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制度之六：民主集權制和資本集權制的全面較量（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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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逸周書·大聚解》：「合族同親，以敬為長」、「男女有婚，墳墓相連，民乃有親；六畜有群，室屋既完，民乃歸之。」

「大聚」就是「合族同親」，「合族同親」就是那個時代最好的結夥兒生存方式；「大聚」就是「男女有婚，墳墓相連，民乃有親」，祖宗崇拜的文化根本，深深地植根於民族的血脈之中；「大聚」就是「六畜有群，室屋既完，民乃歸之」，出而能戰、退而能活，英雄崇拜的文化根本，也深深植根於民族的血脈之中；「大聚」就是在祖宗崇拜和英雄崇拜的導引下，越聚越大、越大越聚、勢不可擋。

同時，「大聚」就是「男女有婚」，「六畜有群，室屋既完」；「大聚」就是《周禮·地官司徒·媒氏》頒布的強制性紅頭文件：「中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不用令者,罰之」，男男女女根據中央指示，「大聚」到一起，增加人口數量也就是未來的就業數量和戰鬥力，哪個男女膽敢不來湊熱鬧，政府罰他（她）沒商量。

看明白了，《周禮》以及「周禮」、「禮教」，不是宋儒手裡的「從一而終」和「餓死事小,失身事大」，而是在特定的時段里，誰不風流、誰敢膽大包天不出來風流，政府就以國家機器為後盾，直接收拾誰。

周公旦把人類歷史上的農耕文明，做到了極致，至少，華夏幾千年來都以農村為憑藉，出而能戰、退而能活，還基本上一直活得天下第一富、天下第一強，「天朝」、「天可汗」、「萬國來朝」是一個歷史事實而不是盲目自信自吹自擂；至少，歷史上的那些歷朝歷代政府，沒有為就業發過多少愁；至少，華夏真的做到了「大聚」且越聚越大、越大越聚。

別說，其它游牧文明、農耕文明、工業文明也沒有為就業發過什麼愁，人家歐洲率先弄出了工業化，只有碾壓華夏農耕文明的份兒，沒有反倒被農業文明剝奪就業的道理。人們一定記得瓷器、茶葉、絲綢，正是這三種典型的農耕文明產品，把全世界的白銀大都虹吸了過來，而失去貨幣的社會體系，各行各業就會逐漸凋敝。毫無疑問，任何行業的凋敝，首先打擊的，就是民眾的就業，同時，就業的完蛋，也就是這個社會的崩潰。正是不願意在不久以後崩潰，這才使得大英帝國不得不露出小陰帝國的真實嘴臉，販賣鴉片、開打鴉片戰爭。

如果這個角度不是太反邏輯和太荒謬的話，那麼，第一，重要的不是你能不能生產什麼而是你能不能把你除了自用以外的產品賣出去，賣出去了，你就可以活得更滋潤，賣不出去，你就只能肥的變瘦瘦的等死，起碼，越來越窮不是夢；第二，人們的耳朵早已被「貿易保護」磨出了老繭，但是，實質上保護的不是貿易而是就業，因為保護了就業就是保護了國家和民族的生存；第三，在有資格的國家和民族面前，誰的世界化走在別人後面，誰就要進行貿易保護，換言之，米利堅曾經是貿易保護的土豪，後來是貿易自由的霸主，以後，必定會翻轉成貿易保護的流氓。在活下去這種最大的政治正確面前，別的，都是浮雲，相信借口的人，靠相信冠冕堂皇的借口活著的人，最多是一群豬頭。

菲律賓為什麼那麼急著把香蕉賣給中國？越南幹嘛不把自己的水果都填進自己的肚子？台灣那麼綠，選台獨上台的時候那麼不管不顧底氣十足，幹嘛沒過幾天就恨不得哭爹叫爺想把農產品賣到大陸？

民生凋敝不是地里不長莊稼、樹上不結果子、工廠不出產品、某種產能過剩，而是這些東東不能搗騰出去換來就業。也就是說，你賣出去的是你的香蕉以及各種產出，收回來的也就是買回來的，不是金幣銀幣孔方兄而是你的就業機會。你工廠的產品暢銷了，意味著另一家或者多家工廠的倒閉、工人的失業，也就是你買來一份就業機會，就意味著另一個人買不到就業機會，那小子賣不出去自己的生產力也就是買不到就業機會，失業就跟他形影相隨。

插一句：這一點是資本家和政權、民眾哲學意義上的差別，政權和民眾需要拿回並拿穩當這些就業機會，一起活下去、一直活下去，而資本家只需要拿回錢就行了，它覺得有了錢就可以活下去、活好，至於政權翹辮子、人民見閻王，這不關它什麼事兒，它覺得有錢能使鬼推磨，奴隸多得是，死一撥，再拿錢招來一撥就是了。用老子的話說，叫「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所以，莊子說，「聖人不死，大盜不止」；所以，社會主義改造運動把資本家都變成了勞動者，幾十年里，全「聖人死，大盜止」了。

產出賣不出去的後面，就是失業，失業後面，就是一個國家、民族、社會的百業凋敝、先瘦後死。

如果一個民族、國家、文化體系以至於政權，已經開啟了先瘦後死程序，那就請相信，先瘦後死的「程序正義」，就是給別的「民族、國家、文化體系以至於政權」騰籠換鳥，用老子的話說，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充其量，是多了一個徐偃王或東羅馬或前蘇聯而已。不可否認，三種品牌的豬頭都是豬頭，而無論是什麼品牌的豬頭，說到底，還是死豬頭和必死的豬頭。

因此，工業時代的最大特徵和本質，是爭奪就業機會，你的貿易量搞上去了，一定有人的貿易量下來，這後面藏著的，是民眾的就業機會。

今天，米利堅的整個社會，戾氣衝天塞地，選總統能選成比爛連續劇，沒有最不要臉只有更不要臉成了最大的政治特色和最出類拔萃的普世價值，不是因為它是全球第一霸權，也不是因為它的政治制度版本太低，還不是因為為了選舉大聲嚷嚷泄露機密的人一個又一個不明不白就給悄悄咔嚓了，更不是因為它到了只有流氓才能粉墨登場的末日時代，而是因為它幾十年如一日，傻乎乎地把自己空心化了，內外合力，把就業機會一批又一片持續不斷地送給了自己要遏制、幹掉的最大戰略對手。

最近，在網上偶爾看到這麼一句話：「美國的家庭驚訝得（引著：怎麼會用這個「得」？）發現，自己屋子裡沒有一樣物品是美國製造。」這是說，米利堅幾乎把就業全都賣了出去，換成錢，指著這位錢大爺，實現管理地球的英雄夢——以錢為本，只能達到這個層次了——接著，又把錢又換成了欠別人錢。現在，只能指著欠人一屁股債這種戰略優勢，實現永久性——至少一百年——管理地球的戰略目標。

可以說，誰說這種國家不是豬頭之國，那他一定是個十足的豬頭。

實際上，這是用把殺死自己當成殺死對手的手段，來實現活下去的終極目標，結果是：老百姓越來越活不下去了，政客們也就是政治流氓們越來越不好混而只能選擇光屁股推磨——轉著圈兒丟人了，資本力量和國家力量越來越撕裂了。

米利堅的亡國之兆，已經「日出扶桑一丈高」, 前車之覆，後車之鑒，人們還真的需要從「人間萬事細如毛」中，找到生生死死的蛛絲馬跡，免得自己稍不留神，就「磨損胸中萬古刀」。

因此，工業時代的「大聚」，是把產業盡量多地「大聚」到自己手裡，手裡有更多更強大的產業集群、產業系統，就是最大的戰略優勢，無論是出而能戰還是退而能活，都可以從容應對，那些靠出賣資源為生的社會，比如俄羅斯，即使武力大到了地球無人敢於覬覦其任何一寸國土，但其活得有多憋屈，人們有目共睹，比如沙特，即使富成天下第一，除了給人當狗看人臉色過日子，沒有別的選擇。

反過來看，以錢為本的文化，到了一定情況下，把產業轉移出去，自己只搞錢，並指望以此來掌控未來世界且永遠立於不敗之地，是一種豬頭思維，歷史和實踐都驗證了這種戰略是一個國家、民眾、政權的自殺決策，那麼，最少，把基本就業牢牢把控在自己手裡並使其可持續、可擴張，就是「先為不可勝」，就可以「待敵之可勝」。

換言之，給別國就業，只能是零星的，必須經過嚴苛選擇，一些專家指望沿著米利堅的老路，「把低端產業轉移出去」的想法，其起點，是首先坑死自己。

事實上，越是低端產業，越能創造就業，關鍵是從哪個角度看罷了，在需要產業升級的今天看來，低端產業是障礙，在高端產業拿到手裡之後，反過來補貼低端產業以保障就業，就可能是一個不得不用的政治決策。比如計劃生育，前一陣兒還誰多生罰誰沒商量，一轉眼就希望育齡夫婦都去生二胎，話里話外露出渴望，不久以後，直接獎勵生育的情況就會出現，原因很簡單，沒人就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別想，只有人多，才會「人多議論多,熱氣高,幹勁大」，只有人多，才會有毛主席說的「從來也沒有看見人民群眾象現在這樣精神振奮,鬥志昂揚,意氣風發」。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是農耕時代的定心丸，手中有就業心中不慌，是工業時代的定心丸。因此，人類自從進入工業時代以後，任何貿易戰的背後，都和就業難解難分；早已「世界化」

關上門想點子，打開門使絆子，成了當今世界名副其實的「普世價值」和藏在心底的政治正確。

哪個地方得到投資帶來了就業，那個地方就興高采烈，誰有錢去給他國投資，誰就成了真大爺，大家首先不是看投資者賺了多少，而是先看看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就業。今天，就業，已經成了不折不扣的超級太上皇，哪個真命天子假命天子都得不分早晚地三拜九叩且誠惶誠恐。

從另一個角度看，一個國家、一個政權，誰能把別人的就業攪黃，誰就贏了一局，誰能把一大片國家搞得一地雞毛無法就業，誰就既破壞了對手的一些就業也保住了自己的一些就業。

不得不承認的一個現實和不久的將來必然要出現的現實是，隨著科技的進步，人類的就業必將越來越少，全世界幾十億人口裡，有一億勞動力幹活兒甚至只需要一千萬勞動力幹活兒，就可以把全世界養得白白胖胖，那麼，原本沒有多少就業機會、被各種方式剝奪了就業機會、喪失了就業資格的國家、民族、政權，會是個什麼命運，不難作出判斷。

於是，未來的就業競爭、就業量競爭，將日趨激烈，因此而發生戰爭，將日趨常態化，而那些小體系小社會，不過是暴風雨風中的浮萍甚至落葉而已。

據說，斯大林說過這麼一句富含調侃的話：每當歷史的列車在轉彎時，總會有人從車子上掉下來。

今天，歷史的列車在高速轉彎，一定會有很多歷史乘客被甩下去，還會有人選擇自己跳下去，也會有人自己溜下去爬到車輪下……誰下去、怎麼下去、先下去後下去，有的國家、民族，並沒有選擇的能力和資格，只能任人擺布或者任時代擺布、隨波逐流、靜等死神降臨，有些本來有資格有能力有潛力的國家、民族，會被自家的豬頭坑死。

被豬頭坑死，是一個歷史常態，被豬頭硬生生拖下歷史列車同歸於盡，也是一個常態，關鍵不在常態，而在於被人坑死還是被自己坑死、新的時代里被什麼新花樣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