說：「作為臣子，將國君之事當成自己的事，國君生前盡心輔佐，國君死後繼續效忠他的子嗣，絕無二心，這就是忠誠。」

晉獻公聽完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放心的對荀息說：「奚齊年幼，即位之後恐怕難以彈壓國人，愛卿一定要多費些心思，我死之後，他們母子二人就拜託給愛卿了，愛卿千萬不要辜負寡人的囑託。」

荀息當即跪下向晉獻公拜了一拜，然後眼含熱淚向晉獻公保證說：「臣願竭盡股肱之力侍奉公子，若事成，那是主公的陰德，若失敗，臣定當以死謝罪。」

這就是成語「股肱之力」的典故，晉獻公的這次託孤，比後來著名的劉備託孤早了800多年，並且巧合的是，諸葛亮在接受劉備的囑託時，也同樣用了「股肱之力」來表達自己的決心。

晉獻公向荀息交代完後事，又過了一段時間，終於在當年九月病逝，而朝中之人得知了他的死訊，都紛紛趕來送葬，晉國上下頓時忙的不可開交，而那些別有用心之人，也正是趁著這個時候打起了自己的算盤，國中的氣氛也隨之變得緊張起來。

晉獻公死後的第五天，荀息為了儘快穩定局勢，便按照晉獻公的遺囑輔佐奚齊繼承了君位，驪姬也以奚齊的名義將荀息封為上卿，同時她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又將自己最為信任的梁五和東關五分別封為左右司馬。

但與此同時，那些反對驪姬的元老也開始行動起來，第一個跳出來的人就是大夫里克。里克在申生活著的時候與他走的很近，他也曾是申生的忠實擁護者，雖然他在申生遇害時為了自保而選擇中立，但他內心卻一直在想著替申生報仇。

因此晉獻公剛一去世，里克就開始謀劃，他首先找到了大夫丕鄭，也就是當初責備里克在申生問題上置身事外的人，這二人作為申生的舊黨，都對驪姬心懷不滿，於是一拍即合，經過商議，他們決定悄悄寫信給流亡在外的重耳，讓他儘快回國，然後再聯絡申生的支持者發動政變，一舉將驪姬一夥全部消滅。

在行動之前，丕鄭建議說：「如今驪姬和奚齊所仰仗的人中，梁五他們都不足為慮，唯有荀息會對我們構成阻礙，他又是晉國的老臣，我建議先試著拉攏他一番，看能否讓他站在我們這邊。」里克回答說：「大夫所言不錯，你我明日就去和他攤牌。」

第二天，兩人約好一起來到荀息家，將他們的計劃合盤告訴給了荀息，沒想到荀息聽完後當場拒絕說：「先君對我恩重如山，將孤兒寡母交付於我，我豈能違背承諾，辜負了他的信任。」

丕鄭和里克再三勸說，荀息都不肯鬆口，二人只得無奈的離開了荀息家。

回去的路上，丕鄭對里克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今既然各為其主，我們也不必有所顧忌，荀息現在已經知道咱們的計劃，為避免節外生枝，我們索性先殺了奚齊，然後再派人去迎接重耳回國。」里克點頭答應。

於是二人分頭行事，各自安排家甲暗中混入奚齊的護衛之中。過了幾天，奚齊按照禮儀前往太廟為晉獻公守喪，到了晚上，隨行的大臣都返回了城中，唯有一些貼身的下人隨侍在奚齊左右，而他的衛隊此時就在殿外守候。

眼看著時機已到，混雜在衛隊中的殺手便趁著眾人防備鬆懈，突然沖入太廟之中殺死了奚齊，然後趁亂分頭向著都城方向逃走。

留在絳邑城中的荀息第二天一早便得知了奚齊的死訊，他自覺有愧晉獻公，當場就要拔劍自刎，正好被趕來找他商議對策的驪姬看到，驪姬急忙讓左右將荀息勸阻住，並上來對他說道：「如今先君尚未安葬，奚齊又死於非命，國中的事大小事務還都等著大夫料理，如果您再一死，我還能依靠誰。」

荀息說：「我曾向主公當面承諾，如果輔佐公子不成，我就當以死謝罪。」荀息的家丁趕緊上來提醒說：「夫人之妹尚有一子，眼下就在國中，如果您將他立為國君，盡心輔佐，也算是實現對主公的承諾。」

荀息這時也回過神來，於是馬上派家丁前往幾位大夫家中，以上卿名義召集他們趕往朝堂議事，眾人到齊之後，荀息開門見山到：「主公昨夜遭人暗殺，如今國中大亂，為避免再橫生枝節，當務之急是儘快確立新君，卓子乃先君愛子，又聰明過人，應該立他為國君，以穩定當前局面。」

由於里克一黨沒有接受荀息邀請前來朝議，因此荀息的話一出，堂下並無反對之人，卓子便於幾天之後，在荀息等人的擁護下成為了又一任國君。

里克聽說荀息不肯死心，又帶領眾人擁立了卓子，便趕忙找到丕鄭商議對策，丕鄭告訴他說：「我們剛剛殺了奚齊，行動已經暴露，荀息方面定然有所防備，因此不可操之過急，況且就算我們再把卓子殺了，如果不能將驪姬和梁五等人除掉，朝政依然控制在他們手中。」

里克問丕鄭說：「那你有何良策。」丕鄭回答說：「我有一名家臣，名叫屠岸夷，生的虎背熊腰、勇猛異常，我們可以先派他假意投靠到梁五身邊，梁五貪而無謀，必定不會察覺，到時候我們再見機行事。」里克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就按大夫說的辦。」

於是丕鄭就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屠岸夷，讓他謊稱遭到丕鄭的毒打，一時氣不過而投靠梁五，梁五聽完屠岸夷的敘述後果然上當，將屠岸夷視為了自己的親信。

取得了梁五的信任，屠岸夷便開始按計劃展開行動，他向梁五建議說：「如今朝中之事，都是里克和丕鄭一手策劃的，只要能將他們除去，其餘人皆不足為慮，您可建議上卿，讓他召集里克等人在朝堂議事，我再率兵甲埋伏於宮外，到時候里克等人一到，我們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梁五聽完覺得屠岸夷的辦法不錯，於是就找荀息商議，荀息也沒有異議，梁五便指派屠岸夷開始暗中準備。

而另一方面，里克和丕鄭得到荀息的邀請，馬上想到屠岸夷的計劃已經成功，便欣然前來，二人剛一進入殿堂，站在殿堂上的梁五和東關五便招呼屠岸夷動手，想不到屠岸夷帶人應聲進來後，卻繞過里克和丕鄭，直衝著二五耦而來，二五耦毫無防備，雙雙死於屠岸夷的刀下，緊接著屠岸夷又帶人衝進後宮，將驪姬和卓子全部殺死，在場的荀息眼看著自己無力回天，只得自殺而死。

除掉了荀息等人，里克和丕鄭便按照之前的計劃，派人前往狄國迎接重耳。

再說重耳聽說晉國派人來迎接他，就詢問狐偃該如何處理，狐偃建議說：「眼下先君剛剛去世，屍骨未寒，國中又接連發生動亂，作為君子，您此刻應該做的是向上天禱告，保佑晉國無難，倘若您藉機回國繼任，必定召來天下人的恥笑。」

重耳聽了狐偃的建議，便婉言謝拒了使者。

里克聽說重耳不肯回來，只得又派使者到梁國去請夷吾，而夷吾同樣向自己的謀士郤芮請教，郤芮則向夷吾說了一番與狐偃截然相反的話：「如今國內無人主政，這正是上天賜給您的最佳時機，萬一錯過，恐怕再難有出頭之日。」

夷吾本也很想當國君，現在又得到郤芮的支持，於是立刻答應了使者的請求，表示自己用不了幾天就會回去。

送走了使者，郤芮又向夷吾獻策說：「國中尚有多位公子對君位心懷覬覦，您若就這樣回去，恐怕難以長久，您應該派人去向秦侯許以重賄，藉助秦國的力量即位，這樣才可確保萬無一失。」

夷吾便讓郤芮帶著聘禮前往秦國，向秦穆公承諾，只要能幫助他即位，他願意將晉國河西五城全部送給秦國。

另一方面，夷吾又擔心裡克等人中途變卦，於是又寫了一封信給里克說：「只要你肯堅持擁立我為國君，即位之後不但加官進爵，我還會將汾陽之地也賜給你。

再說秦穆公接見了郤芮，明白了他的來意，口頭上雖然答應，但送走了郤芮後卻又有些猶豫，於是就和百里奚商議說：「重耳和夷吾都有富貴之相，寡人究竟該幫誰才合適？」

百里奚建議道：「不如先派人考察他們一番，然後再作打算。」秦穆公點頭同意，於是就把公子縶叫來，派他分別前往狄國和梁國試探二人。

公子縶奉命先後與重耳、夷吾交談，得到的答覆與他們當初回復晉國使者的內容完全相同，公子縶回之後向秦穆公轉述了二人的態度，秦穆公感慨的說：「重耳謙虛謹慎，見了你只跪而不磕頭，說明他並不貪圖富貴，談話時又屢次痛哭，這就能看出他是真的為晉國的動亂而傷心，看來我們認為應該幫助重耳。」

公子縶卻搖了搖頭說：「父親所言有誤，秦晉兩國同為大國，又緊密相連，晉國強大對於秦國來說就是威脅，重耳德才兼備，他若當上國君，晉國必然強大，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反而夷吾貪婪無能，這才是我們最需要的人。」

秦穆公恍然大悟，於是就按照公子縶的建議，於公元前650年，派公子縶率領大軍護送夷吾回國，並在里克、丕鄭等人的配合下，幫助夷吾繼承了君位，是為晉惠公。

再說晉惠公即位之後，里克一度認為自己的功勞最高，因此很是期待自己能得到重用，也等著晉惠公將承諾的汾陽之地劃給自己。

然而讓里克沒有想到的是，他不但沒能如願以償的得到封賞，反而不久之後將會死於非命。

那麼里克究竟是因何而死，晉惠公即位後晉國又發生了什麼事？

下一期的春秋典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將會為您揭曉答案，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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