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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學好的心理學是什麼樣的

作者:王雪岩

轉自:十分心理 (ID: shifenxinli)

編輯:慈懷讀書會 (ID:cihuai_dushuhui)

學習心理學的好處,是對人性有了越來越多的理解,從而可以對人、對世界有了更多的接納。這個接納本身就包括對過往傷害的承認和接受,進而在接受的基礎上,放棄對世界的責備,擔負起自己對生命的責任。但這個過程又不是那麼順利的,因為要放棄對世界的責備,就意味著自己過去所經歷的那些痛苦,要通通由自己買單,而這,對於很多人來講,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

其艱難之處在於,收回投射給世界的責備後,自己又不知道如何處理和代謝。

所以,在學習心理學的過程中,常常見到許多人有那麼一些時段——雖然不是每個人必然要經歷的時段,似乎是找到了足夠的證據,來證明自己或是別人是糟糕的,自己所受的苦,都是別人帶來的。

因為在學習過程中看到了書上說孩子在長大過程應該是「被那樣對待」的,於是就期待自己或是父母曾經是那個樣子,甚至是期待周圍的人都是那樣的,若不是,就會有深深的失望甚至憤怒。

其實,心理學在研究的是如何讓一個人發展得更好,但並不是一個人際間的行為標準,當我們期待這個黃金法則成為人際標準時,最終受傷的,一定是我們自己。

心理學的學習,人格的成長,往往會經歷一個蛻變的過程。化繭成蝶,完全不經歷痛苦是不可能的,經受住了,可能會變成蝴蝶自由舒展開翅膀;經受不住那一瞬撕裂的痛苦,可能就要延遲自由時刻的到來。而處理這一瞬痛苦的方式,往往會給正在學習中的我們,帶來更多的困惑。

「原來我不是一個好媽媽(爸爸)」

在學習的過程中,我們會學到很多新的育兒理念,於是對照那些新的東西,我們開始對自己心生責備:在孩子小的時候,我這裡也沒有做到,那裡也沒有做到,孩子會不會因為我對他的疏忽而發展受阻啊?會不會有心理問題呀?會不會成為一個問題孩子啊?等等。於是,原本還算順暢的生活,因為學習了一些心理學的知識,反而變得焦慮重重了。

其實,孩子哪裡有那麼脆弱,他們天然的成長能量帶領他們獲得充分的發展。真正發展到有嚴重問題的孩子,也絕不會是因為父母一兩次出差沒有鄭重道別或是少檢查了幾次作業就可以形成的。

若我們能夠依照父母愛孩子的本能與孩子相處,孩子是不至於發生那麼大的狀況的,倒是我們的憂心忡忡和內疚負罪,真有可能對孩子產生某些潛在的影響。比如當他感受到父母的焦慮,又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的時候,他可能要反過來成為父母的容器,去幫助父母代謝這些焦慮的情緒了。這種情況下,孩子發生情緒問題、發生髮展受限的可能會大幅度增加。

而我們內心的這些焦慮、內疚,真正的來源,很可能是我們自己成長過程中的一些缺失。

如果我們曾感受到在父母面前是被忽略的,現在的我們可能希望能帶給孩子更多好的體驗,從而補償自己內心缺失的內容。如果我們曾對父母充滿了失望,那我們可能在自己孩子身上投注更多的關注,從而改善父母曾帶給自己的創傷性體驗。

當我們試圖在孩子身上去修復我們自己的創傷時,他所承擔的任務就太多了,雖然看起來是我們在很好的照顧孩子,但因為孩子要承擔他自己成長之外的額外任務,所以,這樣的照顧本身,也許反而會帶給他們更多的壓力。

當父母過度照顧孩子的時候,其實也投射了另外一種傷害給孩子:你不行,離開了我的照顧,你將陷於險境。當父母對孩子能力的懷疑投射給孩子時,孩子就會成為不相信自己有能力的那個人。

與其把精力花在懷疑自己做得不好,還不如努力過好自己目前的生活。

當父母說「為了我的孩子,我.........」且打住,如果父母覺得犧牲自己是為了給孩子創造未來的話,那你就搞錯了自己的位置,父母永遠不會是上帝,永遠不會決定孩子的未來。

父母給孩子最好的愛,是努力去成長自己,努力讓自己生活得好,從而帶給孩子關於愛關於生命成長的最直接感受。當然,這個成長本身,也包括父母有能力接受自己的有限性,接受自己不能凡事做到完美,父母對自己接受得越多,對孩子的要求也就會最接近現實性,就不必承受太多父母期待藉助於孩子來改變不如意的壓力了。

「全是因為我有那樣的父母」

當我們學習了一些心理學知識後,開始意識到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對這個人有可能造成深重的影響,一些早年的體驗被重新喚醒,並因此感覺非常痛苦時,我們有時會傾向於把所有的責任推向父母:全是因為他們不夠好,所以我今天才這麼痛苦。是的,也許真的有這方面的原因。

但是,他們曾得到過嗎?我們沒有辦法要求一個乞丐為我們提供一座金庫。也許他們只能為我們提供一塊發了霉的麵包,那雖是有毒的食物,但對於他們來說,那已是他們所能擁有的最好的。

也許,在他們的成長中,他們吃到的有毒的東西更多,為了讓我們活下去,他們已經努力將毒性最小的東西給了我們。一方面是父母的沒有能力,另一方面是我們對他們的過高期待,這樣的落差,最終導致的,只能是我們自己的痛苦。

當我們期待我們能擁有不一樣的父母,期待父母是全好的,能完美地滿足我們的時候,其實,在我們自己的內心,還有另外一部分的運作,就是拒絕承認自己作為一個成年人已經擁有的能力。

在成年人的社會裡,一切的獲得都是以付出為代價的,承認自己已經長大就意味著要為自己的生命承擔責任,就要放棄希望自己不必做什麼就可以被滿足的期望。我們將對自己的感受停留在那個完全依賴父母照顧的小嬰兒,也就無法讓此時的自己真正進入一個成人的狀態,去感受自己早有能力照顧自己。

同時,如果他真的是那個嬰兒,似乎也就獲得了某種特權,可以讓他更自由地用責備來拴住照顧者的目光,從而可以在沒被充分滿足的時候,用哭鬧來向照顧者抗議。

可現實又是殘酷的,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真的會願意一直照顧一個幾十歲的嬰兒,所以這個大寶寶的方式,最終會讓周圍的人都怕了他這個吸血鬼,躲開遠遠的,以至於真成了他感受的那樣「我的生活被你們破壞了」。其實,真正在進行破壞的,恰是他自己。

每一個人都是帶著自己的人格特質出生的,這些特質會影響到今後的生命走向。

這就是為什麼有些人在長大的過程中,經歷了超乎尋常的苦難,但依然可以成長得很好。但是另一些人,即便是已經被很好的照顧,依然感覺是父母毀掉了自己的人生。這個不同是因為,實際上,我們感受世界對待自己的方式,早於感受父母對待我們的方式。

如果一個孩子從一出生,就帶來許多生存的能量,他就有更多的能力耐受因為自己的弱小所帶來的傷害感,也就有可能與父母發展出更好的關係;而一個孩子如果從一出生帶來的破壞性恐懼就非常強,感覺世界隨時都可能傷害他,那即使得到了父母非常好的照顧,依然會感受到父母充滿了傷害,因為,那些傷害體驗實際上來自他的內部,而不是現實中父母對待他的方式。

我們對關係的感受來自我們成長的早期,父母對待我們的方式的確可以影響到我們今後對世界的解讀,但這只是形成解讀的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或更重要的部分,來自我們自己。

所以,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為另外一個人的生命狀態完全負責,也沒有人可以完全推卸掉屬於自己的責任,將責任推給他人。當我們試圖將責任全部交給父母時,也必然要為父母不可能像希望的那樣完全滿足我們,而承受相應的失望,同時也會因自己沒有擔負起原本屬於自己的責任,而失去感受自己能力的機會,進而失去擔負起自己的責任後的心靈自由。

當然,如果我們真的可以找到一個人,他可以完全地為我們的生命負責,我們就像是生活在了上帝的身邊——這的確是一個誘人的幻想,在這幻想中我們差不多也擁有了上帝一般的能力。可現實是,我們的父母都是平凡人,如果我們始終無法接受父母的平凡甚至是有缺陷,那最終承受煎熬的,也只能是我們自己。

「你憑什麼讓我放棄不現實的期待,你應該共情我 !」

共情,是心理諮詢學習中非常重要的工作態度,是幫助我們理解對方情感世界的基礎。共情的能力,在某個層面上,也成為衡量一個好媽媽或是好諮詢師的指標。被共情的對待,是一件讓我們身心愉悅的事。

但問題是,身邊的人,不是每個人都是我們的諮詢師或者父母,所以,他們並沒有肩負著以共情性對待我們的義務。當我們開始將對諮詢師的專業要求放到生活中,成為對周圍人的要求時,必然會把生活搞得一團糟。

試想,當我們工作遇上問題時,期待老闆像一個好媽媽那樣去共情去鏡映我們的時候,那就需要模糊工作中的邊界,那讓我們感覺舒服的同時,很可能是以犧牲工作成果與效率為代價的,這樣的期待能夠被滿足的可能性能有多少呢?

社會性的關係,是以現實作為關係基礎的,與治療室里的移情關係完全不同。

移情關係里,要面對和處理的,是我們人格中的不完善,甚至是病理性的部分,若要這部分獲得成長和發展,諮詢師就必須共情性的理解和處理;但現實性的關係,要求我們是一個社會化的人,要用我們有社會功能的部分來完成自己在社會中的角色,要擔負起自己的責任。我們沒有權力要求周圍的人像諮詢師一樣對待我們。

而我們在社會環境中的不適應部分,是要放到另外一個設置,即諮詢室中去處理的。這樣分別的處理,也會幫助我們現實性地去感受周圍的關係,在什麼樣的設置之下去做什麼樣的事情,這恰是一人格趨於成熟的表現,這代表著在我們的內部,已經建立起了完整的心理邊界。

當我們無法放棄將周圍人全變成共情性母親這樣一個非現實的期待時,首先會讓我們自己感受到挫敗,因為我們自己不是那個擁有一根可以任意指揮世界的魔杖的人;其次,這也會使周圍的人倍感折磨,造成雙方關係的被破壞。因為沒有人喜歡承受被強加上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責任。

有人會說,我之所以有這些不現實的期待,是因為我成長過程中有創傷,沒有被共情的對待,我會再度被創傷。

是的,這可能會真的發生的。但,我們哪一個人不是帶著創傷長大的呢?這些創傷的存在,並沒有賦予我們更多的特權,去要求周圍人給予我們特別的對待。

當我們這樣要求的時候,就是另外一個人受傷的時候,誰曾給予我們這樣的權力呢?況且,當另外一個人受傷時,難保那個傷害不會再被反彈到我們的身上來,這就是所謂的「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吧」。

比較好的處理方式是,承認那些創傷的存在,也允許那些創傷帶來的哀傷浮現,就讓那些傷留在我們自己身上,我們能感受到它帶來的痛,但並不被那些痛所控制,更不會為了讓自己減少痛而去扎別人兩刀。當我們能允許它在那裡的時候,其實它對我們的影響就已經不會那麼大了。

「我懂,因為我是諮詢師」

在學習早期,另一個容易模糊邊界的情況是對於我自己能做什麼搞不清。剛剛學了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識後,就開始變得躍躍欲試,會覺得自己是專業的,別人應該聽從自己的想法。

在這個階段,不同的聲音是很難被接受的,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要努力證明「我是專業的,我是對的」。太迫切想證明時,往往張力也就大了起來,反而會讓周圍的人對自己很反感。

隨著專業成長的深入,我們會慢慢發現,心理學實在是太豐富的知識體系,人終其一生可能也不能全部學完,於是,我們學得越多,就越發感覺自己的渺小起來,踏實深入去學習的動力反倒出來了。

當我們感覺自己牛氣衝天的時候,往往在專業上是難有建樹的,反倒是當我們可以承認自己的不足,承認自己的不懂,承認世界的不確定時,就有了更多的能力去傾聽、去好奇、去探索、去承受和去理解。

當我們接受自己的卑微時,我們反倒開始強大了。

作者:王雪岩,石家莊德正社會心理服務中心 首席諮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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