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史亂彈]細說兩晉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脫與偏執,恬淡與血腥9
回復日期:2010-04-28 11:2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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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劉聰攻洛 在重新奪占壺關以後,劉淵就著手部署對晉國都城洛陽的進攻。 309年8月,劉淵派遣自己的兒子楚王劉聰、王彌等人率軍進攻洛陽,劉曜、趙固等人作為後繼部隊。司馬越急命平北將軍曹武、將軍宋抽、武部將軍彭默等人率軍阻截,均被劉聰擊敗,武部將軍彭默被殺,眾軍皆退。司馬越再派宋抽、司隸校尉劉暾阻擊,又被劉聰打敗。劉聰遂長驅直入,迂迴進抵洛陽西南的宜陽(河南省宜陽縣西)。太傅司馬越退回京城,劉聰等長驅到洛陽的西明門(洛陽西城南邊第二門)。身在長安的平昌公司馬模派遣將軍淳于定、呂毅等,從長安馳援洛陽,雙方在宜陽發生戰鬥,淳于定、呂毅等所率領的西軍也被劉聰擊敗。劉聰接連獲勝,自認為晉軍不過如此,拿下洛陽只是時間問題,戒備鬆懈了下來。(《十六國春秋輯補》記載與此稍有不同,說的是當時在關中地區還有劉芒盪和五斗叟兩股叛亂勢力,司馬模派遣將軍淳于定、呂毅討滅了劉芒盪和五斗叟;同時,司馬模還派遣車騎將軍王堪、平北將軍曹武,自長安討伐劉聰,戰敗以後,王堪等逃回京師。) 9月,晉弘農郡(河南省靈寶縣東北)太守垣延假裝投降,選擇勇士,利用夜色掩護,對宜陽的劉聰大營發動襲擊,毫無防備的劉聰被打得暈頭轉向,死傷慘重,大敗而回。回到平陽,劉淵穿著白色孝服,迎接敗退而回的部隊,可見此戰劉漢帝國的損失是相當慘重的。 劉淵決不服輸,於是,剛剛慘敗的劉漢帝國,立即著手徵發士卒,重整軍隊,就在晉帝國剛想喘一口氣的時候,劉聰又一次兵臨洛陽城下。 與劉聰戰敗僅僅相距一個月不到,就在這年的10月,漢趙帝國皇帝劉淵再派楚王劉聰、征東大將軍王彌、始安王龍驤將軍劉曜、汝陰王劉景,率精銳騎兵部隊五萬人進攻晉帝國首都洛陽;由大司空剛穆公呼延翼率步兵作為後援。 10月21日,劉聰等挺進宜陽,晉帝國政府沒有想到劉漢帝國軍團竟這麼快就捲土重來,大為震恐。 10月26日,劉聰軍隊進逼洛陽西明門。 又是北宮純。 趁著劉聰立足未穩,晉帝國護軍賈胤、涼州兵團督護北宮純,率1000多名西涼壯士乘夜出城主動攻擊,雙方戰於大夏門,這1000多名敢死之士在劉漢帝國軍中如入無人之境,猛將北宮純當場擊斬漢帝國征虜將軍呼延顥,劉漢軍立刻被打蒙了,頓時大亂,接著,北宮純所率的這隻突擊部隊繼續擴大戰果,殺得劉聰全軍潰敗。 10月27日,劉聰向南撤退,遠遠地沿著洛水紮營。 接著,劉聰又進屯宣陽門,劉曜進屯上東門,王彌進屯廣陽門,劉景進攻大夏門。 洛陽前線陷於僵持。 而隨後趕來的劉漢帝國步兵軍團卻在進軍途中發生了意外:11月1日,已進抵大陽(山西省平陸縣)的步兵兵團,內部卻發生了嘩變,大司空呼延翼竟然被部下誅殺,軍隊自行潰散,逃回平陽。因此,劉淵命令身在前線的劉聰班師。 沒有撈到絲毫好處的劉聰感到沒法向老爹交代,他上書劉淵,指出:晉軍衰弱,不能因為呼延翼、呼延顥死亡就撤軍,他堅決請求留下來繼續進攻。在劉聰的一再請求下,劉淵同意了。面對劉聰咄咄逼人的攻勢,太傅司馬越親自登城固守。 11月14日,劉聰命平晉將軍、安陽王劉厲、冠軍將軍呼延朗留守大營,自己前往嵩山向神明祈福,請求神明保佑自己能夠儘快攻克洛陽。 晉太傅參軍孫詢,說服司馬越,趁著劉聰遠離洛陽,敵人圍城部隊薄弱之際,罄盡全力,攻擊洛陽外圍的劉漢帝國部隊。於是,司馬越派遣孫詢、將軍邱光、樓裒等率領帳下3000銳卒,自宣陽門趁虛出擊,經過一場鏖戰,晉軍擊斬了劉漢帝國冠軍將軍呼延朗,劉聰聞訊,急忙快馬奔回,安陽王劉厲害怕劉聰歸罪於己,投水自殺。(此處細節據《十六國春秋》) 在洛陽城下接連遭到慘敗的劉聰進退維谷。 王彌對劉聰說:「我們既然已經失利,而洛陽的守備卻仍然堅固。我軍的糧秣從陝縣(河南省三門峽市)轉運,中途還處處受到晉軍的截擊,現在的糧草僅能維持幾天了。殿下您不如跟龍驤將軍劉曜先回首都平陽,重新準備糧秣,再征大軍,下次再來。我也率領部隊,積蓄穀米,在兗州、豫州一帶,隨時等待命令,您看如何?」 劉聰是自己強烈要求要留下來的,因此,如今也不敢請求撤退。 就在此時,太史令宣於脩之報告漢趙帝劉淵說:「我夜觀天象,要到後年(311年),我們才能得到洛陽。現在晉國氣勢仍盛,大軍如果不回,定會大敗。」 聽了宣於修之的話,李淵立刻派遣黃門侍郎傅詢騎著快馬,命劉聰等班師。而此時,在冀州的「乞活軍」李惲、薄盛也率領所部趕來洛陽救援。 ——宣於脩之在大軍出發的時候不說,恰恰在劉聰最困難的時候向劉淵建議撤軍,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也許這是劉聰的主意,不過,宣於脩之說洛陽於311年淪陷,也真神了…… 回師後的劉淵對於劉聰等人並沒有進行什麼處罰,相反的是再次大加封賞,鞏固內部;同時,暫時忘掉洛陽,而是以平陽為中心,遣兵四處,繼續擴大統治區域,晉王朝也迎來了越來越嚴峻的形勢……
回復日期:2010-04-29 12:32: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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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擾亂兗豫 進攻洛陽受挫以後,309年年底,劉淵以陳留王劉歡樂為太傅,楚王劉聰為大司徒,江都王劉延年為大司空,接著,到310年年初,大赦境內,立單徴女為皇后,以梁王劉和為皇太子,封兒子劉義為北海王,以長樂王劉洋為大司馬。同時,派遣都護大將軍、曲陽王劉賢,征北大將軍劉靈,安北將軍趙固,王彌的堂弟平北將軍王桑,東屯內黃,一方面接應石勒,一方面是為了防備王浚。 王彌並沒有隨著劉聰、劉曜回師平陽,而是往東南出軒轅,司馬越命令薄盛等人率領前來救援洛陽的「乞活軍」,追擊東去的王彌,雙方在新汲展開一場戰鬥,王彌被擊敗。 接連被擊敗的王彌以2000騎兵,進攻河南中部的襄城各縣,當時,由於并州戰亂,河東郡、平陽郡、弘農郡、上黨郡的難民,流亡在河南中南部的潁川、襄城、汝南、南陽等地的人就有幾萬家,這些流民被當地人欺壓,他們聽說王彌部隊即將到來,都紛紛自發地起來,殺掉當地的地方長官,焚燒城池,響應王彌。王彌又一次鹹魚翻身,部隊又一次迅速壯大了起來。 為配合劉淵的東進計劃,王彌上表推薦他的左長史曹嶷代理安東將軍,前往青州奪取土地,並迎接家屬,得到劉淵的批准。曹嶷從大梁(河南省開封市)率軍向東推進,勢如破竹,攻陷東平郡(山東省東平縣西北),進擊到琅邪郡(山東省臨沂市)。 而此時,經過了飛龍山慘敗的石勒,也屯聚在河南北部,他與閻羆進攻者圈、苑市二壘,在戰鬥中閻羆中流矢而死,石勒趁機兼并了閻羆的部隊,然後,偷偷從石橋渡過了黃河;王彌率兵2萬(《資治通鑒》稱3萬)與石勒會和,一同攻陷了白馬(河南省滑縣東),坑殺3000多人(這是石勒第一次暴行,不知道所謂的「君子營」中的諸位漢族君子們作何感想);然後向東襲擊鄄城,殺害了兗州刺史袁孚,乘勝攻下倉垣(河南省開封市東北),擊斬了退守此地的王堪。然後,又北渡黃河,轉而進攻廣宗、清河、平原、陽平諸縣,投降石勒的有九萬餘口。接著,又再次往南渡過了黃河,滎陽太守裴純逃奔到建業。 310年的7月,劉漢帝國楚王劉聰、始安王劉曜、安北大將軍趙固等進攻洛陽北邊的司州河內郡(河南省沁陽市),石勒率領騎兵與劉聰等軍會合,將河內太守裴整包圍在懷縣(河南省武陟縣)。這一舉措,是劉淵進一步掃清洛陽外圍,孤立洛陽整體戰略的有機組成部分。 晉朝廷派遣征虜將軍宋抽前往救援。石勒與平北大將軍王桑聯合迎戰,擊斬了宋抽。接著,進攻武德(地方不詳),晉懷帝派兵救援,石勒讓其他將領繼續包圍武德,自己與王桑在長陵逆擊晉冠軍將軍梁巨,梁巨請降,石勒不同意,梁巨越城而逃,在逃亡的路上被抓。石勒在解決了梁巨所部以後,迅速返回武德,又坑殺了1萬多名降卒(石勒的第二次坑殺降卒)。 看到救援無望,河內郡的人民群起逮捕了太守裴整,開城投降。劉淵任命裴整為尚書左丞。 河內郡將領郭默,集結裴整的殘兵敗將,構築城寨(塢)堅守,自任城主。晉并州刺史劉琨,任命郭默為河內太守。 晉軍退還以後,河北各個堡壁都給石勒送去了人質,表示歸順。 以後,我們會經常看到塢堡這個詞。《說文解字》稱:「塢,小障也。」《後漢書》上對於塢堡多有記載,較早出現在西北地區,類似歐洲的城堡(castle),到了西晉末年,很多中原地區沒有逃離的居民,就依靠這種小小的城堡避難。開始的時候,這種塢堡大都是一個宗族聚居,塢堡所建的地形也並非都很險要,因此,只能抵禦小股的賊寇,但是,卻往往被石勒王彌等大股部隊所攻破。到了洛陽被攻陷以後,很多堅持戰鬥的朝廷命官也佔據塢堡,繼續著抗爭。比較典型的例子是《晉書,孝友傳》上記載的庾袞所佔的禹山塢以及後來屯聚的大頭山,駐守大頭山上而耕于山下;還有《藝文類聚》92引《晉中興書》記載的郗鑒屯聚的嶧(音:義)山塢,《晉書,郗鑒傳》也記載,郗鑒被宗族推為頭領,帶著千餘家避難於魯地的嶧山塢。 塢堡在當時的北方,其實是比城池更為重要,相對於城池而言,塢堡體積較小,容易防守,經濟能夠自給自足,地形險要,可以有效地防禦胡人和盜賊。由此,陳寅恪先生甚至著《桃花源記旁證》一文考證說,陶淵明寫的《桃花源記》,也是西晉末年北方塢堡的真實寫照,真實的桃花源原型應在北方的弘農,而並非在南方的武陵;《桃花源記》中記載的民眾真實的逃難,逃避的是苻秦而非贏秦。唐長孺先生也寫了《讀「桃花源記旁證」質疑》一文,對此進行了深入的討論,認為塢堡的堡主統一管理堡壘內的人民,而下屬人民則承擔者耕戰義務,塢堡的組織形式與桃花源記里記載的社會形式還是很不相同的,對此提出了質疑。 石勒、王彌等人在這一時期,自我壯大的重要途徑,就是進攻一個又一個不很險要的塢堡,收編被攻下的塢堡里的壯士……
回復日期:2010-04-30 10:00: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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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三定江南 繼去年一場全國範圍的大旱以後,310年,幽州、并州、司州、冀州、秦州、雍州等北中國又迎來了一場空前的大蝗災,蝗蟲把所到之處的草木、莊稼,甚至是牛馬的毛都全部吃光,經過之後,不僅寸草不生,而且牛馬的身上也都被剃光。 就在這樣一種災害面前,人們還在你爭我斗,殺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劉淵把戰略重心轉到了挖空晉帝國的腹心,從而達到孤立洛陽的目的,這一戰略思想的轉變,立刻顯示出了成效,石勒、王彌大軍在運動中逐漸壯大,晉軍面對飄忽不定的石勒王彌的騎兵,節節敗退,而王彌、石勒則是各個擊破,一個一個地消滅孤立據點上的晉軍,洛陽則變得慢慢象一座漂浮在汪洋中的孤島。 不過,在一片壞消息中,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勝利的好消息。 310年4月,王浚大將祁弘在廣宗(河北省邢台東)擊敗了劉漢帝國大將劉靈,這個與王彌一同起兵的大賊被斬殺。 為了應對京師日益嚴峻的局勢,司馬越徵召江南的建威將軍錢璯和揚州刺史王敦,前來洛陽救駕。錢璯也是江南的大族,在平定陳敏之亂的時候,錢璯曾也發起義兵,參與平亂。這次,晉懷帝司馬熾任命錢璯為建武將軍(此為《晉書,周玘傳》的說法,而《資治通鑒》記為建威將軍),任命王敦為尚書,讓他們率領部屬北上勤王。錢璯兵到廣陵(江蘇省揚州)的時候,發現北方局勢大壞,自己的那點人馬無異於杯水車薪,他不敢去送死。可是,軍情緊急,洛陽方面嚴令其速速北上。 於是,錢璯就密謀殺掉隨行的王敦,然後舉事叛亂。王敦聞聽消息,嚇得趕緊逃往建業,向司馬睿報告。錢璯見陰謀敗露,遂一不做二不休,殺掉了度支校尉陳豐,焚燒邸閣,自稱平西大將軍、八州都督,以兵劫持了孫皓的兒子孫充,立為吳王,發兵反叛,接著,進寇周玘所在的陽羨(江蘇省宜興市)。 此時,得到王敦報告的司馬睿命令將軍郭逸、都尉宋典等前往討伐錢璯,但是,二將因為所帶領的部隊人數較少,都畏懼錢璯,不敢近前交戰。 周玘再次糾合鄉里宗族大眾,與郭逸等人聯合起來,共同討伐錢璯,殺掉了錢璯,傳首建業。 這就是周玘繼304年平定石冰、307年擊敗陳敏之後,第三次平定江南。司馬睿任命周玘為代理建威將軍、吳興太守,封為烏程縣侯,吳興經過大亂之後,百姓沒有吃穿,盜賊公行,社會治安十分混亂,周玘恩威並用,老百姓對他十分敬愛,很快的,境內就變得安謐起來了。司馬睿為了表彰周玘三次發動義兵,建立功勛,特別把陽羨以及長城郡的西鄉、丹陽郡的永世划出來,在周玘故鄉特別設了一個郡——義興郡(郡政府設在周玘的家鄉陽羨),用以表揚他的品德和作出的貢獻。 在周玘等人的努力下,終於保住了江南這一塊難得的安定之地……
回復日期:2010-04-30 14:13: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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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劉淵之死 劉淵並沒有看到洛陽被攻破。 就在手下大將縱橫河南中北部,步步緊逼洛陽的時候,劉淵卻於永嘉4年(310年)的7月18日去世了,年齡不詳。 其實,劉淵7月9日就患病了。他似乎預感到來日無多,7月10日,就任命陳留王劉歡樂當太宰,長樂王劉洋當太傅,江都王劉延年當太保;楚王劉聰為大司馬、大單于;以上四人同時主管政府機要(錄尚書事);在首都平陽城西興築「單于台」。又任命齊王劉裕為大司徒,魯王劉隆為尚書令,北海王劉乂當撫軍大將軍兼司隸校尉,始安王劉曜為征討大都督兼單于左輔;廷尉喬智明為冠軍大將軍兼單于右輔;光祿大夫劉殷為左僕射,王育為右僕射,任凱為吏部尚書,朱紀為中書監,護軍馬景兼左衛將軍,永安王劉安國兼右衛將軍,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西陽王劉璿,都兼武衛將軍,分別掌握皇家禁衛軍。 7月16日,劉淵命太宰劉歡樂、太傅劉洋等進宮,接受遺詔,輔佐執政。 7月18日,劉淵去世,太子劉和繼位。 劉和,字玄泰,身長八尺,史書說他長得「雄毅美姿儀」,十分好學,精通《毛詩》、《左氏春秋》、《鄭氏易》,當上太子以後,因為諸王各自領兵,所以,作為太子的劉和逐漸猜忌起來,對於屬下刻薄無恩。 宗正呼延攸是去年被殺的呼延翼的兒子,劉淵因呼延攸道德敗壞,所以劉淵在世時,一直讓他做這個閑差,始終不升他的官,更不用說讓他接受顧命了;侍中劉乘一向討厭楚王劉聰;衛尉、西昌王劉銳,也對自己竟然沒有被列入顧命大臣而十分惱火。 三人警告劉和說:「先帝沒有細心權衡利弊,而讓齊王劉裕、魯王劉隆、北海王劉乂三個親王在京城內擁有強大部隊;又讓大司馬劉聰統御十萬大軍,駐防在京師的近郊,這樣以來,陛下您的寶座豈不是暫時借坐的?這種災難難以預測,還是請您早作決定。」 因為劉和是呼延攸的外甥,所以,劉和對這位舅舅十分信任。 於是,劉和就在7月20日夜裡,召見掌管著禁衛軍的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馬景等,把除掉四王的決定告訴了他們。 劉盛說:「先帝的棺木還停在堂上,四位親王並未叛逆,一旦我們自相殘殺,我擔心天下人不會聽從陛下。況且如今四海還沒有平定,帝國大業也不過才剛剛開始,請陛下您以完成先帝的大業為目標,千萬不要相信這種挑撥離間的話。《詩經》說,『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 陛下你如果連自己的兄弟都不相信,那你還能相信誰呢?」 呼延攸、劉銳大怒說:「今天的決定,沒有商量的餘地。」喝令左右動手,當場砍死了劉盛。 一看劉盛被砍死,劉欽震恐,連連說:「聽陛下的命令。」 馬景也連忙表態:「請陛下您下詔,我們以死遵從,大事一定能夠成功。」 於是,大家就在東堂發誓,布置讓劉銳、馬景進攻大司馬劉聰;呼延攸率領右衛將軍劉安國進攻齊王劉裕;侍中劉乘、武衛將軍劉欽攻魯王劉隆,尚書田密、武衛將軍劉璿進攻北海王劉乂。 7月21日,四路人馬分頭出發。 可是,負責進攻北海王劉乂的田密和劉璿出發之後,反而擁戴劉乂,打開了城門,火速投奔駐屯在平陽北面單于台的劉聰,劉聰得知消息以後,立即下令備戰。劉銳、馬景知道劉聰已有準備,立即帶兵撤回,與呼延攸、劉乘聯軍合力攻擊魯王劉隆、齊王劉裕。 有田密和劉璿的前車之鑒,呼延攸、劉乘懷疑劉安國、劉欽也不會同心協力,就當機立斷斬了右衛將軍劉安國和武衛將軍劉欽。當天,擊斬了齊王劉裕,第二天,斬殺了魯王劉隆。(《晉書》稱當天就殺了二王) 7月23日,從城外而來的劉聰開始進攻平陽的西明門(平陽城門也全用洛陽的城門名字),很快攻破了城門。劉銳等人逃到南宮,劉聰軍的前鋒尾隨而入。7月24日,在南宮光極殿西室斬了即位僅7日的劉和,抓住了劉銳、呼延攸和劉乘,在大街砍頭示眾。 劉漢帝國的文武百官都請求劉聰登基稱帝,劉聰說北海王劉乂是單太后所生,是嫡子,應該把帝位讓給劉乂。劉乂堅決拒絕,以至於痛哭流涕。劉聰想了半天,才接受,並且表示說:「劉乂與大家不過是想到目前國家的災難深重,看在我年紀較大,才讓我當這個皇帝罷了。國事為重,我怎敢不擔當起這責任。等劉乂長大之後,我再把皇帝的寶座還給他。」於是,劉聰登基即位,大赦,改年號光興。 尊嫡母單皇后為皇太后,親媽張夫人為帝太后,封北海王劉乂為皇太弟兼大單于、大司徒;封正妻呼延氏為皇后(這個呼延皇后是劉聰的爸爸劉淵前妻呼延皇后的堂妹,父子又是兄弟?這輩分怎麼叫啊?);封自己的兒子劉粲為河內王、劉易為河間王、劉翼為彭城王、劉悝為高平王;並任命劉粲為撫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其實,從此時,已經透露出了讓自己兒子繼承的端倪了。
回復日期:2010-05-03 17:35: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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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中原民變 劉聰即位以後,就馬不停蹄地繼續他滅亡晉王朝的大業。 他在310年7月即位,9月埋葬了老爸劉淵,(葬於永光陵,廟號高祖,謚號文皇帝)10月份,就命令自己的兒子河內王劉粲、自己的族弟始安王劉曜、征東大將軍王彌等領兵4萬進攻洛陽。石勒聽到消息,也把軍中的輜重留在重門,親率2萬騎兵,與劉粲大軍在大陽(山西省平陸縣)會合,然後,劉聰大軍一齊朝澠池(河南省洛寧縣西北)進發,在那裡擊敗了晉監軍裴邈(裴頠的堂弟);在擊敗裴邈以後,大軍長驅直入洛川地區(即洛水流域)。 這次,劉聰的戰略依然是繼承老爸的衣缽,即襲擾洛陽的外圍據點,而不強攻洛陽。於是,劉漢帝國的軍團視洛陽城為無物,在洛陽附近未作停留,兵分兩路,大搖大擺地從洛陽城外往東而去: 一路,石勒軍團。從洛陽北面穿過成皋關(河南省滎陽城西北的汜水鎮),10月13日,石勒包圍陳留太守王贊駐屯的倉垣(河南省開封市東北),結果,石勒軍被王贊擊敗,退回到文石津(河南省滑縣西南古黃河渡口)。 另一路,劉粲的主力兵團。從洛陽城南往東,經過軒轅關(河南省偃師縣東南),大掠梁國(河南省商丘縣)、陳留郡(河南省開封市東)、汝南郡(河南省息縣)、潁川郡(河南省許昌市東)各地,攻陷各地的塢堡100多座。 暫時放下劉漢帝國的兩股大軍,讓我們再看看河南南部發生的事情。去年年底,王彌就曾經擾亂豫州等地,致使在豫州的并州等地流民紛紛殺掉地方官,響應王彌。如今,在南陽也有很多的雍州流民,流民與當地居民關係也象其他地區一樣比較緊張,也許是擔心發生在豫州的事情在南陽和荊州重現吧,晉政府命令這些流民限期返回關中,而關中殘破,留戀南陽富庶的流民們都不願意再回原籍。 征南將軍、那個只會喝酒的山簡和南中郎將杜蕤發兵遣送這些流民,嚴限日期讓其動身。 於是,發生在益州的場景在荊州以同樣的情景被複制。 京兆新豐人王如秘密聯絡無賴少年,趁夜發動襲擊,擊破了毫無防備的山簡和杜蕤的押運軍,繳獲了武器。得知押運軍被殲滅,杜蕤全軍出動,攻擊王如,雙方在涅陽(河南省南陽市鎮平縣)展開大戰,結果,杜蕤又被打得大敗。 於是,流民越戰越強。在南陽境內,南安人龐寔、馮翊人(陝西省大荔縣)嚴嶷、京兆郡(陝西省西安市)人侯脫(千里送劉璠的那位壯士)各率部眾,攻擊城池,誅殺郡縣長,響應王如。不久,王如部眾就增加到四五萬人,王如遂自稱大將軍兼司州、雍州二州牧,歸降劉漢帝國,作為藩屬。侯脫據守宛縣(河南省南陽市),王如據守穰縣(河南省鄧州市),嚴嶷據守在襄陽附近,平靜多年的江漢平原陷入了流民之手——洛陽的南面已失去屏蔽,江南的糧草供應線自兩淮被切斷以後,又在荊州地區被切斷。 就在此時(310年10月),形同孤島的洛陽情況越來越不妙,饑饉也越來越嚴重。太傅司馬越無奈向全國發出緊急命令,徵召部隊入援中央。在使者臨出發的時候,晉帝司馬熾專門把使者叫到跟前,說:「請你代我告訴各地大員,今天來救,還來得及,再遲就來不及了!」 征南將軍山簡派督護王萬率軍入援,部隊前進到涅陽(河南省鎮平縣南),卻被王如流民軍擊敗。王如乘機大掠沔水(漢水上游)、漢水地帶,進逼襄陽,山簡只好閉城固守。荊州(州政府設江陵【湖北省江陵縣】)刺史王澄也親自率領軍隊北上,準備援救京師。但是,就在王澄臨出發的時候,大風卻將綁著節的柱子刮斷,當其前鋒到達宜城的時候,派人往襄陽問候山簡,但是,使節卻被流民頭目嚴嶷所獲,於是,嚴嶷上演了一出百試不爽的「蔣干盜書」戲:他讓手下裝作從襄陽回來,問道:「襄陽攻陷了沒有?」手下回答:「攻陷了,已經抓獲了山簡。」然後,裝作戒備不周,將王澄那位使者放掉。倉皇奔回的使者對王澄一五一十的說明了情況,此時,王澄的主力部隊已經抵達沶口(湖北省南漳縣東南),王澄聽說山簡的部隊被王如擊敗、襄陽已經陷落的消息,竟信以為真,就把部隊解散,自己逃回了江陵。過後才知道上當,名士王澄感到無地自容,就借口糧草不繼,將長史蔣俊斬殺塞責。 除了上述兩個酒徒尚試圖派兵勤王,其他沒有一個大員作出勤王的努力。 山簡的主力部隊被王如擊潰以後,身邊的嚴嶷又時時威脅著自己,山簡對此無能為力,只好放棄襄陽,南下移防夏口(湖北省武漢市)。(《晉書,山簡傳》記載「及洛陽陷沒,簡又為賊嚴嶷所逼,乃遷於夏口。」說的是山簡是在洛陽陷落之後,才遷往夏口的;但是,根據《晉書,石勒傳》的記載,石勒在江漢縱橫的時候,就已經佔領了襄陽,「留刁膺守襄陽」,而此時洛陽距離陷落還有數月,綜合考慮,山簡似乎應該在洛陽陷落之前,也就是309年底就已經遷往了夏口,《晉書,山簡傳》誤。) 至此,整個南陽盆地、江漢平原地帶被王如、侯脫、嚴嶷等變民所控制。(《晉書,王如傳》稱,王澄的部隊也是王如擊破) 再說退屯到文石津的石勒。被王贊擊敗的石勒此時面臨著選擇進攻方向的問題,經過思考,石勒計劃北上進攻王浚,可是,就在此時,遇到王浚大將王甲始(《晉書,晉懷帝本紀》記作:王申始)率領遼西鮮卑1萬餘騎在文石津以北地區擊敗了劉漢大將趙固,據說,王申始的兵威甚盛。聽到這個消息,石勒嚇得趕緊燒掉船隻,拋棄營帳,率軍跑到柏門,將原來留在重門的輜重拉來,又率軍在石門再次渡過黃河南下,避開王申始,他在繁昌地區進攻襄城太守崔曠的部隊,斬殺了崔曠。王浚派遣鮮卑段文鴦率領騎兵急速南下救援,石勒才撤離襄城而南。 聽說石勒率軍往南面壓來,王如、侯脫、嚴嶷合力組織了1萬人的部隊,北上襄城,抗拒石勒。 石勒一戰就擊敗了這支流民部隊,並將該部全部收編,接著,馬不停蹄兵臨南陽,屯兵於南陽的北山。(疑為今南陽市城北獨山) 聽說石勒十分厲害,身在鄧州的王如憂心忡忡,趕緊往石勒軍中送去了大量的珍寶財物,約定雙方結為兄弟。本來石勒也知道王如、侯脫、嚴嶷三人都是老鄉,荊州地區是這三人的地盤,一旦與其中任何一人開戰,勢必與三人為敵,況且剛剛還滅了人家1萬聯軍呢,這也是石勒遲遲未對南陽侯脫髮起進攻的重要原因。此時,王如送上門來,石勒當然同意了。 結為兄弟以後,王如想把身在南陽的侯脫作為獻給石勒的見面禮,本來王如與侯脫有些小的摩擦,此時的王如忘記了唇亡齒寒的道理,主動建議石勒去進攻南陽的侯脫。得知王如、侯脫、嚴嶷三人並非鐵板一塊,正好各個擊破,這令石勒大喜過望! 於是,石勒命令全軍雞鳴開始整裝,天明時分即到達了南陽城下,到達以後,立刻投入攻擊,經過12天的連續進攻,終於攻下了南陽,殺掉侯脫。 嚴嶷聞訊,親帥麾下前往南陽救援,但是嚴嶷軍抵達南陽城下,石勒已經攻下了南陽。裡應外合之局,立馬變成了石勒勝敵益強、各個擊破之勢,擺在嚴嶷面前只有兩條道路,要麼被石勒全殲,要麼投降保命。權衡利弊,嚴嶷只好率部投降。石勒將嚴嶷裝上囚車,送往平陽,將侯脫、嚴嶷之眾全部兼并,實力因此大增。 如今的荊州、南陽三巨頭只剩下了王如一人。 石勒顧忌王如兵強馬壯,就繞過鄧州的王如,直接南下進攻襄陽。他率軍攻陷了江西(指漢水以東,長江以北,淮河以南這一帶)塢堡30多處,攻陷襄陽以後,石勒留下右長史刁膺駐守襄陽,親自率領3萬精騎企圖還攻鄧州的王如,但是,等部隊抵達鄧州附近時,石勒又感到面前還打不過王如,於是,就率軍繼續向北,回到了襄城。王如得知石勒的陰謀以後,恨得咬牙切齒,派遣弟弟王璃率2萬5千騎兵,聲言犒勞石勒的得勝之軍,試圖趁其不備,襲擊石勒。 石勒是何等狡猾之人! 一眼便知王璃這2萬5千人的來意,等兩軍接近,偷襲的人還沒站穩腳跟,石勒來了個先下手為強,縱兵逆擊,全殲了王璃這支部隊。然後,又折回頭,回到了江西之地,此時的石勒感到攻滅王如應該不是問題,因此,就有了盤踞江漢的打算,謀士張賓勸說他北上尋找出路,但是,石勒就沒有同意。 在310年10月到311年1月之間,石勒一直在江西遊弋……
回復日期:2010-05-05 12:18: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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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坐困窮城 就在劉聰派遣大軍橫掃豫州、兗州、徐州、荊州之時,身處平陽北面的并州刺史劉琨不是沒有做出牽制劉聰的努力。 劉琨的南邊緊接劉漢政權,北面是正在崛起的拓跋鮮卑,東面是依靠段氏鮮卑支持的王浚,而只有劉琨兵力稀少,處境艱難。雖然如此,劉琨仍然時刻沒有忘記收復失地,壺關失守以後,劉琨也曾派新任上黨太守張倚、將軍趙擬、李茂等人夜襲漢軍,打得漢軍手足無措,但是壺關仍然沒有奪回。 在此之前,處於晉陽西北部的匈奴鐵弗部劉虎和白部鮮卑投降劉漢政權,白部大人叛入西河,劉虎在雁門響應,並進攻并州的新興(山西省忻州市)和雁門(山西省代縣)二郡,使得劉琨面臨南北夾擊的險惡處境。因此,劉琨決意趁著劉聰大軍離開平陽之際,先行擊滅劉虎和白部鮮卑,以解後顧之憂。但是,劉琨所部兵力實在有限,只得卑辭厚禮,以兒子劉遵作為人質,請求北面的拓跋鮮卑出兵相助。 拓跋猗盧命弟弟拓跋弗的兒子拓跋鬱律,率騎兵二萬人協助,先擊滅了白部鮮卑,次擊破鐵弗部落,屠滅了兩個部落大營。劉虎搜集餘眾,駐屯朔方(指山西省北部)肆盧川(山西省忻州市一帶)。——據漢代桑欽的《水經》雲:「滹沱經雲母山分兩支,一支流肆盧川,另一支入肆樓川。肆盧川又名忻水。」《中國歷史地名辭典》載:「肆盧川指今山西忻縣(今忻州市)、原平之間平川。」 劉漢皇帝劉聰因劉虎屬於匈奴皇族,就封他為樓煩公,拜安北將軍、監鮮卑諸軍事、丁零中郎將,後來,劉虎又被猗盧打到了塞外。(見《晉書,赫連勃勃載記》) 劉琨對拓跋猗盧十分感激,他與拓跋猗盧結拜為異姓兄弟,並上奏皇帝,推薦拓跋猗盧當大單于;並請求皇帝把代郡(河北省蔚縣)作為采邑,封其為代公。 當時,代郡屬於幽州,那是幽州刺史王浚的禁臠之地。劉琨的這一建議,讓王浚勃然大怒,他派軍阻截,堅決不允許拓跋猗盧進入代郡,可是,當時最為蠻荒粗野的拓跋鮮卑騎兵輕鬆擊破了王浚的軍隊。這讓王浚怒上加怒:好啊,你劉琨讓皇帝把我的地盤割給別人,而且還讓別人打我,我和你沒完!從此,王浚與劉琨勢不兩立。 戰勝了王浚以後的拓跋猗盧並沒有在代郡(河北省蔚縣附近)安家。表面的理由是代郡距離他的王庭盛樂太遠,其實,其間當然也包括王浚的不友好,一方面有不友好的王浚以及王浚身後的東部三部鮮卑,另一方面,自盛樂救援代郡還要經過山西北部的大同盆地,翻越太行山,才能到達。於是,拓跋猗盧決定放棄代郡,他順勢率部眾一萬餘家,從雲中(內蒙古托克托縣)南下進入雁門郡(山西省代縣),要求晉王朝改封給他陘北(句注山【陘嶺】以北)地區。其實,此時已經容不得你劉琨不同意,反正我就這樣來了。劉琨沒有辦法,又想著雙方距離近了,也好依靠他的幫助,就把樓煩(山西省寧武縣)、馬邑(山西省朔州市)、陰館(山西省朔州市東南)、繁畤(山西省渾源縣西南)、崞縣(山西省渾源縣)五縣人民全部撤到陘南,將并州北部的五縣之地割讓給了拓跋猗盧。這五縣之地「東接代郡、西連西河、朔方,方數百里」。猗盧又遷10萬家於其中。(據《魏書,序記》)自此,拓跋鮮卑佔據了晉北的大同盆地,以句注山與晉為界,晉并州劉琨北部防禦只有雁門關,而拓跋鮮卑則可以從大同盆地,沿桑乾河谷地東出河北,威脅幽州;也可以由飛狐口過太行山,進入河北中部。後來,拓跋鮮卑遷都平城(大同),拓跋部落開始強盛。《魏書》上為了給自己的祖先臉上塗脂擦粉,特意說,當劉琨聽到拓跋猗盧改要這5縣之地以後,大喜過望,等等,假如劉琨真的如此,為何開始的時候不請求皇帝將其封在此地?劉琨難道不知道此地是捍禦北方的要害?白痴都曉得《魏書》上是在撒謊。 接著,劉琨派使節到京師,向太傅司馬越提出建議,請求司馬越出軍與拓跋鮮卑共同討伐劉聰、石勒。在此之前,劉琨已經請求猗盧出兵2萬步騎,做好了南下平陽的一切準備工作,但是,司馬越由於與青州刺史苟晞、豫州刺史馮嵩不和,生怕兵出以後,二人在背後下手,所以,就以洛陽饑饉為由,拒絕了劉琨的計劃,劉琨無奈,只好向拓跋猗盧道謝,將鮮卑騎兵送回國。 徵集不來勤王之師,又不敢并力出擊,大多數官員都主張放棄首都洛陽,遷都到別處。這其實是一個明智之舉,可是,這個主張卻遭到了名士太尉王衍的堅決反對,他賣掉自己的座車和駕車的牛,故作鎮靜,安撫人心。不過,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卻對司馬越絲毫不起作用。自從殺了王延等人以後,司馬越的名聲一落千丈,散騎侍郎高韜有憂國之言,司馬越又誣陷他訕謗時政殺害,加上洛陽目前毫無希望的處境,司馬越決心帶領晉王朝最後一點有生力量離開洛陽。 310年11月,也就是在石勒轉戰荊州的時候,司馬越一身戎裝,來到皇宮,請求皇帝司馬熾允許他離開洛陽,前往討伐石勒,並且說自己要去親自坐鎮,徵集兗州、豫州的兵馬來救援京師。 司馬熾幾乎是哀求地說:「如今蠻夷已經逼近京畿,王室已經十分不安,人人都已經動搖。朝廷社稷,全仰仗著您,您怎麼可以遠離京師,使根基孤立!」 司馬越回答:「臣今天率領大軍,去尋敵決戰,肯定能夠滅了他。賊滅以後,地方上的小民變也就自然消亡,東面各州的供奉通道就暢通了。這是宣暢國威,拱衛京師的好主意啊。如果這樣端坐在京師,失去了戰機,那麼,敵人將越來越強,憂患會越來越重。」(這是《晉書,司馬越傳》的說法,而《資治通鑒》上說的口氣就不是這樣了:我這次帶兵出去,如果幸運的話能夠破賊,那麼,國威可振云云。) 於是,司馬越將自己的老婆裴氏、世子司馬毗、龍驤將軍李惲(「乞活六帥」之一)、右衛將軍何倫(司馬越東海國將領),留下來保衛京師,並監視宮廷;任命潘滔為河南尹(洛陽市長),負責主持留台(留守政府)。更為過分的是,司馬越上書要求自己把政府帶在自己的身邊,組建行台(流動政府)——政府不在皇帝身邊,而在太傅身邊,皇帝身邊竟然成了留台! 11月15日,晉帝國的太傅司馬越任命晉帝國的太尉王衍作為自己部隊的軍司(好在咱們都是「三公」 啊,竟然讓人家做你的參謀長!),把政府、民間有聲望的人全部任命為助理;將洛陽有名的將領和全部的精銳部隊,都編入部隊,組建了甲士四萬人,(《晉書,石勒載記》稱,「東海王越帶領洛陽之眾20餘萬討勒」,大約包括其從洛陽帶出的所有人,也可能算上到許昌等地吸收的人)出發前往許昌(河南省許昌市東)。在許昌稍作停留,司馬越又進駐項縣(河南省沈丘縣),到了項縣之後,司馬越立馬把自己討厭的豫州刺史馮嵩罷免,讓其當自己的左司馬,由自己兼任豫州全權州長——你一個人都不相信,能成事么? 自此,洛陽完全失去了防衛能力。皇宮和政府機關,沒有士卒警戒,不僅如此,而且,饑饉也越發嚴重,即使是金鑾寶殿上都有人餓死,屍體縱橫。盜賊公然殺人搶劫,整個城市是人自為戰,官員們都自行武裝,在各自的府衙四周挖鑿壕溝,構築工事進行防守,整個城市鳴鑼敲鼓之聲,不絕於耳。 晉懷帝司馬熾真箇成了孤家寡人了,洛陽陷落僅僅是時間問題……
回復日期:2010-05-05 18:23: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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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矛盾重重(1) 戰場的情況也並非是一敗塗地,例如,在繼擊敗劉漢平北將軍趙固以後,此時的王浚部將王申始又在瓶壘擊敗了劉曜和王彌的聯軍。但是,晉軍存在的最大問題是:相互之間缺乏協同,往往是各自為戰,這樣,即使是暫時擊破敵人,敵人也是散而複合;再者,由於晉軍防守的地方較大,各個諸侯僅僅著眼於自己的轄區,(因為天災人禍,盜賊縱橫,每個人的轄區也都是岌岌可危)所以,無法組成一支強有力的力量去殲滅敵人。再加上,此時的最高統治者司馬越私心太大,不善於團結他人,致使內部分崩離析,最終被劉漢帝國兵團各個擊破。 實事求是地說,當時的劉漢帝國軍隊的戰鬥力並非很強:一是野戰能力比不過鮮卑烏丸騎兵,如果是遇到敢戰之士,比如西涼重甲步兵、劉琨的敢死之士等,也是往往敗北;二是攻城能力不強,幾次進攻洛陽,都被擊敗;三是戰略方向也不太明確。比如,從大的方向上看,劉粲、劉曜、石勒、王彌、趙固等似乎在豫州、兗州、冀州、徐州等地縱橫馳騁,但是,在具體的進兵方向上,其實是沒有章法的,比如石勒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一會兒想北進,一會兒想南下。 但是,劉漢帝國的優勢卻在於:各支部隊相互協同能力比較強。比如,根據《晉書,王彌傳》的記載:在石勒進攻陳郡、潁川等地的時候,王彌是主動派遣2萬部隊,幫助石勒;在石勒以後攻擊徐州、兗州時候,王彌也是主動派遣弟弟王璋與石勒會和,共同打擊司馬越。 究其原因,還在於晉國朝廷政令不統一,皇帝司馬熾被架空,而太傅司馬越心眼太小,「無君震主」,正如《晉書,司馬越傳》說的那樣,「越專擅威權,圖為霸業,朝賢素望,選為佐吏,名將勁卒,充於己府,不臣之跡,四海所知。而公私罄乏,所在寇亂,州郡攜貳,上下崩離,禍結釁深。」可以說,司馬越的所作所為,也讓人不服、不滿。 不過,最為不滿的,當屬晉懷帝司馬熾了。 司馬越前腳一走,司馬熾就想把監視自己的司馬越的親信們結果掉。提出這個動議的是失勢的竟陵王司馬楙。東平王司馬楙被司馬越堂弟司馬虓派苟晞帶兵從兗州趕跑以後,跑回到了自己的封國,此時,正好晉惠帝司馬衷回到了洛陽,司馬楙也跑到皇帝的身邊。等到晉懷帝即位以後,司馬楙被改封為竟陵王。這次,司馬越一走,司馬楙就向晉懷帝司馬熾建議,糾合兵眾偷襲右衛將軍何倫,沒有成功,司馬熾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委罪於司馬楙,司馬楙嚇得趕緊躲了起來,沒被抓到。 此時的洛陽,一方面無兵可派,隨時都會陷落,另一方面,糧食無多,物資匱乏。為解決守衛問題,晉懷帝下詔苟晞,先把苟晞稱讚一番,然後要求苟晞聯絡六州,「協同大舉,剪除國難。」苟晞本來就已經發檄要求諸州郡一起保衛京師,但是,正巧王彌派到青州的曹嶷攻破琅邪,北攻齊地。苟晞的弟弟青州刺史苟純閉城自守,曹嶷部眾轉盛,連營數十里。苟晞聞訊,率兵回到青州,登城瞭望,面有懼色,雖然如此,與曹嶷連續作戰數次,還總是擊破敵人。到311年正月,苟晞揀選精銳,與曹嶷進行決戰,誰知道天公不作美,正在交戰中,突然朝苟晞軍迎面刮來狂風,揚起鋪天蓋地的黃沙,苟晞軍士兵眼睛立刻被風沙迷住,揉眼之間,人頭落地,於是全軍大敗,苟晞棄城連夜逃走。曹嶷率兵一直追到東山,苟晞的部眾全部都投降了曹嶷。苟晞單騎逃往高平,收集邸閣中的糧草,亂世里,有糧食,就會有吃糧的兵,苟晞以此又重新招募了幾千人。可以說,晉懷帝原初讓苟晞幫助防衛洛陽的打算,已經無法實現了。 而對於洛陽的物資匱乏問題,光祿傅祗、太常摯虞想到了遠在涼州的張軌,兩人給張軌寫信,告訴京師飢匱,張軌即派遣參軍杜勛獻馬五百匹、毯布三萬匹。晉懷帝派遣使者進拜張軌為鎮西將軍、都督隴右諸軍事,封霸城侯,進車騎將軍、開府辟召、儀同三司。 終於,算是暫時解決了洛陽的物資問題。
回復日期:2010-05-06 13:0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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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矛盾重重(2) 即便如此,誰都知道,孤立無援的洛陽,依然危機四伏。 那個一副大義凜然、故作鎮定的王衍也隨著司馬越的大軍東去了,皇帝,你是走還是留呢? 遠在壽春的平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周馥也是心急如焚,他與手下長史吳思、司馬殷識上書皇帝:「沒有想到厄運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啊!戎狄交侵,首都危機。臣等私下與祖納、裴憲、華譚、孫惠等三十人商量大計,大家都以為殷商首都就屢屢遷徙,周王也有遷往岐山之舉,如今首都洛陽物資匱乏,不能久居;黃河以北地區蕭條;關中地區險要貧瘠;宛都(南陽地區)應對亂民屢屢失敗;江漢平原也局勢動蕩。目前最為安全的地方,還是東南最好。淮陽之地,北面有塗山的險阻,南邊有霍山為依靠,地理位置十分險要,因此,春秋時候,楚國被秦國擊敗,就遷都到此。周圍是徐州、下邳、東海國,這都是屏障。並且,此地漕運四通八達,不至於糧食匱乏。」然後,他提出:「臣謹選精卒三萬,奉迎皇駕。傳檄前北中郎將裴憲行使持節、監豫州諸軍事、東中郎將,急行上路。荊、湘、江、揚四州各先運四年米租十五萬斛,布絹各十四萬匹,以供大駕。命令王浚、苟晞共平黃河以北,臣等全力以赴打通南路。」 周馥的奏表送到洛陽,司馬越留守洛陽的親信們立即就知道了,很快就報給了司馬越。本來,周馥一直就看不慣司馬越的專橫跋扈,目無君上,每每以大義嚴厲斥責,司馬越內心十分忌憚,今天,看到周馥竟然不經過「行台」,直接向皇帝報告,這讓司馬越勃然大怒,在司馬越看來,如此大事你周馥繞開我司馬越,明明沒把我這個太傅放到眼裡,而且,在你的奏表中,尼安排了王浚、苟晞和你自己的事情,唯獨沒我司馬越的事兒,你以為你是可以調動全國兵力的太尉么!——要知道,如今晉帝國的太尉王衍僅僅是我司馬越軍中的一個軍司而已!太傅是我司馬越! 令司馬越更為氣憤的是:我司馬越現今兵屯項縣(河南省沈丘縣),徵兵於你周馥,你都不來,如今倒好,你一下子就生出了3萬兵馬!原來你是想給我來這一出啊! 當時,周馥只讓淮南太守裴碩率兵先行,裴家與司馬越是姻親關係,司馬越是玉人裴楷侄兒裴盾的妹夫,而這個裴碩恐怕也是司馬越的人,裴碩知道周馥對司馬越懷有二心,此時,就聲稱接到了司馬越的命令,偷襲周馥。不過,周馥早有準備,一戰下來,擊敗了裴碩,裴碩退保東城,向建業的司馬睿求救。 司馬睿當然是司馬越一黨,聞訊立即派遣揚威將軍甘卓、建威將軍郭逸率軍進攻壽春的周馥。安豐太守孫惠也曾經在司馬越手下做過軍諮祭酒,此時也帥眾響應,孫惠讓手下謝摛做檄文。謝摛,曾是周馥的舊將。周馥見到檄文,流著眼淚說:「這必定是謝摛所作啊。」 謝摛聽說後,羞愧萬分,馬上把檄文毀掉了。 雙方相持十餘日,周馥軍潰敗,周馥逃到項地,被新蔡王司馬確(司馬越弟司馬騰庶子,司馬騰被汲桑所殺以後,只剩下這一個兒子,被司馬越任命為東中郎將、都督豫州諸軍事)扣留,周馥憂憤發病而死。 那位指斥顧榮等人投靠陳敏的華譚,此時也在壽春。過去揚州刺史劉陶與華譚關係惡劣,曾把華譚投入壽陽獄;而周馥卻和華譚關係很好,救了華譚一命。這次帶兵討伐周馥的甘卓曾經被東海王司馬越通緝,司馬越曾下令膽敢隱匿,誅殺。甘卓投奔華譚獲免。等甘卓帶兵前來,百姓四散奔逃,周馥想著華譚也隨著眾人跑了,可是,派人一看,誰知華譚更移近周馥的駐地。周馥感嘆說:「吾曾經說過華譚華令思是藏洪臧子源一類的義士,果然如此。」 等到甘卓大軍來到,甘卓先派人尋找華譚,問華譚:「華侯在那裡?吾甘揚威的使者啊。」 華譚回答:「不知道。」 給使者二匹絹,把使者打發回去了。 使者回去復命,甘卓說:「這就是華侯啊。」 等再去找,華譚已經不見了蹤影,過江,投靠了司馬睿。 等到周馥死後,司馬睿仍然對周馥耿耿於懷,一次,司馬睿問華譚:「周馥何至於會謀反呢?」 華譚回答:「周馥雖然死去了,但是,天下還有敢於直言的義士。周馥看到寇賊猖獗,王威不振,因此,想建議遷都,來拯救國家。因為大員意見不同,才被討伐。很快的,洛陽都淪陷了。如果聽從了周馥的計劃,也許不會那麼快的滅亡。推究周馥的本意,看看實際情況,怎麼能說人家要謀反呢!」 司馬睿接著說:「周馥位為征鎮一級的大員,握兵一方,朝廷徵召,卻不聽命,國家危難卻不拯救,這樣說來,也是天下的罪人啊。」 華譚說:「是的。周馥在中朝做官,素來就有俊彥的美稱;出任一方大員,的確有委任一方的重責,然而,他提出的高明計略卻沒有實現,周圍的人也不團結,致使國家危亡而沒有儘力扶持,理當與天下負有責任的人一同受到譴責。但是,說人家謀反,不是誣陷是什麼!」 聽了華譚的這一番話,司馬睿才釋然了。 後來,華譚為紀瞻所推薦,但是,因為華譚曾經嚴厲斥責過顧榮投靠陳敏的劣跡,而為顧榮懷恨在心,在東晉時期,一直受到排擠、壓抑,而得不到升遷。
回復日期:2010-05-07 12:56: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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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矛盾重重(3) 除了周馥之變以外,苟晞與司馬越的矛盾也已經白熱化。 這事當然要追溯到永嘉元年年底,司馬越把苟晞打發到偏遠的青州說起。而始作俑者,就是號稱為越府三才之一的長史潘滔。對於性格強硬的人而言,過節一旦形成,就只能逐漸累積,而難以消釋。而潘滔和尚書劉望等也是經常在司馬越以及皇帝面前誣陷苟晞——為什麼要這樣?其實,還是晉王朝高門與寒門觀念在作崇,《晉書》稱苟晞「出於孤微」,這說明了苟晞只是河內山陽郡的一個寒門人士,如此一個寒門人士卻被譽為「韓白」再世,難怪有人心裡不舒服了。 這讓苟晞忍無可忍。他對司馬越提出要求,請求司馬越把潘滔、劉望等人的人頭拿來。又請求司馬越把從事中郎劉洽給自己做軍司,說到這個劉洽,那可是司馬越的心腹,他曾經是司馬越東海國的中尉,就是他曾勸說司馬越討伐司馬顒的。如今苟晞要把他弄到自己手下做事,這其實是明擺著要斬斷司馬越的臂膀,如果劉洽一到青州,估計立馬就人頭落地了啊…… 司馬越肯定是不同意了。 苟晞對自己的下屬說:「司馬元超作為宰相,遇事不公平,致使天下淆亂,我苟道將怎麼可以聽他使喚?韓信就是因為忘不了劉邦給予的那點小恩惠,最後死於婦人(呂后)之手。我今天將誅殺國賊,尊崇王室,建立如春秋時期齊桓、晉文一樣的功業!」於是,他向各州發出檄文,指斥司馬越的罪狀。 看到苟晞與司馬越之間關係緊張,這讓晉懷帝心花怒放。如今,對於司馬熾來說,只有苟晞可以利用。王浚面目不清,總跟在司馬越後面跑;司馬睿更不用說了,那是司馬越一黨;而涼州的張軌畢竟懸遠,有勁使不上。 於是,司馬熾多次密詔苟晞討伐司馬越,苟晞也上表說:「殿中校尉李初來到,我拿著陛下您親自寫給我的詔書,肝心若裂。東海王司馬越以皇族大臣執掌朝政,卻委任邪佞,大樹奸黨,讓前長史潘滔、從事中郎畢邈、主簿郭象等人胡作非為,刑賞由己。尚書何綏、中書令繆播、太僕繆胤、黃門侍郎應紹,都是陛下您親自選拔的,但是潘滔等人卻加以誣陷而被殺。他帶著甲士闖進皇宮,誅殺了您母親的弟弟,翦除了皇宮的宿衛,代之以他東海國的人。……」接著,苟晞表態:「即日我也接到了司空、博陵公王浚的書信,他也說殿中中郎劉權帶去了詔書,命令王浚和我共同完成大事。我已經命令前鋒征虜將軍王贊徑直到達項城,逼迫司馬越低頭歸還大政,斬送潘滔等人。只是請求陛下寬恕,給他留下一命,讓他回到他的封國。……我還將派遣揚烈將軍閻弘率領步騎五千,去鎮衛洛陽的宗廟。」 其實,晉懷帝與苟晞之間的秘密聯絡,從司馬越出京以後就沒有停止過。 等到晉懷帝試圖誅滅何倫等人失敗以後,何倫等人與司馬熾更是勢同水火,他們拿皇帝沒辦法,但是採取「抄掠公卿,逼辱公主」的辦法,去時時刻刻刺激皇帝。 到了311年年初,忍無可忍的晉懷帝又一次措辭嚴厲地給苟晞下詔:「太傅信用奸佞,阻兵專權,對內不遵守規矩,對外又不能團結地方大員,致使戎狄充斥,國家到處都是烽煙。他留下的軍官何倫公然搶劫皇宮、官邸,劫持侮辱公主,殺害賢能之士,他們的狂暴行為,不可忍聞。」然後,晉懷帝要求苟晞象齊桓公、晉文公那樣匡扶社稷,最後,還千叮嚀,萬囑咐的說,道路艱險不安全,因此又親自寫了兩份,一份是寫在紙上的正本詔書,另一份是寫在白綢子的詔書副本…… 苟晞上表說:「接到陛下您的手詔,委臣以征討之事,把我比作桓文,紙詔書和白綢子詔書都同時收到了,伏讀跪嘆,五情惶恐不安。……前司隸校尉劉暾、御史中丞溫畿、右將軍杜育,都被攻劫。廣平公主(不詳)、武安公主(晉武帝女,胡芳之女),都被強姦……我已經派遣下屬王贊率 「乞活軍」陳午等領兵向項地進發,躬行天罰。」 本來司馬越就懷疑苟晞與晉懷帝有聯絡,他派遣游騎在洛陽、成皋(河南省滎陽縣西北汜水鎮)之間盤查,果然捕獲苟晞的使節,搜出了皇帝密詔和朝廷的文書。司馬越怒火中燒,下令宣布苟晞罪狀,任命參謀指揮官(從事中郎)楊瑁當兗州刺史,配合徐州(江蘇省北部)刺史裴盾(司馬越的內兄),共同去討伐苟晞。苟晞一面防守,一面派遣輕騎兵去洛陽逮捕仇人河南尹潘滔,怎奈潘滔溜得快,趁夜逃出了洛陽,苟晞的人抓住了司馬越的心腹尚書劉曾和侍中程延,併當場斬殺。 緊接著,到了311年3月,司馬越憂懼成疾,把後事託付給太尉王衍,死於項地。 幾乎與此同時,司馬熾下詔公開宣布了司馬越的罪行,要求全國的諸侯對其進行討伐,聽說司馬越去世的消息,裴盾這個歷來對下苛刻無恩的主,也在苟晞的打擊下倉皇敗退。 於是,司馬熾下詔封苟晞為大將軍大都督、督青徐兗豫荊揚六州諸軍事,增邑二萬戶,加黃鉞,前官如故。
回復日期:2010-05-08 10:52: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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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杜弢亂湘 就在苟晞與司馬越對掐的時候,盤踞在江西的石勒也沒有閑著。 身在建業的司馬睿擔心石勒渡江南進,連忙派遣王導率軍抗擊。而此時的石勒軍,卻面臨著空前的危機:軍糧已所剩無幾,並且軍中突然流行起了傳染病,剛剛充實的人眾又死去了大半,這讓石勒原先打算稱霸江漢的圖謀頓時冷卻。他又一次找到張賓商量,張賓獻計,放棄江西地區,西進籌集糧草。於是,石勒率軍往西渡過了漢水,迂迴北上進攻江夏郡,(三國時吳國江夏郡治武昌縣(今鄂州市)。晉平吳後,改吳江夏郡為武昌郡,並將原魏江夏郡治遷回安陸舊城。)太守楊岠(陽具?《晉書,晉懷帝本紀》和《晉書,朱伺傳》均記為:楊珉)棄郡而逃。然後,石勒大軍離開了江漢平原,北攻新蔡(河南省新蔡縣),並在南頓(河南省項城縣)殺掉了新蔡王司馬確,朗陵公何襲、廣陵公陳眕、上黨太守羊綜、廣平太守邵肇等率眾投降了石勒,石勒在司馬越大軍的邊緣狠狠地咬了一口,就飄然而去,往西攻陷了許昌,殺死了駐防那裡的平東將軍王康。 也許是受到了石勒、王如擾亂江漢平原的影響,也許是因為長期以來受到當地居民的欺壓,繼長江以北荊州大亂之後,311年年初,散布在荊州、湘州地區的巴蜀流民也蠢蠢欲動,終於幾百家人在蜀人李驤(與成漢帝國太傅同名同姓,並非一人)的率領下,在樂鄉(湖北省松滋縣東北)地區也揭竿而起。 晉帝國南平郡(湖北省公安縣)太守應詹(原荊州刺史劉弘是其舅爺)與醴陵(湖南省醴陵市)縣令杜弢迅速出兵,共同擊敗了李驤。荊州(州政府在江陵【湖北省江陵縣】)刺史王澄,也命令成都國(湖北省潛江市西南)內史王機協同討伐李驤。順便說一下,自益州大亂之後,晉王朝割荊州南郡的華容【湖北省潛江市西南】、州陵【湖北省洪湖市東北】、監利【湖北省監利縣】三縣別立豐都,合四縣,作為成都王司馬穎的采邑,稱為成都國。 窮途末路的李驤請求投降,這個喜歡爬樹的名士王澄假裝同意赦免李驤一死,但是,卻在接受李驤投降以後,派兵在寵洲襲擊李驤所部,在抓到李驤以後,王澄翻臉誅殺了李驤,並把李驤的妻子兒女賞賜給自己的手下,隨著李驤投降的有巴蜀的難民共計8000多人,(李驤起事之初才800人,此時已經發展到8000人,可見,當時是民怨沸騰,如烈火燎原。)王澄非但沒有安撫這些難民,更有甚者,他竟然殘忍地將這些投降的難民全部驅逐到長江中淹死! 這一駭人聽聞的消息迅速在荊湘地區傳開。一時之間,寓居在此的巴蜀流民怒火中燒,很多人又一次起來造反,他們推舉蜀人杜疇、蹇撫為首領,南下侵擾湘州。湘州是晉懷帝司馬熾才設立的,共轄9郡:原屬於荊州的長沙、衡陽、湘東、零陵、邵陵、桂陽六郡加上原屬於廣州的始安、始興、臨賀三郡。當時的應詹受荊州刺史王澄之命,代理都督南平、天門(今湖南省石門縣,非湖北天門市)、武陵(今湖南常德市)三郡軍事(大致為洞庭湖以西以北地區)。與流民起義相呼應,天門、武陵的溪蠻也一同造反,應詹一一討降。溪蠻密謀造反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當時的政令不一,朝令夕改,少數民族十分痛恨,應詹在平叛以後,隨即召集蠻族首領,分開銅券,與之盟誓,自此,應詹所臨的幾個郡逐漸安定了下來。當地百姓做歌歌頌應詹:「亂離既普,殆為灰朽。僥倖之運,賴茲應後。歲寒不凋,孤境獨守。拯我塗炭,惠隆丘阜。潤同江海,恩猶父母。」看到應詹治理有方,鎮南將軍山簡又讓應詹都督五郡的軍事。此時,杜疇來攻南平郡,應詹率兵經過血戰,打退了杜疇。 而與應詹的做法相反,湘州刺史荀眺卻是個糊塗蟲。 湘州(州政府設臨湘【湖南省長沙市】)參軍馮素,跟流落在此的巴蜀人汝班早就有矛盾,馮素警告湘州刺史荀眺說:「湘州的巴蜀難民也都要造反!」荀眺聽信了馮素的鬼話,打算把所有的難民全部誅殺。 沒有不透風的牆。聽到消息的流民們更加驚恐不安,汝班等聚眾起義,響應杜疇。霎時之間,四五萬人家巴蜀流民,真的全部反叛了! 杜弢,曾任羅尚的別駕,在益州的時候,就曾經反對羅尚強迫遣返秦州在益州的難民,益州大亂以後,他隨著難民流落在荊湘,住在南平,南平太守應詹愛惜杜弢的才能,對杜弢十分敬重,任命他做醴陵縣長。流民們因為杜弢很有聲望,就脅迫杜弢做變民隊伍的大頭領。於是,杜弢遂自稱為梁州、益州二州牧、平難將軍、湘州刺史。 311年5月,杜弢圍攻長沙,湘州刺史荀眺嚇得棄城南逃,準備逃往廣州,但被杜弢抓獲。 荀眺逃走以後,湘州人推舉安成太守郭察為代理湘州刺史,郭察率眾討伐杜弢,反為所敗,郭察戰死,杜弢隨即攻破了長沙城。前始興太守長沙土豪尹虞率領部曲家丁前來攻打,也全部被殲。 杜弢起義,讓四周的晉朝官吏大為驚恐。他們相繼派兵前去鎮壓,但是,均被杜弢擊敗: 南路:廣州刺史郭訥派遣始興太守嚴佐率眾進攻杜弢,杜弢率軍迎擊,一戰擊敗嚴佐。 北路:荊州刺史王澄派遣王機進攻杜弢,也被杜弢敗於巴陵。 後來,偽降於荊州刺史山簡,山簡以杜弢為廣漢太守。 接著,杜弢縱兵四齣,又南破零陵、桂陽,東侵武昌,殺害長沙太守崔敷、宜都太守杜鑒、邵陵太守鄭融、衡陽內史膝育等人。 義軍席捲湖南全境,聲勢大震,自此,杜弢起義持續了5年之久。
回復日期:2010-05-09 09:54: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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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寧平之屠 聽說司馬越的死訊,留守在洛陽的何倫、李惲等人立刻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忙忙如喪家之犬。 他們丟下晉懷帝司馬熾,奉著司馬越的老婆裴妃、世子司馬毗一路向東狂奔,洛陽士民爭先恐後地追隨而去。史書記載「從者傾城,所經暴掠。」其實,此時的何倫等人已經與強盜無異。司馬越走的時候,「王公卿士隨從者甚眾」,而這次離開洛陽的人則更多,京城幾乎成了一座空城。 等這幫人離開洛陽以後,司馬熾發詔追貶司馬越為縣王,出了一口惡氣。本來司馬越死後,是秘不發喪的,但是,司馬熾的詔書泄露了司馬越已經死去的秘密,嗅覺靈敏的石勒知道實情以後,立即聯絡王彌等人,他要趁著司馬越剛死、軍心不穩之時,吃掉司馬越大軍這塊肥肉。 司馬越死後,大家一起推舉太尉王衍為元帥,王衍這個膽小鬼,看到四周都是大敵,生怕成為眾矢之的,堅決予以推辭,他說道:「我從小都不想當官,只是隨著人事代謝,才慢慢被提升到這個位置。今日之事,讓我這個無才之人怎麼能處理得了呢?」你王衍是太尉,本身就是全國武裝部隊的總司令,連一支部隊的司令都不敢當,你能當什麼呢? 大家無奈,又找到司馬瑋的兒子司馬范,推舉司馬范為大將軍,司馬范也不敢承當。 王衍、司馬范之所以如此,除了自身考慮以外,大約兩人都知道,要想很好地統領司馬越這支大軍,是根本不可能的,原因就在於,這支名為晉帝國的大軍早已經成為司馬越的私人軍隊,部隊的高中級將領也早就是司馬越的親信了,例如,《晉書,裴楷傳附裴盾傳》就記載,在司馬越死後,「騎督滿衡便引所發良人東還。」是根本不聽從朝廷指揮的,這一點,還可以從以後這支大軍的去向我們都能夠窺探出來。 司馬越率領這支大軍駐屯項地,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一是為了討伐石勒,二是為了就近召集兗州、豫州、徐州等地的軍隊,再回到洛陽保護皇帝。而如今,司馬越死了,這支軍隊如果完不成打擊石勒的任務,按照常理,本應該回到洛陽,去保護帝國的皇帝。但是,這近20萬的大軍(包括家屬)卻並沒有西去,而是往東——僅僅是為了到司馬越的東海封國,安葬司馬越的靈柩! 作出這一荒唐決定的幕後推手,當然是那些掌握實權的軍中將領,另外,此時的石勒已經攻下了許昌,切斷了這支大軍西去保衛洛陽的通路,這大約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 石勒立即組織輕裝騎兵,日夜兼程,追擊這支緩慢東去、沒有主帥的大軍。王彌也派遣自己的弟弟王璋領兵協同作戰,終於,在苦縣(河南省鹿邑縣)寧平城(河南省鄲城縣東寧平鄉),劉漢帝國的騎兵追上了這支大軍。 此時的中國騎兵已經有了馬鐙,因為馬鐙而解放了雙手的騎兵,在對付步兵上具有絕對的優勢,過去,沒有馬鐙的騎兵,在策馬狂奔時,騎士只能用雙腿夾緊馬身,並用手緊抓馬鬃才能避免摔下馬來。有人說馬鐙就是石勒發明,個人還沒有見到確鑿的證據,難以苟同,但是,馬鐙最早是由中國人發明的,這是沒有疑問的,其準確的時間目前學界尚無定論,不過,在南北朝時期,馬鐙已經被採用。英國著名中國科技史專家李約瑟對中國發明的馬鐙給予了高度評價,他說:「直到8世紀初期在西方(或拜占庭)才出現腳鐙,但是它們在那裡的社會影響是非常特殊的。林恩·懷特說:『只有極少的發明像腳鐙這樣簡單,但卻在歷史上產生了如此巨大的催化影響。』」,「我們可以這樣說,就像中國的火藥在封建主義的最後階段幫助摧毀了歐洲封建制度一樣,中國的腳鐙在最初卻幫助了歐洲封建制度的建立」。 4月戊子日,這支從沈丘走出到鄲城,僅僅走出幾十里地的晉國大軍,面對的就是石勒的這種新式騎兵。 將軍錢端領兵出戰,被石勒大軍擊敗,錢端戰死,於是,部隊潰散。 石勒利用四面包圍的戰術,用騎兵把晉軍團團圍住,從四面八方朝這團巨大的「人山」放箭,一時間箭下如雨,沒有總指揮的十餘萬人像一頭關在籠子里的困獸,任人宰割。人們哭喊著,號叫著,奔跑著,就是沖不出石勒軍的重圍,互相踐踏,屍積如山,晉帝國這一支最後的、也是最強大的主力部隊霎時瓦解,不是被殺,就是被俘,沒有一人倖免。 石勒生擒了晉帝國太尉王衍、襄陽王司馬范、任城王司馬濟、武陵王司馬澹、西河王司馬喜、梁王司馬禧、齊王司馬超(司馬冏之子)、吏部尚書劉望、廷尉諸葛銓、豫州刺史劉喬、太傅長史庾敳等。 奇怪的石勒,一開始並沒有殺掉他們,而是讓他們坐在大營的帳幕之下,耐心地詢問晉帝國之所以弄到這步田地的緣故,讓他們好好回憶回憶一些帝國的往事。 大家怕死,紛紛陳述自己清白,與當權派無關。王衍和司馬濟最怕死,也說得最多,尤其是王衍更是詳盡地報告了帝國之所以走到今天的來龍去脈,清楚地分析了其中原因,主要還是強調自己是身不由己,錯誤也不在自己。 王衍老調重彈,聲稱,自己自幼就無心做官,從來不過問國家大事(這倒是實情),說到這裡,石勒似乎還沒有生氣。 看著石勒一幅和藹的樣子,王衍乘機建議石勒早日順應天命,登上皇帝寶座,希望藉此,使自己逃過一死。 在石勒眼裡,形象本來很高大的王衍等人,突然之間,叫石勒感到噁心。他說:「閣下年輕時,就進入政府,盛名傳於四海,身居高官,擔負重任,怎能說你從小沒有做官的心意?摧毀帝國,使天下殘破,不是你,那是誰?!」 說完,命令左右侍衛,把他們全部押解出去。 還有沒有說上話的王公大臣,還是苦苦哀求,不願意離開大帳。只有那位開濟好施、死後被百姓立廟祭祀的楚王司馬瑋之子司馬范,已經大步走出大帳,他神色儼然,意氣自若,回過頭去呵斥眾人,大聲說道:「今日事已至此,還啰嗦什麼!(何復紛紜!)」石勒也聽到了那聲斷喝,暗暗稱奇。 等拉出這幫人以後,石勒問他的大將孔萇說:「我走遍天下,到過很多地方,還沒有看見過像他們這樣的人才,能讓他們活嗎?」 孔萇回答說:「他們都是晉的親王、公爵,永遠不可能對我們效忠。」 於是,石勒命令將諸王公卿士在野地里全部殺死,一時間血肉橫飛,死者甚眾。 王敦後來常說:「夷甫處眾中,如珠玉在瓦石間。」顧愷之作畫贊,也稱衍岩岩清峙,壁立千仞。可見,王衍、司馬范將石勒鎮住也屬正常。石勒看重王衍口齒清辨,奇司馬范的神氣,特意對手下說對此二人不能加之以兵刃。深夜,命人推倒屋牆,將其壓死。《資治通鑒》稱是把所有的王公大臣都是用牆壓死的,以至誤傳至今,並成為共識。其實,根據《晉書,石勒載記》的記載,當時的情形並非如此:《石勒載記》詳細地說明了談話以後,石勒就命令把大多數人都殺掉了,只是因為其對王衍、司馬范二人比較尊重,才沒有加以兵刃,《晉書,石勒載記》的記載較為可信,也符合實情。 王衍死時年五十六歲,他臨死之時,終於覺悟,說:「哎呀!我們這些人雖然不如古人,但是,過去如果不追求浮華,戮力以匡正天下,是可以不到今日這步田地的啊。」在石勒年輕的時候,曾經靠著洛陽的上東門長嘯,被王衍發現,以為此人以後必亂天下,派人追殺不及,如今,王衍自己卻死在了石勒的手裡,也的確可嘆。關於「王夷甫識石勒」這一著名的典故,以後經常被人引用。唐代的時候,安祿山喪師當斬,當時的宰相張九齡堅持請求殺掉安祿山,唐玄宗就引用這個典故說:「卿勿以王夷甫識石勒,枉害忠良。」其實,唐玄宗實屬誤用此典:因為以皇家正統的角度來說,石勒並非忠良,王衍看的也不錯。而唐玄宗學識不精,沒有殺掉安祿山,為安史之亂的發生埋下了伏筆。 據《晉書,地理志》記載:梁國 統縣12,戶八千五百。下面所屬的苦縣條,稱東有賴鄉祠,老子所生地。信奉老莊、整日談玄的王衍死於此地,大約也是死得其所了。 石勒命人劈開司馬越的棺材,說:「擾亂天下的,就是這傢伙。我替天下人報仇,燒毀他的骨骸,昭告天地!」 拖出屍首,縱火焚化;又將其他投降的人射殺,一下子死者十餘萬(這是一場空前的大屠殺),石勒多多少少想為自己的行為增添一點正義的色彩,不過繼之而來的大屠殺,很快就暴露出了他猙獰嗜殺的本性;王彌弟王璋所部又將沒有死的人全部燒死,把人燒死以後,當糧食吃掉…… 史書對司馬越是這樣評價的:「匡複之功未立,陵暴之釁已彰,罄彼車徒,固求出鎮。既而帝京寡弱,狡寇憑陵,遂令神器劫遷,宗社顛覆,數十萬眾並垂餌於豺狼,三十六王咸隕身於鋒刃。禍難之極,振古未聞。雖及焚如,猶為幸也。」
回復日期:2010-05-10 18:39: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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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洛陽陷落(1) 逃到洧倉的何倫、李惲所部,被剛剛殲滅了司馬越軍、西上洛陽的石勒大軍截住。(《讀史方輿紀要》稱:「洧倉城在許昌故城東。即洧水之邸閣也。《水經注》:洧水過長社縣,分一支東流過許昌,又東入汶倉城內。」今,河南省鄢陵縣。)結果可想而知:這支逃難軍很快戰敗。 何倫逃往下邳;李惲殺掉隨軍而行的妻子,逃往河北廣宗(河北省威縣)。——在西晉末年,陳留和廣宗是「乞活軍」的兩個主要的基地。 司馬越的世子司馬毗以及皇族的48個親王(《晉書,司馬越傳》稱是36個親王,此處是《資治通鑒》和《晉書,懷帝本紀》的說法)全部被石勒俘虜,並被殺掉。(史書稱「皆害之,死者甚眾」)。裴妃流落民間,被人擄掠販賣,賣給一個姓吳的人家,到太興年間,才輾轉到了江南,逃到江南的裴妃受到司馬睿的厚待,把自己的三兒子司馬衝過繼到她的膝下,作為司馬越的後裔,繼承東海王的爵位。由於司馬越屍體被焚毀,裴妃請求司馬睿允許再在江南為司馬越修墓,招魂司馬越。經過朝廷討論以後,朝臣以為此事「違禮制義」,於是,司馬睿下詔不許。可是,裴妃拒不奉詔,強行在廣陵為司馬越招魂,並為司馬越修建了一座沒有骨骸的空墓…… 留在洛陽的皇帝司馬熾也同樣面臨著是去是留的問題。 其實,早在司馬越東出洛陽以後,苟晞就曾上表晉懷帝建議遷都,但是,由於當時的朝廷被司馬越的親信所控制,因此,沒有人敢於同意苟晞的意見;等到司馬越死後,苟晞再次請求晉懷帝趕緊遷都避難。因為,他知道,在劉漢帝國消滅了晉帝國最後一支大軍以後,肯定很快就要合圍洛陽。他派遣從事中郎劉會率領數十艘船,宿衛五百人,載著千斛穀米,迎接晉懷帝。司馬熾想聽從,但是,朝臣們大都貪戀資財,不同意遷都。劉會只好回去。 不同意遷都,那就要加強京師的防守,但是,兵在哪裡? 朝臣們對西涼劍士的威猛還記憶猶新,他們又一次想到了遠在涼州的張軌。 張軌聞聽洛陽危急,便立刻派遣將軍張斐、北宮純、郭敷等率西涼5000精騎,星夜馳援洛陽。 劉會帶來的千斛穀米很快就被吃完,洛陽又陷入了空前的饑饉,在大敵尚未到來,洛陽城內竟然就已經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即便如此,司馬熾還不得不給帝國的地方大員加官進爵,來勉強維繫著帝國的統治,於是,他在晉陞苟晞為大將軍以後,又進司空王浚為大司馬,征西大將軍、南陽王模為太尉,太子太傅傅祗為司徒,尚書令荀籓為司空,安東將軍、琅邪王睿為鎮東大將軍。而與之形成鮮明的對照,朝臣私自從洛陽逃難流亡的有十之八九。 這是永嘉5年5月的事情,距離石勒殲滅司馬越大軍僅僅過去不到一個月。 司馬熾看到實在支撐不下去了,他召開御前會議,決定遷都苟晞王贊據守的倉垣。 可是,機會已經失去了。 司馬熾出發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衛隊,也沒有車馬,司馬熾搓著雙手,嘆息著說:「怎麼連車輿都沒有啊!」 司馬熾讓司徒傅祗帶著幾個人先走到河陰(河南省孟津縣東北),尋找船隻。 皇帝本人和幾十個朝臣、侍從一起從皇宮走出,往南走在洛陽曾經最為繁華的大街銅駝街上,昔日的銅駝街上形同廢墟。 此時,這幾十個衣著華麗的人組成的逃難隊伍立即吸引住了無數雙貪婪饑渴的眼球。饑民從銅駝街的兩側出來,衝擊這支隊伍,搶奪這些人身上帶著的資財、糧食、衣服…… 晉帝國的皇帝在自己的國都,卻遭到了公然的搶劫,而皇帝的對付手段不是鎮壓,而是無能為力,只好掉頭,狼狽折返宮中。 度支校尉魏浚帶著幾百家難民住在河陰的硤石(河南省新安縣東),也許是受到傅祗的指示,他不斷帶人出去搶劫糧食,送給洛陽城內的皇帝,司馬熾對此十分感激,任命魏浚為揚威將軍、平陽太守(空頭官職)。 ——皇帝竟然依靠別人打劫過活,成了強盜頭……
回復日期:2010-05-11 12:33: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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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洛陽陷落(2) 永嘉5年(311年)5月,劉漢帝國皇帝劉聰下令對晉帝國的首都洛陽發動總攻。 他任命衛尉呼延晏為使持節、前鋒大都督、前軍大將軍,率領禁衛軍27000人,從平陽南下,自宜陽進入洛川地區。同時,命令處於襄城地區的王彌、劉曜所部和苦縣地區的石勒所部與呼延晏會合。去年冬10月,劉粲率領王彌、劉曜帶兵4萬,而石勒接到劉聰的命令以後,率領圍攻洛陽的部隊是精騎3萬。粗略的計算下來,參與圍攻洛陽的劉漢部隊不下10萬。 洛陽,號稱為四方之中,不利之處就是為四戰之地。因此,扼守洛陽外圍據點十分關鍵。洛陽的外圍據點,近的來說,是三川河谷的成皋、崤函、孟津等,遠一點的為洛陽東北的河內地區、南邊的南陽盆地、東南的許昌地區等。劉漢帝國在前幾次企圖直取洛陽失敗以後,在戰略思想上,放棄頓兵堅城之下的策略,而是組織數只人馬從洛陽的外圍著手,控制河南中北部地區,切斷洛陽與周邊地區的聯繫,進而孤立洛陽。這一戰略的轉變,取得了成功。此時的洛陽,就如同成熟的果子一般,只等人去輕輕一碰,就將瓜熟蒂落了。 史料記載,在呼延晏進入洛川腹地以後,與晉軍進行了12次戰鬥,晉軍12次都被擊敗,死亡人數達到3萬餘人。柏楊先生以為此事可疑,因為,晉軍尚有這麼多軍隊,那晉懷帝司馬熾竟然逃不出銅駝街?我想,也許所謂的晉軍都是屯聚在洛陽外圍塢堡的零星部隊,這些部隊可能就是從京城逃出的官員帶領的,加上宗族、部曲等組成。 12次戰鬥死掉3萬人,一次剿滅一個塢堡,也就是殺掉不到3千人,大致也符合塢堡戰的情況。 劉曜、王彌、石勒大軍尚未到達洛陽,呼延晏已經先期到達,他把部隊的輜重留在洛陽西面十三里橋的張方故壘,然後,於311年的5月27日,進逼洛陽城下。第二天,呼延晏即組織部隊對洛陽南城東面第二門——平昌門的進攻。經過三天的進攻,終於於5月30日,攻破了平昌門,進入洛陽城,焚燒了洛陽東城的中門——東陽門,以及政府部門的房舍。晉懷帝派遣河南尹劉默率兵抵擋,在稅門被擊敗。 6月1日,呼延晏由於對洛陽城內情況不明,加上其他各軍沒有按期到達,因此,不敢深入,在大肆搶劫以後,帶著擄掠來的200多名王宮子女,從東陽門又退出了洛陽城。司馬熾在洛陽城南的洛水岸邊早已準備了船隻,企圖坐船由洛水東入黃河,呼延晏把所有的船隻全部燒毀。然後,回到十三里橋的張方故壘。 「時城內飢甚,人皆相食。」情況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6月4日,司空荀藩和弟弟光祿大夫荀組二人趁著敵人還沒有完成對洛陽的合圍,一起逃出洛陽,投奔軒轅關(河南省偃師縣東南)。太子左衛率溫畿夜裡打開廣莫門,逃往小平津。 6月5日,劉漢帝國征東大將軍王彌率軍進抵洛陽南城的宣陽門(位於南城西邊第二門,直通銅駝街,到宮門)。 第二天,始安王劉曜進抵洛陽西門中門——西明門。 6月11日,王彌、劉曜、呼延晏不再等待石勒,開始了對洛陽城的總攻:王彌、呼延晏所部攻陷了宣陽門,經過銅駝街,直接進入皇宮的南宮,登上了太極殿的前殿,縱兵大掠,把宮中婦女和珍寶洗劫一空。晉懷帝司馬熾倉皇從華林園逃竄,經過河陰的藕池,企圖逃往長安,被劉漢軍隊趕上,抓住囚禁在宮城的端門裡面。 劉曜從西明門攻進城內,駐屯在武庫。 沒有搶到婦女和珍寶的劉曜怒火中燒,6月12日,他大開殺戒,誅殺了太子司馬銓、吳王司馬晏、竟陵王司馬楙、右僕射曹馥、尚書閭丘沖、袁粲、王裩、河南尹劉默等,官民被殺3萬多人,在洛水的北面,構築「京觀」。 王彌縱兵大掠,劉曜聽說後,派人要求王彌停下來,王彌哪裡肯聽?劉曜進城以後,殺掉了王彌的牙門將王延。王彌大怒,與劉曜部隊相互攻擊,死傷1000多人。王彌的長史張嵩勸說王彌:「您與劉漢帝國一起興起大事,事業剛剛開始,就相互攻擊,有什麼臉面回去見皇帝呢?平定洛陽之功,實在全在將軍,但是,劉曜人家是皇族,建議您還是多少讓讓他。晉朝王濬、王渾二將爭功的事情,願將軍您還是多想想。即使將軍您手握強兵,不回平陽了,您身在平陽的妻子宗族又怎麼辦呢?」 王彌一聽,說:「很好,沒有你,我認識不到我的錯誤。」 王彌主動到劉曜那裡,道歉,兩人結好如初。 王彌對劉曜說:「下官認識錯誤,還是張長史的功勞啊。」 劉曜說:「你是朱建啊,豈只是范生呢?」 兩個人分別賞賜給他黃金100斤。 王彌對劉曜說:「洛陽位於天下之中,四面山河險固,城池宮室不需要營造,可以建議皇帝從平陽遷都到這裡。」 劉曜以為,如今還是亂世,洛陽無險可守,焚燒歷代皇家祭廟、皇宮、官署,挖掘晉歷代皇陵,並接受了司馬衷的第二任老婆羊獻容。(與羊獻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司馬虞的前妻,王惠風,當劉曜將其賞賜給手下大將喬屬的時候,王衍的這個小女兒拔劍相距,以死相拼,她義正詞嚴地說:「我太尉女,太子妃,決不會被叛胡所污辱!」於是,被喬屬所殺。) 王彌大怒,罵道:「屠各小子,你哪有帝王的胸懷!你能把全天下的人咋樣!」 剛剛和好的關係,又一次決裂,王彌家也不要了,從洛陽城出來,率師東去,進駐項關(河南項城縣西南頓鎮)。 而晚來的石勒,既沒有出上力,更沒有撈到好處,洛陽陷落以後,看到兩人鬧騰得不可開交,石勒歸功於王彌和劉曜,劉聰任命他當征東大將軍,他也堅決不接受,而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東去穿過軒轅,進駐許昌。 劉琨的老爸光祿大夫劉蕃、尚書盧志逃往并州,投靠劉琨。 劉曜燒掉洛陽,這是洛陽繼董卓以後遭到的又一次大的浩劫,他押送著司馬熾和皇帝的六顆印信,回到了平陽。 劉聰大喜,6月21日,下詔大赦,改年號為嘉平,任命司馬熾為特進,左光祿大夫,封平阿公。(《晉書,晉懷帝本紀》記載,封為會稽公。)
回復日期:2010-05-12 13:21: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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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死而不僵 從理論上來說,西晉此時已經滅亡。 接下來的永嘉年號還經歷了1年半的時間,這段時間裡,中原大地上晉王朝已經沒有了皇帝,而是出現了幾個自封的政府——行台。同時,在中原大地上,已經很難找到成規模、成建制的晉軍大兵團,已經無力固守城池,因此,晉朝的臣子們更多地選擇了帶領宗族、部曲居險,一邊耕作,一邊打仗,勉強維持著生存。 聽說晉懷帝被俘、洛陽陷落的消息,自發組成的政府有以下幾個: 一是,河陰政府。司徒傅祗本來是給司馬熾打前站的,他還沒有準備好船隻,卻已經聽到了司馬熾被俘的消息,於是,就在河陰建立政府。以傅祗為持節、大都督,傳檄四方,派遣兒子傅宣帶著公主與尚書和郁一起請求諸侯勤王。傅祗自己移住孟津小城,二兒子傅暢代理河陰令。河陰政府存在的時間很短,很快的,傅祗突然得了急病,臨死前寫下言辭激昂的戒子書,傅祗死後,劉聰發兵進攻河陰,傅暢戰敗被俘,二萬餘家民眾被擄掠到平陽。 二是,密縣政府。司空荀藩逃出洛陽以後,先駐屯在陽城(河南省登封縣);河南尹華薈(華歆的曾孫)駐屯成皋(河南省滎陽縣西北汜水鎮);但是,地方上有個叫侯都的土匪頭子,常常以擄掠人為食,荀藩和華薈的手下總被侯都的人抓走吃掉,兩人手下被吃得越來越少,幾乎難以立足。正好,汝陰(安徽省阜陽市)太守李矩本來是受司馬越之命,與汝南太守袁孚一起帶領兵丁人眾來洛陽,營修被張方毀壞的千金堨,等到洛陽陷落,李矩率眾東屯滎陽,後來移到新鄭。此時,李矩率兵擊斬了侯都,幫助荀藩、華薈建立官舍房屋,運送糧秣。接著,荀藩、荀組、族侄中護軍荀崧,華薈及其弟弟中領軍華恆,在密縣(河南省密縣)也組建了臨時政府(行台),發布文告,傳遞四方,推琅邪王司馬睿當盟主。荀藩行使皇帝職權(承製),任命荀崧為襄城太守;李矩為滎陽太守、前冠軍將軍褚翜(音:沙)為梁國(河南省商丘縣)內史。 三是,倉垣政府。豫章王司馬端,是前皇太子司馬覃和皇太子司馬詮的小弟,本來封為都督江州諸軍事、豫章王、平南將軍、假節。正要南下上任,結果遇上了洛陽陷落,他倉皇向東逃到倉垣,大將軍苟晞率領文武官員,尊奉司馬端當皇太子。司馬端行使皇帝職權(承製),任命苟晞兼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並把政府從倉垣遷到蒙城(河南省商丘市)。王贊頓兵陽夏。 四是,江東政府。中原大亂以後,流民逃亡的方向大致有三:一是南方、東北、西北。東北的依附於幽州的王浚,但是,後來因為王浚暴虐,又分別逃往臨近的段氏鮮卑,段氏鮮卑崇尚武力,中原士民又轉投更北邊的慕容鮮卑,對於慕容氏的發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西北主要投奔涼州的張軌,《晉書,張軌傳》記載,「及京都陷,中州避難者日月相繼,分武威置武興郡以居之。」中州人士對於河西胡族漢化和五涼政權的建立都起到很大的作用。而更多的高門大族選擇了下江南。大多數上層士族雲集長江下游,而更多的中層士族則由南陽而荊州而湘州,處於長江中上游地區。《晉書,王導傳》記載:「導勸帝收其賢人君子,與之圖事。」於是,共延聘了秘書(掾)、助理(屬)一百餘人,當時人稱「百六掾」。命前潁川郡(河南省許昌市東)太守刁協當軍咨祭酒;前東海郡(山東省郯城縣太守王承(王渾侄子)、廣陵郡(江蘇省淮陰市)相卞壼當從事中郎;江寧(江蘇省江寧縣西南江寧鄉)令諸葛恢(諸葛靚之子)、歷陽郡(安徽省和縣)參軍陳頵為行參軍;前太傅掾庾亮(庾袞的侄子)為西曹掾。 五是,幽州政府。洛陽陷落後一個月,大司馬,幽州、冀州二州刺史王浚,在薊縣(北京市)設立神壇,祭告上天及五色帝,立了一位皇太子,(史書上說是「承製假立太子」,難怪史書沒有這位太子的名字了。)昭告天下,代表皇帝任官封爵(承製),設立臨時政府,委派「征」「鎮」級大將軍。王浚冊立的皇太子的名字已經無考。王浚任命荀藩為太尉,琅邪王司馬睿為大將軍;自兼尚書令,命自己的女婿棗嵩和因不服從司馬睿領導而逃往幽州的前豫州刺史裴憲分別擔任尚書。又命田徽當兗州刺史,「乞活帥」李惲為青州刺史。 其他的如并州刺史劉琨也在承製,任命官職。比如,對於駐防在石樑塢(洛陽城東)的揚威將軍魏浚,劉琨任命他做河南尹。而魏浚的堂侄魏該,聚集部眾,據守一泉塢(河南省宜陽縣西),另外一個密縣政府的荀藩,就任命他做武威將軍。 不過,這些臨時政府,也因為各自的實力和所處的地理位置不同,而存續的時間各不相同。 密縣政府本來兵微將寡,難以立身。從洛陽東去的石勒也曾經想順勢把路上的李矩滅掉。石勒親自率領大軍,偷襲李矩,李矩讓老弱病殘都先行入山躲避,把手下的民眾放養的牛馬都散在田野,然後,設下伏兵,靜等石勒大軍的到來。石勒軍爭取牛馬,李矩一聲令下,伏兵盡出,喊殺聲響徹山谷,大破石勒,斬殺俘虜很多敵人,石勒只好遠去。李矩此戰也保住了密縣臨時政府。
回復日期:2010-05-14 13:32: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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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火併王彌 倉垣行台就沒有這麼幸運。 在倉垣的苟晞自從司馬越死後,自己當上了大將軍,不僅在原有的殘暴之上,又增加了一個惡習:那就是驕奢淫慾。高手過招,到最後,比的已經不再是技術,而是心勁。苟晞在被曹嶷於青州城下擊敗以前,可謂是百戰百勝,而被曹嶷擊敗逃到高平以後,卻一蹶不振;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石勒,幾年下來,敗多勝少,多少次被打得身邊的家當全無,然而,他就象一個愈挫愈勇的猛士,跌倒了爬起來,繼續撕咬。終於咬出了一片天地…… 如今,身處倉垣的苟晞與過去勤勉、精力充沛的苟晞判若兩人。史書記載,「晞出於孤微,位至上將,志頗盈滿,奴婢將千人,侍妾數十,終日累夜不出戶庭,刑政苛虐,縱情肆欲。」其實,如果管輅再世的話,大約也要說其屬於「鬼躁」吧?也許失敗以後,苟晞再也樹立不起來信心,已經魂不守舍,只是過一天是兩晌了吧。閻亨是那位伏著張華屍首慟哭的義士閻鐕的長子,為遼西太守,因為王浚任用私人,所以沒有辦法去上班,就依附苟晞過活,他多次以書直言勸諫,苟晞大怒,一氣之下就把閻亨殺了。從事中郎明預卧病在家,聽到了這個消息,馬上坐轎見到苟晞說:「國家遭此大難,明公將為國家除暴,閻亨是位人才,無罪為什麼要殺掉啊!」苟晞暴跳如雷說:「我殺閻亨,跟別人有什麼相干?你卻帶病進來罵我!」身邊的人都嚇得渾身發抖,明預說:「閣下對我禮遇,所以我盡心報答。而今,你對我這麼憤怒,比起遠近群眾對你的憤怒,又算什麼?堯舜在上,也僅僅是因為和諧才興旺;桀紂在上,也就是因為驕傲凶暴而滅亡,天子尚且如此,何況我們做人臣呢?希望你暫時息怒,想想我的話。」 聽完,苟晞面露羞愧之色。 如此而來,苟晞身邊人心怨恨離散,都不願替他賣命,再加上當時饑饉、瘟疫,手下的將領溫畿(本來被司馬越排斥而投奔苟晞)、傅宣(也是從河陰來奔)都離開了苟晞。 石勒率軍進攻谷陽,殺死了冠軍將軍王茲,又進兵陽夏(今河南太康),擊破王贊所部。接著,馬不停蹄,乘勝長途奔襲蒙城(今河南商丘),活捉了苟晞和豫章王司馬端。 倉垣行台即行解散。 也許是年輕的時候,被人從并州賣到青州一路上用枷枷著的滋味刻骨銘心,石勒抓到了這個曾經把自己打得東躲西藏的苟晞以後,也用鐵鏈子拴住苟晞的脖子,任命他做自己的左司馬。 如今的中原大地上,除了星羅棋布的塢堡以外,劉漢帝國旗下的兩股大軍就剩下了王彌和石勒。 說到王彌就不得再說一說一個人——劉毅之子劉暾。劉毅,過去我們說的夠多:他是唯一的一個在司馬炎問自己象什麼樣的君主的時候,他回答:「你就象著名的昏君漢桓帝和漢靈帝。」劉毅一生剛正不阿;也是他提出九品中正制的八大不足,強烈要求予以取消;也是他經常坐以待旦,公而忘私,即使是自己的妻子有錯,也會被親自杖責!生前被任命為老家青州的大中正。死的時候,司馬炎扶著桌几驚嘆道:「天奪我名臣,生前我還沒有來得及讓他做到三公!」他的兒子劉暾也和他老子一樣,十分正直,多次擔任司隸校尉之職。司馬越當權的時候,就對劉暾十分忌憚。劉暾的前妻早死,兒子娶媳婦了,按照劉暾的家法,新媳婦要去拜墓,於是,劉暾就帶著家人去上墳。洛陽令王棱為司馬越信任,但是輕視劉暾,劉暾常想收拾收拾他,這個王棱看到劉暾出城,就向司馬越打小報告說,劉暾和王彌是老鄉,這次帶著家人肯定是去投靠叛匪去了。司馬越竟然也就信以為真了,就要派出騎兵去追趕,傅祗的兒子傅宣正好在司馬越府中做長史,為劉暾辯解。劉暾聽說以後,墳也不上了,立馬回城,以大義斥責司馬越,弄得司馬越很不好意思。不過,即便如此,司馬越看到劉暾威望很高,他見不得別人這樣,就明升暗降,讓劉暾做了太子少傅。 等到王彌攻陷洛陽以後,晉朝大臣幾乎無一倖免,劉暾因為與王彌是老鄉,並且劉暾父子在青州威望一直甚高,所以,王彌並沒有殺他,劉暾趁機對王彌說:「如今英雄並起,四海分裂,有不世之功的,海內必不相容。將軍您自兵起以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為劉漢立下了不賞之功,況且如今您又與始安王劉曜不和,應該多想想文種之禍,多學學范蠡的智慧。並且,將軍您可以不當皇帝,但是,卻能去青州稱王,上可以統一天下,下可以成鼎足之勢,不失做孫權劉備啊!蒯通曾經建議韓信的話,您應該想想。」 劉暾的目的當然是離間劉漢帝國的君臣,王彌聽了這話,立即表示贊同。《晉書,王彌傳》稱,是劉暾說服王彌派自己的左長史曹嶷帶走5000人馬去青州招兵買馬。但是,考查《晉書,苟晞傳》,曹嶷在青州打敗苟晞的時候,洛陽並沒有陷落,並且,《晉書,劉暾傳》、《晉書,石勒傳》也沒有說劉暾勸說王彌派曹嶷去青州的事情,因此,可以斷定,劉暾投降王彌以後,曹嶷已經在青州了,《晉書,王彌傳》的說法不對。 此時的王彌處境並不太好。一是,與劉漢帝國上層關係很僵。二是,曹嶷走後,雖然在青州發展得有聲有色,但是,畢竟沒有合兵一處,實力不強。三是,也許是自己擅自東去,致使手下的將領徐邈、高梁又帶走了幾千兵馬離開大部隊,自己身邊的實力更弱。 英雄惜英雄,英雄同樣忌英雄。 石勒對於王彌的計謀、英勇也十分忌憚。對此,王彌也是心知肚明。因此,在攻下洛陽以後,王彌十分知趣,自己的部隊擄掠的婦女財寶最多,他主動給石勒送去了很多,想結好石勒。此時,劉暾深知一山不容二虎,要想稱王青州,就必須除掉石勒——也許,劉暾是站在借王彌之手除去異族的角度吧——但是,劉暾也知道,以王彌如今的兵力,根本不是石勒的對手,因此,只有將曹嶷招來,合兵一處,才能除掉石勒。 劉暾說服王彌,讓其召回曹嶷,共圖石勒。王彌讓劉暾帶著信件,去青州找曹嶷,同時,勸誘石勒共同往青州進發,以便在青州附近地區將石勒消滅掉。 但是,劉暾走到東阿(山東省陽谷縣東北阿城鎮)的時候,卻被石勒的游騎所獲,石勒從劉暾身上搜出了王彌寫給曹嶷的信件,一看不禁勃然大怒,立即秘密殺掉了劉暾,並開始策劃殺掉王彌的計謀。 這邊的王彌對此毫不知情。當他得知石勒抓獲了苟晞以後,不禁脊背發涼,心裡十分擔心石勒的力量,但是,王彌畢竟是王彌,他假裝卑微地對石勒捎話說:「您俘獲了苟晞,將他赦免了,您是多麼神啊!讓苟晞做你的左司馬,我做你的右司馬,天下不足平定啊!」 而此時的石勒早已心中有數,他對張賓說:「王彌的地位比我高,卻言語很謙卑,恐怕這傢伙真的要實施他原先的狗主意了!」 張賓說:「思量王彌的本心是想在青州老家稱王,這也是人的本情,難道大王就不想在并州老家稱王么?王彌之所以一直沒有打出這個旗號,是因為擔心大王跟著他的腳步追殺他,他肯定已經有了圖謀您的主意了,只是不得其便罷了。現在如果不果斷做掉王彌,恐怕等曹嶷到來以後,二人合兵一處,等到那時候,哪有後悔葯可吃!他的手下徐邈已經跑了,他正處於困難的境地,此時,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未決心與我翻臉,因此,可以誘殺他!」 石勒深表贊同。 當時,石勒打敗了王贊、俘獲了苟晞,正全力進攻附屬於苟晞的「乞活軍」陳午所部,而王彌也正與駐守壽春的劉瑞相攻,雙方不分勝負。王彌向石勒求救,石勒一時並沒有答應。這時,張賓進言說:「明公經常擔心找不到誅殺王彌的機會,如今,上天把這個機會交給你了。陳午不過是一個小丑,哪能對我們造成威脅?王彌可是個人傑啊,將會對我們有害。」聽到這,石勒丟下陳午,回師南下幫助王彌攻滅了劉瑞。 王彌大喜,以為石勒真心對待自己,對石勒再不懷疑。 斬殺劉瑞以後,石勒再度回軍肥澤(疑為蓬澤之誤。《晉書,地理志》滎陽郡條開封縣條下:「宋蓬池在東北,或曰蓬澤」)進攻陳午。陳午的司馬李頭對石勒說:「大王天生神武,將會平定四海,四海民眾都會屬於大王,希望您能救他們於水火。如今,有一個將要與大王爭鋒的人,您不早點圖謀他,反而進攻我們這些可憐的流民。我們都是老鄉,終歸是要擁護您的,為什麼那麼苦苦相逼呢?」 聽了這話,第二天天一亮,石勒就率軍離去了。 然後,石勒對王彌發出邀請,請王彌去自己大營駐紮的地方——已吾(河南省寧陵縣西南)喝酒,王彌的長史張嵩勸說王彌別去,當心會有刺殺之事,王彌沒有聽從。 酒喝到中間,石勒沒有藉助他人,而是自己親手拔出佩刀,一刀殺掉了王彌。(《晉書,王彌傳》稱,「勒伏兵襲彌,殺之,並其眾。」)接著,率軍吞併了王彌的軍隊,並上書劉聰說明王彌謀反的情況。 劉聰大怒,派人責備石勒:「你竟然謀害公卿大臣,藐視君王。」然而,說歸說,此時的形勢,劉聰也奈何不了石勒,只好順水推舟,任命其為鎮東大將軍,都督并州、幽州諸軍事,領并州刺史,持節,征討都督,校尉,開府,幽州牧、公如故。此後,苟晞和王贊試圖逃跑,石勒發現以後,又將苟晞、苟純、王贊三人全部誅殺。 下一步,石勒將要往哪裡去呢……
回復日期:2010-05-15 11:47: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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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永嘉五年(1) 永嘉5年,也就是311年,是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 他的重要性就在於,這一年晉帝國的首都洛陽陷落了,並被焚毀;晉懷帝被俘,被送至平陽。在這個重要的時間節點上,我們先停一停前進的腳步,審視一下真正處於大亂中的中國,然後,把一直無暇顧及的西南、東北局勢再說一說。 整個中國已經不再是人間,而是形同鬼蜮。《晉書,食貨志》對此有一段異常凄慘的記載,「至於永嘉,喪亂彌甚。雍州以東,人多飢乏,更相鬻賣,奔迸流移,不可勝數。幽、並、司、冀、秦、雍六州大蝗,草木及牛馬毛皆盡。又大疾疫,兼以饑饉。百姓又為寇賊所殺,流屍滿河,白骨蔽野。劉曜之逼,朝廷議欲遷都倉垣。人多相食,飢疫總至,百官流亡者十八九。」 流屍滿河,白骨蔽野,這是一幅何等悲慘的圖畫啊! 劉漢帝國:根據《晉書,地理志》的記載:并州統轄6郡國,45縣,戶口59300。六郡國分別為:太原國、上黨郡、西河國、樂平郡、雁門郡、新興郡(惠帝時改為晉昌郡)。司州統轄河南、滎陽、弘農、上洛、平陽、河東、汲郡、河內、廣平、陽平、魏郡、頓丘等12個郡,而此時的劉漢帝國,已經擁有了并州和司州的大部。另外,名義上屬於劉漢帝國的石勒還在兗州、豫州、徐州地區遊盪。 幽冀王浚:此時的大司馬、都督幽州冀州諸軍事、兼冀州刺史王浚已經被封為尚書令(自封的)。根據《晉書,地理志》的記載:冀州,統轄13郡國:趙國、安平國、巨鹿國、平原國、樂陵國、渤海郡、章武國、河間國、高陽國、博陵國、清河國、中山國、常山郡。雖說王浚名義上是冀州刺史,但是,其對冀州南部的控制力並不強。河北南部的屬於司州的魏郡、汲郡、頓丘郡等也屬於晉地方諸侯與劉漢帝國相互爭衡的地方,比如,平北大將軍、并州刺史劉琨就任命自己的侄子劉演為魏郡太守,鎮守鄴城;邵續(原司馬穎參軍)也糾合數百人,受王浚的官爵,為綏集將軍、樂陵太守,屯駐厭次(山東省惠民縣)。——捎帶說一句:劉琨的平北大將軍還是司馬越在310年11月加封的,而在311年5月,也就是司馬越死後,晉懷帝司馬熾最後一次大規模加封三公級官員,並沒有劉琨的份。不論從感情上還是淵源上來說,劉琨都是司馬越的人,這是沒有疑問的,因此,我們也就對晉懷帝的決定能夠理解了。 再說說王浚的禁臠之地——幽州,《晉書,地理志》記載:幽州包括統都國七,縣三十四,戶五萬九千二十。包括:范陽國、燕國、北平郡、上谷郡、廣寧郡、代郡、遼西郡。代郡作為王浚的土地,劉琨讓朝廷賞賜給拓跋鮮卑,王浚當然不幹了。在山海關以外,尚有一個不為眾知的平州,曹魏時期,在平定了公孫淵以後,設置了護東夷校尉,居襄平(今遼寧省遼陽市),分遼東、昌黎、玄菟、帶方、樂浪五郡為平州,後來又合為幽州。到司馬炎的咸寧二年十月,分昌黎、遼東、玄菟、帶方、樂浪等郡國五置平州,大致位置在山海關以北、遼寧南部、朝鮮中北部地區。《晉書,地理志》記載,「平州初置,以慕容廆為刺史,遂屬永嘉之亂,廆為眾所推。」此事不見於《晉書,武帝本紀》、《晉書,慕容廆載記》,此說十分可疑。因為,在武帝時期,慕容廆時叛時附,即便是到了永嘉元年(307年),慕容廆稱為鮮卑大單于,那也是他自封的,因此,在咸寧年間晉王朝任命其為平州刺史,此事實屬可疑。不過,據此也可以看出,在山海關以東以北、遼寧南部地區,也就是晉國的昌黎郡、遼東國一帶,慕容鮮卑的勢力是相當大的。 還是在304年7月成都王司馬穎所派的幽州刺史和演被王浚殺掉以後,和演的別駕昌黎郡(遼寧省義縣)人王誕投奔到了晉東夷校尉(司令部設襄平【遼寧省遼陽市】)李臻那裡。王誕說服李臻趁著王浚南下鄴城之際,從遼東地區率軍進攻王浚的老巢北京。當時,皇帝司馬衷正在鄴城,而王浚兵向鄴城,當然就是犯駕,於是,李臻派他的兒子李成率軍朝幽州進發。可是,與李臻同居一城的遼東郡(遼寧省遼陽市)太守龐本,與李臻之間素有矛盾,龐本看到李成率領大軍離開了遼陽,就對李臻發動突然襲擊,斬殺了李臻,可嘆李臻本來是要趁人之虛圖人,結果反而被人暗算。在誅殺了李臻以後,龐本又派人追到無慮(遼寧省北寧市),接著斬殺了李成。王誕只好再度逃亡,投奔到了鮮卑慕容部落(王庭設棘城【遼寧省義縣西】)大單于慕容廆。 李臻被殺以後,遼東郡沿邊塞一帶的鮮卑部落酋長素喜連、木丸津,宣稱要替李臻報仇,起兵攻陷遼東各縣城池,屠殺擄掠人民,屢次擊敗晉軍,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數年。 晉朝廷聽說李臻被殺以後,又任命勃海郡(河北省南皮縣)人封釋為東夷校尉,那個龐本又密謀誅殺封釋。這次,封釋的兒子封悛,說服自己的老爸提前下手,於是,封釋邀請龐本見面,在席間設下伏兵,當場將龐本拿下,斬殺,並屠滅了龐本的全族。 遼東地區素喜連、木丸津的叛亂,給鮮卑慕容廆帶來了雙重的好處:一方面,由於戰亂,遼東居民紛紛渡過遼河,進入遼西地區,投靠鮮卑慕容部落,使得慕容部落的力量逐漸壯大;另一方面,新任東夷校尉封釋(時駐襄平【遼寧省遼陽市】)沒有力量消滅素喜連、木丸津,封釋轉而請求和解,但是卻遭到了素喜連、木丸津的拒絕。在這種情況下,慕容廆的幼子鷹揚將軍慕容翰向老爸建議說:「自古以來,成就大業的君王,在最初的時候,沒有一個不先行尊崇天子,順從民望,然後才能建功立業。而今,素喜連、木丸津名義上是痛恨謀殺李臻的龐本,內心卻是以此為借口攪亂天下。封釋已經誅殺了龐本,請求與他們和解,可是他們仍不斷姦淫燒殺。中原內地的災難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人民四處流亡,平州政府軍戰力不強,遼東郡更是災荒一片,無人拯救。單于您不如公布素喜連、木丸津的罪狀,出兵討伐,上可以使遼東郡恢復和平,下可以把兩個部落完全吞併,不僅彰顯我們的忠義,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還能夠得到實實在在的利益,這是成就霸業的基礎啊。」慕容廆笑著讚許說:「你這娃子,竟有如此高明見識!」 於是,慕容廆遂率軍東進,由慕容翰為先鋒,斬殺了素喜連、木丸津二人,吞併兩個部落的部眾。把兩個部落以前所掠奪的晉民三千餘家,以及從前投靠慕容廆的遼東郡的居民,全都送還給了遼東郡,這令封釋大為感動,遼東郡藉此得以勉強維持生存。 封釋的東夷校尉沒有做幾年就去世了,晉大司馬、幽州刺史王浚,任命他內弟崔毖(音:必)接任,把手伸向了遼東。 封釋患病其間,把孫兒封奕託孤給了慕容廆。封釋逝世後,慕容廆召見封奕談話,又驚又喜,稱為奇才,任命他當小都督;封釋的兒子冀州主簿封悛、幽州參軍封抽前來遼東奔喪,慕容廆跟他們見面交談以後,說:「這家的人,都是天上降下來的千斤神牛!」因冀州戰亂,道路斷絕,封悛、封抽二人無法把封釋的靈柩運回故鄉勃海郡(河北省南皮縣),遂都留在慕容廆身邊,慕容廆命封抽為長史,封悛為參軍。到了如今,遼東遼西地區真正有實力的不再是王浚任命的護東夷校尉崔毖,也不再是遼東太守,而是慕容廆。 并州的劉琨:他只駐守在晉陽,勢力及於附近的一些縣以及并州北部的新興郡、樂平郡,而過去的雁門郡其實等於是全部割讓給了拓跋鮮卑。不過,就這一點來說,劉琨也是無奈之舉,不必過多苛責,因為,《晉書,地理志》有這樣一段記載說:「魏黃初元年,復置并州,自陘嶺以北並棄之,至晉因而不改。」也就是說,晉國在以前也沒有把陘嶺以北之地作為自己的領土,此時,只不過劉琨又把那裡散居的居民遷回來罷了。 在并州的劉琨處境是十分艱難的。艱難的處境,我們可以從一件小事中看出:被譽為茶神、茶仙的唐代陸羽在其著名的《茶經》中,曾經引用劉琨給他的侄子劉演的《與兄子南兗州刺史演書》這封書信,上面記載:「前得安州乾薑一斤、桂一斤、黃芩一斤,皆所須也,吾體中潰悶,常仰真茶,汝可置之。」說的是自己在并州體中「潰悶」,想喝點茶,讓劉演給弄點,可見,身為大將軍的劉琨在并州是連茶都弄不來的。 即使在物質條件如此艱苦的情況下,劉琨每得到一點好東西,也捨不得自己用,總是把它獻給拓跋鮮卑的頭領們,以便維繫著雙方的親密關係。拓跋猗盧派他的兒子拓跋六修率軍幫助劉琨,駐紮在晉陽以北的新興郡(山西省忻州市)協防。劉琨的牙門將邢延有一塊碧玉,獻給了劉琨,劉琨又將它轉贈給了拓跋六修。誰知這個拓跋六修十分貪心,他看到碧玉很好,還想問邢延再要些,邢延說真的再也沒有了,可是六修硬是不相信,就抓了邢延的妻子。邢延大怒,率軍突擊拓跋六修,拓跋六修被打跑。 邢延知道自己沒有好果子吃,於是,就以新興郡為見面禮,投降了劉漢帝國,並請求劉聰出軍攻擊并州(州政府設晉陽)。 劉琨如果知道一塊玉,能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他還會討好六修么? 青州曹嶷:離開王彌後,曹嶷率軍攻陷汶陽關,越過魯中山區,乘勢沿淄河進軍青州,打敗青州刺史苟睎,青州望風而降40餘城。曹嶷又西下祝阿、平陰等地,兵力達10餘萬,盡陷齊魯之地,自稱青州刺史。《晉書,地理志》稱,曹嶷「造廣固城」。當時,曹嶷看到青州政府所在地臨淄,四面平曠,無險可守,就在今天的青州市附近建造了廣固城。廣固城位於堯王山南,陽河繞其西側,「四周絕澗,岨水深隍」,「有大澗甚廣,因以為固」,易守難攻,十分險要。 豫州兗州的石勒:石勒在寧平城攻滅司馬越的10餘萬大軍以後,協同石勒作戰的劉漢安北將軍趙固、平北將軍王桑繼續東進,進攻徐州州政府所在地彭城。此時的徐州刺史仍然是司馬越的內兄裴盾,史書記載,此人「在任三年,百姓嗟怨。」很是不得人心。前不久,在顧榮等人平定了陳敏叛亂以後,司馬越征拜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陸玩為太傅掾,這些江南名士們走到裴盾的地盤上,發現北方局勢十分不妙,就停留不進。司馬越給裴盾寫信,說「若榮等顧望,以軍禮發遣,」 顧榮、紀瞻、陸玩等聞訊,嚇得趕緊丟掉牛車,解開輕舟,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才回到揚州。而此時面臨趙固、王桑大軍,逃跑的變成了裴盾等人,當聽說趙固、王桑的前鋒幾支游騎抵達下邳(今邳縣),彭城(今徐州)城內的官員就一鬨而散,裴盾和親信司馬奧隻身逃奔淮陰,裴盾的老婆孩子都被趙固抓住,並把趙固的女兒收為老婆。司馬奧聽說趙固把裴盾的女兒收為老婆,就又勸說裴盾投降了趙固,投降以後,一次裴盾對著女兒哭泣,正巧被趙固發現,趙固一怒之下就把裴盾給殺了。 盤踞在徐州的趙固、王桑,自從石勒殺掉了王桑的哥哥王彌就一直惴惴不安,在二人看來,石勒脫離劉漢、自立為王那只是時間問題,而近在咫尺的石勒隨時會吃掉自己。二人思來想去,只好離開徐州,試圖北回平陽。路途之上,軍中缺少糧秣,士兵之間,互相格殺,吞食屍首,遂從皎磽津(河南省延津縣西北古黃河渡口)渡黃河北上。此時的魏郡太守正是劉琨的侄兒劉演,王桑恐怕受到劉演截擊,遂派長史臨深到劉琨那裡充當人質。劉琨就地任命趙固為雍州刺史、王桑為豫州刺史。這些虛名,全部是遙領的官銜,毫無實際意義。 而此時的石勒,已經成為中原地區唯一的一支強有力的武裝力量,但是,亂世之中,如果沒有軍糧,再有力的力量也只是曇花一現。因此,石勒以將軍左伏肅為前鋒都尉,攻掠豫州諸郡,石勒大軍臨長江而還,屯軍葛陂,「降諸夷楚,署將軍二千石以下,稅其義谷,以供軍士。」石勒這頭猛獸的動向,時刻牽動著人們,尤其是曹嶷、司馬睿的心。 除了石勒,在廣大的中原地區,尚有滎陽太守李矩,駐屯滎陽;河南尹(劉琨封)魏浚,駐屯洛陽北石樑塢;魏浚族子魏該在劉曜進攻洛陽的時候,屯兵金墉城,劉曜退去以後,當時杜預的兒子杜尹屯兵洛陽西的一泉塢,請求魏該協防,魏該派手下馬瞻帶領300人去,這個馬瞻看到杜尹沒有防備,就襲殺了杜尹,迎接魏該屯守一泉塢。處於河內郡的還有郭默,被劉琨任命為河內太守等等。這些勇士們一直堅守在中原的塢堡里,抗爭了很長時間…… 而此時,他們就迎來了一位重量級的人物:撫軍將軍、秦王司馬鄴。司馬鄴,字彥旗,他是吳敬王司馬晏(那個比大哥司馬衷還愚蠢的人)的兒子,出繼秦王司馬柬為子,是荀藩的外甥,時年12歲,他也逃亡到密縣,在密縣的荀藩等人就奉他為盟主,因為大家感覺密縣與并州相距較近,比較危險,於是,一伙人南下前往許昌。當時,前任的豫州刺史天水郡(甘肅省天水市)人閻鼎,聚集西州數千難民,也屯駐在密縣,荀藩認為閻鼎有才幹,並且擁有部眾,就任命閻鼎為冠軍將軍、豫州刺史;命中書令李絙、司徒左長史彭城郡(江蘇省徐州市)人劉疇、鎮軍將軍府(司馬越之子司馬毗的)長史周顗 (音:邑)(周顗是周浚之子)、司馬李述等作為閻鼎的幕僚。 閻鼎自己是關西人,本來他聚眾就是打算回到鄉里,如今與撫軍長史王毗、司馬傅遜商量擁戴司馬鄴為主,閻鼎等人對劉疇等關東人說:「山東不是能夠成就霸業之處,我們不如去關中。」當時,河陰(河南省孟津縣東北)令傅祗之子傅暢,也寫信給閻鼎,勸說大家奉秦王司馬鄴路過洛陽,拜謁祖宗陵墓,然後直接西上長安,糾合關西義眾,報仇雪恨。傅暢的信也是要讓大家與秦王一起西上長安,於是,閻鼎決定西上。在選擇西上的道路上,很多流民認為洛陽北近黃河,擔心在路上受到劉漢帝國軍隊的截擊,建議不如取道南陽,從武關進入關中。荀藩、司徒左長史劉疇、鎮軍長史周顗、司馬李述等,都是山東人,不想往關西,只是懾於閻鼎的兵威,不敢異同。行到中途,大家紛紛逃亡,閻鼎派軍追趕不及,僅誅殺了中書令李絙等人,荀藩逃到了開封,周顗逃到了江南。閻鼎與司馬鄴從宛縣(河南省南陽市)向武關(陝西省商南縣西南)進發,在上洛郡(陝西省商州市)遇到強盜的攻擊,被殺一百多人,軍隊潰散。閻鼎集結殘兵敗將,抵達藍田(陝西省藍田縣),派人通知安定太守賈疋,賈疋派軍迎接。 311年12月,這幫人抵達雍城(陝西省鳳翔縣),賈疋命扶風郡(陝西省興平市)太守梁綜率軍保護。 荊州湘州:退到夏口的征南將軍、都督荊州、湘州、交州、廣州諸軍事山簡,又被朝廷加督寧州、益州諸軍事。他連自己的駐地襄陽都不保,還指望他能管理原在天邊的交州和寧州啊!不過,山簡到了夏口,痛定思痛,開始發憂國之思了。他招納流民,一時間江漢歸附的人很多。當時,朝廷樂府的樂師們大都逃難到了夏口,宴會的時候,僚屬都勸山簡讓樂師們演奏,山簡慷慨地說:「國家都亡了,我們卻沒有能力去匡救,我們都是大晉的罪人,還作什麼樂啊!」說罷,淚流滿面,大家都十分羞愧。也就是在此時,堪稱江左數一數二的名士衛玠也帶著老母從洛陽逃難到了夏口,衛玠前妻已亡山簡一見之下,感慨地說:「過去戴叔鸞嫁女,只看是否賢能,不問貴賤,何況衛玠是曾經的權貴門戶,本人又是如此有名望呢!」就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衛玠。 洛陽陷落以後,南平太守應詹撩開衣袖,痛哭流涕,他力勸荊州刺史王澄率兵北上赴援。王澄使應詹書寫勤王檄文,應詹下筆便成,檄文辭義壯烈,讀過的人沒有不慷慨激昂的,但是,此時的荊州北部有王如佔據,緊鄰的湘州有杜弢縱橫,各郡的蠻族也蠢蠢欲動,王澄根本無力北上。他要解決的首要問題是如何自保,如何剿滅杜弢。 但是,面對混亂不堪的荊州局勢,王澄似乎毫無憂懼之意。他只和成都內史王機關係友善,這個王機也不是尋常之人,他在17歲的時候,就率宗族擊退了陳敏弟弟陳恢對荊州的進攻,此人從小就仰慕王澄的為人,所以兩人十分友善,整天只知道縱酒作樂,投壺博戲,不理政事。殺掉富人李才,把李才的家產賞賜給自己倚重的別駕郭舒。南平太守應詹多次勸諫,王澄拒不接受。因此,「上下離心,內外怨叛」。王澄的威望和名聲大損,雖然如此,仍然傲然自得,洋洋得意。 王澄命令武陵諸郡一起討伐杜弢,天門太守扈瑰(就是在陳敏之弟陳恢進攻武昌的時候,向當時的荊州刺史進讒言,說陶侃與陳敏是老鄉,提醒劉弘對陶侃留一手的那位爺,當時,他的官職是隨郡內史。)進軍益陽。約定一同前往的武陵內史武察,卻被本蠻夷所殺,扈瑰以孤軍難以抵擋杜弢,所以率軍而還。聽到扈瑰擅自回軍的消息,王澄大怒,立刻將扈瑰撤職,派南蠻司馬杜曾(南中郎將杜蕤的從族弟)代替扈瑰做天門太守。史料記載,杜曾勇冠三軍,驍勇絕人,能夠穿著厚重的鎧甲在水中游泳。杜曾到任以後,蠻夷袁遂曾是扈瑰的手下,在當地有相當的勢力,借口為扈瑰報仇,遂舉兵驅逐杜曾,強龍難壓地頭蛇,驍勇絕人的杜曾也沒辦法,只得倉皇逃去。於是,袁遂公開發動叛亂,自稱平晉將軍。王澄派遣司馬毌丘邈率兵前往討伐,卻被袁遂擊敗。 王澄的一股邪火,把應詹辛辛苦苦立誓換來的郡中短暫安寧又給斷送了,如今,別說是討伐杜弢了,眼皮底下的袁遂就夠王澄喝一壺的了……
回復日期:2010-05-16 09:39: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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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三、永嘉五年(2) 再說說揚州、江州: 原來的揚州統郡十八,縣一百七十三,戶三十一萬一千四百。丹陽郡、宣城郡、淮南郡、廬江郡、毗陵郡、吳郡、吳興郡、會稽郡、東陽郡、新安郡、臨海郡、建安郡、晉安郡、豫章郡、臨川郡、鄱陽郡、廬陵郡、南康郡。本來揚州的管轄區域很大,但是,到了惠帝元康元年,為了便於相互制衡,又分出荊州、揚州的部分郡成立了江州:「割揚州之豫章、鄱陽、廬陵、臨川、南康、建安、晉安、荊州之武昌、桂陽、安成,合十郡,因江水之名而置江州」。後來,又進行了或多或少的增益。江州的大致範圍在今天的江西省及其周邊地區,江州成立以後的揚州地區大致為今天的安徽中南部,江蘇中南部,浙江,福建地區。 根據《晉書,王導傳》的記載,在洛陽淪陷以後,「中州士女避亂江左者十六七」,於是,王導勸說司馬睿延攬其中的賢人君子,齊心協力共圖大業。鑒於當時司馬睿在江南沒有根基的、南北士族矛盾根深蒂固、南方豪族盤根錯節的現實,王導建議司馬睿「為政務在清靜,每勸帝克己勵節,匡主寧邦」。深得司馬睿的信任,號為「仲父」。一次,司馬睿從容地對王導說:「你就是我的蕭何啊。」王導順便建議司馬睿任用南方諸如顧榮、賀循、紀贍、周玘等豪傑,加上北方逃難名士,才有了「百六掾」的稱謂,初具了朝廷的規模。任用顧榮以後,顧榮又向司馬睿推薦了江南的其他名士,他說:「陸士光(即陸曄,為陸機陸雲的族侄)貞正清貴,金玉其質;甘季思(即甘卓)忠款盡誠,膽干殊快;殷慶元質略有明規,文武可施用;榮族兄公讓明亮守節,困不易操;會稽楊彥明、謝行言皆服膺儒教,足為公望;賀生沈潛,青雲之士;陶恭兄弟才幹雖少,實事極佳。凡此諸人,皆南金也。」於是,司馬睿對於顧榮推薦的江南人士,也都一一任用。 此時的司馬睿職位是晉懷帝永嘉五年的5月所封:鎮東大將軍,都督揚州、江州、湘州、交州、廣州五州諸軍事。除了任用顧榮為軍司馬,賀循為參佐,司馬睿的心腹還是北方人士,最著名是有四位:王導、王敦、周顗、刁協。王導不用多說,那是腹心中的腹心,如今被司馬睿任命為丹陽尹、加輔國將軍;王敦,王導的堂兄,揚州刺史劉陶去世以後,司馬睿承製拜王敦為揚州刺史,加廣武將軍,接著,又晉封為左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假節,等於是江南地區的武裝力量總司令;周顗(音:義)安東將軍周浚之子,周顗從閻鼎那裡逃到江南,就被司馬睿任命為軍諮祭酒;刁協為長史。這四人都是北人,可以看出,司馬睿任用南人那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迫不得已的事情,而核心權力司馬睿還是想讓北人掌握。 「避亂江左十六七」的中原人士中,有不少名門大族,比如,太原王家的王承(字安期),被當世的人比作中興第一名士,江東名臣王導、衛玠、周顗、庾亮等人都自甘處於下風,司馬睿任命其為從事中郎;其他如劉隗、戴淵、卞壺、陳頵等等,不勝枚舉。 騎都尉桓彝(桓溫之父),也是其中之一。不過,當他逃難到江南,看到司馬睿力量微弱,對周顗說:「我因為中州戰亂不斷,來此只求保全一命,可是此地單薄脆弱,如何支撐?」不久,當他看到鎮東司馬王導,兩人相談以後,又對周顗說:「剛才我見到了管仲,不再擔心啦。」可是,周顗依然擔心,當名士們在新亭(建業城西南)聚會的時候,周顗嘆息著說:「南方和北方的風景,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是,舉目四顧,黃河、長江,還是不一樣的啊。」言畢,大家都相對流淚。王導正色說道:「我們理當同心合力,效忠皇家,克複神州,怎至於像一群囚犯一樣,相對哭泣呢!」大家都拭去眼淚,紛紛向他道歉。 這就是著名的新亭之會,《晉書,王導傳》將其放到元帝司馬睿即位以後,但是,《資治通鑒》將其放在了311年洛陽陷落後不久,個人以為,《資治通鑒》的說法較為合適,今採用《資治通鑒》的安排。 王導說要克複神州,當然是一個遠大而又美好的願望,而如今的事實是,近在咫尺的江州,就根本不聽司馬睿的話。 如今的江州刺史是華軼。華軼,字彥夏,出身高貴,他是曹魏太尉華歆的曾孫,爺爺華表,太中大夫。華軼本人也是一個正宗的士大夫,史料記載,華軼「在州其有威惠,州之豪士接以友道,得江表之歡心,流亡之士赴之如歸。」在洛陽陷落以前,華軼是為數不多的心存朝廷的方面大員,《晉書,華軼傳》稱他「每遣貢獻入洛,不失臣節。」當時的琅琊王司馬睿還只是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不過,在東南地區,司馬睿是唯一一位擁有官職的宗室了,華軼總是對派往洛陽押送貢品的使者說:「如果去洛陽的道路被阻隔的話,那就把貢品送給琅琊王。」 雖然如此,但是,華軼與司馬睿之間仍然還有過節。透過史書的記載,這個過節大約起因於司馬睿。可能是為尊者諱的原因,史家沒有說明二人之所以產生矛盾的直接原因,只是在《晉書,華軼傳》中,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軼自以受洛京所遣,而為壽春所督,時洛京尚存,不能祗承元帝教命」,雖然沒有說的很明白,但是,我們還是能夠清楚,大約是司馬睿接到了華軼的貢品,他就大頭症發作,以為自己就可以對華軼指手畫腳了,直接把華軼作為自己的下屬看待,發布命令,作出指示。可是,當時的司馬睿你只是都督揚州諸軍事,怎麼能對人家江州發布命令呢?華軼當然不賣他的帳了。等到晉懷帝任命司馬睿為都督五洲諸軍事的時候,雙方嫌隙已成,華軼堅持說:「你命令我可以,但是,我得看看皇帝的詔書。」一幅公事公辦的態度,這讓司馬睿十分不爽。 江州處於揚州上游,要保揚州,必須要先安定江州,再逐次鞏固荊州。 於是,司馬睿命令揚烈將軍周訪率眾屯彭澤以防備華軼。周訪不想使雙方的矛盾表面化,當他經過姑孰的時候,寫下《搜神記》的著作郎干寶去拜見周訪,周訪對干寶說出了此去自己的打算,他說:「我受到司馬睿的差遣,去屯駐彭澤。彭澤是江州的西門。華軼有憂心天下的忠誠,但是,卻不願意受人擺布,這一段時間雙方是非紛紜,結下了梁子。如今,司馬睿又無故讓我駐兵人家的家門口,這肯定會引起戰火。我乾脆就駐紮在尋陽的老城,一方面是在江西,可以捍禦北方,另一方面,又沒有逼迫華軼的嫌疑。」話雖這麼說,周訪此舉未必不是一種麻痹華軼的戰術——我還沒有準備好,只是遠遠地看著你,先不刺激你。 在出兵威脅華軼的同時,司馬睿也沒有忘記從內部瓦解華軼集團。陶侃本來是荊州刺史劉弘的人,在擊敗了陳恢之後,陶侃的母親湛氏去世了,陶侃棄官回家服喪,服喪以後,被司馬越任用為參軍。後來江州刺史華軼推薦陶侃為揚武將軍,使屯夏口,又引用陶侃的侄子陶臻為自己的參軍。在陶臻做參軍期間,他親眼目睹了華軼與司馬睿之間的矛盾糾葛,因為擔心引火燒身,就向華軼請了病假,回到陶侃身邊,勸諫叔叔說:「華彥夏的確有憂天下之志,但是,他的才能卻不足以干成大事,並且現在與琅邪王不和,大難將要到來了啊。」陶侃自小貧寒,前半生仕途坎坷,受到華軼引薦,對華軼的知遇之恩,是十分感激的,當他聽了華臻的話以後,不禁大怒,又把陶臻遣還回南昌。陶臻看到叔叔固執己見,在回去上班的途中,順流而下東去投靠了司馬睿。陶臻的到來,無疑是司馬睿瓦解華軼內部的第一步,見到陶臻以後,司馬睿不禁大喜過望,立即任命陶臻為參軍,並通過陶臻加封陶侃為奮威將軍,給予赤幢曲蓋軺車、鼓吹的高規格待遇。 理智、現實、權勢終於戰勝了感情,陶侃權衡再三,終於做出了與華軼分道揚鑣的決定。本來華軼讓陶侃駐軍夏口,是為了防備自己的西北側翼,為的是一旦大難來臨之際,確保荊州方向山簡可能自上游而來的夾攻,並適時從上游而下打擊揚州,如今陶侃的叛變,可以說讓華軼失去了一支重要的力量。 其實,防備山簡是多餘之舉。當聽到司馬睿討伐華軼的時候,年屆60的厚道人山簡對手下說:「我與華彥夏是老朋友,如今真的為他感到惆悵。我山簡豈是那種拿別人的鮮血染紅自己官帽的人!」 等到洛陽陷落,司空荀籓發出檄文,推舉司馬睿為盟主。於是,司馬睿更是要名正言順地架空華軼,他把江州的地方官都任命為自己的人,這下,華軼不幹了。 這當然是司馬睿在主動挑釁,以此為借口,司馬睿派遣左將軍王敦都督甘卓(時為前鋒都督、揚威將軍、歷陽內史)、周訪(與陶侃為兒女親家,為揚烈將軍)、宋典、趙誘(王敦參軍,加廣武將軍),幾乎是傾盡全力討伐華軼。 華軼命令別駕陳雄屯兵彭澤與王敦對壘,自己親自率領水軍作為陳雄的外援。命令武昌太守馮逸進軍湓口,對付周訪。 戰鬥首先在馮逸與周訪之間展開。 在戰鬥開始之前,周訪發現自己手下的厲武將軍丁乾與馮逸暗中往來,周訪立即秘密收斬了丁乾。馮逸不知道丁乾已經被殺,自以為勝券在握,一旦開戰,丁乾會臨陣投降,周訪必敗無疑,於是,他胸有成竹地率軍進攻周訪,豈料周訪早已做好了痛擊來犯之敵的準備,戰鬥打響以後,馮逸預料中的敵人內亂的情況並沒有發生,結果,被周訪打得大敗。馮逸只好退守柴桑,周訪乘勝進討。華軼聞訊,趕緊派遣王約、傅札等率萬餘人去救援馮逸,與周訪軍在湓口大戰,王約、傅札又被周訪擊敗。 兩戰兩勝以後,周訪與甘卓等部在彭澤會師,與華軼的水軍朱矩等交戰,又一次打敗了華軼的水軍。 屢戰屢敗,促使了江州內部人心的動搖。前江州刺史衛展(衛瓘的族侄,著名書法家衛夫人之父,衛玠的族叔)退下來以後,現任的刺史華軼對老同志禮數不到,衛展內心一直怏怏不快。看到華軼一再戰敗,趁機說服豫章太守周廣,作為司馬睿的內應,周廣燒毀後方的州城,響應揚州方面的軍隊,並率軍偷襲華軼的前線部隊。猝不及防的華軼軍在內外夾擊下,頓時崩潰,華軼逃到安城(江西省安福縣),被周訪抓獲。周訪殺掉了華軼及其五子,皆傳首建鄴。(此時還叫建業,等愍帝司馬鄴即位以後,為了避諱,才改稱為建康)裴憲逃到了幽州王浚那裡。 此戰周訪的功勞最大,被司馬睿加封為振武將軍、尋陽太守,加鼓吹、曲蓋,自此,司馬睿的勢力才真正伸向了江州。接著,司馬睿又任命甘卓為湘州刺史,任命揚武將軍陶侃為武昌(今湖北鄂州市)太守,顯示出了奪占荊州、湘州的決心。
回復日期:2010-05-17 07:22: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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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永嘉五年(3) 益州、寧州:從永嘉元年開始,由於中原地區亂蜂蜇頭,為了保持敘述的連貫性,我們就沒有再提及遠在西南的益州、寧州包括梁州的局勢。 在311年這一個重要的歷史節點上,我們有必要對這一地區在這5年中發生的事情做一個清晰的介紹。 龍驤將軍、寧州(州政府設滇池縣【雲南省晉寧縣東晉城鎮】)刺史李毅在光熙元年,也就是306年3月死去。李毅死後,治中毛孟前往京師洛陽,請求再給寧州派來一個刺史,到第二年,也就是晉懷帝永嘉元年,毛孟來到了洛陽,多次上奏朝廷,但是,當時的晉懷帝和太傅司馬越無暇顧及偏遠的寧州,一直沒有給毛孟一個答覆。毛孟萬分悲憤說:「我們的長官死亡,親戚朋友被害,我們的子弟被圍在孤城之中,窮途末路,我奔波萬里,前來哭訴苦情,一片赤心,還不能使人感動,生不如死。」就要刎頸自殺。晉朝庭憐憫他的遭遇,遂任命魏興郡(湖北省鄖西縣西北)郡太守王遜,繼任南夷校尉、寧州刺史。 李毅死後,在王遜到來之前,李毅的女兒李秀率領將士,身處孤城,就這樣在極其艱難中整整堅持了三年。在李毅未死的時候,李毅身在洛陽的兒子李釗前往寧州探望父親,走了整整三年,才從洛陽走到寧州,哥哥來了以後,李秀就讓出位置,州中文武逼迫李釗做代理刺史,管理州事。晉朝庭知道了寧州的危機情況,在選派王遜出任寧州刺史的同時,下令南中都督、交州(州政府設龍編【越南河內市東北北寧府】)刺史吾彥派兵救援寧州,吾彥派遣兒子吾咨率兵救援。 從永嘉元年王遜被任命為寧州刺史,一直到永嘉4年,前後走了4年時間,王遜才到職,到任以後,他保薦李釗當朱提郡(雲南省昭通市)太守,以防備北面益州的李雄;舉薦建寧郡的董敏為秀才,由於建寧郡久無太守,功曹周悅代行太守職權,輕視董敏,不公布王遜的決定,王遜到建寧巡視,立即誅殺了周悅。周悅的弟弟與當地蠻夷合謀,以趙濤的父親趙混過去曾經做過建寧太守,在建寧當地很有威信,就試圖殺掉王遜,立趙濤為刺史,王遜知道以後,又立即誅殺了趙濤等人,一下子把當地的漢人和蠻夷都鎮住了。此時,寧州外有成漢帝國的威脅,內有蠻夷的變亂,城池村落,都成廢墟。王遜率先垂範,穿粗衣、吃蔬菜,招集逃亡,安撫回歸人士,數年之間,州境之內,稍稍安定。又誅殺十餘家犯法違紀的土豪劣紳,因五苓部落曾經領導過叛亂,王遜一直想滅了這個部落,正愁沒有借口,正好該部落盜發夜郎庄王的陵墓,王遜出軍誅殺了幾千落,內外震服,威震南方。 再說說寧州北面的益州。 要說益州,就不能不說它的近鄰梁州。晉武帝泰始三年將益州一分為二,成立了梁州,統轄8郡44縣:漢中郡、梓潼郡、廣漢郡、新都郡、涪陵郡、巴郡、巴西郡、巴東郡。梁州大致包括今天的漢中盆地、四川東北部、重慶市等地。 四川盆地的外圍都是崇山峻岭,西面地勢險惡,南面通過崎嶇的山路通向寧州,而北面和東面是聯繫外界的主要渠道。身處益州的李雄要想發展,長江三峽是其東進的孔道,夔州(今天的重慶市奉節)是其門戶,《讀史方輿紀要》稱「夔州控帶兩川,限隔五溪,據荊楚之上游,為巴蜀之喉吭。」雖然長江三峽中的夔州是入川的門戶,但是,處於三峽西端的重慶卻處於樞紐地位,因為自重慶到成都大致有三條路線:一是從重慶北上,循涪江至綿陽,威脅成都北面,歷史上稱這條路線為內水,內水的關鍵節點為合州(今為合川)、遂寧;二是從重慶沿著長江西上,到達瀘州以後,由沱江折向北,進攻成都的東南,這條路線稱作中水,中水的關鍵節點為江陽(今之瀘州);三是從重慶自長江西上,過瀘州,到達岷江入長江口,然後再沿著岷江被上,到達成都的南偏西部地區,此條路線稱為外水,關鍵部位是犍為、樂山。而此時的羅尚自304年退出成都以後,先是逃至江陽郡(瀘州),接著,於304年11月又移駐於巴郡(今天的重慶市),不僅堵住了李雄東下的道路,同時,從成都敗退的羅尚並沒有一蹶不振,而是在成都的東南方向——漢安(今內江)、僰道(今宜賓)一帶設置關口戍防。當時益州人民四處流散,有的在荊州,有的在湘州,還有些流落到越巂、牂柯一帶,羅尚上書請求在移民居住的地區設置郡縣;又在鄰近的鄉里村寨中設置參軍,控制民間的武裝,在成都東南方向設置牢固的防衛線,時時威脅著成都的李雄,使其無法在東線有所突破;往北,李雄可以通過嘉陵江及其河谷低地可以進入漢中。《讀史方輿紀要》稱:「成都之險,不在近郊,而在四境之外。」說的就是,四川之險在於周邊地區,而四川盆地之內並無險可守。據蜀必須要北守漢中,東據江陵,這樣四川之險才穩固,因為,如果漢中歸他人所有,那麼劍門關就直接承受著入川的壓力,因此,顧祖禹說:「巴蜀之根本實在漢中。未有漢中不守而巴蜀可無患者也。故昔人謂東南之重在巴蜀,而巴蜀之重在漢中。」 李雄當然對漢中垂涎三尺,在前一年12月,李雄就曾經派遣太尉李離試探性地進攻漢中,並殺死了晉軍的督戰帥趙汶,但是,成漢帝國的軍隊對於漢中方面的敵人還是採取短促出擊的戰術,基本上還是防禦性質的戰鬥,這當然是顧忌成都東南面羅尚的威脅。不過,到了永嘉元年(307年),一個意外的機會來臨了。 這一年的3月,秦州難民首領鄧定、訇(音:轟)氐等,佔據成固(陝西省城固縣),(《華陽國志》記載:佔據冬辰山發動叛亂,冬辰山不知道是何地。)劫掠漢中郡。梁州刺史張殷派巴西郡(四川省閬中市)太守張燕討伐。於是,巴西太守張燕率領牙門將武肇、漢國郡丞宣定派兵圍攻鄧定,鄧定等飢餓缺糧,向張燕詐降,又用金銀財寶(《華陽國志》記載送給一件金器)賄賂張燕,張燕遂停止了進攻。就在張燕頓軍不進的時候,鄧定命訇氐秘密前往成漢帝國求救。李雄聞訊,置東南方向的羅尚於不顧,於5月派太尉李離、司徒李雲、司空李璜、李鳳,率軍二萬北上援救鄧定。當聽說李離等援軍到來的消息以後,鄧定又率軍脫離了張燕,重新回到了冬辰山,與此同時,漢中太守杜孟治(《晉書,張光傳》作杜正沖。)命令張燕解除對鄧定的包圍,率軍退保梁州城。但是,張燕卻不聽杜孟治的勸說,一意孤行,要滅了出爾反爾的鄧定。成漢帝國的援軍先攻破武肇軍大營,接著又攻破宣定軍大營,張燕一看敗局已定,率領100多騎兵倉皇而逃。梁州牙門蔡松對杜孟治說:「梁州的軍隊已敗,敵軍人數眾多,我們趕緊逃吧。」說得杜孟治心裡也直打鼓。梁州護軍對杜孟治說:「客軍初來,氣勢洶洶,此是常情。李雄東南方有羅尚的威脅,軍隊必不能長期在此作戰,此次前來,不過是為接應鄧定、訇氐罷了,很快就會退卻。」杜孟治卻說:「你錯了,李雄如今稱王稱帝,縱橫天下,這回又派了重兵前來,一定是下了決心要攻下漢中。漢中城雖然堅固,但城中居民早已嚇破了膽,不能和他們一起坐等敵人到來!」於是打開城門撤離了漢中城,一直退到了大桑谷(在今洋縣東)。 一路上有老百姓數千家,車子數千兩跟著軍隊,因此行動十分緩慢,一夜才走了數十里。梓潼流民頭領荊子的父親與杜孟治有仇,因此趁火打劫,率眾追擊杜孟治一行,在谷口追上這支北去的部隊,杜孟治隻身逃跑,一直往東逃到魏興(永嘉後,移治西城縣【今陝西省安康市】)。荊子捉住了他的兒子,以及跟隨杜孟治撤退的民眾。 十多天後,李離率軍撤離漢中,把漢中郡能抓到的居民全部強迫遷入成漢國境。等李離撤離以後,漢中人句方、白落,率領殘留下來的官民回到南鄭固守。而成漢帝國的大軍撤離以後,李雄留下平寇將軍李鳳,駐防在晉壽(四川省廣元市西南),不斷騷擾漢中,因此,不少漢中居民向東逃亡,進入荊州。此時,受司馬顒的派遣前往荊州地區的張光已經協助陶侃等人討平了陳敏弟弟陳恢對荊州的進攻,陳敏隨即被江東顧榮、周玘等人消滅,於是,晉政府任命張光為梁州刺史,而讓劉弘的兒子接替張光劉璠任順陽郡(河南省淅川縣東南)內史。 張光從南陽地區西上到達魏興以後,召開了形勢討論會。會上,張燕先唱悲嘆調,他說:「漢中荒敗,接近大賊,恢復大業,還是等英雄到來吧。」 杜孟治一針見血地說:「張燕接受敵人的金銀,沒有及時進討,頓兵不進,致使失去了漢中,這的確是張燕之罪。」張光大怒,立即讓帳下刀斧手將張燕拖出去斬首示眾。 於是,張光還鎮漢中,辛苦地經營著荒殘的漢中地區。 到了永嘉3年,即309年的10月,天水郡人訇琦(應該是去年投降的訇氐的族人)、張金苟、略陽人羅羕等擊斬成漢帝國太尉李離、尚書令閻式,佔據梓潼郡(四川省梓潼縣),歸降駐屯巴郡(重慶市)的晉益州刺史羅尚。李雄派太傅李驤、司徒李雲、司空李璜,反擊訇琦、羅羕等人,李雲、李璜(二人均為李雄的堂弟)戰敗被殺,12月,訇琦等人把李離的家眷送到羅尚那裡,羅尚將他們全部處斬,並瓜分了李離的家產。 形勢逐漸朝晉王朝的一邊好轉。 在成都北面的梓潼回歸晉王朝不久,在梓潼南面更靠近成都的涪城(四川省綿陽市)又發生了變故。最初,譙周有一個兒子譙熙住在巴西郡(四川省閬中市),成漢帝國巴西郡太守馬脫,不知道什麼原因把他誅殺了。譙熙的兒子譙登東去荊州,晉見晉都督荊州諸軍事劉弘,請求劉弘派軍為其復仇。劉弘也沒有多餘的軍隊,於是,他上書中央,任命譙登為揚烈將軍、梓潼內史,讓他自行招募流亡在荊州的巴蜀難民,去報殺父之仇。譙登集結了二千人西上還鄉。這行人馬先到達巴郡,請求羅尚撥付一部分部隊,羅尚不肯。譙登遂單獨進軍,攻陷宕渠(四川省渠縣東北三匯鎮),擒斬了馬脫,譙登挖出馬脫的肝臟,親口吞食下去。譙登又向羅尚請求援軍,但是,羅尚的手下畏首畏尾,以為肯定難以取勝,拒不增援,譙登又氣又恨,反覆勸說羅尚,羅尚就是不聽。而這時,正巧訇琦、張金苟、羅羕拿下了梓潼郡,於是,譙登遂率軍佔領了梓潼郡下屬的涪城縣。成漢皇帝李雄御駕親征,卻被譙登擊敗。涪城、梓潼相繼反正以後,處於兩地東北面的巴西郡(四川省閬中市)陡然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310年初,看到處境險惡,李國的帳下將文石心生動搖,就擊斬了在此鎮守的是成漢帝國太尉李國,獻出巴西郡,歸降了羅尚。 短短几個月之間,成漢帝國相繼失去了數員大將,形勢大壞。羅尚手下的折衝將軍張羅也配合兩處,率軍進駐犍為郡的合水(今彭山江口)。羅尚另遣大將向奮進屯益州安漢(四川省南充市),李雄親帥大軍攻擊,卻被向奮擊敗。當地民間歌謠說:「譙登治涪城,文石在巴西,張羅守合水,巴氐哪得前。」 然而,好的形勢並沒有持續多久。 李雄對他的部將張寶說:「你如果能奪回梓潼,我就把李離的太尉官位賞給你。」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張寶遂先殺人逃亡,投奔梓潼,騙取了訇琦的信任。正好,羅尚的使節前來,訇琦等人出城迎接;張寶在背後關閉了城門,輕鬆拿下了梓潼。訇琦無奈,只好投奔巴西郡的文石。李雄沒有食言,隨即任命張寶為太尉,梓潼的陷落,立即使涪城處於南北夾攻的險惡境地。不過,比這更嚴重的事情又發生了:就在這節骨眼上,310年7月,益州刺史、平西將軍、西戎校尉羅尚在重慶去世了! 司馬熾任命長沙郡(湖南省長沙市)太守皮素接任羅尚的職務,統領義軍及羅尚平西軍舊部,命他進駐三關(指巴西、涪城、合水),加強防務。 這時,李驤受李雄之命加緊進攻涪城的譙登。情況緊急,皮素由長沙入蜀,抵達巴東以後,就下令羅尚的大將張順、楊顯前往救援譙登。羅尚之子羅宇平時就十分厭惡譙登,不給他提供糧草,皮素得知此情以後,打算到了涪城再懲辦主管糧草的相關官員。12月,當皮素抵達巴郡以後,降將天水人趙攀、閻蘭等在夜裡將皮素暗殺了——不言自明,背後一定是羅宇指使。皮素被殺後,建平郡都尉暴重又殺了羅宇和趙攀,一時間巴郡內部大亂,根本顧不上出兵救援譙登。暴重殺掉羅宇以後,平西將軍、益州刺史、西夷校尉三府的部下共同推舉巴東郡監軍韓松為益州刺史、西夷校尉,並把「三府」的政府所在地從重慶東遷到了治巴東(今奉節)。 李驤得知譙登糧食已盡,援軍又絕,對涪城的攻擊更為猛烈。城內無糧可吃,人們用煙火把洞穴中的老鼠熏出來,逮住烤熟吞食,老鼠有限,餓死的人還是很多,但是,自始至終沒有人叛離。此時,李驤的兒子李壽被抓在涪城,仗義的譙登把李壽送回給李驤。到永嘉五年(311年)1月,圍困涪城數月之久的李驤軍,終於攻下了涪城,然後,成漢帝國軍隊乘勝東進,太保李始又攻陷巴西郡(四川省閬中市),斬了晉守將文石。於是,成都北面的巴西、梓潼又被李雄收復。譙登被押解到了成都,李雄本來想著釋放了他,但是,譙登決不投降,李雄將其斬首,把俘虜的軍士全部作為奴隸,分配給自己的士兵。然而,老天卻接連下了100多天的雨,李雄向來迷信,以為這是上天對殺害譙登的報應,趕緊恢復了譙登被俘士兵的自由。 世事難測。 這時,荊州、湘州地區也發生了杜弢的流民起義,原來從李雄陣營中投降的氐人符成、隗文在宜都(湖北省枝城市)作亂,率眾西上進入巴東。李雄又派兵進攻僰道,犍為太守魏紀逃走,江陽太守姚襲被殺,解除了成都南面的威脅。李雄下詔大赦,改年號為玉衡。 311年2月,晉建平郡(重慶市巫山縣)都尉暴重迎戰進入巴東的符成、隗文亂民,但沒有取勝;接著,他利用出軍之機,擊斬剛剛上任不久的益州刺史韓松,自領平西將軍府、益州刺史府、西戎校尉府「三府」事。很快的,巴東各將領又合力誅殺了暴重,共同推薦巴郡太守張羅行「三府」事。張羅駐守枳縣,率軍討伐隗文,隗文戰敗投降。但是,隗文投降一個月後隨即又發動叛亂,並捉住了巴郡太守黃龕,逼他一起造反。黃龕見情況危急又走投無路,想自殺了事,主簿楊預勸說道:「隗文才是造反的元兇,大家都知道,他們軟禁您,外面的人誰不害怕,他們奉你為主,誰會相信呢?應當想辦法讓張將軍知道你的忠誠,為什麼要自尋短見呢?」黃龕說:「賊軍已經封鎖了道路,如何才能使張羅知道呢?」楊預於是替黃龕給張羅寫了封信,派其弟逃出去見張羅。張羅說:「黃龕的忠心,我是知道的。」隗文得知此事以後,大怒,囚禁了黃龕,捉住楊預,盤問派人送信的情況。黃龕說:「我們沒有派人送過信。」隗文就對楊預嚴刑逼供,一直拷打至死,楊預始終什麼也沒說。隗文本想殺掉黃龕,但因楊預被打死,隗文被楊預的忠義所感動,也就放過了黃龕。張羅派兵討伐隗文,卻戰敗而回;張羅親自率軍前去討伐,也戰敗被殺。接著,隗文就佔領了巴西,他驅趕巴西的官民全部西上投降李雄,巴地再也沒有人煙了。 殘留的「三府」文武官員共同推舉平西將軍司馬王異代理三府事務,兼任巴郡太守,因為巴地殘破,沒有人煙,就於312年1月,將治所遷往涪陵郡。而此時北面的張光也將治所遷回到了漢中。經過這一番折騰,成都李雄的局面大好,南得漢嘉(今四川雅安)、涪陵,招來了不少逃難而來的群眾,北面和東面的晉軍僅僅自保,再也無力組織強有力的進攻了……
回復日期:2010-05-18 12:23: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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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永嘉五年(4) 雍州、秦州:《晉書,地理志》記載,「魏文帝即位,分河西為涼州,分隴右為秦州,改京兆尹為太守,馮翊、扶風各除左右,仍以三輔屬司隸。晉初於長安置雍州,統郡國七,縣三十九,戶九萬九千五百。」包括:京兆郡、馮翊郡、扶風郡、安定郡、北地郡、始平郡、新平郡。又記載,秦州的來歷:「及泰始五年,又以雍州隴右五郡及涼州之金城、梁州之陰平,合七郡置秦州,鎮冀城。太康三年,罷秦州,並雍州。七年,復立,鎮上邽。統郡六,縣二十四,戶三萬二千一百。」包括:隴西郡、南安郡、天水郡、略陽郡、武都郡、陰平郡。惠帝的時候,又設立了狄道郡。 雍州即通常說的「關中」地區。自古以來,關中號稱「四塞之地」、「百二秦關」,所謂的四塞之地,大約可以確定是指位於長安東面的潼關、東南的武關、西南的散關、西北的蕭關。關中的東面,黃河南北兩岸有華山、崤山與山西的中條山夾河相持,關中與中原之間的交通孔道就在華山、崤山數百里的山地中,道路十分艱險,潼關就當道而設;關中的東南面,漢水的支流丹江西北東南向穿越秦嶺東段山地,切開一條低谷,成為南陽盆地西上關中的天然通道,而武關就在商州東南180里處設立,扼守這個通道;散關,在今陝西寶雞西南50里,秦嶺西端與隴山的交匯處正是嘉陵江的上游,嘉陵江切開的一段低谷地帶成為關中南下巴蜀、漢中的必經之路,而散關就設立在這一咽喉地帶;蕭關,在今寧夏固原東南,依隴山山口而立,守衛著西北從涇河谷地進入關中的通道,假如蕭關失守,那麼,從隴西而來的勢力將以居高臨下之勢風卷關中。除了四塞以外,尚有一處蒲津渡口,這裡是山西進入關中的重要通道,如果自這裡渡過黃河,就繞到了潼關的背後,使得潼關自然失去作用,而在黃河東岸,也就是當時的司州有扼守蒲津渡口的重鎮,那就是蒲坂,即今天的山西省永濟市。只有控制好蒲坂,才能確保山西方面的勢力不能從黃河渡過,從而,確保關中安全。關中所謂的「百二秦關」,是一種形象的比喻,說的意思是:關中險要,便於防守,100萬的軍隊進攻的話,只要2萬人馬就能防守住。除此而外,關中一直以來,還有「八百里秦川」的稱謂,說的是那裡土地肥沃,《禹貢》稱其為「厥田上上」。由於關中特殊的地理位置,東漢行三京之制,曹魏行五京之制,把長安都作為西京,西晉武帝做石函之制,規定非宗室不得鎮守關中。 可是,此時的關中卻今非昔比。 由於長期的戰亂,加上饑饉,史稱「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無一二」,極目望去,田野里到處橫七豎八的沒有掩埋的屍體,居民一百個能死掉或逃往98、99個!關於這種慘狀,史書上比比皆是,比如《晉書,賈疋傳》也稱「時諸郡百姓饑饉,白骨蔽野,百無一存。」 而此時駐守此地的卻是那位司馬越無能的弟弟——司馬模。 司馬模本來是鎮守鄴城,但是,被公師藩打跑以後,他哥哥在永嘉初年將其任命為征西大將軍,開府,都督秦州、雍州、梁州、益州諸軍事,代替死去的司馬顒。不過,是白痴,到哪裡也變不成神童。在鎮守關中的時候,史書記載「時關中饑荒,百姓相噉,加以疾癘,盜賊公行,模力不能制。」客觀上就是這樣一幅人間地獄般的慘狀,可是,司馬模不僅不能改變,反而使這種局勢惡化。 這一點,從史書上透露出來的一些蛛絲馬跡可以看出來。比如,《晉書,賈疋傳》就稱,被司馬模作為左膀右臂的雍州刺史丁綽,就「貪橫失百姓心」,既貪且橫,不是火上澆油是什麼呢?而司馬模想到的唯一解決辦法是:將朝廷的禮器,如銅人鐘鼎融化以後,製作成盆碗之類老百姓用的日用品,賣掉換取糧食。 這種做法在當時無疑引起了軒然大波,朝廷上下一致要求將司馬模調回朝廷。不得已,司馬越征司馬模為司空,另派遣中書監傅祗接替他的工作。司馬模的謀臣淳于定對司馬模碩:「關中天府之國,霸王之地。如今您因為不能鎮撫此地而被召還,不僅對您的聲望不好,而且你們兄弟都身處朝廷的話,如果兩人都身居要職,那麼就會有專權之罪,如果不身居要職的話,就會受制於人,這沒有什麼好處。」於是,司馬模拒絕應徵。 除了對於安撫百姓束手無策以外,司馬模另外一個敗著,就是和他哥哥司馬越一個毛病——團結不住人。關中和西北是層層漸高的地形,關中的西面是隴山高地,隴山以西稱為隴西或隴右,大致是秦州的範圍,秦州對於關中而言,有高屋建瓴之勢。司馬模拒絕就征,已經隱然有割據關中的不臣之心,因此,要確保關中的安全,就必須把隴西掌握在自己手裡。於是,司馬模上表讓自己的世子司馬保擔任西中郎將、東羌校尉,鎮上邽(今甘肅天水市)。這其實是剝奪秦州(州政府設上邽)刺史裴苞的權力,在裴苞看來,司馬模拒絕應徵本身,已經就是亂臣賊子了,此時又想從自己的碗里分出一杯羹,他當然拒絕司馬保到任。於是,司馬模派帳下都尉陳安攻擊裴苞,裴苞投奔到安定郡(甘肅省鎮原縣東南曙光鄉)太守賈疋那裡,賈疋也對司馬模的做法有意見,就收容了裴苞。賈疋作為安定太守是雍州刺史的屬官,竟然收留與司馬模對立的裴苞,這叫犯上作亂。司馬模讓軍司謝班率兵前去討伐,賈疋不敵,逃往瀘水。關於這個盧水究竟在何處,唐長孺先生的《魏晉雜胡考》二盧水胡,稱:「考《隋書》卷二九《地理志》上安定郡陰盤縣下注云:後魏置平涼郡,開皇初郡廢,有盧水。按今地圖鎮原之東北有水名黑河,盧即是黑,那麼,賈疋逃的可能即指此河。」 呂思勉先生也稱,盧水胡的盧水就在安定郡一帶(見先生的《兩晉南北朝史》第17頁,「盧水胡居安定界」。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09年版);姚薇元先生的《北朝胡姓考•盧水胡諸姓•彭》就說安定彭氏世為盧水胡酋帥。 賈疋絕非無能之輩,他是鬼才賈詡的曾孫,史書記載,他「少有志略,器望甚偉,見之者莫不悅附,特為武夫之所瞻仰,願為致命。」逃到盧水以後,賈疋與當地的盧水胡頭領彭盪仲和氐人竇首結為兄弟,聚合胡人還攻謝班,在殺掉謝班以後,又打敗了雍州刺史丁綽,丁綽逃奔遙遠的武都郡。 賈疋重新進入了安定郡,做他的不受司馬模管理的安定太守。
回復日期:2010-05-19 13:01: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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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永嘉五年(5) 劉漢帝國的軍隊還沒有來,在司馬模治下的關中自己先亂了起來。 起碼是雍州的安定郡賈疋、前秦州刺史裴苞,以及被賈疋鼓搗起來的盧水胡和安定氐人是不聽司馬模話的。而安定郡對於長安城有著高屋建瓴的優勢,時刻受到威脅的司馬模卻不管這一切,他的昏招還在繼續: 駐守在黃河對岸、屏蔽關中重鎮蒲坂的守將趙染,伸手問司馬模要馮翊太守的職位,司馬模沒有答應。趙染一怒之下,率眾向劉聰投降。這件影響巨大的事件就發生在洛陽陷落以後一個月左右,劉聰大喜,任命趙染為平西將軍,接著,8月,劉聰就派遣趙染與劉漢帝國安西將軍劉雅率兵2萬從蒲津渡河,進攻關中,河內王劉粲、始安王劉曜帥大軍隨後進發。 蒲津一失,山西的軍隊就能夠輕易地渡過黃河,踏上關中土地。 記得建安16年(211年),曹操西征關中的馬超、韓遂,馬超、韓遂固守潼關,致使曹軍無法得手。後來,曹操率軍北渡黃河,攻下蒲坂,然後又從蒲津西渡黃河,迂迴到潼關之軍的背後,大破涼州軍隊。因此,顧祖禹曾說:「潼關之險……必北有晉、絳,而後可以為固。……無晉、絳,則臨晉之阻可入。」 此時的局勢就是這樣。 熟門熟路的趙染率軍渡過黃河以後,還軍進攻潼關,先解除西進長安的後顧之憂,一戰下來,大敗司馬模潼關守軍,擊斬了將軍呂毅;然後,西進攻擊長安,司馬模趕緊命令淳于定率軍阻擊,又被趙染所部擊敗。 趙染、劉雅所部很快就推進到了下邽(陝西省渭南市臨渭區北)。 此時,長安城中,「士眾離叛,倉庫虛竭,」而涼州猛將北宮純率眾投降。——北宮純投降的原因,沒有記載。《晉書,張軌傳》記載,在洛陽淪陷以前,「軌遣將軍張斐、北宮純、郭敷等率精騎五千來衛京都。及京都陷,斐等皆沒於賊。」也就是說,當時北宮純等人已經被劉漢軍隊或殺或俘,但是,也許經歷了千辛萬苦,北宮純又脫離虎口,逃到長安,繼續效命司馬模,可能是司馬模的無能或者不公,使得這位猛將對晉王朝徹底失望,才又投降了劉漢帝國;但是,也有可能北宮純在洛陽被俘以後,來到長安本身就是做內應來的…… 軍事祭酒韋輔對司馬模說:「事情緊急,如果早一點投降的話,就可以免死。」 關中地區已經被自己弄得上下離心,司馬模左思右想,走投無路,只好聽從了韋輔的話,決定向趙染投降。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受降以後,趙染將司馬模綁在樹上,自己箕踞而坐,指著司馬模破口大罵,曆數他的罪行,然後,將司馬模一行押送給隨後而至的河內王劉粲,同時送去的還有司馬模的兒子范陽王司馬黎,並將衛將軍梁芬、司馬模長史魯繇、兼散騎常侍杜驁、辛謐及北宮純等一班文武官員送往平陽。 劉粲並沒有將司馬模送往平陽,而將其和他的兒子司馬黎誅殺,並將司馬模的妃子劉氏賞賜給胡人張本為妻。聞聽劉粲殺了司馬模,劉聰大怒,派人責問兒子劉粲,劉粲為自己辯解:「臣殺司馬模的原因有二:一是惱怒他投降太晚,不識天命;二是因為他是既然是晉朝宗室肺腑,洛陽陷落卻不能盡死節,天下之惡是一樣的,因此,我殺了他。」 人已經殺了,說什麼都行。不過,此時的劉聰剛剛即位,頭腦還比較清醒,他怏怏地說:「儘管這樣,我擔心你仍然會因為殺降而被上天懲罰。天道非常神奇,一定會報應你的啊。」 劉漢軍隊攻下長安以後,劉聰任命劉曜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雍州牧,改封為中山王,鎮守長安。長安陷落以後,劉聰將領蘇鐵、劉五斗等分兵攻擊長安東北的馮翊郡、西北的扶風郡。司馬模的安西將軍、馮翊太守索綝聽說司馬模被殺,他沉痛地說:「與其一同赴死,寧可去做伍子胥。」於是,他與安夷護軍麹允、頻陽(陝西省富平縣東北)令梁肅前去安定投靠賈疋。而此時,安定太守賈疋以及諸氐羌都給劉曜送去人質,只有雍州刺史麹特、新平(陝西省彬縣)太守竺恢固守不降。正巧,索綝、麹允等人在陰密(甘肅省靈台縣西南)遇到了賈疋送往長安的人質,大家一起回到了安定郡的治所臨涇(甘肅省鎮原縣東南曙光鄉),跟賈疋商討復興晉帝國計劃,賈疋表示贊同,於是,大家公推賈疋為平南將軍,率眾五萬,進攻長安,扶風(陝西省眉縣)太守梁肅之兄梁綜及麹特、竺恢等也糾合10萬之眾響應。 劉漢帝國將領劉雅、趙染(《資治通鑒》稱二人為劉粲所派,《晉書》記載為劉曜所派)西上新平郡(陝西省彬縣)迎擊,結果,經過大小百餘次戰鬥,居高臨下的賈疋聯軍擊敗了劉雅、趙染,索綝還親手擒獲了賊帥李羌。 劉漢帝國中山王劉曜親出長安迎擊,與乘勝而來的賈疋等軍在黃丘(陝西省涇陽縣西北【胡三省注】:在雲陽縣黃嶺山下)會戰,劉曜軍又被打得大敗,劉曜本人也被流矢射中,敗退到甘渠(即甘泉)。此時,劉趙帝國的河內王劉粲駐屯在新豐(陝西省臨潼縣東北),也受到杜人王禿、麹特等組織的進攻,劉粲敗退回到了平陽。 劉曜攻陷扶風郡的池陽(今陝西省涇陽縣西北),擄掠一萬餘人,退回了長安城。而在此之前,盧水胡頭領彭盪仲被劉漢帝國任命為涼州刺史,彭盪仲曾經在賈疋被司馬模追殺的時候,與賈疋結為異性兄弟,給予過賈疋很大的支持,而此時,兩人卻隸屬於兩個不同的陣營,只好兵戎相見。賈疋率領得勝之師又與彭盪仲所部交戰,並陣斬了彭盪仲。正好,閻鼎等奉秦王司馬鄴來到關中,賈疋安排司馬鄴暫居雍城(今陝西省鳳翔縣南),關西胡人漢人紛紛起來響應,到311年年底,劉漢的中山王劉曜只能困守在長安孤城。 涼州:漢朝的時候,涼州所在地本來是匈奴休屠王、渾邪王的居住地,後來二王投降了漢朝,漢設置了張掖郡、酒泉郡、敦煌郡、武威郡、金城郡,號稱為河西五郡。其後又廢,到曹魏時期,復置,並設立戊己校尉,護西域,到晉朝沿用不改,包括8郡46縣戶口3萬7百,與中原地區相比,人數是十分稀少的。到了永嘉年間,由於內地戰亂,流亡到涼州的難民很多,張軌上表又設置了武興郡,安置內地僑民。 涼州對於關中安全的重要性,在饒勝文的《布局天下》里,有一段精彩而又詳細的論述,他說:「中國地理梯級地勢的特徵非常明顯。自東往西,地勢漸高。關中往西,又可分為幾個層次,地勢更是一級比一級高。關中西面是隴山高地,隴山以西,有隴西地區,……隴西再往西,祁連山以北、黃河以西,有河西地區……其地勢高於隴西;在河西走廊玉門關以西,還有西域。」「關中西北的這種層層漸高的梯級地勢,也給歷代經營西北者顯示出一個層層遞推的邏輯:欲保關中之安全,必須控制隴西;欲控制隴西,必須控制河西;欲控制河西,必須撫定西域。」 聽說洛陽陷落的消息以後,太府主簿馬魴對張軌說:「如今四海傾覆,皇帝被俘虜,明公您拚卻全州之力,直接殺到劉漢帝國的首都平陽,所過之處肯定是象萬里被風吹拂一樣,有徵無戰。我一直不明白您擔心什麼,而不為此舉呢?」張軌私心本來就是要割據涼州,雖然也曾經多次派軍協防洛陽,並給朝廷送去很多緊缺物資,但是,讓他以拯救國家為己任,舉全州之力,不惜一切,縱橫天下,那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不過,馬魴的話大義凜然,張軌無法拒絕,只好說:「你說的是我的本心啊。」 在馬魴的感召下,張軌也開始布置勤王,此時又聽說了秦王司馬鄴入關的消息,於是,張軌向關中地區發出勤王檄文:「主上遭到危難,被遷移到不適當的地方,普天之下分崩離析,全國人民全都垂頭喪氣。秦王司馬鄴天生就有聖德,在世祖司馬炎的孫子輩中,秦王如今最年長。……建議秦王登皇位。如今,我將派遣前鋒督護宋配率領步騎二萬,直接到達長安,護衛左右。西中郎將張寔率領中軍三萬,武威太守張琠率領胡騎二萬,將駱驛繼發,於仲秋中旬在臨晉會和,渡河進攻平陽。」 作出要出兵關中的姿態……
回復日期:2010-05-20 12:38: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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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駐軍葛陂 以上便是永嘉5年(311年)大亂中的整個中國的大致情況,永嘉6年(312年)這種普天之下的混亂狀態仍然在繼續。 石勒的圖霸江南之心仍然沒有熄滅,他在擊滅了司馬越、苟晞等人之後,一直屯軍葛陂(河南省平輿縣東),在那裡建立基地,連營接寨,倡導農業,建造船舶,打算從淮河入長江,進攻晉琅邪王司馬睿駐防的建業(江蘇省南京市)。司馬睿徵調長江以南的所有部隊,集結在淮河中上游的關鍵部位壽春(安徽省壽縣),任命鎮東將軍府秘書長(鎮東長史)紀瞻當揚威將軍,都督京口以南至蕪湖諸軍事,(此時,左將軍王敦正率領長江中游各部討伐杜弢)統御各軍,扼守淮河上游,並伺機討伐石勒。 也就是在此時,一位中國宗教史上頗具影響的人物出現在了石勒的軍營,此人就是:佛圖澄。 《晉書》沒有單列宗教人物,而是把佛圖澄列入了藝術類,此處的「藝術」涵義並非如今通常的意義,而是「方術」的意思。當佛教在傳入中國的時候,很多佛教高僧本身都具有高超的幻術、玄術和預測本領,並藉助這種本領來傳播宗教,招徠信徒,佛圖澄也不例外。 佛圖澄,是天竺(古印度)人,姓帛,俗名不詳。從小就學習道術,在永嘉4年的時候,他來到洛陽,自稱年齡已經超過100歲了,並且可以很多天不用吃飯,只靠修鍊就能生存;他還會念咒,能役使鬼神。除此之外,佛圖澄的神奇之處還有:他的下腹部有一個小孔,平常用一個棉絮塞著,等到晚上看書的時候,他就把那塊棉絮拔掉,小孔立刻發出光芒,將屋子照亮;吃齋的時候,佛圖澄總在清晨來到溪水旁,從小孔中將五臟六腑取出,在溪水裡沖洗乾淨,然後再放回腹中。 石勒屯兵葛陂其間,專好殺戮,被殺死的和尚也很多。佛圖澄投奔到石勒的大將軍郭黑略(18騎之一)那裡,郭黑略每次跟隨石勒征戰,總能預測勝負,這令石勒滿腹狐疑,一次,就問郭黑略說:「我看不出你有出眾的智謀,卻每次都能預測行軍的吉凶,原因何在?」郭黑略如實回答:「將軍您天挺神武,有神靈協助,有一個和尚具有神奇的道術,說將軍您當佔據華夏,他將成為帝師。我前後所說,都出自其人之口。」於是,石勒就召見了佛圖澄,讓他當面展示本領。佛圖澄當即拿出自己吃飯用的缽盂,盛了些清水,然後,燒香念咒,不一會,缽盂之中竟然開出熠熠發光的青蓮花,這令石勒十分稱奇,自此,對佛圖澄非常相信。 除了得到了奇人佛圖澄以外,石勒還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老母親和侄兒石虎。石勒的母親姓王,——從此可以看出,如果石勒的母親是漢人的話,那麼,石勒也並非純粹的羯人。——自從石勒被掠賣到山東以後,就一直與自己的母親失散了。如今,石勒已經成為聞名遐邇的大軍閥,遠在并州的劉琨試圖通過親情結好石勒,瓦解劉漢帝國陣營。劉琨千方百計找到了王氏和石虎,派遣張儒將二人送到了石勒的軍中,並親筆給石勒寫下一封書信,大致內容是說:「將軍您發跡河朔,席捲兗豫,飲馬江淮,折衝漢沔,即使是古代的名將,功業也超不過您。之所以您攻下城池卻得不到群眾擁護,佔領土地卻無法鞏固,您的軍隊時而雲集,時而星散,將軍您知道其中的原因么?事業的成敗關鍵在於所服務的君主,如果為朝廷服務,那就是正義之兵,如果進行叛亂,那就是強盜。正義之兵雖然暫時失敗,但是最終是會勝利的;強盜雖然暫時能夠成功,但是終究會被消滅。過去赤眉、黃巾曾經肆虐一時,但是正是因為他們師出無名,最後敗亡。」劉琨接著勸說石勒脫離劉聰的劉漢帝國,投靠晉朝,並承製授予石勒為「侍中、持節、車騎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襄城郡公。」此時的石勒雙手早已沾滿了晉朝官員的鮮血,怎能憑你一紙之書就改換門庭。 石勒回信說:「成就偉大的事業,有著不同的途徑,這不是迂腐的知識分子能夠了解的。閣下您自然應當效忠本朝,我也會努力為民眾削平大難。」 (也有將此句斷句為:「事功殊途,非腐儒所聞。君當逞節本朝,吾自夷,難為效。」,那麼,後面的意思就是:我本身就是少數民族,難以與你合作。)為了表示感謝,石勒送給劉琨名馬、珍寶,並厚厚地款待張儒,但是,從此與劉琨斷絕了來往。 與王氏一起被送到石勒身邊的還有石勒的侄兒石虎。 石虎,字季龍,父親名字叫寇覓。因為石勒的爸爸周曷朱曾經以石虎為子,所以,也有把石虎稱作是石勒弟弟的。被送到石勒身邊的時候,石虎正好17歲,身高七尺五寸,「矯捷便弓馬,勇冠當時」。也許是長期低賤的生活,造就了石虎殘忍的性格,突然之間成為人上人的石虎,整天遊盪無度,特別喜歡用彈弓打人,鬧得整個軍營怨聲載道。石勒大怒,對老媽彙報以後,將要將其斬殺,王氏勸說石勒:「長大能跑得快的牛,小時候都是不老實,總把牛車弄壞,你稍微忍耐忍耐。」為了套牢這頭無法無天的傢伙,石勒為他娶了將軍郭榮之妹為妻。誰知,這個石虎早有意中人——妓女鄭櫻桃,據《十六國春秋輯補·後趙錄·石虎傳》記載:「石虎鄭後名櫻桃,晉冗從僕射鄭世達家妓也」。石虎對鄭櫻桃十分迷戀,鄭櫻桃在石虎身邊不斷說郭氏的壞話,脾氣暴躁的石虎一怒之下就把郭氏殺掉;石勒又給石虎迎娶了高門大族清河崔氏女,鄭櫻桃又讓石虎將崔氏殺掉。 雖然石虎殘暴異常,部隊所到之處,無論賢愚,全部誅殺。但是,治軍簡約而又嚴明,軍隊所向無前,因此,深得石勒寵信。 石勒原來的計劃是在葛陂建立南下進攻的大本營,因此,在葛陂修繕房屋,屯田造船。可是,天公不作美,自進入永嘉6年(312年)以後,大雨傾盆,並且接連下了三個多月,方圓數百里竟成澤國。眼瞅著這場沒完沒了的大雨,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也許是大雨加速了原野中屍體的腐爛,使得人們的引用水受到了污染,石勒的軍中又一次爆發了駭人的傳染病,死亡的士兵幾乎佔到了總數的一大半。而此時,司馬睿的江南大軍就在東南不遠處的壽春,警報時時傳來,鬧得石勒軍中人心惶惶。 那麼,是繼續在此堅持?抑或是北上呢? 石勒又一次面臨著選擇進攻方向的問題……
回復日期:2010-05-21 00:55: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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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葛陂對策 也許是鮮卑騎兵的驍勇善戰,給石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得他總是不願北上。 因為在以前諸多次的較量當中,石勒還從來沒有一次戰勝過鮮卑騎兵。如果北上冀州,勢必要面對強悍的鮮卑士兵,那麼,到底勝算幾何呢?石勒心中沒有把握。但是,這種擔心,又只能埋在自己的心中,一旦主帥透露出對未來敵人絲毫的膽怯,那這種恐懼必然會在手下將領的心目中無限放大,進而影響到整個軍隊的軍心士氣。相對於風馳電騁的鮮卑騎兵,江南的司馬睿應該不是自己的對手,但是,江南河道縱橫,水網密布,加上如今霖雨連綿,士兵水土不服,石勒軍糧不繼,疾疫流行,到底該何去何從呢? 再這樣下去,也許全軍就會面臨滅頂之災! 於是,石勒召集高級將領開會,討論如何應對目前的危急情況。 身為右長史的刁膺,自然要先發表意見,他建議石勒先表面上投降司馬睿,請求以「掃平河朔」,用以贖罪,等紀瞻的兵團撤退以後,再從長計議。 石勒一聽,臉色大變,嘴裡長長地吹了一聲口哨,沒再言語。 中堅將軍夔安請求把大營遷到高岡之上,以免被水淹沒。 石勒說:「將軍,你怎麼如此膽小啊!」 接著,孔萇、支雄等三十餘位將領,要求各率部隊,分道並進,乘夜襲擊壽春,殺掉敵將,佔據敵城,吃敵人的糧食,肯定能在本年之內,攻破建業,平定江南。 石勒笑著說:「這是勇將的計策。」每個人都賞賜一匹有護甲的戰馬。 石勒回頭問張賓說:「你的意見如何?」 張賓回答:「將軍您攻陷京師洛陽,生擒皇帝司馬熾,屠殺親王公爵,強奪王妃公主做小老婆。將軍您的罪惡比您頭上的頭髮還多,怎麼能回過頭來做晉王朝的臣屬,重新去侍奉他們呢?去年,您殺掉王彌之後,就不應該再到這個地方。現在,數百里之內大雨不止,這正是老天警告你不應該在此久停啊。鄴城擁有三台,城池堅固,西面接近京師平陽。(胡三省原註:「可壯聲勢。」),附近有山有河,能夠形成天然的要塞。我們應該就此北上,以鄴城作為根據地,經營黃河以北地區;黃河以北平定之後,天下便沒有比你更強大的力量了。如今,晉國在壽春集結軍力,只是害怕你的攻擊而已。聽到你拔營離去的消息,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敢主動發動追擊?當務之急就是:應命令輜重糧秣,向北先行出發,將軍您則親率大軍,直指壽春,做出要攻擊江南的姿態,計算著輜重糧秣走得差不多遠了,您再慢慢班師北上,何必憂慮無地自容呢?」 聽了張賓的一席話,石勒捲起衣袖,鬍鬚也激動得抖動起來,他拍案說道:「張先生說對了!」 接著,斥責刁膺說:「你既然做我的輔佐,就應當共同完成我們的目標,怎麼能突然勸我投降?有這種念頭,就該殺。不過,我知道你一向膽小如鼠,就饒了你這次。」 於是,把刁膺貶作將軍,擢升張賓當右長史,加中壘將軍,號稱為「右侯」。 帥才將才是天生的,作為一軍之主,就要有採納正確意見的那種敏感,雖然劉邦、石勒本身的學問不大,但是,那種對於鬥爭形勢的準確判斷和把握,卻不全是書本知識所能帶來的,更何況石勒又十分勤於學習。《世說新語,識鑒》就曾記載「石勒聽書」的故事,說的是:石勒不識字,就讓人給他讀《漢書》,當聽到書生酈食其勸說劉邦冊立六國後代,並且刻印相授之時,石勒不禁大驚失色,說道:「此法一定會失掉天下,如何說劉邦便有了天下呢?」等到讀到留侯張良諫阻劉邦時,石勒說:「幸虧有張良的諫阻啊!」這個故事,不僅說明了石勒天生的政治敏銳性,而且也透露出了石勒經常學習歷史,從中借鑒古人成功失敗的經驗和教訓。如今,經過了兩次向南進軍的教訓,石勒也認識到了自己的根在北方,而張賓的對策,起到了關鍵作用。 石勒決策北上,圖霸河北,這是其霸業的一次重大轉折點。
回復日期:2010-05-23 09:26: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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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九、北圖司冀 石勒採納了張賓聲東擊西的戰術,大部隊保護著輜重緩緩北上,而另外派出一股部隊南下朝壽春撲來。不過,他為了穩健起見,並沒有如張賓所言,自己親自帶兵南下壽春,而只是派遣侄兒石虎率領2000精騎承擔了這一佯攻任務。 石虎所部來到巨靈口,正好在途中遇到了晉軍運輸船隊,石虎將士爭相奪取了幾十艘滿載著大米和布帛的船隻,士兵們一哄而上到船上哄搶財物,不復設備。 誰知,這正是紀瞻的誘敵之計。 看到石虎的2000騎兵都下馬上船,晉軍伏兵一時俱發,喊殺聲四起。 原本以為撈到大便宜的石虎這2000人馬,立即被打懵了,無路可逃的士兵被逼到水中,光淹死的就有500多人。石虎帶著殘兵敗將拚命殺出一條血路,倉皇北逃。 紀瞻率領晉軍自後緊緊追擊,一直追了100多里,與石勒親統的主力部隊相遇。 此時石勒軍中聽說江南大軍前來,十分震恐。石勒命令全軍嚴陣以待,靜立備戰,紀瞻擔心石勒有伏兵,不敢攻擊,退回了壽春。 石勒看到晉軍真的遠去,這才率軍慢慢北去。這是江南集團的部隊第一次與石勒交手,此戰讓石勒領教了江東子弟的厲害。 由於豫州飽經戰亂,所以,石勒大軍所過之處,居民逃往的逃亡,堅守塢堡的堅守塢堡,全部是堅壁清野,根本找不到一點糧食,於是,軍中大飢,士兵之間又一次上演了一幕自相殘殺,人吃人的慘劇。部隊好不容易抵達東燕郡(河南省延津縣東北),而此時,石勒聽說汲郡(河南省衛輝市)變民首領向冰擁有部眾數千人,扼守著黃河的渡口——枋頭(河南省淇縣東南淇門渡。東漢建安九年,曹操攻擊袁尚,圍住鄴城,在淇水入古黃河口處用大枋木作堰,使淇水注入白溝,增加水量,以利漕運。時人稱為「枋頭」,為魏晉時期重要的軍事據點)。石勒將要率軍渡過黃河,但是,又怕向冰截擊。他向張賓討教,右秘書長張賓說:「聽說向冰的船艦仍泊在河中,沒有拖到岸上(胡三省原註:「船不用時,就拖到岸上,使它乾燥,用時速度可以加快。」),可簡拔千餘名精壯勇士,從小路迅速出擊,偷偷渡過黃河,發動突襲,把它全部奪取,用來運送大軍,只要我大軍渡河之後,向冰自然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了。」 312年7月,石勒兵分兩路,一路,他命令將領支雄、孔萇率領先頭部隊迂迴到枋頭東南面的文石津(河南省滑縣東南古黃河渡口),乘臨時捆紮而成的木筏,悄悄渡過了古黃河。另一路,由石勒自己親率大軍,撲向棘津(河南省衛輝市東古黃河渡口)。 向冰聽說石勒大軍將至,才想起要把河邊的船隻拖入堡壘裡面。但是,為時已晚,支雄、孔萇所部已經偷偷渡過了黃河,在其堡壘壘門外面駐紮了下來,並繳獲了向冰在黃河北岸的30多艘船隻。 有了渡船,石勒大軍自棘津順利渡過了黃河。 看到石勒大軍渡過了黃河,向冰還計劃著趁石勒立足未穩,晚上偷襲石勒的軍營。佛圖澄對郭黑略說:「一會兒有賊來,可讓大人早做準備。」果然,夜裡石冰前來偷營,石勒軍因為加強了戒備,得以不敗。事後,石勒想再試試佛圖澄是不是真的很靈,夜裡穿著甲胄,執刀而坐,派人告訴佛圖澄說:「夜來找不到了大將軍。」使者到佛圖澄那裡,還未開口說話,佛圖澄就先問使者:「已經沒有賊人了,大將軍為什麼夜裡穿戴得那麼嚴整?」自此,石勒對佛圖澄更加相信了。 接著,石勒設下了三重埋伏,命令主簿鮮於豐向向冰挑戰。向冰大怒,打開壘門出軍迎戰,看到向冰壘門打開,石勒的伏兵一齊出來,前後夾攻,大破向冰部眾,俘獲了向冰屯聚的所有輜重糧秣,這讓石勒軍勢再度振興。 石勒在此稍作休整以後,就直撲北中郎將劉演駐守的鄴城,劉演依靠三台的保護,全力固守。 在石勒渡過黃河之前,劉演這裡還有一段小插曲:劉漢帝國的安北將軍趙固、平北將軍王桑已經投降了劉演,但是,兩人投降劉演只是因為害怕被劉演邀擊,本心還是想回到平陽。他們在懷縣派出密使要求劉聰出軍,接應他們反正。於是,劉聰派鎮遠將軍梁伏疵率軍前來接應。聽說趙固、王桑的計劃,王桑的長史臨深、將軍牟穆趁著梁伏疵的大軍還沒到,率領1萬多人的部隊叛變,投奔到了劉演所在的鄴城。趙固與梁伏疵的大軍會合後,向西開拔,準備返回首都平陽;而此時的王桑卻率領他的部隊,向東往青州而去,企圖投奔曾是自己哥哥王彌部下的曹嶷。趙固發現以後,派軍追擊,追到曲梁(河北省雞澤縣東南),斬殺了王桑;王桑部將張鳳率領殘部,也歸降劉演。劉聰任命趙固為荊州刺史兼河南郡太守,鎮守洛陽。 而此時,臨深、牟穆等人看到石勒勢大,又率數萬之眾投降了石勒,這下讓劉演的實力受到了空前的打擊。 石勒諸將打算一舉攻下三台,而張賓卻說:「劉演雖然脆弱,但軍隊仍有數千人,並且三台險要堅固,不容易迅速攻破,暫時捨棄而去,他們一定會內部崩潰。現在,王浚、劉琨才是你最大的敵人。最好是先消滅他們,而不必把劉演放在心上。現在天下饑荒,戰亂不停,閣下您雖然擁有龐大的武裝部隊,但一直是在游擊作戰,就好像周遊四方的遊子,這樣軍心不能安定,意志不能穩固,也不是萬全之策。不如選擇一個恰當的地方作為根據地,聚集大量的糧食。西面依靠平陽的支援,往北圖謀幽州的王浚和并州的劉琨,這才是霸王的事業。邯鄲(河北省邯鄲市)、襄國(河北省邢台市),都形勢險要,請挑選一個作為基地,然後,命將四齣,授以奇略,推亡固存,兼弱攻昧,這樣的話,敵人就可以掃除,王業就可建立。」 石勒說:「右侯的計劃很對。」 於是,就放棄進攻鄴城,繼續往北佔領了襄國。 自石勒305年起兵到今天,已過去了整整7年,正是有了張賓的正確意見,石勒才有一個立足之地。 佔領襄國以後,張賓再次建議:「我們在襄國紮根,一定會引起王浚、劉琨的忌憚。我擔心城池在還沒有建成,輜重糧秣還沒有積存的時候,王浚、劉琨會相繼而來,那樣,將會造成很大的傷害。聽說廣平等縣的莊稼今年豐收了,最好是趕快派兵前去收割,另派使節前往平陽,陳述駐防此地的本意,請求得到皇帝的批准。」 石勒同意了,他分命諸將攻下冀州各郡縣和民間的塢堡,並把糧秣搶來運到襄國,以備不測。同時,向劉漢帝國皇帝劉聰報告佔據襄國的本意。劉聰接到石勒的報告以後,就任命他為都督冀幽並營四州雜夷、征討諸軍事、冀州牧,晉封老家上黨郡公,邑五萬戶,開府、幽州牧、東夷校尉如故。
回復日期:2010-05-24 18:35: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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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襄國之戰 晉帝國廣平郡(河北省曲周縣東北)人游綸、張豺集結數萬人,據守苑鄉(河北省任縣東北)自保,接受幽州刺史王浚代表皇帝任命的官職。苑鄉距離襄國很近,石勒決心拔除眼皮底下這根釘子,他派遣夔安、支雄等七位將領全力進攻,並攻破他們的外圍營壘陣地。 這成為了王浚與石勒大戰的導火索。 聞聽苑鄉被攻,王浚立即派遣督護王昌,率領各軍以及遼西公(首府令支【河北省遷安縣】)段疾陸眷、段疾陸眷的弟弟段匹磾、段文鴦、堂弟段末柸(音:胚),共計五萬人,直接攻擊石勒建立不久的根據地襄國。 這是312年下半年的事情。 當時,襄國的城牆還未修好,石勒只好臨時圍繞襄國構築一層層的柵欄,設置障礙防守大本營。段疾陸眷駐軍渚陽(在邢台東北),石勒派軍迎戰,全被強悍的鮮卑騎兵擊敗。段疾陸眷趕造大量的攻城工具,將要對襄國發動總攻,石勒連戰連敗,軍心動搖。 在這緊要關頭,石勒召開一次軍事會議,他詢問大家說:「現今,襄國的城牆和護城河,都還沒有建成,糧秣的積存,也都不夠。如今敵人進攻轉急,敵眾我寡,(僅僅臨深、牟穆就投降數萬人,而王浚聯軍僅僅5萬,難道如今的石勒部隊不足5萬?)我擔心敵人圍起我們,外面又沒有援軍,內部糧食又將吃完,縱是孫武、吳起再世,我想也保不住城池。因此,我計劃把所有軍隊都投入戰場,跟他們作一次決戰,怎麼樣?」 諸將都主張:「不如堅守,等敵人筋疲力盡時自然會退走,到那時再追擊,沒有不勝利的。」 石勒回頭問右侯張賓、大將孔萇:「你們認為怎麼樣?」 二人都說:「聽說段疾陸眷計劃在下月的上旬開始攻擊我們的北城,他們大眾遠來,戰守連日,已經疲憊。而又以我軍勢寡弱,會認為我們不敢出戰,心裡肯定會懈怠。鮮卑各部落中,段家部落最是勇敢,而段末柸尤其兇悍,所有精銳部隊,都在段末柸那裡。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再主動出戰,示弱於敵。然後,迅速在北城鑿開二十餘個洞口,等到敵人將要攻城,但陣勢還沒有穩定之時,出其不意,猛烈突擊,直衝段末柸大營。敵人一定會大為驚駭,倉促之間來不及反應,這就是所謂的「迅雷不及掩耳」,准可以把他擊破。段末柸的部隊一敗,其他敵軍自然也會瓦解。等抓住了段末柸以後,那擊敗王浚,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石勒笑著表示同意,立即命令孔萇為攻戰都督,在北城秘密挖鑿洞口(當時叫做「突門」,也就是說,在城牆裡挖洞,留幾寸不予穿透,以便於突擊時推到)。 雖然如此,在開戰的前一天,石勒還是有點擔心,他問佛圖澄,佛圖澄回答:「昨天佛寺鈴聲說的意思是,明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就能抓到段末波。」 不久,段疾陸眷屯駐北面的堡壘,開始進攻北城。 石勒在城上眺望,發現敵人攻城的將士,有的放下武器躺下來睡覺,於是,下令孔萇督促精銳,從二十餘個洞口同時突出攻擊,並親自率領將士在城上擂鼓助威。 石勒看到段末柸的部隊人數眾多,不見首尾,石勒不禁失色說:「末波軍如此眾多,怎麼能抓住他呢!」又派遣夔安去問佛圖澄,佛圖澄說:「已經抓住段末波啦。」 此時,孔萇的突擊部隊直撲段末柸的虎帳,但是,不能攻克,只好向後撤退——由此可見段末柸的強悍。段末柸率眾追擊,闖入孔萇的營門(大約就是打開的突門),正好遇到了孔萇的伏兵,遂被俘虜。 段疾陸眷得到消息,趕緊撤退,孔萇乘勝追擊,殺人如麻,屍橫30多里,奪得護甲戰馬五千匹。段疾陸眷收拾殘兵敗將,回軍渚陽。 石勒的部將都勸石勒誅殺了段末柸,佛圖澄卻勸說石勒放了段末柸,石勒採納了佛圖澄的意見,他對大家說:「遼西鮮卑是一支強大的武力,跟我們一向無仇無怨,只是受到王浚指使罷了。殺一個人而跟一個強大的部落結仇,不是好的主意。釋放他回去,他一定會對我們感激,不會再聽王浚的了。」 於是,石勒把段末柸當做人質,派使節晉見段疾陸眷,請求和解,段疾陸眷同意了。(《晉書,石勒載記》記載,是段疾陸眷敗退渚陽以後,主動找石勒請和的,此處為《資治通鑒》的說法,因為,《晉書,王浚傳》的說法與《資治通鑒》的說法相同,所以,採用《資治通鑒》的說法。) 但是,弟弟段文鴦表示反對,他說:「現在,因為段末柸一個人的緣故,就放棄馬上就要滅亡的賊寇,不僅會招來王浚的怨恨,而且將帶來招來無窮後患,一定不要同意。」段疾陸眷沒有接受,而是送給石勒250匹護甲戰馬、金銀各一筐,作為賄賂,又用段末柸的三弟做人質,去交換段末柸。 石勒派去石虎用豐厚的金錢財寶和綢緞布匹回報段疾陸眷。 段疾陸眷命令段文鴦與石虎在渚陽對天盟誓,結拜成異姓兄弟,於是,率軍撤退。 幽州督護王昌不能單獨停留,也只好率軍返回根據地薊縣(今北京)。 襄國之戰以石勒的先敗後勝而告終,經此一戰,石勒成功地在王浚與段氏鮮卑之間埋下了一枚楔子,為以後吃掉王浚創造了條件。
回復日期:2010-05-25 12:24: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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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經營司冀 襄國之戰的戲劇化結局和石勒高超的政治手腕,使他又一次躲避了一場滅頂之災,並為其從容經營冀州、司州創造了條件,也為其最終消滅王浚掃清了障礙。 取得襄國保衛戰的勝利以後,石勒立即派遣參軍閻綜向劉聰報捷。看到王浚大軍撤離,游綸、張豺只得向石勒投降,石勒的最終目的是襲擊幽州,所以,暫時接受了他們的投降,任命他們為將軍。石勒接著又進攻信都(河北省冀州市),斬晉帝國冀州刺史王象,晉大司馬兼幽州刺史王浚,又任命邵舉代理冀州刺史,固守信都。 從歷史記載來看,石勒並沒有在段疾陸眷退兵的同時,就送還了段末柸。老謀深算的石勒等到第二年年初,看到段氏大軍已經全部回到了老巢以後,才把段末柸送還。在送還段末柸時,石勒專門還召見了他,為他舉辦了一場高規格的歡送宴會,幾杯水酒下肚,二人感情很快升溫,石勒認段末柸為義子,段末柸尊石勒為義父,兩人發誓要象父子一樣,石勒又任命段末柸為使持節、安北將軍、北平公。這讓單純的段末柸深受感動,在歸途中,他每天必定要向南方遙拜石勒三次,即便是回到家鄉,段末柸也不敢向著南方小便,總嘴裡念叨說,父親就居住在南邊,不能褻瀆了父親。從此,段氏鮮卑改變了立場,結好了石勒,王浚的力量開始衰退。 從敵人手裡爭取來一個強大的同盟軍,石勒開始放手掃清周圍的勢力。第二年,也就是建興元年,313年,石勒命令石虎南下進攻鄴城三台,鄴城劉演抵擋不住,部隊潰敗,劉演往東南逃到廩丘(兗州州政府所在地,今山東省鄆城縣西北);劉演手下的將軍謝胥、田青、郎牧等率鄴城所有逃亡的難民,都歸降了石勒,石勒命桃豹當魏郡郡長,安撫人民,因為鄴城十分重要的地位,它南阻漳河,並有三台之固,是屏蔽襄國南面的重要據點,因此,石勒對於守將的人選慎之又慎。他就此詢問張賓說:「鄴城是曹魏的舊都,吾將要好好對它進行營建。那裡風俗殷雜,必須要有賢明並且有名望的大臣鎮守,誰能擔任此職呢?」張賓回答:「晉朝前東萊太守南陽人趙彭忠亮篤敏,有佐時之才,將軍如果能重用他,肯定能讓您滿意。」 於是,石勒就把趙彭徵召來,任其為魏郡太守。可是趙彭來了以後,卻痛哭流涕,堅決推辭:「我以前已經在晉朝為官,吃過晉朝的俸祿,狗和馬都會眷戀主人,因此,我對晉室難以忘懷。我的確知道晉朝已經大勢已去,就象大河之水一去不復回還,明公您受上天的眷顧,任命我為臣,對於我而言,可以說是前途無量。但是,如果我讓侍奉兩朝,我絕不會這樣,明公您也不會允許。如果能夠讓我繼續活下去,保全我的志向,那是您對於我的再生之恩啊」。石勒聽後不發一言。 張賓看到一時雙方都下不來台,趕緊打圓場,恭維石勒說:「自從將軍您戰旗所過之處,士人們沒有不變節投靠的,從未有能以大義來決定自己進退的人。象趙彭這樣的賢人,把將軍您比作漢高祖,自己比作不屈從於漢高祖的四公,可謂是君臣相知,這足以顯示將軍您胸懷之大,何必要讓其做您的官吏呢。」 石勒一聽,一腔強壓著的怒火才煙消雲散,轉怒為喜,說:「右侯這話,真是說到我心裡去了啊。」 於是,賜給趙彭安車駟馬,養以卿祿,征其子趙明為參軍。 但是,魏郡太守的人選還得調啊,暫時沒有德才兼備的名士充任,那就讓自己的心腹去做吧,再讓石虎接替桃豹鎮守。 在拿下鄴城以後,石勒還念念不忘近在咫尺的苑鄉,他又一次採取突然襲擊的辦法,拿下名義上已經歸降的苑鄉,抓住了游綸,剝奪了他的軍權,讓他做自己的主簿。 接著,石勒親帥部隊攻擊位於襄國東面的上白(河北省威縣東南)。此時,晉青州刺史、乞活首領李惲正駐守在那裡,經過激戰,石勒軍陣斬了李惲。王浚又任命乞活的另外一位首領、烏丸人薄盛為青州刺史,接替李惲。 攻下上白以後,按照慣例,將要坑殺李惲的降卒,正巧,石勒在人群中認出了自己的老鄉兼恩人郭敬,他說:「你是郭季子嗎?」 郭敬叩頭回答:「是我啊。」 石勒下馬,緊緊地握著郭敬的手,流下了眼淚,邊哭邊說:「今日我們相遇,難道不是天意嗎?」 立即賞賜給郭敬衣服車馬,並封其為上將軍,將李惲投降的士兵全部免死,作為郭敬的部屬。 石勒前進的步伐仍然沒有停止。 在拿下上白以後,他又派遣大將孔萇攻擊附近的定陵(河北省威縣西北),斬王浚所任命的兗州州長田徽。薄盛看到抵抗無望,就逮捕了渤海太守(治所:河北南皮)劉既,率領五千多戶人投降石勒。太行山以東各郡縣前後相繼,被石勒奪取。原來與王浚同盟的烏丸審廣、漸裳、郝襲也背著王浚,派遣使節秘密歸附石勒,石勒對他們都厚加撫納。 劉聰也升石勒為侍中、征東大將軍,余如故,並拜其母王氏為上黨國太夫人,妻劉氏為上黨國夫人,章綬首飾與王妃相同,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然而,有兩件事情叫石勒很不爽: 一件是,留在襄國的段末柸的那位作為人質的三弟趁人不備,竟然從襄國逃回了遼西。這件事讓石勒大怒,他殘忍的個性又一次爆發,將從襄國到遼西所經道路上的所有縣令和縣令尉全部處死。 第二件,就是自己的老媽去世了。這位養育了一個偉大兒子的母親,在歷經苦難以後,僅僅享受一年多的快樂,就去世了。石勒按照胡人的習俗,將母親秘密埋葬在山谷中,而在舉行盛大的葬禮,虛葬於襄國城南。 經過一年多的奮戰和經營,石勒統治下的司州和冀州逐漸安寧,百姓開始象太平年代那樣正常交租賦。石勒命令建立太學,選擇通曉經書、擅長文書的官吏作為文學教授,選擇將佐的子弟三百人入太學讀書。 他已經為自己建立帝國提前培養未來的幹部了…… =========================
回復日期:2010-05-13 22:40: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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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燁風華 回復日期:2010-05-13 21:34:19 嗯,我說幾點我對西晉滅亡的看法吧: 首先,我認同北府老謝大人的說法,就是西晉得國不正。其實縱觀歷史上的朝代,開國的手段差不多就已經決定了這個王朝的氣質,像漢唐兩代是開國君主縱橫沙場,光明正大得來的,皇帝和大臣之間的凝聚力就比較強,進而整個國家的氣質就比較正大。像南北朝、西晉、宋這樣開國因為權謀而得來的,皇帝對大臣就似乎總是有一種防範心理,所以經常就採取分化大臣、防範大臣的方法,也許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穩固皇帝的皇位,但是長此以往,卻會嚴重損害國家的凝聚力,精力都花在內鬥上了,哪裡還有功夫去關注其他?西晉王朝無論是皇帝還是權臣,都對一些有能力的大臣心存疑忌之意,他們不是不知應當如何,但總是不放心、不信任,表面上看這是君主的個人問題,實際上這一氣質在開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 其次我認為是君主本身的問題。司馬炎在西晉建國這件事上,其實只能算是個順水推舟的角色,他祖父、伯父和父親都已經把該做的事做得差不多了,用現在的話來說他就是個「富二代」的角色,並沒有太多的雄才偉略的開國氣象,及至後來的收服東吳,也是因為羊祜,杜預、張華這些人的極力推動才行動,而且時不時還猶豫幾番。後來的司馬衷自然是不用說了,以他的能力坐在皇位上就好比是古人說的「三歲的孩子拿著黃金在街市上走」,根本無法勝任皇帝這個位子。 第三是策略的問題,一般來說王朝建立之後應當實行的都是強幹弱枝的政策,開國時分封諸王的也不是沒有,西漢就曾如此,但是這是一時的應急之策,而且條件是必須是皇帝能夠壓得住這些諸侯王的前提下,司馬炎明知自己兒子能力低下,卻還分封如此眾多的掌有實權的諸侯王,實在是一個重大的失誤,而且朝中又沒有能夠一呼百應、握有實權、德高望重的大臣統領朝綱,結果只能是大臣眼巴巴地看著諸侯各王相爭卻只能束手無策。 另外再說一點,我覺得西晉的士族問題倒是算不到西晉滅亡的原因裡頭,此時的士族中雖然不乏王衍這等清談誤國之輩,但也有不少能看透時事的清醒之輩,西晉的士族政治還只是皇權政治的附屬品,他們自己根本沒有多少左右王朝去向的實權,歸根到底這還是當權者的用人問題,不能算到士族誤國頭上,否則東晉的士族專權比西晉更甚,為什麼東晉卻能延續得比西晉就得多呢? 以上只是我對西晉滅亡的幾點小小看法,本人知識有限,看問題的眼光也不甚透徹,因此暫時只想到這麼多,很有限很淺薄,大家當一家之言看看就好,呵呵O(∩_∩)O~ ———————————————————————————— 非常精彩啊!歡迎您今後多多點評我的文章,讓我們的帖子錦上添花......
回復日期:2010-05-14 15:01: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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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五一期間,我參加同學聚會時,跟王立群老師的合影。發給大家,認識認識吧......
回復日期:2010-05-20 21:1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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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春天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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