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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遍「四海八荒」,終將抄斷國產劇的來生來世

網劇《熱血長安》劇照。

官方微博刊出該劇第四集編劇的道歉信。

《熱血長安》主動在視頻網站上將第四集下架。圖為網站截屏。

不知何時起,聲討抄襲已成了影視圈的陳詞濫調。陳詞是因類似案例層出不窮,從年年見演變為月月聞。濫調只因,此類糾紛竟有相似調門:聲討時雷聲大雨點小,口誅筆伐者多,對簿公堂者寡;拉鋸戰曠日持久,瓊瑤訴於正案延宕了一年多,其他多數案例要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麼拖著拖著沒了下文;最惡劣且最離譜的,涉嫌抄襲一方普遍死鴨子嘴硬,認判決、認罰款,但偏不道歉,比如於正。

在此認知基礎上,如果足夠寬容,新近發生的抄襲糾紛大抵算得上泥石流里的一小股「清流」。網劇《熱血長安》劇組日前發布聲明,承認該劇第四集抄襲網文作者「大風刮過」的小說《張公案》,道歉的同時主動下架第四集,並與涉事編劇解約。從2月15日該劇上線,2月25日「大風刮過」經由微博發聲指責抄襲,2月26日該劇官微表態會請版權專家余飛進行評估,直到3月10日鑒定結果出爐,劇組發布聲明,全過程24天。對此結果,被侵權方「大風刮過」表示滿意:「真愛每一絲純善,讚揚每一份擔當。」關注事件始末的編劇汪海林於嘆息中略表欣慰:「抄襲本身是錯,但這次的糾錯過程算是個不錯的示範。」

然而,業界絕不至於歡欣鼓舞。因為只要環顧四周便知,已被法院立案進入涉嫌抄襲訴訟程序的《庶女有毒》仍在大賣,其改編影視劇《錦繡未央》毫髮無傷地在視頻網站上賺取點擊量,網播量破百億指日可待;鬧出過侵權紛爭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不僅在營銷戰線、播出平台上紅透半邊天,其網文的官微「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吧」還在近日發文挑釁疑似被侵權一方;就連法院判定抄襲的《宮鎖連城》,雖在多數網站下架,但預告、剪輯版、單人線索版等該劇的「變身」仍活躍在線。

執筆過《重案六組》的編劇余飛向記者嘆道:「偶然機會,我代勞了一次侵權糾紛中的劇本比對工作,不成想一發不可收拾,生生把我從編劇逼成了版權鑒定專家。」在他看來,圍繞劇本的版權糾紛愈演愈烈,「說嚴重些,這無異於人類自取滅亡。人工智慧時代來臨之際,藝術創造力、文學的感染力還在為我們守著最後一道防線,而抄襲恰是自毀創造力的重器。」余飛存的是遠慮,但中國影視劇已有近憂———若放任那些IP劇的源頭網文抄遍「四海八荒」,終將抄斷國產劇的來生來世。

有人曾策划過「抄襲專題」,無奈事實罄竹難書

自媒體影視獨舌的創始人李星文透露,他曾策划過一個網文抄襲的專題報道,讓幾位有大量閱讀體驗的記者先行摸底。反饋回來的作業讓他心驚肉跳,單是有名有姓、有根有據涉嫌抄襲的就有27人,其中不乏「大神」級寫手。後來專題取消了,因為他們「實在不知怎樣把或許需要幾麻袋案卷才能說清的事,用一兩篇報道說明白」。

難以說清道明,一來因為案例繁多,事實罄竹難書。近年來,單是公開報道過的糾紛就能列出一串:於正《宮鎖連城》抄襲《梅花烙》;《錦繡未央》原作《庶女有毒》涉嫌抄襲多部作品被告上法庭;郭敬明《幻城》涉嫌抄襲日本漫畫《聖傳》,《夢裡花落知多少》抄襲《圈裡圈外》;「唐七公子」《華胥引》涉嫌抄襲《明滅詞》《長安亂》等多部作品,《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陷入過抄襲《桃花債》的糾紛;李亞玲《國色天香》涉嫌抄襲《不能動》,《花千骨》涉嫌抄襲《花開不記年》等;「流瀲紫」《後宮·甄嬛傳》涉嫌抄襲《斛珠夫人》《寂寞空庭春欲晚》《冷宮》等20多部作品……

但更難說清的,是涉事劇本、原著小說抄了誰。「《宮鎖連城》或《錦繡未央》被提上法律議程,因為原告站了出來,訴訟才有了起點。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侵權嫌疑,因為被侵權方本身未提出訴求,旁人再如何舉證都無濟於事。」

汪海林告訴記者,疑似被侵權方不願公開叫板的原因不一而足,有些是原作題材敏感,怕事情鬧開後受牽連,有些或許自身純潔度不夠,理不直氣難壯。此話與余飛的觀點不謀而合:「我近兩年接手過10多次劇本比對的案例,但我相信這只是冰山一角。因為網文生產早已是汪洋大海,發現難,取證更難。有時遇上『連環抄襲』,更使得原生作品迷失在了繁瑣的證據鏈中。」

隨意點開在線小說網站,循著「現代言情」「總裁文」「同人文」「玄幻」等標籤,往往能拉出一長條面貌相似的書目,其中內容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雷同早已不是巧合。就像《庶女有毒》的案例,呈交法庭的證據涉及219部網文,書面材料摞起來高達1.5米。

抄襲軟體、利益鏈條「助紂為虐」,誰都不是局外人

網文、IP文、影視劇本為何淪為抄襲的重災區?

余飛認為成因複雜,但萬千源頭歸於利益驅動,「為了被打賞、被置頂,不間斷更新是網路寫手的必由之路,日更萬言的壓迫式生產方式下,很難堅持原創;惑於商業邏輯,國內影視製作公司年產電視劇逾1.5萬集,巨大的產量催逼著網文生產,基數大了,有問題的比重隨之加大」。汪海林則指出,網路上有抄襲軟體售賣,「有些軟體能從茫茫網海里打撈出各種元素,東拼西湊出一段文字,大大降低了抄襲的時間成本」。

「文以載道」,一篇文章、一部書,除了技巧上的文字排布,還灌注了寫作者獨有的體悟與思索。可本因黑白分明的抵制抄襲為何無法執行到底?

編劇們不約而同指向「惡的示範」。2014年底,於正敗訴,被判罰500萬元賠款。他迅速地繳納罰款,有評論指出「懲罰與獲益相比,九牛一毛」。2013年,郭敬明抄襲案維持一審原判,但此後他每年都有新電影面世,即便作品難脫抄襲嫌疑,他也未曾失去市場和粉絲,順利躋身「10億元票房導演俱樂部」。還有此後被曝光的抄襲嫌疑劇,無論是投拍方、加盟演員、播出平台無一付出過重大代價,相反還有不少名利雙收。更甚者,業界存在這樣一種工作室,指導新編劇怎樣有技巧地抄襲,怎樣在抄襲中規避法律風險。

「抄得容易,罰得輕巧,加之播出平台拜倒在收視率、點擊量的壓力下,對抄襲無限量寬容,在這場『助紂為虐』中,誰都不是局外人。」余飛說,抄襲的人不在乎,買賣版權的人不深究,播出平台不把關,看戲的觀眾也不當真,是非模糊才是最可怕的示範。

(2017-03-17 來源:環球視野-文匯報作者:王彥 汪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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