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亮老師講六祖壇經（43）

第四十三講講於2014年3月30日

疑問品就是提問和回答，聰明的一休就是提問回答，加了一個形式。實際就是這個意思啊，他提出一個新的說法「師言：善知識，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東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才人心惡」。就是修行要搞生活禪，不一定非得到廟裡，心在也是很好的修行。心在修行才是真修行，否則呢剃了頭不代表什麼。劉光興跑到兒童村對我說他要出家，我觀察了一下他的模樣，這個小夥子滿眼、滿臉都是慾望。眼睛幾里咕嚕亂轉，所求心那麼強，什麼都想要。我說你別出家，你這種人出家就是為了逃避。

有的人出家去講奉獻了，要把自己的整個的生命奉獻給佛教。或者出家是為了貪圖名聞利養，那就最好別出家，因為不一定能圖得到。穿那一身僧裝做不了人天師表，還不如在家修行。我在上海見徐恆志老師，我問他要不要出家，徐老給我講：「居士佛教未來是大勢所趨，你出家後水平到不了，會把僧團的整體水平拉低了」。徐老說的很中肯，我又問了一次凈慧老和尚，我要不要現僧相啊，凈慧老和尚回答得非常婉轉，閉目靜思一會兒說：「你在家可能比你現僧相出家對佛教的貢獻更大」。這話看你怎麼理解啊，老和尚答得太高了，你不要剃光了頭禍害僧團。但老和尚沒說，好吧那我就別出家。我把這句話一樣說給你們，老和尚怎麼傳的我我就怎麼傳給你們，這是有清晰法流傳承的啊。

因為你雖然現了僧相，但是又持不了戒、早晚上不了殿，到廟裡面就拖後腿。不能成為僧團里好事的領頭羊、帶頭人，卻成了壞事的領頭羊帶頭人，那不如別在廟裡呆著。像我這樣的懶蟲就別到廟裡搗亂了，能否將內心的煩惱去除和剃不剃頭關係不是太大，真正出家是去做事了。廣欽老和尚是在種種苦修、確認開悟之後才出了家，把頭一剃到廟裡弘揚佛法。南懷瑾老師八九十的時候見了他問他是不是只有出家前的境界，他說出家後都沒有多大的進步，能不退步都不錯了。因為出家後弘法事忙，別人的和廟裡的事務性的工作特別多，你要接引大眾。處理別人和廟裡各種各樣的煩惱，成天幹活做事，沒時間修行了。

說一句可能有些人不愛聽的話，但是這個是事實，我在成都文殊院佛學函授班看到。因為我老想在河北佛學院的基礎上搞一個函授班，人家佛學院的兩三個老師就搞起來了，他們說開卷考試答得好的都是在家的。出家當和尚忙死了沒空答卷，幾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法師早早出家了，都不好好答。作為僧寶出家後經常受人禮拜，非常消耗福報，不想在家的時候那麼多時間的用於修行了。容易產生貢高我慢，容易成長為趕經腿子，各位也是別著急出家。

當然我們別不是說誰都不能出家啊，緣分合適、立志奉獻的還是要出家的，帶著為人民服務的精神、帶著菩提心去出家。不要帶著各種所求心，所以我就阻止了那個叫劉光興的人出家。如果你認為現實生活煩惱重重，自己扛不住了去出家，那就錯了。那樣到廟裡你也是躲不了煩惱的，到時候謗佛謗法謗僧的心反倒就蹦出來了，你會發現廟裡的煩惱也不少。如果你有辦事化解煩惱的話，你在哪裡都沒有煩惱，而化解煩惱的本事在修行。慧能大師講得很明確，凈慧老和尚講的生活禪更好，就在生活里修行就好了。因為出家在家都是在生活，只有在生活里才能修行，脫離了生活哪裡去找修行的道場啊。沒有生活的煩惱怎麼練功啊，有煩惱的地方才好練功啊，今天扛得怎麼樣、明天扛得怎麼樣。沒有生活你根本就無所謂修行，躲在深山裡是清凈，時間長了進步不了。這把刀沒得練啊，斬煩惱之劍沒煩惱可斬，時間長了就生鏽了。

只有在鬧市之中，上班下班、家長里短、鍋碗瓢盆反倒是修行最好的鍊鋼廠、練刀的地方。磨練就是應對煩惱之外平時的自我修持，砍殺煩惱削鐵如泥那是在對治煩惱，砍完了別就放到刀鞘裡面。鈍了就又得磨了，吹毛用了急須磨這句詩是最好的修行人的修行狀態，大家要把這句詩寫到腦門上。反著寫一照鏡子就看見了，意思就是把這句詩當成修行的座右銘，老和尚經常給我們強調這句話。今天對治煩惱成功了不能沾沾自喜，認為自己行了、老厲害了，煩惱能奈我何。這一高興自滿心、偷心、洋洋得意心就出來了，這時候忽然冒出一個人說你對治煩惱的本事不行，你馬上我執就升起了。咱們剛才講到智慧般若處，大家都會心微笑，能聽懂不是說你能用的來。得在煩惱臨頭的事兒上見，趙本山的話走兩步，能不能不煩惱，或者起點煩惱馬上化掉。有化解煩惱的能力見招拆招，拆完了不自滿還得趕緊修，接著修般若、打坐禪定。

再煩惱來了還能對治、不自滿，常常在這種狀態里你就進步快了。所以不要說我跑到深山裡打坐修行，我閉關了，那是反其道而行之。那不是正經的修行法，真修行的奔大街上人聲鼎沸處，奔事務性工作最繁雜的地方。所以古人說過「小隱隱於山、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在朝廷里當官每天處理各種煩惱事的時候，你還能夠有定力、有穩定性，不嗔恨、不起貪心、不做愚痴的傻事。那就是聖賢范兒，上傳下達，為人民服務不生氣、不著急、不翻車，這是有功夫的大修行人。既為人民群眾辦了事又練了功，每朝每代都有啊，本朝也有。躲到廟裡不行，往往是重新回到社會生活中啥都應付不了的人很多，我就認識幾個，太熟了我就不說了。

東方人指的是西方極樂世界的對立面，五濁惡世的人心善，在家也能修好，不好好用心再好的地方也白搭。打個比方北大是好好學習的地方，學風比較正，我們愛去北大。那地方也有混蛋啊。好不容易你混進北大了，不好好學習光想著打遊戲，再好的大學對你也沒用。有的人學習條件艱苦但是奮發向上，努力向前進步很快。好多發明家在條件艱苦的時候，發明科研成果一個接著一個，到了大專院校科研條件都好了，什麼科研項目也搞不出來了。這樣的大有人在啊，比例很大。條件差的時候知道精進，條件好了就懈怠了，都是這個毛病。

所以你不在廟裡是你現了僧相的十來倍，一旦現僧相了就沒空修行了，這種情況很多。你修行的好壞都在人家眼裡呢，一百個人、一千個人、一萬個人盯著你，天天有人考量你的修行如何。你是個在家的居士，人家不太看著你，先給你貼一個肯定不行的標籤。頂著不行的標籤挺好，一天到晚被人監視著也是很麻煩、不自在的，除非你真的功夫特別好。你到了最好的學校了不學習也是白痴，你有可能混個畢業證，但是你混不成一個有學問的人。畢業證可以通過行賄教授拿到，但是那滿腹經綸、五車學富沒有。

「但心清凈，即是自性西方」。這些西方倆字在這裡都代表極樂，跟東西沒關係啊，只要心是清凈的就是自性的極樂世界。中國有個很奇怪的現象，大家都是重佛法、輕視僧人，那是僧團質量出問題了。現在有僧團是無中生有，但現僧相即有功德，你就別苛求質量了。大量的精力應該用在人才培養上，我見到很多人在蓋大佛，二十年前我聽說中國有五個大佛。靈山大佛、樂山大佛、香港大嶼山大佛，後來又冒出一個巨大的觀音佛，那些佛像每個都上億。可是佛學院的經費不足，培養人才幾百萬經費都沒有，把大量的錢財用於造大佛了。昨天的微信上看到現在全國已經十三個了，東林寺大安法師斥資八億造一個巨型阿彌陀佛，88.8米。他是頂風作案，所有人都在讚歎功德無量，我一點也不讚歎他。有那麼多錢造一個大無相，接引全世界勞動人民，把有限的財力物力用在人才培養上比造大佛強得多。

前兩天徳廣法師過來了，跟我說要在他們北邊山上造個50米的大佛像，我就趕緊叫停。雲居上真如寺落到了純聞法師手裡了，我胡說八道沒事啊，他也說要造個88米、120米、55米、66米的大佛像。我說你幹嘛勞民傷財的，你有這個錢用到佛教經書的出版上，或者用到佛學論文的推廣上。你讓大家搞教育嘛，精力都用在這裡，全國到處都是有寺無僧的空廟。花了多少兩銀子，人才和佛學內涵沒有了，蓋廟有什麼用啊，老不住人可就住鬼了啊。

我們反對全國建大佛像、蓋大廟宇，今年是2014年啊，大家記住這個時間點啊，再過十年到2024年，大家再清點一次三五十米以上的大佛，看看有多少了。再看看高僧有多少，建國以來出幾個高僧了，人家基督教、天主教見天罵咱們偶像崇拜。《六祖壇經》分分鐘講無相，數你們佛教造的佛像多，這和佛陀的講法、佛教的思想反其道行之了。佛教最初的五百年里一個佛像都沒有，鹿野苑只畫鹿和樹，畫佛的時候只畫一個蓮花寶座。那時畫出有形有相的佛陀是對佛的侮辱，伊斯蘭教迄今不畫安拉。安拉不是有形有相的，不是跟人一樣有模有樣的。

最早發掘出來的印度的雕刻裡面，佛本生故事裡面畫佛都畫個蓮花，旁邊的五比丘圍著蓮花聽課。蓮花上空著，佛都不畫出樣子來，無相的是真佛玄奘大師西天取來無字真經，當然有相的也不是假佛啊。也是心識變現啊，只能這樣說了。後來五百年以後逐漸出現了，跟印度教等別的宗教學的造像，發現這個好使。有人問就說是佛，佛是講佛法的，跟人講佛法方便。就大肆開始造佛像了，然後造了一本《佛像度量經》，上面說佛說什麼什麼。好好考證它的成書年代是公元五世紀，佛陀是公元前五世紀，那是後來西藏人偽托的，因為按上面說的造出來都是藏式佛。你不能說是日本人偽造的吧，這個屎盆子不能扣到日本人、泰國人和高麗棒子頭上。泰國佛像偏袒右肩，穿的都是黃色的，裹一塊布沒那麼多瓔珞等裝飾物。這個你知道就行了，為了某個地區統一造像規格，別變形太狠。實際佛陀沒有一個標準造像，你心裡要知道無相之相方是真相。無念是念佛的無，因為佛就是無，阿彌陀佛的阿字本無生。

「韋公又問：在家如何修行，願為教授」，你趕緊給我說說在家怎麼修行吧。「師言：吾與大眾說無相頌，但依此修，常與吾同處無別」。慧能大師說，我給你們說一個《無相頌》，頌是歌詞一樣唱歌的。頌就約等於歌，無相頌就是無相歌。你們按照修行就跟我同你們在一起一樣，我就在你身邊了，安拉與你同在、上帝與你同在，六祖慧能與我們同在。「若不作此修，剃髮出家，於道何益！」。如果不照著學習，你就是剃了頭也和道不相關，也是見不了道的。然後他就開始說這個著名的無相頌，這是壇經裡面六處無相頌的第一處，這都是要求咱們每個同學背過的。常念了滾瓜爛熟、倒背如流，祖師爺六祖慧能就與你同在了，關鍵的重點是照著做。

「頌曰：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修禪」。首先強調了心平行直的重要性，心平等、平常了不用持戒都可以。慧能在這裡高屋建瓴地指出開悟是高於戒律的，戒這個事挺重要的，戒就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啊。我看到正定隆興寺的戒壇上面，掛著寫有「金繩護法」四字的大匾。看了一會我理解了，戒律就好像馬路邊的欄杆，或者爬山時候的護欄。是用金繩做成來保護你的，防止我們在修行的路上摔倒。我把這個意見說給了我的一個老師，一位禪宗的善知識，他聽完說這樣理解還不是很深刻。這種說法好像還有被動接受戒律的意思，好像講要必須遵守一樣，更深層的理解是用愉悅的、接納的心去對待戒律。主動地守戒是因為持戒是一個美麗的狀態，持戒的你就像一朵美麗的花，不持戒就是把這個花給拔了、碾碎了，在小姑娘臉上塗上墨破壞她。不殺生就不被人殺，不被人殺是多麼美好的狀態啊。從這樣的方法去領會戒律的話，戒律就不再是一個被動的接受了，被動多少會有點抵觸。持戒的你是最美麗的，我們不能讓最美麗的你消失，這樣戒律就與你同在了。

二十一世界的末法時代隊伍不好帶，僧團要共住一定要有規矩，沒有規矩就亂套了。沒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八路軍是打不了勝仗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也要強調戒律。持戒好的在家人人緣會特別好，護法也會越多，持戒好的出家人法緣就特別好，攝受大眾的面就越廣。抬頭三尺有神明，你幹什麼事認為天地都不知覺，護法都知道，所以持戒非常重要。你持戒好護法就保護你，成天給你安排好緣分，你的種種緣分都變得很好。持戒功德巨大就在這裡了，但是並不是有了這句經文就不要持戒了，戒還是要持好的。你能持好五戒所有的戒都能持好，三壇大戒的384條戒都是這五戒的延伸，不過是更細了而已。所以不要小瞧這五戒，持好殺盜淫妄酒五戒功德無量，護法會保佑你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餓不死、燒不死、磕不死、撞不死，各種不好的死都跟你無關。我剛皈依的時候我師父明確地告訴我說，你皈依後就有二十五位護法隨身護佑了，每多持一條戒律就多出五個大護法來。功夫越好護法越多，結果我就信了，果然好好持戒的時候很多事都很順利。一個人不為非作歹就是順，老乾壞事就有各種疙瘩，辦事就是不順，心平也要持戒。

這裡的修禪指的是禪那的禪，禪宗的禪就是行直二字，直心是道場。「恩則孝養父母，義則上下相憐。讓則尊卑和睦，忍則眾惡無喧」。注意了大修行人的就是這些家常里短的地方，越是家長里短的地方越是出大功德的地方，處理好眼前的每一件小事，就可以集腋成裘、聚沙成塔，成就大功德。「若能鑽木出火，淤泥定生紅蓮」。淤泥指的是在不好的環境下，能長出不受污染的紅蓮來。在日常生活的污泥濁水中，生長出般若的鮮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