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脖子女人(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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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淑梅　　第二天早晨,兩人去找立祥,進屋就說:「馬叔,你這是開的啥玩笑?快把俺嚇死了!」　　他們把經過說了一遍,問立祥:「叔,黑骨樁子咋替你看白菜?你用的啥法?能不能教給俺?」　　立祥說:「對不住,這事俺不能說。啥時候到壽了,俺再說。」　　立祥活到八十六歲,沒生過病,沒摔倒過,家裡的莊稼從來不丟。臨到咽氣,他才把這事說了。　　黑老鴰頭碗　　以前,山東有黑老鴰頭碗。老家人管烏鴉叫老鴰,黑老鴰頭碗里外都黑,碗斗深,跟現在的二大碗這麼大。這樣的碗窮人家用,要飯的用,財主給扛活的用。也不全這樣,那些看不起窮人的財主,才給扛活的用這碗。　　一般人家用大粗瓷碗,白底藍花。有錢人家用景德鎮的描花碗,細瓷的,很薄。俺家有十個描花碗,家裡人吃飯不用,來了貴客才用。平時都用大粗瓷碗,過年的時候,用描花碗給祖宗擺供。　　巨野有戶人家,媳婦年輕的時候受婆婆氣,婆婆給她吃兩樣飯,讓她用黑老鴰頭碗。在兒子跟前,總說媳婦這不對那不對,兒子打媳婦,她才高興哩。　　十幾年以後,這家婆婆病了,卧床不起,媳婦開始當家。媳婦當家後,先把黑老鴰頭碗放到婆婆床頭。吃飯的時候,飯菜送過來,往碗里一倒,愛吃不吃。婆婆吃完飯了,碗也不刷。到了下頓飯,還是送來飯菜,往碗里一倒。　　過年的時候,她才把碗拿出去刷一回,一年一回。老太太知道咋回事,如今落到媳婦手裡,啥也不敢說。冬天還好,到了夏天,黑老鴰頭碗引來很多蒼蠅,嗡嗡轉,攆也攆不走。　　過了幾年,這家娶了新媳婦,老太太有孫媳婦了。孫媳婦過去給奶奶婆送飯,看見黑老鴰頭碗很生氣,她嫌婆婆不孝順,還不能說出口。　　第二次送飯的時候,她給奶奶婆出主意,說:「下次俺婆婆再給你送飯,你把碗扔到地上。」　　老太太說:「不中。扔了碗,俺用啥吃飯?」　　孫媳婦說:「以後你就用白瓷碗吃飯了。」　　這天早晨,媳婦過來送飯,老太太把碗扔到地上,摔爛了。　　媳婦很生氣:「娘,你老糊塗了?你咋把碗摔爛了?」　　孫媳婦跟過來說:「奶奶,你老糊塗了?你把碗摔爛了,俺婆婆老了用啥呀?」　　媳婦紅了臉。那以後,老太太再也沒用過黑老鴰頭碗。吃完飯,媳婦給她一天三回刷碗了。　　田狀元　　以前,巨野城北田莊有個田家,跟外庄的田家定了娃娃親。　　結婚以後,丈夫看不上媳婦,看見媳婦像看見仇人似的。媳婦經常挨打挨罵,公公婆婆勸說兒子,也說不了。　　媳婦懷孕以後,婆婆特意把兒子叫到跟前,說:「你快當爹了,今後再不能打媳婦。」做丈夫的點頭答應。　　九個月以後,媳婦生了個男孩,一家人都很高興。丈夫看見自己的兒子,也喜得不行,對媳婦好多了。　　在俺老家,孩子出滿月,姥娘家得請滿月,把娘兒倆接到家裡住一陣兒,田家人高高興興把這娘兒倆送上車。　　以前,冬天屋裡冷,四處漏風,怕凍著孩子,得小心捂著點兒。住了三天娘家,媳婦把孩子捂死了。　　媳婦哭,為的是孩子死了；娘哭,為的是閨女,女婿要是知道孩子沒了,還不得把閨女打死。　　田家嫂子看這娘兒倆哭得可憐,就跟小姑子說:「妹妹,俺的孩子比你的孩子大三個月,你在娘家多住幾個月再回家,把你侄抱回去。」　　當婆婆的跪到地上,說:「她嫂子,你救了俺閨女的命啊!」　　小姑子也跪到地上,說:「嫂子,謝謝你大恩大德!俺侄跟著俺,你放心,不管俺受啥委屈,俺不叫他受一點兒委屈。」　　嫂子也捨不得,掉淚了,說:「孩子不受委屈,俺心裡能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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