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歲少女跳樓，圍觀者：怎麼還不跳？哎，她跳了，跳得好！

就很難受。起筆之前，正埋頭寫著別人公號的文章，看了看時間，世界盃快開始了，買個球吧。

剛打開手機，微博突然蹦出一條信息：「19歲少女被班主任猥褻未遂，患上抑鬱症，跳樓自殺。」

放在平常，我絕不會去點開微博熱搜，這回點開，完全因為『抑鬱症』三字，總有種同命相連之感。

仔細看完有關新聞後，發現重點並不是『抑鬱症』也不是『老師猥褻』更不是『自殺』。而是圍觀者的『人心』『言語』和『間接他殺』。

一向平靜如水的我，點上一根煙，關掉寫了一半的文章，打開新word，打下的第一行字：「三分鐘之內，我必須得到這些唏噓歡呼的圍觀者信息！」

我幾乎不追熱點，但這次，真的氣到爆炸！！

作為一名重度抑鬱患者，我曾幻想過無數次跳樓的場景，世界之窗、地王大廈、小蠻腰，高度足夠，縱身一躍了無痛苦。

也許選擇的地方俯視根本見不著圍觀者，所以我從未想過會有圍觀者，更想不到圍觀者的言語比疾病本身更恐怖。

19歲甘肅女孩李奕奕，並沒有選擇更高的樓層，也沒選擇有名地標，而是從某酒店8樓一躍而下，結束自己生命。

正值桃李年華的姑娘，按照正常的人生髮展，她也許剛上大學，也許剛結束高考，也許正談著一場甜蜜的戀愛。她應該過著屬於自己的人生。

只是這一切，在20號下午的那一條，全部消失。

她生前最後的景象，是消防員用盡自己的力氣挽住她掉落的身體，和樓下不斷發出的起鬨、催促和歡呼聲。

網上有視頻顯示，奕奕從樓上墜下的一瞬間，圍觀的人群有人在吹口哨，表示「跳得好」，不少人揚起嘴角。他們在笑？！

在奕奕選擇跳樓之前，她在窗台上做了很久，就在隔壁的消防員和父親不停地勸阻她不要輕生。而樓下的圍觀者已經在不停起鬨：趕緊跳，麻利點！

只有那位在20分鐘前剛領了結婚證的消防員對她說：

「以後你會有戀人，會結婚，不要放棄。」

奕奕坐在那思慮了很久，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回過頭對消防員禮貌地說了聲：「哥，謝謝你，我走了。」

然後掙脫了消防員的手，縱身跳下。那一刻，除了消防員聲嘶力竭的哭喊聲，還有樓下吵鬧的歡呼聲。

邊看著相關新聞，邊換位思考，如果正在跳樓的是我，會想些什麼？大概會回顧自己的一生，想想遇到的人與事，沒了自己，他們會怎樣，開心，還是難過？

奕奕之所以在窗台上坐了4個小時，大概是內心對這個世界還有些許留戀吧。想想歲月蹉跎，想想日照星辰。

可每當她在猶豫的時候，樓下醜惡的任性和嘴臉，磨滅了這個世界在她心裡僅剩的一點「美好」。

我想不通，面對一個在生死邊緣掙扎的女孩，為什麼還有人能說出「快跳啊，別耽誤我時間」這樣的話。

我他媽叫你看了？？

如果你不去施救，要麼看，要麼滾。別讓你的言語成為傷害最大的武器，更不要成為「兇手」。

事實背後總帶著殘酷。這不是一場自殺，而是一場「他殺」。

在李奕奕高三的某一天，因為胃痛被老師帶去打了止疼針後，回到了學校公寓休息。那天晚上8點，學校停電，此時她的班主任吳永厚摸黑進來，對她關心了幾句。

李奕奕的訴狀書里這樣寫道：「班主任突然撲過來抱住我不鬆開……他抱住我開始親我的臉吻我嘴巴咬我耳朵，手一直在我背後亂摸，想撕掉我的衣服……」

奕奕嚇懵了，又因為胃痛渾身無力，如果不是另一個老師正好走進來，吳永厚不得不停下他的行為，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事實上，李奕奕的生活已經毀了，自那晚開始，她就得了抑鬱症，自殺兩次未遂。

李依依不止一次跟學校的心理老師傾訴過，但卻得到「這種事情學校也很難做，你還是換班吧」的建議。那時候她的心情，正如她曾經寫在控訴狀里的心情一樣：「在我自以為乾淨的地方，我受到最尊敬老師的傷害，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敢再相信什麼？」

後來依依不止一次做噩夢，常常跑到廁所里躲起來哭泣。她說自己根本不敢睡覺，怕一閉上眼自己曾經尊重和敬愛的老師就會爬到自己身上。小小年紀的她患上了抑鬱症，身邊同學沒有關心過花季少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而是鄙夷和遠離。

她在信中寫到：

「在曾經朝夕相處的同學眼裡，我成了得了怪病的人，每每回到班裡看到的都是質疑、嫌棄的眼光，善良的人遭人非議討不到一個說法，醜惡的人卻逍遙自在得到關心和問候，為什麼？」

她找過學校的領導反應此事，校領導因為擔心傳出去對自己學校名聲不好竟然告訴她：「反正也沒有真的被強姦，不然就算了吧。」

？？？這算什麼道理？

難道現在坐在監獄裡殺人未遂的兇手，也算了？？

奕奕不懂，錯的不是她，為什麼受委屈的卻是她，於是她向法院起訴了。

她向人民法院遞交過一份控訴狀，完整地闡述了自己的經歷。

控訴狀有6頁之多，歸納下來大概是這幾點：

1.2016年，她指認自己遭到班主任吳老師的猥褻，「動手動腳」「吻嘴咬耳朵撕衣服」，事後還被跟蹤。

2. 老師、主任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不作為。

3.自己患上了抑鬱症，長期靠藥物維持生活。

4.再度回到學校，同學們都質疑她、嫌棄她，覺得她得了怪病。而曾經猥褻她的老師，卻被認為是被她害了的人，是可憐的人。

她在訴狀里寫，「善良的人遭人非議得不到一個公正的說法，醜惡的人卻逍遙自在得到關心和問候，憑什麼？」

雖然字字泣血，但可惜因為事過已久取證困難，再加上「情節顯著輕微」，由於證據不足，無法證明吳永厚對李奕奕實施了猥褻，法院最後決定不起訴。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連她在自殺前猶豫時，樓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也對她惡語相向。

李奕奕心裡最後一根稻草被壓垮了，這個19歲的女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真的是自殺嗎？

吳永厚、心理老師、主任、法院、圍觀者，都是殺死李奕奕的兇手。他們用自己的言語，用冷漠的人性，扼住李奕奕對生的希望。

受害者經歷了人生的最大傷害得不到一個說法，這已足夠讓人心寒。可真正把她置於死地的，是周圍人們的冷漠。

唯有那個拚命挽救的消防員，是黑暗的赤裸裸的人性中透出的一點光芒。

魯迅的文章《葯》裡面提到人血饅頭。

舊時代的人認為人血饅頭能治肺癆，於是很多人拿著饅頭到各個刑場等著各種犯人被砍頭。

觀賞頭顱被砍下的過程中，他們會不斷歡呼吶喊，彷彿在看別人宰殺動物，直到頭被砍下後，一大群人會快速跑到前面，拿著手中早就準備好的饅頭蘸滿鮮血。

做成「珍貴」的人血饅頭。

百年過去了，我們的辮子沒了，但是你看人性，一點都沒有改變。

老師猥褻學生，主任校長為了學校名譽鎮壓事件，有人跳樓了，底下圍觀的人拍手叫好，網路直播跳樓，朋友圈花式刷屏催促要跳快跳。

請所有參與此事，圍觀此事的路人們記得：當你在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看著你。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對於這些人來說，真相真的很重要嗎？

他們不關注真相，他們更關注這個故事是否和自己預想的一致，對自己有利。

這個世界的魔幻程度在於，很多東西我們根本無法想像。

在東野圭吾的小說《惡意》里，有這麼一段話：

「令他害怕的，並非暴力本身，而是那些討厭自己的人所散發的負面能量。他從來沒有想像過，在這世上竟然會有這樣的惡意存在。」

雖然氣到爆炸，但本著一點良知，寫給『兇手們』看。

不求你能在別人痛苦時伸出援手

只求你別在他人踏入深淵時推波助瀾！

你的一點點善意，或許能拯救一顆顆絕望到底的心，我深有體會。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你永遠不知道你的一句話會給別人造成怎樣的傷害。

中國從來不重視精神傷害。能殺死人的，不只有刀槍，還有猜疑非議和言語。

下一次，再遇人輕生的時候，能不能，多一句溫暖，少一句嘲諷？

如果不能，請默默走開，或在不遠處靜觀，真的，真的，不要去做那根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 End -

Ps：

圖片中的消防員

因沒能救下女孩

陷入自責不能自拔精神已瀕臨崩潰

甚至不讓妻子靠近

一直在接受心理疏導

願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