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是真心想和李白晚年歸隱在一處
▍不見
不見李生久,佯狂真可哀。
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
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
匡山讀書處,頭白好歸來。
作者 / [唐] 杜甫
杜甫是很懂李白的。安史之亂,李白在永王軍營,而永王李璘不辨局勢,違旨擅自「東巡」,受到處分,致使李白也遭到流放。在此事件之後,杜甫揮筆寫下了這首《不見》,前四句正是對此事的評論:
不見李生久,佯狂真可哀。
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
主要表達的態度有兩個:一是李白之狂,二是李白之才。
細細看來,杜甫對李白是不贊成的。先說「狂」,清狂本是高逸之態,是個褒義詞,連杜甫自己也說,「惟吾最愛清狂客」,他是很欣賞的。但是,佯狂,本非狂而佯為之,大有違心做作之意,何況評語是「真可哀」,這便是批評的態度了。再說「才」,太白之才,毋庸多言,天下皆知,只是,「世人皆欲殺」,欲殺的原因是李白的政治路線錯誤,而杜甫此時以「獨憐才」而評之,儼然也是說,李白確實做錯了,如果真的殺掉,他的才氣會讓人覺得惋惜——這也是基本贊成世人對李白的批評。
那麼,杜甫的批評有沒有道理呢?結合實際情況來看,還是比較客觀的。
永王東巡本來就是政治殘酷鬥爭的一部分,永王輸了,東巡也被定性為「割據自立」,成王敗寇,無理可講。而要命的是,名震天下的李白專為此事揮筆寫下一組《永王東巡歌》,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場,鐵證如山,無可辯駁,所以,杜甫也實在沒有能翻案的本領,只能嘆惋他的才氣,或者希冀由此而洗刷一部分政治污點。
佯狂,本來是個典故,商朝的箕子屢次規勸紂王而不得聽用,無奈之下,「被髮佯狂而為奴」,是種被迫自侮之舉。而李白的族侄李陽冰在《草堂集序》中曾經提到:
丑正同列,害能成謗,格言不入,帝用疏之,公乃浪跡縱酒,以自昏穢。
「浪跡縱酒,以自昏穢。」與箕子懷才不遇而自侮是多麼相似!所以,杜甫以佯狂之語來形容李白,也是很貼切的。
但如果由此就得出結論,說杜甫很懂李白,那卻是遠遠不夠的,畢竟別人對於李白也曾有過類似的評價。而值得注意的,是杜甫在同一時期,還寫了另一首詩,《寄李十二白二十韻》:
昔年有狂客,號爾謫仙人。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
稻粱求未足,薏苡謗何頻。
……
蘇武先還漢,黃公豈事秦。
楚筵辭醴日,梁獄上書辰。
……
對於永王事件,杜甫在此詩中也大做辯解。薏苡之謗也是個典故,說的是漢朝伏波將軍馬援從南方運回來的薏米被謗者污衊為「明珠文犀」,杜甫藉此辯說李白蒙受謗言之怨,而「稻粱求未足」是爭辯說李白只是為了生計而已,並沒有什麼對抗朝廷的想法。之後,杜甫又連用了蘇武和夏黃公的典故,力欲說明李白「身在曹營心在漢」。
當然,這樣的比擬大有湊數之嫌,不過是增加氣勢而已,但是接下來,杜甫又用了兩個典故,非常貼切地形容了李白的事件:一個是「楚筵辭醴日」,穆生辭謝楚元王之醴,比擬李白對於永王之邀的「辭官不受賞」,另一個是「梁獄上書辰」,是鄒陽在獄中上書爭辯於梁孝王的故事,比擬李白的力辯冤屈。
總之,在這首詩中,杜甫全方位多角度地替李白進行了爭辯,同理之心甚盛,溢美之辭不絕。
那麼,在同一時期,評論同樣的內容,兩首詩表達的感情為何竟有如此不同呢?這也並不矛盾,完全是杜甫高情商的表現——
《寄李十二白二十韻》是杜甫得知李白入蜀的消息,書信一封,派人寄去,當然要說些對方愛聽的話,反正事實已經蓋棺論定,表現得意氣激越一些、說點不痛不癢的安慰,也沒什麼不妥。而《不見》這首詩,完全是杜甫的隨手之作,不知如何寄給李白,也不會寄給李白,當然要自訴心曲,表露出更加真實的想法。
所以,《不見》這首詩的最後四句,寫得並不算精彩,但卻十分真實:
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
匡山讀書處,頭白好歸來。
裡面傳達了兩個信息。第一,杜甫是真心欽佩李白的才氣。第二,杜甫是真心想和李白晚年歸隱在一處。
薦詩 /陳可抒
2017/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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