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都紀程——邯鄲現存魏晉北朝古迹（3）

來自專欄寒硯筆記

祗園精舍之鐘聲,奏諸行無常之響

娑羅雙樹之花色,表盛者必衰之兆

驕者難久,恰如春宵一夢

猛者遂滅,好似風前之塵

——【平家物語】卷首

Day4：

前篇講北齊皇陵時筆者曾提到神武帝高歡的真墓所在存疑。據說義平陵只不過為掩人耳目，實際高歡被葬入北響堂山石室。曾有考古工作者進入第九窟內所謂的陵穴考察，發現那的確有墓室的格局，這難道就是真相？

東魏武定五年甲申，虛葬齊獻武王（高歡）於漳水之西，潛鑿成安鼓山石窟佛寺之旁為穴，納其柩而塞之，殺其群匠。及齊之亡也，一匠之子知之，發石取金而逃。

——【資治通鑒】

為一探究竟，結束北朝墓群的走訪後，次日一早，我們便率先奔赴距離最近的南響堂。

非常值得稱道的是南響堂的飛天像已經不再是北魏時期秀骨清像的風格，造像顯得非常豐腴，並且注重人體線條的刻畫，比例真實，格外強調肌膚的質感，可謂是神作！

另外，彩繪飛天色彩斑斕，能給人更大的視覺衝擊。與之對比的就是鞏義石窟里的北魏後期飛天像，號稱「中國最美飛天」，卻因僅是黑色，反令人感覺不如南響堂飛天華麗。

遺憾的是南響堂石窟中保存較好的都有柵欄阻隔，只可在外拍攝。有中心柱的窟室所能見的不過是正面少數幾尊佛像罷了。

在南響堂15公里外，就是響堂山現存的主要窟室——北響堂石窟，傳說中的高歡埋骨地。雖也不免遭到盜賣，但保存度遠遠超過南響堂。由於是北齊皇室接力營建的石窟兼行宮，其紋飾繁複可比雲岡等地。

而北響堂山下，有一座始建於北齊的佛教名剎——常樂寺。可惜在1946年，被一位老師莫名帶著學生縱火燒毀了所有建築。僅剩下一座破敗的宋塔和部分殘存的金代佛像，那樣子可謂是形影相弔了。

重點來了！！！常樂寺這幾尊殘存佛像的造型，筆者當初看完照片就被圈粉了！

以下是筆者現場實拍，光天化日下也別有韻味。

據殿後殘存碑記，這幾尊佛像都刻於金代 天德年間（1149-1153），且連造像基座都十分精緻。

談起林徽因在汾陽靈岩寺的那張絕美照片，實在令人羨慕。於是見到這3尊金代佛像的筆者突然想來盜個姿勢......

當然啦，出於隱私考慮，也免得大家找到機會嘲笑筆者東施效顰，這裡只放處理過之後的本人擺拍圖。

所以說提前攻略太重要了，不然看到新建山門誤以為這是個現代建築，不就錯過了這番景色?

自戀了這麼久還是進入主題吧。北響堂石窟在響堂山的山巔，並不像南響堂是緊貼地面的一二層。要做好大中午爬山的準備。必備防晒霜的精緻筆者倒是不怕。只是失策穿了個七分褲，大清早就在南響堂被蚊子咬了幾十口，虧大發了！

大佛洞內，塔柱正面是高達3.5米的大佛，南面和北面各有一尊菩薩像。佛壇雕刻著風、火、樹、河等十神王像。塔柱頂列龕16，內有菩薩立像。四壁列龕16，內有菩薩坐像。窟門兩側雕刻為「帝後禮佛圖」（已毀），其它有明代補刻的佛像百餘。

而我們歡哥傳說中葬身的石室就在第九窟中心柱的頂端，下壓大佛和菩薩像，果然不愧是「英雄天子」的父親。

響堂山的石窟大多數是北齊時期開鑿的 ，不過其中也有被宋明時代修飾過的精品，格外華麗。

除了充滿傳奇色彩的第九窟，北響堂的第三窟和第四窟同樣是北齊特級窟。

尤其是第四窟，內部非常空曠黑暗， @蕭散 @于謹 @首陽大君 我們三都開玩笑說完全可以在這演出宮廷陰謀劇:高洋和蘭京於此地私會密謀殺死高澄，此時高澄一名寵妾卻在大佛背後偷聽，正想偷偷離開密報卻不幸絆倒小像驚動了正準備離開的高洋......是不是很佩服我等的腦洞?

相比第四窟和第九窟，第三窟的佛像破壞的比較嚴重，而且佛像本身雕鑿的比較小，氣勢上不及其他。但窟頂的蓮花彩繪可謂北響堂最壯麗的部分。

遊覽了第三窟後，意猶未盡的我們又回到了第九窟想和歡哥多親密接觸一會。正巧看到一隻小白蛇在窟頂管道上探頭探腦。聯想起高祖斬蛇起義的情節，頗讓人蠢蠢欲動啊!

之前我等做響堂山攻略時，就查到北響堂山的荒野里還有一座水浴寺石窟，被列入第七批全國重點文保單位，別稱「小響堂」。本著寧殺錯不放過原則，再難再險也要闖一闖。

幸運的是靠著我們領頭鯤哥 @寒鯤 高超的車技和辨位能力，我們終於在停車處小几百米之外找到了國保碑，總算是沒有走錯路。

不過千萬別被這塊全新的國保碑給騙了，水浴寺目前，，是長下圖這樣的，完全看不出身為國保單位得到了什麼更妥善的保護啊。

石窟就在水浴寺的院落當中。與南響堂一樣，門口都有鐵圍欄，不能進入觀賞全貌。

這次旅行中我們憑著驚人的眼力發現了不少差點錯過的珍品(例如第二篇中孝靜帝陵前文官俑)。

此次在小響堂，筆者也同樣靠著過人的直覺和突然爆發的視力在陰暗的石窟兩側發現了類似儀仗圖的人物群像。後來去了邯鄲博物館才發現，原來竟然是僧俗禮佛圖!

感覺這可能是筆者在響堂山訪古活動里做出的最大貢獻了，就是這樣驕傲!

講到這裡，我們 @寒鯤 @鸑鷟鵷鶵 @首陽大君 @于謹 @蕭散 @超超級新星 本次的北朝古迹考察行動其實也就畫上了句點。

「人逢知己千杯少」，短短五天能與同道們攘臂談天下事，品風流人物，論成敗得失。將積攢多年的問題與觀點傾囊而出，實乃一樁樂事。

魏晉南北朝的三百年歷史是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六朝舊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我們並不會因為幾天的集中走訪就竭盡其精華所在。但能在最大限度里接近那一段傳奇故事，憑弔那一幕風雲變幻，也就達到了訪古的意義所在。

最後，奉上筆者最愛的古風歌曲【那盞茶】的歌詞，總結這出長達數百年的快樂文化與憂患戰禍並存的亂世:

誰的手放進水墨撈起一枚茶，把下午的山水染出淡雅

草屋前棋子落定，也落盡了繁華。喝茶的人吶，只剩我們兩。

哪句詩伸進夜色剪落瘦燈花，讓所有的輸贏不分上下

茶盞里乾坤變化，卻辨不出真假。喝茶的人，又要遠走天涯 !

江南煙雨，青磚灰瓦

燕子飛過，山上人家

劍已銹，一盞燈，為你把琴擦

誰 陪 你 喝 茶

扇舞丹青，卻起風沙

茶已微涼，輪迴冬夏

人已老，一炷香，為你把眉畫

還是那盞茶...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