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人生,素顏修行

華燈初綻。夜幕,籠罩著這個繁華的城市。  鐘聲拉響了歸家的信號。公交上,蓬頭垢面的上班族,臉頰貼著門把,腳疊加到另一個陌生人的腳上,拖著一副疲憊不堪的軀體,擁擠著,忍受著周遭的攘熙。我站在擁擠的漩渦中,聽著MP3,試圖把自己從漩渦中分離。頃刻,周圍於我而言,變得一片死寂。  行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光影迷離。街上的行人,來去匆匆。商鋪里的吆喝聲,震耳欲聾。商家對著麥克風咆哮叫價,客人賣力地討價還價。我從門前走過,望了一下「風起雲湧」的內場,趕緊調整了一下腳步移動的頻率,「倏」一下,從人群中逃離。夜色漸濃,路上的行人紛踏而歸。我的腦海,突然像按了快進的相機,街上的人影頓時快速地從我的眼球聚焦範圍內退去。空氣凝結了,聲音泯滅。瞬間,周遭一片空寂,像上演無聲的影片。  我站在寂寥的街道,靜默地思索:熱鬧繁華的背後,究竟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孤獨?  宴會席上,高朋滿座。那個開著一台拉風跑車的男子,招來了眾人歆羨的目光。可是,誰又知道,他每天開著的是跑車,還是繁忙、空虛?那個家財萬貫的富商,過的是生活,還是奔波、折騰?他的熱鬧、風光的背後,其實是無盡的孤獨?他的快樂,是發自內心,還是強顏歡笑?  獨居一隅。閑下來的時候,偶也足不出戶,蟄伏陋室。每天在熟睡中醒來,打開電腦瀏覽網頁。樂音縈繞耳畔。我便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翻閱。偶有興緻,取出畫板信手塗鴉,一畫就是整個下午。忙起來的時候,有時連吃飯也顧不上。有一次,凌晨兩點。看著還未完成的畫作,卻怎麼也不忍睡去。直至完工,才伴著心底小小的喜悅入睡。  窗台上養了兩隻小烏龜。每天傍晚,站在窗檯前餵養,靜靜地看著它們在水中嬉戲,閑適寫意。這兩隻小傢伙,一點也不見生。見到有人走近窗檯,便拚命的把頭抬到水面上去,掙扎著往外「逃」。這兩隻成天被人供養著的小傢伙,是想掙脫樊籠,還是想安於現狀?  斷炊的時候,我傍晚出門,用膳散步。都市的夜空,總是瀰漫著「紙醉金迷」的糜爛氣息。燈紅酒綠,光影迷離,太容易讓人迷失。明亮的星光,已被這座城的燈光取代,消泯於無盡的夜空。月上梢頭,伴隨著習習的晚風,拂過臉頰。風吹過處,葉片嗖嗖作響。我站在高處,俯視著這片大地。  我一個人的時候,也可以很忙。總覺得,有讀不完的書,學不完的知識,寫不完的文字,畫不完的畫,走不完的路途,看不盡的風光,拍不盡的照片,體驗不盡的生活,解決不完的問題。生活,實在太「忙」了,忙到有時我竟忘了寂寞是怎樣的一種滋味。  閑著的時候,我細細思量,寂寞該是怎樣一種狀態?寂寞與孤獨又該如何劃分?  周末的時候,常和朋友小聚。偶也小酌幾杯,閑談家常,吐槽聊天。晚飯過後,卧在沙發上喝茶,吃水果,看電視,閑話家常。夜色已濃,大夥紛紛撤退。我一個人,回到了住所。不多久,接到一朋友的來電,是喜訊。她說誕下了龍子,母子平安。然後關切地問我,「你看我,婚也結了,連孩子都生了,你有沒有心動?等了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我都沒動力了。趕緊的,找一個吧,一個人多寂寞啊!」  我感念朋友的溫馨關切,然後半開玩笑地回復:「心動了,可是情未動啊!隨緣吧!」  一個人就一定比兩個人寂寞?不然吧。  比如,兩個人在一起出遊西湖,一個人講究生活情調,另一個毫無情趣。其中一個人看到靜如處子的西湖,還在感受這份寧靜的時候,另一個人突然破你冷水,「不就一個破湖嘛,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回家睡覺!」頃刻,你連欣賞的心情都沒了,盛興而來,敗興而歸。然後你發誓,以後也不再跟這種毫無情趣的人一同出遊,乏味透頂。又比如,某個晚上,你想找個人說說話,說說你對生活的迷茫,交流一下彼此對生活的理解,對未來的生活暢想。然後你發現原來那個人與你,無論在價值取向,人生觀,世界觀上都南轅北撤。你不了解他/她的期許,她/他也不懂得你的思想。你們除了生活上的噓寒問暖,相敬如賓,根本沒任何思想上的交流。然後,你長嘆了一聲,「哎,算了吧,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談的,說了你也不懂。」如果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恐怕兩個人,還不如一個人活得舒坦吧。  兩個人的相處方式,最好是有思想上的碰撞,彼此是心靈上的伴侶,也有生活上的相互扶持。亦即是說,精神生活與物質生活的和諧統一,但是真正做到這點,很難。  倘若,兩個人在一起,沒有共同的話題可談,沒有思想上的碰撞,沒有相互的理解與欣賞,那除了生活上的扭扭歪歪,卿卿我我,茶米油鹽之外,還有什麼可以可談?那個人走進了你的生活,卻抵達不了你靈魂的深處。在物質生活的層面,你得到了滿足,卻無法獲取精神上的慰藉。有人陪伴,寂寞消減了,但孤獨依舊無法消除。其實,你的內心還是孤獨的。  我想起一個關於蘇軾的故事:一次,蘇東坡退朝回家,飯後閑庭信步。突然指著自己的腹部問身邊的侍妾:「你們有誰知道我這裡面有些什麼?」一侍女答道:「您腹中都是文章。」蘇東坡不以為然。另一侍女說:「滿腹都是見識。」蘇東坡也搖搖頭,到了王朝雲,她微笑道:「大學士一肚皮的不合時宜。」蘇東坡聞言,捧腹大笑,贊道:「知我者,唯有朝雲也。」從此對王朝雲更加愛憐。朝雲是天上的雲霞,抬眼可望卻觸手難及。「不合時宜,唯有朝雲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更思卿」,這是在朝雲死後,蘇軾無奈而深情的低語。  蘇軾是幸運的,遇到了懂他的朝雲。朝雲歸去,才子心裡透切的明白:有些路,終究要一個人走,有些孤獨,必須獨自面對。  有些寂寞,可以消除。身邊有一個可談之人,一句貼心溫存的關懷,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一抹紅袖添香的柔情,一段相濡與沫的相伴,或許就能削弱,甚至消除。但是有種寂寞,是伴隨孤獨而存在的,只能消減,不能徹底消除。  故之,龍應台說,有一種寂寞,身邊添一個可談的人,一條知心的狗,或許就可以消減。有一種寂寞,茫茫天地之間「余舟一芥」的無邊無際無著落,人只能各自孤獨面對,素顏修行。  但凡每一個有著靈魂生活的人,內心都有著一股不可消卻的孤獨。歸根到底,人都是孤獨的本原,皆因這個世上不會存在另一個完全相同的自我。曾經相識相知的人,也可能會漸行漸遠;曾經無話不談的人,或許雙目對視的時候,會變得無話可談,然後無奈地一笑置之。曾經共度風雨的人,可能天晴了便各自散;曾經攜手共老的人,也許在某一天突然駕鶴西遊,從此留下你隻身面對。  在經歷了人生的風風雨雨之後,你恍然大悟,心裡比誰都通透:人生,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小事?有些事情,只能一個人孤獨面對;有些難關,只能一個人過。寂寥人生,到最後,也只能素顏修行,獨自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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