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局】從敘利亞撤兵，普京大帝慫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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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聲笑 許冠傑 - 香港情懷"90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俄羅斯從敘利亞撤軍了，撤出了在那裡的空軍主力部隊。

什麼情況？一向強硬的普大帝突然慫了么？

要知道，半年前，如今日撤軍一般的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普京高舉著「反恐」大旗突然介入敘利亞內戰，曾經攪得中東局勢周天寒徹，短時間內把本已將傾的「巴沙爾大廈」迅速扶到了幾乎要「正」的地步。

俄羅斯前後涇渭的舉動該如何理解？還得從俄美兩國在敘利亞的博弈說起。

劇終？

自2月27日敘利亞政府軍與反對派的停火協議生效以來，除了針對ISIS和「基地」組織的武裝作戰行動還在繼續之外，敘利亞紛飛了五年的戰火平息了一大半。

局勢一度很緊張——此前，帶著多國聯軍空襲ISIS的美國，也曾明言要推翻巴沙爾政權，為此不惜巨資培訓和武裝「溫和反對派」，同時積極鼓勵追隨他的阿拉伯國家也出錢、出武器，甚至提議組織「阿拉伯聯軍」參與敘利亞的地面作戰。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俄美之間達成了協議，雙方分別壓著自己的代理人——巴沙爾政府和西方支持的「溫和反對派」接受了停火協議，並啟動了政治談判進程。

看上去，俄羅斯「反恐」大業未半而中途放棄；另一邊，美國卻也默認「溫和反對派」把巴沙爾當做了談判對象。

美俄共同插手的敘利亞內戰，本已被演奏到了「微型世界大戰」味道的高潮篇章，突然到了似乎曲終人散的環節了，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普京

其實，不管是「強人普京大帝」還是「軟弱的奧巴馬」，作為一個世界性大國的國家元首，不論做出什麼決策，都不會僅僅著眼於一事一地。他們首要考慮的，一定是自己國家在全球範圍內的利益最大化。具體到某一些角落裡的細節，都可能成為實現這個目的的一種「籌碼」。

從普京的角度說，不管他想要多麼「強」，能決定他是嘴上強還是手腕強、決定他強多久的，不是他個人意志，而是俄羅斯的國家實力。

要知道，據西方智庫估算，目前俄軍在敘利亞的軍費開支，很可能已經占國防開支總額的2.5%左右；如果行動持續下去，或美國加大資源投入，兩國在這裡對抗升級，蘇聯版阿富汗戰爭的舊傷，恐怕就要讓北極熊又一次痛徹心扉了。

而目前還看不見盡頭的俄羅斯經濟衰退，已經逼迫普京不得不自上任以來首次削減國防開支。對於一個近20年來始終以軍事手段為主、保持自己強國地位的政治強人，這一舉動意味著什麼？箇中滋味恐怕只有普京自己才懂。

更何況，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的需要普京操心的要緊事，無論是對抗美國頻頻折騰的「反導」系統，還是烏克蘭東部的內戰，都需要大把的真金白銀扔進去。

論調

目前的敘利亞，可以說俄羅斯已經佔據了主動。對俄國來說，如果美國願意接受巴沙爾作為談判一方，也就意味著，無論未來敘利亞國家體制變成什麼樣，巴沙爾個人的去留似乎就不重要了，只要他身後的「阿拉維派別」基本利益有所保障即可。

為什麼？因為只要阿拉維派別在，俄羅斯在敘利亞的存在感、俄羅斯在東地中海的戰略立足點，也就一時無憂。

從這個意義上看，普京顯然已經部分達到了出兵的目的。畢竟，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大哥對小弟的兩肋插刀，也是要維護自己的戰略利益。雖然讓全世界頭疼的ISIS還沒被滅掉，但為何不把其作為一個未解之題，丟給美國去未完待續呢。

因此，俄羅斯最近的舉動就變得可以理解了：他們先是放話說巴沙爾的去留「可以討論」，然後又警告巴沙爾，讓他不要把自己「武力統一」的論調太過當真。

美國

有人出牌，就得有人接牌。美國那邊，其實也巴不得借坡下驢。早早從敘利亞的爛攤子裡面騰出資源，去全球其他地方對付更有價值的對手，才是真正上策。

畢竟，對於美國來說，敘利亞的地理位置並沒有那麼重要，至少絕對不會像俄羅斯看得那麼重。在這個地區，美國可不缺「戰略立足點」。

美國之所以介入敘利亞問題，最初的目的，還是以推行自己的價值觀為主，確保自己「普世價值旗手」的地位，當然捎帶著打擊下自己一向不喜歡的伊朗的小兄弟，也可以視為一個因素。只可惜，選中的代理人都不成氣候，在戰場上一直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反而無意中讓ISIS坐大，險些引火燒身。

不過，即便是再度扯起「反恐」大旗，組織聯軍去空襲ISIS，美國的行動也一直遲緩——基於國內政治的原因和全球戰略考慮，奧巴馬政府始終不願意採取出動地面部隊這種最有效的方式。顯然，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帶來教訓，讓美國始終歷歷在目、投鼠忌器。

俄羅斯曾經表態說，巴沙爾的去留問題，將「交給敘利亞人民自己決定」。如果在敘利亞問題上有更好的解決方案，比如通過談判使其未來國家體制發生重大變革，原本在戰前敘利亞沒有什麼實際影響的美國，顯然也算多少有所斬獲。他們大可以把這個結果算作自己推行「普世價值」又一次功勞，對所有的追隨者有了一個過得去的交代。

至於IS，雖然一時間不可能滅掉，但是只要談判有了像樣的結果，也是早晚的事情了。在此期間，美國只需要扎嚴自己籬笆，同時鼓動本地區的盟友認真賣力就好，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再次踏入一個同樣的、全新的泥沼。

亞太

OK，從敘利亞抽身，美國騰出來的資源幹什麼用呢？

答案很明顯：重返亞太。畢竟，目前全球範圍內，美國眼中有資格挑戰其全球老大地位的，只有一個：中國。

阿富汗戰爭開始前的2001年，中國的GDP只有13322億美元，只是日本當年的GDP41610億美元的1/3不到；但到2015年，中國已經以103856億美元的GDP體量，超出48175億美元的日本兩倍多，坐穩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交椅好多年了。

世道真是變了。這些年，美國大量的資源被投到了深不見底的中東泥坑裡，使得防備中國崛起的「重返亞太再平衡戰略」一直沒有什麼像樣的舉措。而美國眼中另一個本該自行餓死的「流氓國家」朝鮮這幾年趁機不斷折騰，竟然還把自己搞成了核武擁有者。

隊伍也不好帶了。目前，美國在亞洲地區的號召力多多少少有點問題了，原本打算在南海問題上向中國發難的「美國東盟國家峰會」，到最後也沒有說出個子午寅卯。

因此美國的動作也就可以理解了：儘管美國的累計赤字已超過了18萬億美元，比美國2015年的GDP數字還大，但是他們仍然擠出了寶貴的軍費，讓軍艦和飛機在南海「航行自由」。即便是前往朝鮮半島示威的「斯坦尼斯」號航母，也要向南蜿蜒折行，在南海里划下一個圈。

所以，既然現在俄羅斯放下身段，願意壓住巴沙爾走向談判台了，使美國顏面得以保存，何不見好就收，抽出寶貴的資源，轉身對付一個更有實力的玩家呢？

因此，在敘利亞問題上，美俄雙方可謂各揣心思，客觀上一起把那首「笑傲江湖」努力奏到了戛然而止。不過，曲終人不會散，而是都要轉身去各自喜歡的地方了。俄羅斯要回家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國內的經濟，然後再把隔壁烏克蘭的局勢慢慢理順；美國，則是俯身拾起早就喊出的「重返亞太」。

中國

未來中國面對的局勢必然會進一步複雜化，相信這個趨勢大家都看得懂。「兩會」期間，王毅外長能夠突破常規，前往俄羅斯進行一次短暫的訪問，顯然也是要對形勢的變化做做準備。

目前我們的環境有很多有利的地方，但是也存在著不少問題。朝鮮半島和南海局勢就是讓我們不舒服的地方，不過解決這些問題，還真的只能靠自己。

作為如此巨大的一個國家，在利益關切的問題上，中國不可能僅僅指望俄羅斯、或者其他國家像支持巴沙爾那樣跑來支持我們。更何況，中國如果還不能從敘利亞的「笑傲江湖」曲中聽出來俄羅斯的弦外之音，就未免天真了。因此我們可以懷著滿滿的善意把俄羅斯當做一個可以合作的朋友和鄰居，但是不要期望過高。

反觀美國，也不必過於緊張。中美關係雖然有很多矛盾的存在，但是也有很多共同利益（例如反對核擴散和恐怖主義等），畢竟我們與美國的經貿關係已經讓互相具有了不可替代性（中國已經是美國最大的貿易夥伴）。

從這兩點看，中國和美國的關係就絕不同於冷戰中的美蘇——當時兩國僅僅是因為「核恐怖平衡」才沒有大打出手。即便未來的中美關係更複雜，也不會偏離「以鬥爭求合作」的基調，在根本上都不希望跟對方發生什麼直接衝突。

所以中國要做的，就是拿出來戰略定力，在處理對外關係時，不輕易打破現有國際秩序。畢竟，世界很大，還有很多事情可以需要美國去操心。我們需要身段更加靈活，可以在南海上與美國對抗對峙，只需要不讓他在權衡全球戰略時出現壓倒性因素，跑來跟我們對決就好。對內，自己的發展和內功才是真正的王道。

這就像在非洲大草原上，即便是食草動物，但只要實力超群如大象和犀牛，也會讓獅群好好尊重的。

文／千里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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