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桂花開 桂香歸我管

許志華

朋友圈都在發桂花的照片。小區里拍的，公園裡拍的，校園裡拍的，茶室拍的，湖畔拍的，山頂拍的，或淡或濃，靜悠悠的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早晨的，午後的，黃昏的，雨中的……

有一種專屬於杭州人的福利叫「滿城桂花香」。這城裡有許許多多的共享單車，但滿眼皆是就嫌多，而這城裡卻有許許多多永遠不嫌多的桂花樹，十步之內，熏香了你的骨髓。一步不走，就給你開啟一扇芳華。

一簇小小的花，一個小小的群落：小小的燈盞，小小的姐妹。小小的花，紛紛搭乘時光機而來，加入流動的香的盛宴。在枝條擁擠著的，是要來慶祝什麼嘛？我想是的，是要來分享什麼呢？我想是的。嗯，它們是有過幸福和憂傷的過客嗎？我想是的。這小小的花聚在一起熱鬧無比地開著，彷彿要沒完沒了地秀著。雨從天而降，每一個雨點彷彿都是燦爛的花香里那個淚流滿面的人哪。

如何描述桂花香呢？軟綿綿？甜絲絲？厚醇醇？還是細小的嫵媚和憂傷？還是甜蜜的恍惚，幸福的戰慄？還是痴痴的，痴痴的桂花香？還是「窗口桂花開，桂香歸我管。早上聞一聞，晚上聞一聞，結果胖三斤」？真是費思量，想想又想想，一個芳香的美好的下午又過去了。

滿城桂花香的日子裡宜不出門。守著一扇有桂香的窗和一本書。又宜出門，三五人喝茶於桂樹下，聽鄰桌嘩嘩嘩地洗麻將牌，聽搓麻將的人高聲說「碰了」和「和了」。宜登山，出一身大汗，在山亭中吹有桂香的山風，遠望蒼茫。宜去湖心亭盪槳，沐浴銀白的月光。宜在桂花雨里夜跑。宜宿醉，如我，立在桂花樹下，如一匹被香氣和後悔拴住的馬。宜去古巷，走幽白的石板路，宜去古橋頭，買小缽頭甜酒釀。那甜酒釀的中間有一個醉了的坑，可以放下一顆醉心。宜來一隻肥美的大閘蟹，美美地品了這個兇巴巴的橫行家。

有桂花香的城不再喧囂，有喧囂也誠可原諒，比如汽車桂花腔的鳴笛，慵懶，悠長。比如高架橋上的車來車往，是為了桂花寂靜的醞釀。有桂香的日子容易慢下來，比如雨天浪費在被窩中的時光，是溫熱的桂花流水，你就在被窩中用酣睡送它遠去吧。比如你出門辦事，本來打算開車，想想還是騎個共享單車去算了。你也會想，桂花這麼香，那些單車為什麼不擺放得整齊一點？為了桂香，周末的一家人商量著一起逛個菜場，然後好好地下一次廚房。有桂花的日子也會抒情一些吧，比如早上有個朋友說：撐著油紙傘，走進雨巷，會遇上一個桂花般憂鬱的姑娘。

有桂香的日子，悄悄的，各人的生命中生了一條詩意的路。有些人走著走著走向黃昏的寺廟，有些人走著走著走上湖畔的橋，有人走著走著走上山頂。也有人默默下坡，沿途，風吹著一樹樹繁華的桂花簌簌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