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統治者不配擁有如此優秀的國民
內容提示:本期節目竇文濤邀請嘉賓梁文道、陳丹青談日本的核輻射問題。梁文道表示,日本政府在處理核電問題上是糟的一塌糊塗,日本的普通老百姓,那麼守禮,那麼秩序,在這時候堅持過日常的生活。他們上頭那幫人又是病假又是什麼,混帳成這樣,會覺得這麼好的日本國民,不應該是擁有這樣的領導。
鳳凰衛視4月6日《鏘鏘三人行》,以下為文字實錄:
竇文濤:《鏘鏘三人行》,陳丹青老師來了還有文道,我現在很希望在廣東,因為我今天可看到了,輻射塵還沒到廣東,但是咱們的上空全是。我跟你講我是個不可知論者,我也認為誰能保證全知全能,誰知道這個玩意兒,所以我一看到這個消息,說咱們空氣中有這個東西。
梁文道:你說到這個問題恰恰顯示一個什麼事兒,全世界各種關於日本這個事兒,很多陰謀論,大家都不相信核專家,恰好點出一個很麻煩的問題,誰能告訴我們,核輻射沒影響,沒事兒,一般我們都是信核專家的,對不對。這是有共識的真不用怕,但是為什麼大家又不信核專家呢,因為你想想看,誰會大學的時候,碩士、博士跑去念這個東西,這是個很冷門的東西。
陳丹青:因為有輻射。
梁文道:研究核子能你念完出來,你幹什麼,你告訴我你能做什麼工作。
竇文濤:居里夫人怎麼死的?
梁文道: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說所有在歐美這些地方,在很多國家包括在中國,大家的看法是搞這行研究這行,你的出路就是幫核電公司打工,就算進了大學,也老給這些人當顧問,掙點研究費。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要找到完全獨立的,沒有任何利益背景糾葛的,這方面的專家是很困難的,因此現在很多媒體到處去問人說這個有沒有問題,都跟你說沒問題,但是問題是你看背景,這些人信嗎,所以特別麻煩。
竇文濤:陳老師跟這個問題糾葛可太深了。
梁文道:他研究這個?
竇文濤:切身感受,他的女兒現在正在東京。
陳丹青:對,問題是在地震那一天回到東京,在中國呆了一年,那有份工作教語言的,她又去了。
竇文濤:我先打斷他一下,他一有天打電話給我,想要關於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的資料,他要研究,我還聽別人說,全家勸你女兒不要再回日本去。
陳丹青:是,她3月11號下午去的,地震的時候我正送她往國際機場。
梁文道:那時候不知道。
陳丹青:手機簡訊來了說地震了,我很高興飛機飛不了了,晚上會回來了,結果還是飛了,結果7點多鐘到成田機場,說是像難民營一樣,等到東京住的地方已經是凌晨2點了。
當然我們就說快走吧,她3月15號就逃出日本,跟她男朋友跑到加拿大去了,但是我也知道,帶兩個行李上不上下不下的也不是辦法,這些日子她調查了很多數據以後說還可以,東京的同事說沒事兒,所以她昨天又回去了。
竇文濤:你讓她回去?
陳丹青:我沒有辦法,勸不住啊,她是個大人嗎,我們全都勸不住她,她就回去了,她的男朋友還有個哥哥,他還在東京,兩個加拿大籍兄弟,居然在日本已經十幾年了,講滿口日語。
梁文道:完全覺得沒問題是嗎?
陳丹青:不知道,但是我今天給她打電話,因為她回去因為時差的原因在睡覺,今天打通了,我說你在那邊感覺怎麼樣,她說感覺很正常。
梁文道:水電也都正常嗎?
陳丹青:就跟以前一樣,但是就在她到的那幾天,她到處買水,買夠了兩個禮拜的水,現在他們買食物都買進口食物,日本的食物大部分都是進口的,現在我只能等她自己在那判斷,其實她是個膽小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呆下去,大家都在往外跑你還回去。
竇文濤:我覺得這是賊膽大,當然大家不要學習我,我小心到什麼程度,定了一件日本品牌的襯衫,一個月以後到貨,我這幾天到處問人能穿嗎。
梁文道:沒那麼嚴重,開始有點危言聳聽了。
陳丹青:我聽過一個說法,從塔利班買來的地毯,掛在那頭髮開始掉,地毯是幾十年前的核爆,已經吸收很多核。
竇文濤:沒錯。
梁文道:有可能,但問題是現在我們要知道,福島核電站的核輻射擴散到什麼程度,當然我們說東京離開機場的人身上都帶有輻射,但輻射量大到什麼程度,現在這種輻射量是非常正常的,跟我們平常在城市不會差很多。
竇文濤:但是你知道嗎,對這個有深深的懷疑感。
梁文道:就是不相信。
竇文濤:對這個世界有強烈的不相信感。
梁文道:覺得所有專家背後都也利益。
日本地震海嘯核爆炸 黑澤明電影預言成真
竇文濤:你不知道背後是什麼,比如說我給你舉一個例子,有一個人叫做平井憲夫,在日本核電站打了一輩子工身患癌症,最後成為一個反對核電站,到處演講的人。他講的角度很有意思,他說你以為設計的那麼完美無缺嗎,日本都是這樣,他說有真工夫的老師傅太少了,安裝的時候螺絲長點、短點、松點、緊點。
他說你知道嗎,核電廠裡面鐵絲掉到原子爐,工具掉到配管里卡住的小疏忽層出不窮。因為老師傅少,就像你說的願意出核電廠打工的人少,包括一個電焊工。
陳丹青:日本人做事情那麼認真。
梁文道:都還這樣。
竇文濤:菜鳥們像堆積木一樣堆起來的核電站,他講了一個故事挺慎的慌,記得有一次運轉中的核電機組有一個螺絲鬆了,排射出的輻射量很驚人,鎖這根螺絲我們準備了30個人。這30個人離螺絲7米遠的地方一字排開,聽到預備跑,衝上去1個只能擰3下就得撒腿跑,你身邊的監測儀,嘟嘟嘟,你就得走開。
陳丹青:就得走開。竇文濤:他說你想在這樣情況下,一個工人可不可以好整以暇的把螺絲擰的非常好,他是工人,他認為核電站公司里平常對他們的教育,說沒事兒,他在這裡面是打過工的。現在說枝野幸男官房長官,他們說將來可能就是日本首相了,因為這次菅直人崩潰了。
陳丹青:他做的不錯。
竇文濤:咱們收到的情況是徹底對付不了,越鬧越嚴重,沒有想到怎麼會這個樣子。空氣里有輻射塵,你說對人體沒有影響,可是老百姓是能躲就躲,能不買就不買,這個東西太可怕了。
梁文道:問題是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竇文濤:德國有一個保時捷和賓士的那個州,那個州執政了58年的老政黨倒台了,就是因為這個州主要靠核電站,突然間一弄上來這個,本來勝券在握的。
梁文道:他們執政了幾十年,一直是立足搞核電政治,候選人就現任的州長一直說核電沒問題,整個宣傳海報都這麼講,那個州最反核電的就是德國有名的綠黨,一直攻擊聲勢本來差很遠。就在選前還不到10天出了這個事兒,那邊也想改變海報都趕不急,結果現在綠黨首次執政,在德國地方州裡面。
竇文濤:我覺得核這個東西真是不可思議的,而且日本民族有記憶,這次日本大地震一出來成了電影聊天,很多人就說是多部電影都講了,有日本人拍的,還有黑澤明的電影,著名的《夢》,有一段表現日本人對核的陰影,咱們可以放一段體會體會。
視頻聲音:那些紅色的雲都是鈾239,一千萬分之一克就能導致癌症;黃色的雲是鍶90,這種化學元素進入人體後,會導致白血病;紫色的雲是銫137,會影響生殖系統導致畸胎,會讓我們生下畸形兒。
人類的愚行真是匪夷所思,輻射現象是肉眼看不到的,正因為它這麼危險,他們才會加上色素。但這樣也只能讓我們知道,自己因何者而死,這是死神的名片。
竇文濤:世界各國都懷疑日本為了造核武 用核電廠來保清白
竇文濤:我為什麼覺得對這個世界,充滿深深的不信任,因為你鬧不清把持局面的那些人,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像他們這兒這說,曾經當過日本原子力局長,他寫一本書,說日本政府的核能政策,只不過是自圓其說,其實根本就沒有電力不足的問題,而是不敢明著拒絕美國的日本一口氣蓋了太多核電廠,搞的自己手上囤積了一大堆鈾和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世界各國都在懷疑日本是不是在造核武,政府為了保證自己的清白,所以就建造核電廠來用這些鈾和鈈。
陳丹青:德國有一個社會學家,專門研究現代化風險問題。
梁文道:貝克。
陳丹青:我在北京還跟他有過一次短的對話,我們現在已經忘了日本這次災難是始於地震還是海嘯,地震海嘯是古典的災難,不太古老的災難,但現在我們談的核輻射,是整個現代化以後的代價,一個大風險。其實這是現代化的一個神話,我們中國是發展中國家,渴望現代化,差不多已經在大部分現代化了。
2008年湖南大雪全線火車停頓,有很多文章討論這件事情,有一個蘭州的學者,他寫了一篇但沒有被採用,他是唯一一個提出來,就是現代化風險機制沒有弄好。
竇文濤:他提了是什麼?
陳丹青:人類尚未準備好應對現代化的風險
陳丹青:別以為你有鐵路、飛機,整個現代化的框架,這個國家就已經進入現代化,現代化給你一個錯覺,是最先進、最安全,但是貝克就提醒大家,知不知道它的另外一個代價是什麼?我相信核輻射就是一個巨大的代價。
人類從來沒有過核,20世紀是原子彈的世紀,蔡國強最好的作品,但問題是核輻射,也能發電,也能幹這個干那個,但是你準備好了沒有,等到風險過來的時候,整個一個群體性的代價。
竇文濤:你不能老認為你玩得轉。
梁文道:而且這裡面有一個有意思的地方,就是過去的地震、海嘯,就是您說的古典風險,原來沒有核子發電,地震完了就是海嘯了。現在日本為什麼搞這麼複雜,那麼麻煩,那是複合型災難,不只是地震不只是海嘯,它出現了一個以前光是地震海嘯出現不了的東西,就是核輻射,是連續引發的下來。
貝克一直強調一點就是現代技術的風險,我們現在社會是技術社會,它的風險是什麼呢?第一、它的特別是我們並沒辦法準確的估量,它最後的規模。比如現在很多人做基因研究,很多人就語言未來10年、20年,人類最危險的還不一定是核,是某個實驗內的生物試驗出錯,不曉得出來什麼東西,你是不可估計的。
第二、就是這些風險你需要了解它,或者創造它的那些技術,是絕大部分人都不擁有的,都不知道的,因此就會出現你剛才講的,在日本定了衣服不敢要,這些我們都不懂。
竇文濤:而且我認為科學也是有限的,你怎麼能全懂呢。
梁文道:像地震我們也不太懂,震了就震了,也就算了,但現在的風險是我們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不可估計不可估量,而且沒有專業知識去理解它。
第三個問題我覺得更嚴重,就是從發展這些技術裡面獲利的人,跟承擔這些風險的人是兩波不同的人,風險承擔不平等。比如舉個例子福島核電站,這個事最慘的是什麼,當地居民裡面有一幫人,其實反對核電幾十年了。就在出事兒前一個月,他們在外面舉旗,說我們反對這個,這些人恐怕現在都沒了。
你想想看,當出事兒的時候首當其衝是老百姓,但誰從核電站裡面獲利呢?第一、是東電的大股東,第二、是遠在他方享受電力的人,這很不公平。等於你在某個地方建個什麼站,建個什麼東西,出了事兒裡面的人承擔,獲利益的時候別人獲利,風險還不是首先影響你。
竇文濤:包括核廢料,他們講咱們很多東西都不了解,日本一個大學弄的一個原子試驗爐,好像是100瓦的,廢棄的是要花很多錢來處理的,最後一算處理這個相當這個大學一年的預算,沒法弄。然後就有人說了,有的是1000萬瓦核電,廢氣它需要很長時間的半衰期,我覺得咱們太拖大的。
陳丹青:這就是人類聰明的代價,你剛才說了幾條還得加上一條,就是科技越進步越高端,它的風險就越大。
梁文道:沒錯。
陳丹青:越不可測,說起來這部分的科技,可能是為了對付前期發生的風險,最後有辦法對付了。這就是魔道之間的關係,有時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時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什麼時候知道。梁文道:循環了,本來切爾諾貝利之後大家都很反對,但最近幾年又流行,就是因為大家覺得全球暖化問題很嚴重,發現核電相對之下成本比較低,更好的是可以防止氣候暖化,它的廢氣少很多,所以這幾年又流行。你看我們用一個東西,去解決另一個東西帶來的問題,這個東西本身會產生什麼問題,就像你剛才講的,我們並不太清楚。
竇文濤:簫伯納講過一句話,人類很少有一個科學發明,是同時帶來了同樣多的問題,就是這麼瞎轉。
梁文道:日本統治者不配擁有如此優秀的國民
竇文濤:陳老師,我倒不明白,為什麼你女兒不去西方美國,而是去了日本呢,去日本上學?
陳丹青:她不是去上學,是去工作。
竇文濤:為什麼喜歡去日本。
陳丹青:她喜歡日本。
竇文濤:那你呢?
陳丹青:我也很喜歡日本,它是非常成功的現代化國家,同時保留著所有的東方傳統文化,你去過就知道了。
竇文濤:現在人家想起日本,覺得很凄涼的感覺,一個那麼認認真真,勤勤懇懇的。
梁文道:更凄涼的是什麼,開始發生地震的頭一個禮拜,政府在防震方面還是有板有眼,沒有出太大的問題,比阪神地震真的是進步了,那時候我這麼講。
陳丹青:比神戶好多了。
梁文道:對,就是比那時候好多了,但是在處理核電問題上,我們就看到現在是糟的一塌糊塗,它的政府、東京電力。我覺得最凄涼的是什麼,越是看到日本的普通老百姓,那麼守禮,那麼秩序,在這時候堅持過日常的生活。他們上頭那幫人又是病假又是什麼,混帳成這樣,東京電力越凄涼。
你會覺得這麼好的日本國民,不應該是擁有這樣領導的精英階層,你覺得領導精英階層不配擁有這麼好的國民,就覺得他們很慘的地方在這兒。這也就是過去十多年很多人在爭論,日本是不是進入了一個很特別的時期,整個精英階層到底怎麼回事兒,而且這回能看到一個很明顯的問題。
日本過去是非常官僚的社會,阪神地震的時候走官僚程序,延誤了救援的時機被人罵,好,結果後來總結經驗吸取教訓,寫了一大堆的規則,地震該怎麼樣怎麼樣,這會地震一來,按照那個時候的經驗,寫的教科書本子,就沒事兒了。但是以前從來沒人告訴過你核電站出事兒怎麼辦,所以又不知道怎麼辦了,是這麼一個做法。
竇文濤:我看了他們乾的事情,我覺得真是一個沒法抵禦的力量,跟別的東西不一樣,無色無形看不見,這個東西半衰期就這麼長,到你身體里變化了內照射,根本躲不了。
他們說核廢料儲在金屬罐里,日本人扔到海里,但是海水會生鏽,慢慢生鏽了又會漏。都不知道那裡面的魚都變成什麼進入食物鏈,現在不是裂了一個裂縫嗎,水泥也封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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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竇文濤 [主持人專區]
首播時間:周一至周五 23:35-00:00
重播時間:周一至周五 13:00-13:35 周二至周六 06:35-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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