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爾白的歷史真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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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爾白的歷史真相(一) 伊斯蘭教起源於七世紀的阿拉伯人。而當時的阿拉伯人處在波斯人的薩珊帝國和希臘人拜占庭帝國的兩大霸權的夾縫中,受到兩方的宗教影響是十分自然的。 這樣波斯人的二元論拜火教和希臘人的一元論基督教也就綜合影響了阿拉伯人,形成了介於二神論和一神論之間的「單一主神教」。伊斯蘭教雖然自稱一神教,但其實就是一種「單一主神教」(Henotheism),所謂單一主神教也可譯為「國神論」,「Henotheism」字源接近「一神論」(Monotheism),它認為一個主神之下還有許多天神地祗的存在,故可以被視為多神教(Polytheism)向一神教的過渡。單一主神教(Henotheism)的神話不如多神教和二神教豐富,但比一神教豐富,這一點只要比較一下《福音書》神話少而《可蘭》神話多就一目了然。 波斯人的拜火教也促成了「密特拉崇拜」(Mithraism)。作為混合了多神教、二神教乃至單一主神教(Henotheism,例如太陽崇拜)的混合宗教,密特拉崇拜一度流行於波斯地區,並在吸收巴比倫占星學和希臘柏拉圖哲學的基礎上,所向披靡,一路攻城略地,在希臘和羅馬一度獲得主流地位,形成著名的太陽神教。所謂單一主神教(Henotheism),就是在多神的基礎上發展出一個主神來。難怪密特拉教比希臘羅馬的多神教更有吸引力和凝聚力。在幼發拉底河流域、原波斯帝國西部地區以及羅馬與波斯交界地區,不僅國王和貴族崇拜密特拉神,這一信仰甚至越過兩國的軍事分界線,並深入歐洲的萊茵河、多瑙河流域,整個羅馬帝國,該教的聖所比比皆是,造成兩個敵國信仰同一宗教的奇觀。 而該教最重要的禮儀就是宰殺公牛獻祭。密特拉教的信仰集中於一個神話: 阿胡拉•馬茲達差遣使者傳令密特拉宰殺公牛獻祭,密特拉將初生的牛犢獻為犧牲,牛犢的身體迸發出麥子、葡萄、動物與所有其他美善,在與阿胡拉•馬茲達宴饗以後,密斯拉驅策馬茲達的戰車前往天堂。 根據密特拉教義,人的不朽靈魂陷在人的身體中,但靈魂最終可以克服死亡、通過眾星的七層天而返回天堂中的故鄉。這個神秘過程,據說可以通過密特拉崇拜的入教儀式的七階段來象徵。那是在飾有神秘壁畫與雕刻的地下禮拜堂中,以人工照明來舉行的一種儀式,地下洞穴里附屬了許多隧道,入教者需要依次走過,這是要考驗入教者的勇氣。其實在基督教的聖公會(Episcopal/Anglican),聖誕節前後就有手持蠟燭結隊穿越教堂地下室的儀式。另一方面,崇拜太「陽」的密特拉教卻忽視女人,教徒一律為男子,這與基督教在婦女中的迅速傳播,很不相同。和密特拉教明顯的混合主義傾向相比,後來居上的基督教有關基督的神性與人性問題以及三位一體和偶像破壞等爭論,而陷入持續的分裂,結果被崇拜黑石與新月等偶像的伊斯蘭教,奪取了北非、西亞甚至東歐等大片領地。 前面說過,伊斯蘭教雖然自稱一神教,但其實是「單一主神教」(Henotheism),所謂單一主神教也可譯為「國神論」,「Henotheism」字源接近「一神論」(Monotheism),它認為一個主神之下還有許多天神地祗的存在,故可以被視為多神教(Polytheism)向一神教的過渡。單一主神教(Henotheism)的神話不如多神教和二神教豐富,但比一神教豐富,這一點只要比較一下《福音書》神話少而《可蘭》神話多就一目了然。伊斯蘭教也就是中國人常說的回教,不是一神教而是混合型的單一主神教,主要根據在於兩點: 1,回教崇拜「新月」(Crescent)以及麥加(Mecca)一座供奉隕石的神殿(Ka』bah,中文譯為「克爾白天房」)里的「黑曜石」。黑曜石是阿拉伯語「Al─Hajaral─Aswad」的意譯,相傳為「從天堂墜落塵世的石頭」,其實只是一塊隕石。 2,回教的真主安拉(Al─ilah/Allah/Al),原來也是多神教里眾多神靈的泛稱和集體稱呼。 我們先來看看「新月」(Crescent)崇拜。即使現代伊斯蘭教(Islam)也是崇拜新月的。無可否認的例子是它把醫護救命的組織叫做「紅新月會」,這雖然是模仿「紅十字會」而來,但明顯給予「新月」和「十字」同等尊崇的地位;如此,基督徒既然視「Cross」(十字架)為神的標記,回教徒豈不視「Crescent」(新月)為神的標記?那麼,這個新月的來歷又是什麼呢? 來源於月神崇拜。 中東地區的月神崇拜歷史悠久,有五千年以上,雖然經歷了回教的「國神論革命」,依然包含了月神崇拜的一貫性。除了蘇美爾人─巴比倫人的影響深遠的月神崇拜,應該重視的還有:非洲的許多黑人部落也極力崇拜月神,以霍屯督人(Hottentot,又稱科伊人[Koikoi])為例,每當新月和滿月之時,這些黑人他們就特別激動,他們稱月亮為「統帥」,整夜為之歡歌曼舞,他們認為月亮會帶來好運,會帶來需要的東西。他們常常對著新月高聲呼喊:「我們歡迎你!」「給我們的牛多多的飼料,多多的牛奶,讓我們的生活比蜜還甜。」(可以參照聖經有關應許希伯萊人「流蜜流奶之地」的記載。)霍屯督人虔誠,毫不懷疑他們所愛的月亮會使他們如願以償。 霍屯督人的神話說,月神派遣虱子到人間傳達他的口信。內容是:「我會死去,但又能復生,你們也將與我一樣,能夠死去,但也可以復活。」虱子很快就往人間報信,但在路上虱子遇到野兔,兔子聽說虱子是到人間傳報佳音,執意要替他去傳達。得到虱子的同意後,他高高興興地奔向人間去傳達月神的口信。然而,十分可惜,當他到達人間之後,將口信的內容給傳錯了。野兔誤將月神允諾的長生不死,說成是:「我死去不再復活,你們也將像我一樣,死後不能復生。」野兔傳完口信,回到月神那裡,告訴月神自己的傳信經過。月神聽後,勃然大怒,順手抄起一把斧頭向兔子劈來,兔子躲閃不及,一斧將它的嘴唇砍裂了。從此,兔子的嘴唇就豁了,成了三瓣嘴,野兔趕緊逃跑,至今還在倉皇逃竄中。從此,霍屯督人中的成年男子不再吃野兔肉,因為它將噩耗傳給了人間。 霍屯督人如此看重月神,但完全忽略對太陽的崇拜。事實上,霍屯督人現在雖然僻處南非一角,但古代曾經遍布整個非洲大陸。而即使現在,在霍屯督人和阿拉伯人之間的整個黑人非洲,包括西非、中非、東非,對月神的崇拜都是頭等大事。這不禁使人想到,同樣崇拜月神的閃語族(Semitic,希伯萊人和阿拉伯人同屬於此語族),很可能是從非洲帶來了強烈的月神崇拜,以致後來改宗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人,雖然在教義上反對偶像崇拜,但是在實踐中還是情不自禁地保存了月神崇拜的標記──新月。實際上,與閃語族(Semitic)同屬「阿非羅──亞細亞語系」(Afro─Asiatic)的柏柏爾語族(Berber)、查德語族(Chadic)、庫施特語族(Cushitic)、埃及──科普特語族(Egyptian─Coptic),都是居住在非洲大陸的,而閃族人,也是居住在最為靠近非洲的西南亞洲一角,基本上局限在阿拉伯沙漠周邊地帶,這個地帶在歷史文化上與非洲的聯繫往往大於亞洲,而在宗教方面他們的共同特徵就是把月神作為最重要的神明來加以崇拜。 例如,人們廣泛認為前伊斯蘭時代的阿拉伯人所崇拜的主神胡巴爾(Hubul)就是月神;而後來榮升「唯一真主」的安拉(Al─ilah/Allah/Al),原來只是月神胡巴爾的代稱,這一點我們下一節再談。 克爾白的歷史真相(二) 「伊斯蘭」一詞是阿拉伯語(al』islam)的音譯,原詞來自「斯蘭」(salam),是順從的意思。但是如果順從的對象不是唯一的上帝而是別的什麼,問題就會很多。《古蘭經》認為「安拉的宗教就是伊斯蘭教」(三章19節)下面我們會知道,安拉(Al─ilah/Allah/Al)另有淵源,和唯一的上帝並無干係。 「伊斯蘭」一詞在《可蘭》里出現過八次,其信徒「穆斯林」(al』musilm)是派生於詞根「伊斯蘭」的主動名詞,是順從者的意思。伊斯蘭教起源於亞洲西南部的阿拉伯半島,居民包括說阿拉伯語的貝都因游牧人,和紅海沿岸城市裡的說阿拉伯語的商人。 麥加(Mecca)城地處從葉門到敘利亞、從信奉基督教的衣索比亞到信奉拜火教的波斯這兩條商路的交叉點上,外加城內長年流水的滲滲泉(Zamzam),結果成為過境商旅必不可少的落腳地。麥加城居民因此主要經營商業和手工業,大部分屬於古萊部落(Quraish)。 伊斯蘭教產生前,比較城市化的阿拉伯商人已開始接受外來文明,本土文化與信仰也因為阿拉伯政治上的分裂而逐漸被基督教甚至猶太教所同化。當時除了阿拉伯半島諸城邦之外,尚有伽珊尼德(Ghassanids)、拉克米德(Lakhmids)、哈尼法(Hanifah)、哈瓦金.塔奇夫(Hawazin Thakif)、卡爾布(Kalb)以及被阿克頌所控制的希米亞(Himyar)等小王國。這些國家都是由信奉基督教或是猶太教的阿拉伯人所建立的,其中信奉基督教的小王國支持希臘的拜占庭帝國,信奉猶太教的小王國支持波斯的薩珊王朝,雖然後者的國教是祆教。經由這些國家,阿拉伯人從絡繹不絕的貿易與外交往來中吸收基督教外來宗教文化,逐漸喪失文化的獨立性。 而阿拉伯人原來卻是信仰原始宗教的萬物有靈和靈魂不死,盛行對大自然、動植物、祖先、精靈和偶像崇拜等多神信仰。伊斯蘭教創始人穆罕默德(Mohammed,570-632年)開始宗教改革時,麥加(Mecca)城中心的卡巴(Ka』bah)神殿(中文也譯作「克爾白天房」)供有三百六十尊各氏族部落神的偶像,一年中每個神輪流值日一天,像現代人的議會。其中地位最高的是胡巴爾神(Hubal),號稱「卡巴神殿的月神」(the moon god of the Kabah),據考證,這位胡巴爾神,就是最高的一位「安拉」(Al─ilah/Allah/Al),它的下面還有許多其它的安拉。(參見《Muhammad』s Mecca》,W.Montgomery Watt,Chapter3:Rigion In Pre─IslamicArabia,p26─45) 當時阿拉伯人效忠各自的部落,而不同的部落祭祀不同的神,對於其他部落的神,他們也是尊敬的但並不同等崇拜。阿拉伯語泛稱神為「安拉」(Allah),就像中文稱神為「神」,拉丁語稱神為「deity」,英語稱神為「god」,只是一個適用於任何宗教、任何位格、與「人」相對的神靈觀念,並無特定所指。因此可以說,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安拉 」,而卡巴神殿就這樣集體供奉著三百六十位「安拉」。不同部落的人到麥加來,都有機會敬拜自己的「安拉」,並參加在集市安排的各種詩歌比賽。作詩是阿拉伯人最喜歡的一種文娛消遣,很多詩人都會在這些比賽中競相角逐。這種集會和希臘的奧林匹克運動會有些相似。而卡巴神殿「安拉多神宗教」與「奧林匹克多神宗教」,同樣在這兩個即將邁步進入文明門檻的民族生活中,發揮著近似的紐帶功能。 安放在麥加(Mecca)神殿(Ka』bah)東角上的黑曜石,是阿拉伯語「Al─HajaRal─Aswad」的意譯。相傳為「從天堂墜落塵世的石頭」,現已證明只是一塊普通的隕石。黑而帶紅,表面光滑,橢圓形,長約三十公分,因歷盡滄桑已有裂縫,1844年才被鑲在特製的寬約十公分的銀質框里。神殿的形狀十分怪異,它的名字是「立方體」的意思,這個建築原來沒有屋頂,黑色隕石在牆上安置,被阿拉伯人視為天降神物,周圍的游牧人都來朝拜。最有意思的是,不論先前的多神教徒還是後來的穆斯林,都視黑曜石為「聖物」。公元608年重建此廟,加蓋了房頂,而蓋房頂的材料竟然是一艘基督教國家(拜占廷或衣索比亞)船隻的殘骸。「其房四面環拜」(明費信《星槎勝覽》)「其寺分為四方,每方九十間,共三百六十間」(明嚴從簡《殊域圖 咨錄卷》十一)。 古老的神廟除了供奉黑石,還供奉各種輪流值日的部落神,所以對各個部落都有吸引力。該地每年舉行一次廟會,朝拜者來自四面八方,同時在神廟周圍舉行定期市集。古萊部落(Quraish)從廟會和市集中獲取巨額收入,不論在穆罕默德之前和之後都是一樣的。……信奉一神的猶太教和基督教早已傳入半島。在葉門地區及一些城鎮和農業區流行,其一神觀念對伊斯蘭教的形成有很大影響。因猶太教和基督教不適應阿拉伯社會變革的需要,未能得到廣泛傳播。在阿拉伯社會變革和一神教觀念的影響下,阿拉伯人由多神信仰向一神教信仰過渡,產生了一神傾向的哈尼夫派(Hanifs)。他們承認獨一神,反對偶像崇拜,相信天命、復活、懲罰和報應,注重個人隱居修鍊,過著禁慾的生活。哈尼夫思想成為伊斯蘭教形成的思想先驅和組織中介。 公元後六世紀的時候,麥加很少為世界所知,但它當時已是阿拉伯世界的商業和宗教中心。阿拉伯是一個分散的語言共同體,分成許多部落並經常互戰,但麥加城以及蘇卡(Suqukaz)的集市卻吸引了阿拉伯中的許多人,因為這些一年一度的集會促成了部落間的交流。蘇卡茲在麥加東面約一百公里,其集市在六至八世紀之間盛行,陰曆每年十月舉行二十。 當時阿拉伯世界雖然沒有任何形式的中央政府,而各個部落只關注各自的利益,但部落之間的交往還是受到某些不成文的規則的支配,例如,每年會抽出幾個月前往麥加或其他供奉主要安拉偶像的神廟的所在城市朝聖,如供奉太陽女神拉特(Al─Lat)的廟宇就位於靠近麥加的塔伊夫(Taif)。朝聖期間禁止戰爭。 穆罕默德的父親阿卜杜拉(Abdullah)在他公元570年8月20日出生前六個月就已去世,其名字的含義是「安拉的奴僕」。那時伊斯蘭一神教當然還沒有誕生,作為多神教徒的阿卜杜拉,怎麼可能是「獨一真神安拉的奴僕」呢?顯然穆罕默德之父阿卜杜拉(Abdullah)以奴僕身份去服侍的那位「安拉」,是多神教的神,而非一神教的神。 有一個關於阿卜杜拉的誓約傳說,說他父親在克爾白神廟旁發現了「滲滲泉」,在他所發現的寶藏的歸屬問題上,他和人發生了糾紛,結果他向多神教的神靈胡巴爾(Hubul)也就是最高的安拉發誓說,如果他有十個兒子,他就會奉獻一個兒子為祭品,後來十個兒子一個接一個出生了,按照佔卜的箭頭所指,穆罕默德的父親阿卜杜拉成了預定的犧牲品。在阿卜杜拉的父親準備還願殺子時,同族的人們勸他用大量的駱駝作為活祭代替了自己的兒子。結果阿卜杜拉還是沒有見到穆罕默德的出世。遺腹子穆罕默德的母親阿米娜(Amina)回到娘家但不被尊重,在他六歲時積勞成疾死去,收養他的外婆也在他八歲時病逝,使得這位回教創始人成為一個連兄弟姐妹都沒有的孤兒。自此孤兒穆罕默德被麥加城外的游牧部落即他外公的家族視為奴隸,幫他們放牧羊群,後來才被他的叔叔阿布•塔理布(Abu Talib)帶回麥加,予以保護,但仍舊貧無立錐之地。最神的是,穆罕默德本人後來雖然娶了十幾個妻妾,生過十幾個兒女,但存活下來的卻只有一個女兒法底碼(Fadima),而他的女婿阿里(Ali)後來還被自己的部下暗殺了! 克爾白的歷史真相(三) 穆罕默德十二歲時,跟他的伯父和監護人參加一個商隊,前往敘利亞經商,相傳在旅途中曾會見一位基督教神職人員。這個傳說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參考了耶穌十二歲從埃及避難歸來的傳說,無論如何都顯示了基督教的影響。 麥加城有位富婆名叫海地澤(Khadijah),兩度守寡,繼承了兩子一女和豐厚遺產,她四十歲時要了穆罕默德做丈夫,貧窮且又目不識丁的穆罕默德那時只有二十五歲。當時,古萊部落的多神教徒每年都到希拉山(Hira)上去住一個月,實行懺悔(tahannuth,參閱al─Shahrastāni,al─Milalw─al─Nihal,ed.Cureton,London,1842─1846,p.27)。穆罕默德作為該部落成員也照章行事。而這種風俗也可能是外來宗教的滲透所致,據考證,有許多阿拉伯語彙來自更為高級的文明,如奉行基督教的非洲衣索比亞語(Ethiopic),像是「burhān」(證據),「hawārīyūn」(基督的門徒),「jahannam」(地獄,原為希伯萊語),「mā』idah」(筵席),「malak」(天神,原為希伯萊語),「mihrāb」(凹壁),「minbar」(講台),「mushaf」(聖經),「shaytan」(魔鬼),這些詞都指出了阿拉伯文明的非洲淵源。蘇優提(Al─Suyūti)在他所著的「al─Itqān」一書第三十八章指出《可蘭》里的外來語,就是冰山一角。此外《可蘭》還顯示阿拉伯語里還有波斯語詞如「firind」(刀),「firdaws」(天堂),「sijjīl」(石子),「barzakh」(間隔),「zanjabil」(姜),和其他來源的「kanīsah」和「bīāh」(教會),「dumyah」和「surah」(形象、圖畫),「qissīs」(僧侶),「sadaqah」(布施),「nātūr」(看守人),「nīr」(牛軛),「faddān」(英畝),「qindīl」(燈)。而發源於拉丁語的「candela」、「castrum」,變成敘利亞語的「qastra」,再變成西部阿拉米語的「qasra」,最後變成阿拉伯語的「qasr」(堡壘、宮殿),後來通過回教入侵又傳回歐洲去,義大利語寫成「casse─ro」,西班牙語寫成「alcázar」。在在顯示阿拉伯里的外來影響。 到他四十歲的時候,麥加城中更進一步發生了深受基督教影響的宗教改革運動,改革者形成一個名叫「哈尼夫」(Hanifs)的教派,傾向單一主神教(Henotheism)。他們要求減少宗教上的繁文縟禮與儀式上的奢侈風氣,其中一名成員是穆罕默德的好友阿穆爾(Amr),極力向穆罕默德推薦這個宗教改革運動,並要求他加入哈尼夫。穆罕默德走出麥加城外,到希拉(Hira)山的洞里靜思。 ( 他四十歲那年齋月的一個晚上(Lalat─ul─Qadr),穆罕默德一個人在希拉的一個山洞裡,再三聽見一個強有力的聲音說:「念啊!」穆罕默德恐懼而不知所措,但他終於回答說∶「我不會念。」可是這聲音一再命令他念。最後穆罕默德戰兢地說∶「要我念什麼呢?」這聲音說∶「你奉你造物主的名念吧!」由於憑空聽到這些來源不明且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穆罕默德認為自己瘋了。驚恐萬狀之下他匆忙逃回麥加,告訴五十五歲的老妻海地澤他看到了一個「活物的異象」,這「活物一隻腳搭在另一隻腳上」,在穆罕默德眼前叫喚。不管穆罕默德轉向哪個方向,那活物總出現在他的眼前。他被這個「異象」困擾,覺得自己受到一個精怪的侵襲。所謂精怪就是「Jinn」,而西方語言的「genie」(神怪)一詞就由此這個阿拉伯語辭演化而來的,通過後來的流傳甚廣的「阿拉丁神燈故事」。《可蘭》也不否認這種「活物」確實存在並啟示了穆罕默德。 精怪所用的頭一個詞語是「Iq』ra」(宣讀),《可蘭》的可蘭(Qur』an)一詞就是來自相同的字根,意思是「宣讀」。當穆罕默德回應說自己目不識丁,精怪就朗讀了整句經文∶「Iq』abismirabbikallathiikhalaq」(「你應當奉你的創造主的名義而宣讀」)。按照這種敘述,穆罕默德其實是這精怪的傳聲筒,發言的其實是他在山洞裡見到的那個「一隻腳搭在另一隻腳上的活物」。 然而比他年長十五歲的女主人和後來的妻子海地澤則安慰他,說麥加的神靈已經啟示了他。後來她還得到一位堂兄的支持,此人也是哈尼夫教派的成員,於是她進一步說服穆罕默德相信自己得到了麥加神靈的「先知任命」,雖然穆罕默德自己還是對此懷疑。 「你說:他是真主,是獨一的主;真主是萬物所仰賴的;他沒有生產,也沒有被生產;沒有任何物可以做他的匹敵。」(《可蘭》第一一二章)這類文字是基督教和猶太教的基本常識,但對當時信奉以胡巴爾神為首的三百六十位主要神靈和其它無數小神和精怪的阿拉伯人來說,卻是不可思議的宗教革命,註定要引起麻煩。為了躲避宗教改革的壓力,在隱蔽好長一段時間後,穆罕默德才開始在麥加的沙發山(Safa)宣傳新的教義,不僅宣稱「只有一個安拉」,同時引入了基督教和拜火教關於「世界末日最後審判」的概念。這種宗教改革要把卡巴多神教的神靈(「安拉」)從幾百個驟然減到一個,必然會使麥加城內外的卡巴神廟的多神崇拜者們深感憤怒,因為這訊息篡改了卡巴多神教主神胡巴爾的領袖性質,攪亂了卡巴神廟裡的秩序。人們因此警告穆罕默德不要繼續傳播這個新興的異端邪說。但穆罕默德卻反其道而行之,跑到卡巴神廟宣稱∶「萬物非主,唯有安拉是真主,穆罕默德是主的使者。」由此可見,阿拉伯世界當時的衰弱狀態:外來的宗教概念已經可以在阿拉伯的信仰中心暢行無阻了。而另一方面,只有一個安拉、唯有安拉是真主的宣告,恰恰說明以前的安拉不是一個,而是有許多安拉;既然有許多安拉,就哪個安拉也不是真主,不是唯一的上帝了。 在汲取基督教、拜火教、猶太教並沿襲貝督因人原始信仰即卡巴神廟體系的基礎上,穆罕默德修改了阿拉伯人的「安拉」概念和三百六十位安拉輪流值日的眾神系統,但沒有廢棄其本質,所以黑曜石崇拜保留下來,麥加的地位保留下來,老的習俗保留下來,如搶劫商隊、不斷戰爭等等。其結果是,把「唯一的安拉」以黑曜石的形式捧上了寶座。如此,動物崇拜是廢除了,但是更為原始的石頭崇拜卻大行其道,初步形成了一個混合宗教的信仰體系:伊斯蘭教(Islam)。 「伊斯蘭」作為阿拉伯語「服從」的音譯,其核心觀念是模仿聖經宗教,參照其它外來信仰,改造阿拉伯人原有的多神教神靈(安拉)觀念,引入聖經式的唯一真神和永生造物主的概念,但崇拜對象卻是卡巴神殿的黑曜石。雖然《可蘭》(Qur』an)里的著名人物多數取自聖經,如易卜拉欣(Ibrahim,即亞伯拉罕)、伊撒克(Ishaq,即以撒)、雅谷伯(Yaqub,即雅各)、優素福(Yusuf,即約瑟)、穆撒(Moosa即摩西)、達伍德(Dawood,即大衛)和伊沙(Issa,即耶穌)等,但解釋這些故事的含義,卻要透過異教神廟的黑曜石崇拜,結果這些宗教故事不僅不能維持原先的教化功能,反而是助長了阿拉伯人的固有道德,即頑固的部落主義,使得伊斯蘭教徒變得更加好戰,以軍事擴張為自己的天職,為世界造成了永久的流血衝突。這不能不說是富於諷刺意味的歷史事件。 可是麥加多神教徒即使連這樣的混合宗教也不願意接受,他們希望保留純粹的多神教。尤其讓他們不能容忍的是,原本的多神信仰規定信徒們必須每年購買寺廟內製造的神像,恭恭敬敬抬回家中膜拜,這樣寺廟的收入才有保證。而穆罕默德的改教卻使得神廟的收入大幅萎縮。於是反對穆罕默德的人迅速組織起來,形成強大的同盟。好在穆罕默德的叔叔與監護人阿布•塔理布(Abu Talib)保護了他。於是這個同盟耐心等到阿布•塔理布去世以後才監禁了穆罕默德。這時信徒們紛紛逃出麥加城避難,其中包括他的遠房兄弟阿里(Ali)和終身摯友戴哈喇(Talha)、釋放奴隸濟德(Zaid),還有艾布•伯克兒(Abu─Bakr),奧斯曼(Uthman)等人。大約有八十位伊斯蘭教徒(穆斯林,Muslim)及其家屬逃亡到信奉基督教的阿比西尼亞(Abyyssinia,即今衣索比亞[Ethiopia])避難,向信奉基督教的國王解釋他們也信奉耶穌基督,只不過教派不同,為了避免異教徒的攻擊,特來尋求政治庇護。基督教社會保護了最早的穆斯林,拒絕把他們交還給他們阿拉伯的異教同胞去蹂躪。 還有的信徒則逃往一向和麥加友好的城市塔伊夫(Taif),以及經常和麥加作對的麥地那(Medina)。就在這時,一個消息幾乎使得回教土崩瓦解。原來監禁中的穆罕默德忽然宣布:回教徒除了真主以外,還必須祭拜另外三名與真主為伴的女神:拉特(al─Lat即太陽神)、烏扎(al─Ouzza,即萬能神)和默納(Manat,即命運神)!這樣的投降使得穆罕默德立即獲得釋放,但也讓他的信徒受到絕對的打擊,許多人失望之下紛紛離去。穆罕默德一面逃出麥加城外,一面拚命解釋他是因為受了魔鬼的影響才說出了這些鬼話。後來回教國第三任哈里發奧斯曼(Othman,被暗殺死亡)下令燒毀一切不利於穆罕默德的《可蘭》和歷史方面的記載,企圖隱瞞此事。 由於非洲隔了紅海,穆罕默德無法抵達,所以他首先逃到塔伊夫,麥加立刻向塔伊夫發出警告,如果收容穆罕默德,就要斷絕經貿關係。而這是塔伊夫城邦的生計所在。於是塔伊夫居民發動兒童向穆罕默德丟擲石塊,幾乎砸死他,他傷勢很重,昏了過去,所有的回教徒也被轟出城外,穆罕默德走投無路,跟隨者不是離開就是和他一起在沙漠中餓得奄奄一息。 就在絕望中,當初逃往麥地那的回教徒出現了,說麥地那願意收容穆罕默德手下的回教徒。原來,麥地那那時分成五大家族,當時麥地那城有五大家族:那迪爾(Nadir)、庫萊扎(Kuraiza)、凱努卡(Kainuka)、阿瓦斯(Aws)、和卡茲拉吉(Khazraj),其中只有阿瓦斯與卡茲拉吉是阿拉伯人,其他全是猶太人,他們聽說麥加有個叫穆罕默德的人宣稱信仰「亞伯拉罕、以撒、雅各、與摩西的神」而被麥加人壓迫,立刻伸出援手,讓穆罕默德與他的信徒到麥地那棲身。 伊斯蘭曆法是由穆罕默德逃亡(Hijra)至麥地那算起的,這是公元622年7月15日。那天晚上,古萊部落(Quraish)的武士包圍了穆罕默德的房子,穆罕默德叫阿里(Ali)躺在自己床上,自己卻偷偷溜出房子,武士們不久就發現了上當了,於是上路緊追不捨。天將破曉時,穆罕默德和剩餘的隨從逃到牛山(Thaur)的一個山洞,追蹤者也到達了山洞口,但看到山洞過於骯髒,久已棄置不用,便以為洞里無人,所以連看都沒看就走了。這樣的粗心使得後來的歷史得以改寫。 當穆罕默德進入麥地那之後,麥地那人發現他的信徒太多了,而麥地那資源有限,難以供給。當時麥地那城的五大家族彼此經常爆發巷戰。因為猶太教同情回教的一神論傾向,因此努力幫助穆罕默德。穆罕默德也想反攻麥加,於是向猶太人三大家族示好,規定信徒每天有五次要向耶路撒冷方向朝拜。但麥地那的猶太人逐漸認識到回教乃是異端,離經叛道。於是穆罕默德馬上和阿瓦斯、卡茲瓦吉兩個阿拉伯家族建立聯盟,離間猶太家族,然後尋找理由依次屠殺三大家族的男丁,沒收他們的財產,把婦孺販賣為奴,作為擴軍的資金,這樣就建立起一支萬人軍隊,其中既有麥加來的逃亡者遷士(muhajiru),也有當地教徒(Ansar,譯為「輔士」)。這兩伙人聯合起來,一邊傳播教義,一邊把襲擊商旅作為壯大勢力的「聖戰」(Jihad)武器來使用。 事實證明,在阿拉伯推行宗教改革本身並不那麼困難。統治麥加的古萊部落主要關心麥加能否繼續作為宗教崇拜的中心,而不管這個宗教崇拜什麼,只要能帶來收入就行。他們關心前來卡巴朝聖的各個部落代表團能否帶來旺盛的商業買賣,而不太在乎教義問題,除非教義問題影響到他們的交易。後來穆罕默德終於向他們低頭,通過把教義變成交易而贏得了「勝利」。 麥加人並不反對穆罕默德宣稱多神教崇拜的安拉是「至高者」,只是不同意斥責和拆毀卡巴的偶像,因為這些偶像就意味滾滾而來的貢品。在他們的壓力下,穆罕默德只是去掉了偶像,但照樣保留了黑石、安拉和朝貢的方式,為的是留住財富。 參看一下《可蘭》,絲毫沒有斥責麥加人不信安拉的意思,而僅僅是指責多神教徒不該配給安拉以其他神明,作為安拉的朋友、兒子和女兒。其實這種指責毫無道理,因為安拉本來就是一個神族,而不是一個神,就像希臘、兩河、埃及的神族那樣,既然是神族,怎麼可以沒有朋友、兒子和女兒呢? 從另一方面看,這也顯示了伊斯蘭教從一開始就與多神教進行了徹底的妥協。穆罕默德應該懂得,這種類似希臘、兩河、埃及神話的卡巴多神體系,並不是錯謬,而是祖先的慣例: 「他們告訴我吧!拉特和歐薩,以及排行第三,也是最次的默那,怎麼是真主的女兒呢?難道男孩歸你們,女孩卻歸真主嗎?然而,這是不公平的分配。」(《可蘭》五三章十九至二二)其實,這是很不公平的指責。任何多神教觀念,其主神不僅有兒子,而且有女兒、孫女,甚至還有外遇、包養情婦。穆罕默德正確地指出了這些偶像代表了阿拉伯人祖祖輩輩心目中「天上的許多天神」。但是穆罕默德為了推行自己的宗教維新,才批評「他們的說情,毫無裨益,除非在真主許可他們為他所意欲和所喜悅者說情之後,不信末世的人們,的確以女性的名稱稱呼天神們。」(同上二三至二七)道理很簡單,「天地萬物,都是真主的」這一概念(同上三十),是來自聖經信仰而非卡巴宗教,也就是說,對阿拉伯人來說是一種外來的新玩意兒。結果,維新者穆罕默德只是廢除了多神教系統里的女兒,卻沒有廢除多神教里的父親──相反還把這父親升格為宇宙的唯一真神! 伊斯蘭教雖然改造了多神思想卻沒有徹底消除偶像崇拜。穆罕默德最後雖然搗毀了阿拉伯部落崇拜的偶像,如太陽女神拉特(Lat)、晨星之神歐薩(Ouzza)與命運之神默那(Manat)等三大女神(見《古蘭經》五十三章19─20節),但這些號稱「安拉的女兒們」(the daughters of Allah)的神廟,還是被保留下來,並被稱為「安拉的房子」(the「house of Allah」)! 不論穆罕默德如何妥協,他的維新還是遭到古萊部落的反對。據《可蘭》的注釋者說,這些阿拉伯的多神教徒,在麥加看到穆罕默德向耶路撒冷方向朝拜,非常不能接受。直到穆罕默德開始在麥地納(Medina)屠殺猶太人,並改為面向麥加城、朝拜多神教的象徵卡巴(Ka』bah)這個異教堡壘,這才使得阿拉伯的多神教徒高興起來。 研究者們還根據一些文本和傳記,認為麥加人並非反對歸榮耀給他們自己的祖先就敬拜的安拉,而是反對他們所熟悉的一個神──基督徒稱為至仁主(Alrahman,阿拉伯語的意思是「仁慈的」),等同於唯一的和最高的安拉。 公元六世紀中葉在南部阿拉伯紀念一座水壩崩潰的碑文,開端說「仰賴至仁主(Rahman─an)與他的彌賽亞和聖靈的權力和恩典」,顯示基督教已經開始進入阿拉伯人的精神生活。「Rahman─an」這一名號的北方(阿拉伯)形式,是「al─Rahman」,後來在《可蘭》里與安拉混為一談。據考證,這一名號雖在阿拉伯銘文被用做基督教上帝的名稱,但其實是從較古的南部阿拉伯其它神靈的名號借來的,他的過渡形態被寫為「Al─Rahim」,而在伊斯蘭教以前的銘文中,那個神靈名稱的原始形態是沒有母音的「RHM」。 這種借代方式特別值得我們中國人思索:阿拉伯銘文用異教神名來指代基督教上帝的做法,最後不是造就了阿拉伯基督徒,而是造就了穆罕默德,進而演變成為拜黑石的伊斯蘭教徒。而中國基督教會借代「神」和「上帝」這樣的古代異教名號來指代基督教的「主」,是否也很容易引起混合主義的後果呢? 而安拉(allāh,更早寫為「al─ilāh」)作為麥加城的首要神靈,卻不是唯一神靈,這個名稱同樣很古。有一種說法甚至認為,安拉是一個特定的神靈,早在公元前第五世紀的銘文里就屢次出現,寫法是「HLH」,而到了伊斯蘭教之前的五百年,銘文里的寫法就演變成了「Hallah」,從這些混亂的情況看,多神教的勢力一直是阿拉伯世界的主流。 古萊部落顯然將安拉(Al─ilah/Allah/Al)和至仁主(Alrahman)加以區別,但古蘭經卻視他們為同一位神:你說:「你們可以稱他為真主(也就是「安拉」──引者),也可以稱他為至仁主。因為他有許多極優美的名號,你們無論用甚麼名號稱呼他,都是很好的。」(《可蘭》17:110)這樣一來,穆罕默德就把多神捏在一起,成為「一神」了。顯然,這中雜糅法與《聖經》使用的排它法,完全不同。 在《可蘭》的一些較早期章節里,我們可以看到使用至仁主(Alrahman)的頻率比安拉(Al─ilah/Allah/Al)還要高,例如在可蘭四三章中「至仁主(Alrahman)」出現了七次,而「安拉(Al─ilah/Allah/Al)」只出現了三次。而整本《可蘭》,至仁主(Alrahman)一共出現了一百六十九次。 顯然,不論至仁主(Alrahman)與安拉(Al─ilah/Allah/Al)在阿拉伯多神信仰的背景下,各自內涵究竟為何,但它們原來的確是兩位,穆罕默德把它們合二為一的混合主義努力,並不能消除崇拜者們的多神信仰。誠然,穆罕默德進入麥加之後,清除了卡巴(Ka』bah)神廟中的三百多位部落神的偶像,這確實是一個劇烈的改革,但是這個把安拉從多神系統中剝離開來並高抬起來的「一神教改革」,其本質卻是故意混淆至仁主和安拉之間區別的混合主義神學,幾乎預定了他不得不向阿拉伯多神異教妥協,從而只能以保留那塊黑色的隕石而告終。這塊黑曜石乃是月神崇拜的信物,原始人以為隕石是從月亮上掉下來的。以黑曜石作為全體穆斯林的聖物,又把卡巴的異教神廟改為伊斯蘭教的清真寺(Mosque),穆罕默德就這樣把「卡巴的主」順理成章地變成了「真主安拉」,而異教神殿也被稱為「al─baitullah」,即「安拉的家」,並規定,每個穆斯林一生中必須到這裡朝聖一次!就這樣,穆罕默德實際上還是屈服於偶像崇拜之下了:儘管《可蘭》一再宣稱「東方和西方都是真主的;無論你們轉向哪方,那裡就是真主的方向」(第二章115節),好像已經掌握了耶穌所說的精髓「婦人,你當信我,時候將到,你們拜父,也不在這山上,也不在耶路撒冷」(約翰福音第四章21節)。但其實不然,穆斯林的日常生活是必須像麥加的方向進行禮拜的。這種做法顯然是倒退到了公元前。 確實,阿拉伯異教力量很大,如果穆罕默德不推行機會主義,可能會身敗名裂。但無論如何,他自己的的圓滑性格還是起了關鍵作用。例如,他在達成妥協、返回麥加之後,本來一共要處罰十二個敵人,但最終只處罰了其中的幾個。其中有個名叫阿卜杜拉的信徒就因為他人的求情而得到了赦免。事情是這樣的:這位與穆罕默德父親同名的「安拉神的奴僕」(阿卜杜拉),本來專替文盲先知穆罕默德寫下啟示,但這位重要的秘書後來卻放棄了信仰,回到古萊部落,四處宣揚穆罕默德的可疑(Haykal,穆罕默德生平,410頁),這又是為什麼呢?原來有一次,阿卜杜拉在抄寫完《可蘭》中有關人的創造等幾節文字後,興奮地高呼「願真主降福,他是最善於創造的」。可是穆罕默德竟然要求阿卜杜拉把這句脫口說出的話記錄下來,並作為穆罕默德自己的啟示傳諸侯石!阿卜杜拉的信仰一下子被摧毀了。他背棄了伊斯蘭教,因為他覺得這《可蘭》完全是人造的而不是天啟的。他爭辯說,如果穆罕默德真的得到了啟示,那麼豈不意味著他阿卜杜拉也得到了啟示!這些隨意的東西真的就是所謂的啟示嗎?而《可蘭》二三章十四節的結尾處,直到現在還記錄著阿卜杜拉的這些偶然的驚嘆。 這樣的隨機應變是混合主義產生的溫床。結果呢,按「一神教」的伊斯蘭教法,環遊「多神教天房」的朝覲者,每次路過卡巴黑曜石都要做出吻石的儀式!如因擁擠不能接近者,則舉雙手向黑石致意,這種向迷信低頭的妥協在當時就不被有識者尊重,例如第二任哈里發(The Second Caliph,634-644年,khali─fah/caliph,意為穆罕默德的繼任者)歐麥爾(Umar Ibn Al-Khattab/Omar,592-644年)在吻石時說過:「你確實只是一塊石頭,無害也無益,要不是我看先知吻你,我是決不會吻你的。」在麥加城每天有許多回教徒一天五次向黑幕罩著的「立方體」祈禱、膜拜,甚至親吻卡巴牆壁上的黑石。但是,受到膜拜的黑石無論怎樣高舉,難道不還是多神的拜物的部落宗教的遺物嗎?這與《福音書》的精神是相反的:「耶穌對他們說,你們不是看見這殿宇嗎?我實在告訴你們,將來在這裡,沒有一塊石頭留在石頭上不被拆毀了。」(《馬太福音》二十四章2節)唯獨如此脫離舊有神殿的束縛,福音才最終超越了聖殿崇拜,走出部落宗教,成為吸引了所有外邦人的全球精神形式。 克爾白的歷史真相(四) 四,單一主神教的擴張後果 《可蘭》敘說的「查希里葉」(jāhiliyah)這個詞,被譯成「蒙昧時代」,指阿拉伯人沒有教規(dispensation)的時代而言。前伊斯蘭時代,起碼像南部阿拉伯人(如葉門)早在公元前就建立了自己的文明和文字記載系統的社會,是脫離了蒙昧狀態的。《聖經》里記載的示巴(Sheba,現代稱為Saba),就在葉門,那裡在公元前八世紀就建立了神權國家,其首都的主要建築,就是所有閃族人都放在頭等位置予以崇拜的月神廟,其遺址位於可以居住百人的村落。 在比較野蠻的北阿拉伯,能以散文和詩歌表達情意,且會射箭騎馬,就可以稱為「全才」(al─kamil)。原始的北阿拉伯語的結構適用簡潔、銳利、警語式的文體,《可蘭》的韻體散文,就投合了這種原始風格。除詩歌外,多神拜物教在伊斯蘭時代的殘餘,以軼事和傳說的形式保存著。多神拜物教時代的阿拉伯人,神話不多,更少神學,主要是泛靈論的:綠洲的神靈慈祥可親,荒原的神靈猙獰可畏。樹木、水井、山洞、石頭,是聖潔的,因為崇拜者要通過這些媒介,才能與神靈進行聯繫。所以穆罕默德也是在山洞裡和他的神靈發生關係的。沙漠里的水井,在很古時代就變成阿拉伯人崇拜對象,例如「滲滲泉」(Zamzam,像聲詞)就是如此:旅行者常把該井的井水當做特別的禮物包裝起來,送給親戚朋友。而他們認為:通過地底的神靈,山洞也成為「聖潔」的了,人們在山洞裡祭祀各種神明,這與德國童話把山洞視為妖魔蟠踞的地方,其觀念正好相反。這可能因為阿拉伯炎熱,山洞可以避暑;而德國寒冷,山洞顯得陰森。 阿拉伯人崇拜星宿,並以月亮為中心,即使現代的回教徒,依然認為自己的生活受月亮支配:月亮使水蒸汽凝結成慈愛的露水,滴在牧場上,使植物生長;而太陽恰恰相反,喜歡摧殘游牧民和一切動物、植物的生命。阿拉伯人認為沙漠里充滿了性格殘暴的「活物」(就是穆罕默德在山洞裡見到的那種),這種活物叫「jinn」,就是精靈。精靈與神靈的區別在於:神靈對人友好,而精靈對人敵視;人跡常至的區域歸神靈統治,人跡罕至的荒野歸精靈統治。進入伊斯蘭時代以後,精靈數量反而增加了,因為多神拜物教的神靈被降級,被併入了精靈的行列,它們並沒有消失。就像北歐神話里的深,變成了基督教民間傳說的魔鬼。 在比較文明的城市地區,阿拉伯拜物教達到了「拜星教」的階段,所以歐扎、拉特、默那,被稱為「安拉的女兒」,她們的聖地變成了伊斯蘭教的發源地。阿拉伯人首先崇拜女神,後來才崇拜男神。主張一神論的穆罕默德也一度意志薄弱,準備承認這幾個在麥加和麥地那有勢力的女神,但又改變了主意。 十九世紀出生的黎巴嫩史學家希提(Philip K. Hitti)在1937年出版的《阿拉伯通史》指出:穆罕默德的敵對城市塔伊夫的拉特女神,是以一塊方形的石頭作代表的;麥加南邊七日路程的左勒•赫萊賽廟裡也供著一塊白石頭。而在考古名城皮特拉(City of Petra)也發現了一種卡巴神殿,供奉另外一個神:「杜舍拉」,那是用一塊置於眾神殿頂的未經雕鑿的長方形黑石為代表的,那塊石頭高四英尺,寬二英尺,杜舍拉(原為左•舍拉,即舍拉的主宰)後與希臘時代傳入酒神崇拜結合起來,模仿了希臘酒神狄奧尼索斯-巴克斯的幾種特性。 還有重要的「阿拉特」女神,被希羅多德認為是從希臘的愛神阿佛洛狄忒演變而來。希羅多德記載,在同為閃族的巴比倫社會,每個婦女的一生中都要到阿佛洛狄忒的神廟裡當一次「神妓」,任務是與一些陌生的男子交合,這不是她們的個人行為,而是代表女神履行宗教義務。每個到神廟完成任務的婦女,等待男子把銀幣拋向她身邊。拋錢的男子會說:「我以女神的名義祝福你。」這個神妓不須理會銀幣的大小以及拋銀者的身份,都必須與他做愛,如果拒絕便是觸犯神的律例。做愛完畢,便算圓滿完成任務,可以回家嫁人了。有些貌丑的女孩可能要等待一段長時間才可回家,甚至在神廟等上三四年才能完成這一任務。 《可蘭》記載過的女神默那(Manah,是從「maniyah」演變來的,意思是「命運」),是司掌命運的女神,她的聖壇也有一塊黑石。傳說或許是有道理的。穆罕默德征服麥加後,胡巴爾神的偶像和其他神的偶像,遭遇了同樣的命運:被搗毀了。 《可蘭》七一章二三節提到的旺德以及素佤爾、葉巫斯、葉歐格、奈斯爾等五個異教神靈,其中的旺德是個月神,在米奈人的萬神殿中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他們說:『你們絕不要放棄你們的眾神明,你們絕不要放棄旺德、素佤爾、葉巫斯、葉歐格、奈斯爾。』」)而阿拉伯拜物教的其它神靈,如奈斯爾(兀鷹)、奧弗(公雞)等都具有動物的名稱,且可能發源於圖騰崇拜。 至於來生,蒙昧時代的可靠文獻中則找不到一個明確的說法,最多重複一遍基督教教義。阿拉伯人的享樂主義性格,使得他們的注意力貫注在眼前的生活上,沒有多餘的思考來生問題,這一點與中國人倒是不謀而合。一首阿拉伯古詩寫道:「我們逍遙在世間,不管富人和貧民,終歸空虛的墳塋,墳外石版蓋得嚴。」這使得我們想起唐代和尚的不朽詩篇:「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貝督因人常常到紅海沿岸的希賈茲(Hejaz)的城市裡去做買賣,特別是在神聖的休戰期間,通過參加卡巴的典禮和祭祀,他們還吸收了一些更進步的城居人的信仰。他們宰駱駝和羊去祭祀卡巴和附近的許多神石(ansāb),他們把那些神石當做偶像或祭壇來崇拜。 對於考古學和語言學進一步的研究,可以揭示不僅伊斯蘭教是混合起來的,阿拉伯語也是混合起來的。儘管穆罕默德一再宣稱,最惡劣的、不可饒怨的罪惡,是「什爾克」(shirk),就是把其它的神靈同獨一的真主結合起來。但實際上,伊斯蘭教形成的過程就是一個相當典型的「什爾克」:「安拉」這個概念本身,就是把其它神靈同獨一真主結合起來的典範創造。 再看看對於「安拉」的哈只(hajj,即「朝覲」,見《可蘭經》二二章),這是伊斯蘭教的第五個信條,也是最後一個。每個穆斯林不分性別,只要條件許可必須到麥加去集體訪問一次。朝覲者(hajj)不能穿縫成的衣服進入「聖地」,進去以後需要繞克爾白環行七周,然後在附近的兩個丘陵之間奔走七趟,還要去麥加東郊的幾個地方投擲小石子、宰一隻駱駝或牛或羊,慶祝宰牲節,俗名古爾班節(Idal─Qurban)。其實,這種制度和伊斯蘭教沒有什麼關係,而是起源於月亮崇拜,它恰在秋分時節舉行的含義,是向暴虐的太陽告別,歡迎使土地肥沃的雷神古宰哈(Quzah)歸來。在伊斯蘭教以前這種制度已經盛行,穆罕默德不過是採納了多神教的朝覲儀式。這再次表明,伊斯蘭教義和實踐浸透了混合主義,其背後是隨機應變機會主義、勝利第一的風派態度。 在穆罕默德的混合主義示範下,許多阿拉伯部落紛紛出現了「偽先知」。男女先知甚至通過聯姻的方式來擴大勢力範圍,並擊潰了穆罕默德教徒組織的兩支大軍。直到第三支穆罕默德教徒的援軍到來,新的先知們才被擊敗。戰鬥是如此激烈,以致第三支軍隊許多將士陣亡,而其中很多成員是穆罕默德的親信,許多人能背誦全部《可蘭》,他們的戰死使《可蘭》的流傳都成了問題,出現了許多不同的版本的混亂。戰鬥的激烈,說明「偽先知運動」的聲勢浩大。 更加不幸的是,討伐其他先知的戰爭,使得穆罕默德教徒走上了以軍事征服鎮壓不同宗教信仰的道路,後來證明影響深遠,形成了只哈德(jihad)概念。而穆罕默德的繼任者哈里發(khali─fah、caliph)的主要任務,就是要不斷擴大穆罕默德教徒的控制地區,並把火線推向其它民族。對此,十九世紀出生的黎巴嫩史學家希提(Philip K. Hitti)在1937年出版的《阿拉伯通史》提出:「這種把世界截然分為和平之鄉與戰爭之鄉的主張,同蘇俄的共產主義理論是有相似之處的。」 其結果,是造成了「中世紀歷史上的兩件根本大事之一,第一是條頓人(Teuton)的遷移造成羅馬帝國的瓦解,第二是阿拉伯人的出征消滅了波斯帝國且震動了拜占廷帝國的基礎。阿拉伯人的出征,到佔領西班牙而登峰造極,成為中世紀開端的里程碑。」(同上)其實,在我們中國人看來,這也就是瓦解了西晉帝國的「五胡亂華」的中東版。不過地中海世界的五胡披上了回教的袍子。 阿拉伯人的征服,並不是回教教義的勝利,而是由於他們像後來的蒙古人一樣,在西亞和北非遼闊的草原上使用了騎駝的騎兵戰術,羅馬人和波斯人對這種新戰術,完全陌生。許多阿拉伯游牧人離開荒涼的故鄉到肥沃地帶去征戰,不是出自宗教的狂熱,而是因為飢餓的壓迫。來生進入天堂的吸引力,遠遠不如周圍文明國家的舒適和奢侈更有感召力。 首任哈里發艾卜•伯克爾(Abu Bakr,573-634年,The First Caliph 632-634年)「曾寫信給麥加、塔伊夫和葉門的人民以及納季德和希賈茲的全體阿拉伯人,號召他們參加『聖戰』,而且鼓舞他們參戰和從希臘人手中奪取戰利品的慾望」。反抗阿拉伯入侵部隊的波斯司令官曾經斥責穆斯林軍隊的使節說:「我已經知道了,你們是由於生計困難和窮困,沒有別的辦法,才來干這種勾當的。」有一首回教徒詩歌言簡意賅地說破了這一「無產階級的世界革命」的要點: 你拋棄自己的故鄉,不是為了尋找天堂,卻是那麵包和椰棗,把你吸引到了遠方。 敘利亞、美索不達米亞和波斯的大部分被征服者,直到兩三百年以後,才逐漸「信仰」穆罕默德教,這些不幸的民族,「改宗」的主要考慮是為了免除人頭稅,取得平等待遇,就像中國人裡面出於「吃洋教」甚至保全性命的考慮而改信自己並不真信的共產主義,也曾經是一個潮流。而所謂「伊斯蘭文化」,則是回教的軍事征服以後,糅合了敘利亞文明、波斯文明和希臘文明的遺產,慢慢演化出來的各族人民的混合產物。 伊斯蘭教曾經極度擴張,但僅僅一百年左右就在地中海文明的核心地帶停步不前了。第二次回教征服則是由土耳其人推動的,其頂點是1456年穆罕默德二世攻克拜占廷帝國首都。而伊斯蘭教的歷史到奧斯曼人十七世紀包圍中歐的維也納城,正好整整一千年。以後四百年就是它第二次衰落的日子了。這正如基督教誕生一千年以後開始「十字軍東征」一樣,也是很有意味的「千禧年」周期。 回教摩爾人(Moor)在七世紀末葉入侵歐洲,八百年以後,終於被逐回非洲,西班牙最後一個回教根據地是格拉那達(Granada),一直到公元1492年,耶穌受難的十字架才取代了堡壘上新月崇拜的標誌。 回教剛剛退出歐洲,基督教世界立即以「宗教改革」的借口開始大分裂。就像法國人剛被趕出北美,英國後裔立即開始獨立戰爭。看來只有外敵才能使內部團結,人性如此。宗教改革血戰一百多年,加上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基督教的空洞化過程連綿不斷,這一空洞化又是十分奇妙的隨著海外傳教事業一起發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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