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牽掛(30)——沒有了我,父母怎麼活

愛 的 牽 掛(30)編輯製作:林夕夢

沒有了我,父母怎麼活喻雲10年前的那個夏天,中考分數公布,差兩分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砸到我頭上。父親是火車站一名普通的乘務員,而母親每日里推著平板車到街邊擺地攤。父親早就說過了,如果我考不上高中,就算是徹底畢業了。家中修房子的錢還沒有還清,不可能再有餘錢供我上高中。接連四五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肯出來。吃飯只是形式,年邁的奶奶成天坐在房門口嘮嘮叨叨,她怕我有個三長兩短。我受不了,對母親說:「為什麼不把奶奶送走?知不知道她有多煩人?」奶奶被三姑接走了,我們姐弟倆中午就只能吃母親早晨做的冷飯。沒過幾天,弟弟拉肚子,拉到後來趴在竹床上痛得起不來。我嚇壞了。晚上,父親到我房裡說:「做飯怕你太危險,你每天負責洗衣服吧!」沒等我回答,他轉身走了。我愣住了,一向能幹的母親可從沒讓我洗過衣服哇!第二天,父親上班前叫我起床,告訴我衣服泡在盆里了。一大盆衣服放在梔子花下,連父親冬天穿的制服也泡上了。新房子潮氣重,很多的冬裝都發了霉。在洗衣粉的浸泡下,我揉搓衣服的手很快脫皮出血。手越來越痛,心也越來越痛,我覺得這人生已沒有什麼活路可走。我的眼淚滴到洗衣盆里。死了吧,解脫了吧,讓所有的痛苦一起煙消雲散……那一夜我不吃不睡,一直在收拾東西。怕我死後母親會睹物思人,我撕碎了所有的照片和日記。然後我開始寫遺書。我飽含深情地感謝了母親的養育之恩並義憤填膺地指責了父親的冷酷和無情,然後悲憤地告訴他們,不要找我了,永別了。到了早晨,在微露的晨曦中,我看見父親彎著腰拉著裝滿布料的板車,母親在後面使勁兒推,推上了家門口的斜坡後,母親跑過來輕輕帶上房門,然後一路小跑追過去繼續推車。我出門,直接去了河邊。我漫無目的地沿著河堤走著。夏天的太陽一會兒便把我晃得睜不開眼,皮膚也漸漸灼痛。我一直走一直想,就這樣在必死的信念中,茫然走到下午,累餓交加。看著太陽慢慢下山,對死的恐懼和對夜晚的害怕像一張網撒下來,我淚流滿面。此刻,我心中有萬般後悔。我想院子里的梔子花,想同學,想母親和弟弟,也想父親。父親本是一個木訥的人,我為什麼要強求他如別人的父親一樣表達他的父愛?我小時候他總是背著我去學校,每次快到校門口了才放我下來自己走……哪有父親不愛自己的女兒的?從來沒有那樣害怕過太陽的西沉,天馬上就要黑了,坐車也沒有錢,我已經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只能死了……可是我不想死呀!我低著頭,邊哭邊與這個世界作最後的道別。哭累了,我慢慢止住抽噎,對生的眷戀和對死的恐懼讓我依依不捨地慢慢地轉過身來……沒抬頭,就見到了一雙沾滿淤泥的黃綠色軍用膠鞋。我的心猛地抽跳了一下,千般思緒萬般思念驟然停止,大腦陷入一片空白。父親的臉是愈發黑了,整個人像被水淋過一樣。他的五官全皺在了一起,在草帽的遮掩下,看不清楚表情。父親一聲不吭調轉自行車頭,支好車架,抱著我坐上了車后座。夜色漸漸厚重,我的心卻漸漸安穩,雖然隱隱擔心回家會挨一頓暴打。遠遠地,我看見了母親和弟弟站在家門口,一陣溫暖湧上心頭:還是活著好,挨打也值了,畢竟我還活著!母親撲上來,抱住我放聲大哭。弟弟也撲上來:「姐,你去哪兒了?媽說等你回來吃飯!」坐在飯桌前,母親一個勁兒往我碗里夾菜,說:「不就是洗衣服嗎?你怎麼沒說你手受傷了?還不讓小楓說!謝天謝地,幸好沒事!」父親埋頭吃飯,一聲不吭。終於等父親吃完飯,站起來。我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過了這一關!不料父親轉過來,對我說:「如果今天沒有了你,你讓我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說完,父親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一下子驚呆了,父親竟然這樣愛我!我就是他的命根子,沒有了我,他的日子怎麼過?而我,竟然差點兒輕率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一晚,母親與我睡在一起。她告訴我,拿到分數通知後,父親在正常工作時間之外一直沿著鐵軌線撿煤渣,他要在開學之前湊足我高價的學費。拿著我寫的所謂「遺書」時,父親跌坐在地上,一個勁兒地扇自己的臉。他騎著自行車,找遍了我所有的同學家……那天以後,父親變了,他經常會像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些女孩子用的發卡、絲帶給我,然後微笑地看著我,黑黑的臉上神情溫柔無比。在那個叛逆的年齡里,我漸漸懂事,不再成天對著弟弟大呼小叫,甚至連走路的腳步也輕柔了許多。那年的8月31日,父親賣掉撿了整整兩個月的煤渣,送我到了縣城最好的高中。開學那天,大雨傾盆,我們搭了熟人的便車,我坐在駕駛室里,父親披了一塊塑料薄膜,蹲在車廂里。回頭看他時,他的「雨衣」下面全搭在我的行李箱上,雨打在他的褲腿上,順著褲管流進雨鞋裡……從那以後,無論生存多麼艱辛,我再也沒有想到過死。我曾在剛參加工作時被人陷害而丟掉工作,曾在戀愛情感中困難重重,但我都挺過來了。是父親那句話拯救了我。每一次,我都告訴自己說:「沒有了我,我的父母怎麼活!」不 敢 醉孫道榮老同學自遠方來,我們幾個本地同學,藉機聚在了一起。多年不見,有人提議,和以往一樣,這一次,還是不醉不休。大家都點頭附和,連一向滴酒不沾的一位女同學,也擼起袖子,擺出一醉方休的架勢。人生難得幾回醉,老同學聚在一起了,就得這麼爽性痛快。他卻連連擺手。以前,就數他拼得最凶,比得最猛,喝得最多,今天這是怎麼了?身體不適?他搖搖頭,不是。嫂子不讓喝了?他還是搖頭。為他喝酒不要命的事,嫂子是找過大家,讓他少喝點,可哪次他不是照樣喝得酩酊大醉,勸都勸不住。聽嫂子說,即使不在外面喝酒,他一個人在家裡,也會自斟自飲,將自己灌得七八分醉。他說過無數遍,這輩子,就好這一口。開車來的,怕交警路查,不敢喝?有位女生自告奮勇地表示,幫他代駕,保准安全地將他連人帶車送到家門口。他笑笑,確實是開車來的,但這不是原因。那為什麼啊?總得給個理由吧。見實在擰不過大家,他道出原由:父母老了,怕他們晚上有什麼事,不敢喝。可是,這算理由嗎?他又跟大家講了一件事。幾個月前,有一天晚上,為了工作上的事,他在外面應酬。酒桌上,大家都知道他酒量高,酒品又好,所以,都拚命地和他碰杯,他也是來者不拒,結局顯而易見,他又一次爛醉如泥。後來,大家去K歌,他就窩在歌廳一角的沙發里,睡死過去了。直到後半夜,他才稍稍清醒了點,回到了家。妻子和孩子卻不在家裡。趕緊打妻子的手機,妻子說她和孩子都在醫院裡,他的老父親心臟病突發,正在醫院搶救。老母親一遍遍打他的手機,沒人接聽,後來打通了他妻子的手機,他妻子聞訊後趕緊一邊叫救護車,一邊趕了過去,才將老爺子送進了醫院搶救。聽到這些,他的酒徹底醒了,一查手機,竟然有十二個未接電話,八個是老母親打的,四個是妻子打的。他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那次,要不是妻子及時報警求助,他恐怕就再也見不著老父親了。他說,從那次以後,他就對自己說,從此再也不喝酒了。父母年紀大了,晚上真的隨時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他作為老人惟一的兒子,必須能夠隨時出現在他們面前。原來是這樣。有人提議,那就少喝點,不喝多,就不會誤事。他還是堅決地搖搖頭。本來想讓父母和自己住在一起,但老人不習慣,寧願兩個人住在老房子里。老房子與他的新房子,相距七八公里,開車只要十幾分鐘就能到了。他說,除了經常過去陪陪他們,我現在晚上絕對滴酒不沾,就是讓自己時刻都是清醒的,能夠隨時開車,隨時趕到父母身邊。是因為年邁的父母,他才不敢喝酒,不敢沉醉了啊。大家感慨,父母老了,這是他們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候,也是最需要我們的時候。如果他們需要,我們真的能夠隨時出現在他們身邊嗎?是啊,父母老了,需要我們承擔起照顧他們的責任,我們再也不是懵懂少年了。有人端起了茶杯,提議以茶代水,祝福我們的父母。杯子與杯子,碰撞出悅耳的聲音。《寧夏日報》2011年5月25日愛惜自己也是孝有一次,和一位朋友一起出差。我本來以為,逃離了家庭、單位的束縛,在外面可以自由一回了,但是,朋友卻處處謹小慎微,頗讓我感到惱火。說起來,以前,朋友也算是比較豪爽的一個人,無論在酒桌上還是在各種社交場合,都很放得開。但是,為什麼和我一起出來,就儼然變了一個人呢?就餐時,本想趁著無事一身輕整兩杯,可是,任憑我怎麼勸,他總是水過地皮濕,只是象徵性地端一下酒杯;夜色闌珊中,本想叫上他到夜總會瀟洒一回,可是,人家吃過晚餐倒頭便睡。難道,是朋友對我有成見?直到出差快結束時,在我的一再追問下,朋友才向我道明了原委。原來,朋友在另一個單位上班的弟弟,不久前剛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生命,從此,他的安全成了家中八十歲老父的牽掛,就在這次出差前,父親還千叮嚀萬囑咐,生怕再出什麼意外。最後,朋友笑著說:「其實,孝敬父母有很多方式,給父母錢,給父母買東西,讓老人有享不盡的物質生活,固然是孝,但,時時處處愛惜自己,讓老人放心咱們的安全,永遠不牽掛自己,也不失為一種孝的形式。」我點了點頭。好好活著就是愛李曉 21年前的3月26日凌晨,一個年輕男人躺在了山海關的鐵軌上,一輛呼嘯而來的火車碾壓過他的身體。那天,正好是他25歲生日。這個男人,就是寫過《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海子。這個一生都在用飽含汁液的聲音,呼喚生長糧食和蔬菜而匍匐在大地的詩人,用這種殘酷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短短的一生。然而,這個叫做查海生的孩子,他在另一個世界不會知道,在他生日那天早晨,母親已經在鄉下的炊煙中熬好了一鍋紅米粥,以這種傳統的方式在為北京的兒子默默祝福。當冰涼的鐵軌上躺著一個血腥的生命,一個母親的心再也經不起碾壓。在生日那天結束自己的生命,也許,這是世界上最讓一個母親心碎的事情。在那個雨水淅瀝的鄉村三月,這個叫做查海生的男人的骨灰,被送回了母親居住的鄉村,就在房門前300多米的松樹林下,壘起了一座土墳。從此,一個母親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兒子的土墳。陪同兒子入眠的,是母親的靈魂。在21年鄉下的風雨聲里,為母親她的兒子海生哭壞了眼睛。「海生」,是母親在經久的歲月里,一直在她唇間不停呼喚的乳名。海生15歲便考進了北京大學,一個村子沸騰了,整個縣城也轟動了,母親挨家挨戶發放她深夜蒸好的白糕。這個兒子畢業以後,在北京成了一位詩人。第一次去北京,看兒子留那麼長的頭髮,母親只是笑眯眯地說:「海生,去剪了吧!」母親走的那天,這個貧困的詩人找人借了300元錢,執意揣進了母親的包里。母親的那個包,裝了家裡的50個雞蛋,母親在鄉下為兒子養了一群小雞。經過了幾天幾夜火車的顛簸,到了北京,居然一個也沒有破。母親一直把裝著雞蛋的布包摟在懷裡,因為她相信,兒子每吃下一個雞蛋,他蒼白的臉色就會多一絲紅潤。兒子塞給她的那300元錢,聽說至今還在80多歲的母親懷裡揣著。母親說,等她去世以後,用兒子的這300元錢送她上路就夠了。海子自殺後,很多人驚呼,這是一顆彗星的隕落。然而,在母親眼裡,根本沒有彗星,,只有連著她心房的一個生命。在母親耳畔響起的,只有一個孩子在母親夢囈里的啼哭。一個國家,可以失去一個詩人。而一個母親,根本不能失去孩子。海子,他把最疼痛的一首詩,沒有寫進他歌頌的土地里,而嵌進了一個母親疼痛的血脈里、心房中。所以,我總覺得,在春天裡懷念這樣一個詩人,其實對母親來說,更是一種剜肉剔骨的殘酷。浩瀚無際的天空對廣袤無垠的大地,如何表達深沉的愛意與溫柔的呢喃,我以為,那是密集的、輕盈的雨水與雨絲。那麼,一個孩子對母親,如何表達最深的愛呢?我想,答案只有一個:好好活著,就是對母親的愛。再沒有比一個健康美好的生命,讓孕育了生命的母親更幸福的了。海子:詩是生命的倒刺余 傑 遠在幼年,悲哀這倒刺就已扎入我心裡。它扎在那兒一天,我便冷嘲熱諷一天——這刺兒一經拔出,我也就一命嗚呼了。——齊克果1989年3月26日,當外面的世界還很熱鬧時,一個相貌平凡的青年捧著厚厚的《聖經》躺在山海關冰冷的鐵軌上。火車呼嘯而來,作為物理意義上的生命在那一瞬間被碾得粉碎,漸起的鮮血,是書寫在北中國大地上最後一行最崇高的詩句。這位叫海子的天才詩人,留給我們的卻不僅僅是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生於安徽省高河鎮查灣,一個地地道道、完完全全的農家孩子。1977年,15歲的海子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北京大學,在寧靜的湖光塔影之間,他開始寫詩,開始用詩歌來解答哈姆萊特那個古老而艱巨的命題:「活著,還是死去,這是一個問題。」在他的筆下,中國當代文學中第一次有了純粹的詩歌。天才往往是以一種隱秘的方式誕生的。海子在粗糙的稿子上塗滿潦草的詩句,在雞毛滿地飛的90年代,當我們象拾起稻子一樣拾起這些詩句的時候,我們將淚流滿面地體驗到「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太快」,唯一不變的只是海子和海子的詩。像我這樣一個悲觀的人,完全有理由下這樣的斷言:海子是20世紀中國最後一位詩人。如同梵高在畫布上發現向日葵與生命的深沉聯繫一樣,海子在詩歌中找到了麥子與生命的神秘聯繫。這位自稱「鄉村知識分子」的詩人,把南方那片黝黑的土地置換成一個魅力無窮的烏托邦。當代中國少有這樣美麗的詩句,美麗得讓人傷心的詩句:「泉水白白流淌/花朵為誰開放/是這樣美麗負傷的麥子/吐著芳香/站在山崗上。」他的每一行抒情詩都有金剛石的質地,光芒閃爍卻又無比堅硬,世界上沒有比海子的詩歌更堅硬的東西了。至剛本來就蘊含了些許悲劇性在其中。海子便試圖尋找點溫柔的氣息。我羨慕他有一個純潔的妹妹:「蘆花叢中/村莊是一隻白色的船/我的妹妹叫蘆花/我的妹妹很美麗。」我更羨慕他有一個成熟的姐姐:「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實際上,海子比我們還一無所得。沒有「妹妹」也沒有「姐姐」的海子為我們創造出涼入骨髓的溫馨,這正是流星般的80年代令我尊重和嚮往的原因之一。我無法想像象海子這樣的人活到90年代將是怎樣的結局。至少,80年代,夢還是夢,美麗的還是美麗著。海子在80年代最後一個春天到來之前死去,他斷然拒絕了90年代,他很明智。海子很喜歡蘭波的詩句「生活在別處。」這句被米蘭。昆德拉引用無數次的名言,早已成為人們日常談話中故弄玄虛的口頭禪。沒有一個人能夠像海子那樣深刻地理解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想起古龍在《楚留香》中描述絕世英雄的心境:「你不顧一切地向上攀登,山路為生命的一部分。你超過一個又一個行人,到達絕頂時你卻失去擁有過的一切。俯瞰山下,後來的人還沒能爬上山腰。孤獨是山峰給征服者唯一的禮物,這時你再想回頭已經來不及了。」對於生活在山腳下的人們來說,海子生活在別處,對於生活在山頂的海子來說,人們生活在別處。「你從遠方來,我到遠方去」就是在這樣「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茫茫大荒的心境中,海子創作著他最輝煌的「史詩」。海子就象陀斯妥也夫斯基筆下瘋狂的賭徒,孤注一擲,把寶全部押給了「崇高」。難道「崇高」也能逃避么?海子在旗幟降下前的那一刻,挺身而出,拔出了他的劍,明晃晃的劍。「你說你孤獨/就象很久以前/長星照耀十三個州府/的那種孤獨/你在夜裡哭著/像一隻木頭一樣哭著/象花色的土散發著香氣。」他痛斥日益猖獗的後現代主義者「都是背叛神的人」,然而,信神又能怎樣呢?神對待海子就像他以前對待約伯那麼殘酷。海子走過的每一座橋都成為斷橋,峰迴路不轉,「我走到了人類的盡頭」當海子寫下這樣的詩句時,他已然選擇了死亡。於是,剛剛用「大詩」為自己加冕的海子,卻被「絕對」的詩歌逼著退位,海子忙忙碌碌設置好祭壇,他早就知道祭品只能是自己。在京郊昌平的一間宿舍里,他不分白天黑夜寫詩,詩句就象黑暗裡的煙頭,閃爍,閃爍。然後熄滅。「我請求熄滅/生鐵的光,愛人的光和陽光/我請求下雨/我請求/在夜裡死去。」靈魂是如此沉重,脆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它。此刻,幸與不信都毫無意義。耶酥在在受難中忍受著別人所加給他的痛苦,海子在同樣深重的憂傷中忍受著自己所加給自己的痛苦。耶酥在底墒是孤獨的,不僅沒有人體會並分享他的痛苦,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痛苦;只有上天和他自己才有這樣的感受。就連耶酥也有憂傷得彷彿再也承受不住那種極痛的悲苦的時候:「我的靈魂悲苦得就要死了。」然而此時此刻,他的弟子們都睡著了。站在「太陽痛苦的芒」上的海子,漂浮在一座1000萬人口的巨型都市裡,卻找到了與當年曠野中的耶酥一模一樣的感覺。他一遍一遍地翻《聖經》,《聖經》的字跡在淚水中模糊。因此便有了山海關的那一幕。庸碌如我輩,無法知道海子為什麼選擇山海關,為什麼選擇鐵軌。海子的朋友、詩人西川這樣地說:「詩人海子的死將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神話之一。隨著歲月的流逝,我們將越來越清楚地看到,1989年3月26日黃昏,我們失去了一位多麼珍貴的朋友。失去了一位真正的朋友意味著失去一個偉大的靈感,失去一個回聲。」我卻覺得西川過於樂觀了。有多少雙「越來越清楚地看到」的眼睛呢?對於受難者來說,慈母般溫暖的土地已不復存在;對於肉食者來說,沒有詩的生存似乎更為輕鬆和幸福。即使在海子的母校,未名湖畔已換上了一批捧著《托福大全》的學子。海子理應死去,他不可能行走在這樣的隊伍里;海子永遠是痛苦的,即使他用死亡來消解痛苦。海子以他的死肯定了詩。海子以他的死否定了詩。

林夕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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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就是說,一個人只要做善,雖然你還沒有福氣,但是你已經離開了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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