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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扣 文/印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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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扣】

文/印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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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我所能給的,不過爾爾。我說過,這二十一年來,我學會了有恩必報,也學會了睚眥必報。楚風,我師傅雖不是因你而死,卻是你下令凌遲。

楚風,你我可算是愛別離,求不得?

二十一年來,我學會了有恩必報,也學會了睚眥必報。

(一)

忘卻樓在風雨中搖搖欲墜,雨下的極大,彷彿隨時都會坍塌般,楚巽靜靜看著窗外,輕撫著窗檯的菊花,黃色的菊花指向窗外的某個方向,楚巽看過去,只瞧見一抹黃色的身影,在雨中站著不動,枝丫四處生長,她看不見旁邊是不是有人,她看不見那抹黃色的身影上面是不是撐著傘。

楚巽本不姓楚,楚是國姓,她到底姓什麼她早已不記得,只是大家都叫她子巽,似乎她沒有姓。

貼身伺候的大宮女叫不語,是楚巽從青樓帶回來的一名花魁,聰明伶俐,很得她喜歡。

不語似乎也瞧見了那抹黃色,上前道:「姑娘,要不要請皇上進來?」

楚巽不許宮裡的人叫她娘娘,因為她不是。

永遠都不是。

「讓皇上回去吧!」「啪」的一聲悶響,楚巽折斷了那朵菊花,輕笑著。

不語也習慣了楚巽的作法,習以為常的安排下面的人。

隨後便有一人將菊花擺上了窗檯,一日如此,一年如此。

八月十三這天皇帝都會罷朝,而後來到忘卻樓,不是站在外面,而是坐在裡面,與楚巽面對面說說話,吃吃飯,然而,今年的八月十三皇帝卻是怎麼都沒有來,楚巽等到午時快用午膳終於忍不住,派了不語去尋皇上。

楚巽突然想起去年的八月十三,皇帝與她面對面坐著,就像平常的小夫妻,舉案齊眉。他為她夾菜,她也驀然接受。

用完午膳,皇帝拿出一個木質盒子,盒子紋路清晰,儼然就是一隻鳳凰,皇帝把盒子推到她的面前:「這個,你早該拿著。」

楚巽推回去,只道了句:「二十一年來,我學會了有恩必報,也學會了睚眥必報。」

皇帝也不強求,笑著揮手,隨後太監總管上前收起了鳳印。

一切都平平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楚巽十九歲被立為後,立後大典上,只有皇帝一人,皇后無所蹤,宮裡尋了大半日,在忘卻樓尋到了皇后。

皇帝帶著眾大臣后妃趕到忘卻樓時,見到的是皇后在牌匾上題字,先前的牌匾上書思卻樓,是皇帝親手所題的字。

下面的人都低著頭,不敢言語,有膽子大點的抬頭看皇帝,皇帝看不出一絲情緒。

且不說這牌匾是當朝天子所題,被皇后二話不說就給換了,還把思卻二字改為忘卻,忘卻忘卻,這是要皇帝忘了她,從此再無瓜葛。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多年前有一師傅,後被皇帝殺害,皇后不願嫁予皇帝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一日,是八月十三。

立後大典雖未成,但宮裡上下都敬為後,不敢有絲毫怠慢。

(二)

楚巽自小住在離京城不遠的一個小鎮上,鎮子里人不多,加起來不過百來人。她有一師傅,人稱跛子張,因幼年不知犯了什麼事被打成殘疾,但心地善良,擅醫術,會做吃的,在楚巽眼裡,師傅無所不能。

十三歲那年,太后重病,跛子張被宣進宮去給太后治病。跛子張走了一月有餘傳回一封家書,家書中說,太后的病已治好,不日就回來。楚巽日日拿著那封家書,在小鎮的路上等著,想著師傅領了賞賜回來興奮不已,然而,楚巽等了一天又一天,又是一月,始終等不回師傅的身影。

楚巽從來不信師傅會做錯什麼事,長這麼大,師傅一直教楚巽為人要恭敬有禮,小心謹慎,要懂得察言觀色,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平安度過一生。

那天夜裡下了場大雨,疾疾的雨水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天邊隱隱轟鳴雷聲,屋裡卻靜得厲害,澎湃的海潮將她從頭到腳吞噬淹沒,她哭到嗓子嘶啞,渾身抽搐,只覺得天地冰冷無光,越是掙扎,疼痛越卻是猙獰鮮明。

以後餓了,就再也吃不到師傅做的菜;以後病了,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坐在她的床榻邊,苦口婆心的勸她把葯喝了;以後遇到傷心事,再也不會有人陪她玩逗她笑。

楚巽想著,師傅莫不是路上遇到什麼事,耽擱了路程,一夜無眠,楚巽早早地收拾了行李,踏上了尋師之旅。

從小鎮一路來到京城只有一條安全點的路,其他的路途不光崎嶇難行,還有強盜土匪出沒,楚巽便走了那條路。

楚巽一路打聽都未聽到有師傅的任何消息,只聽說京城發生了命案。楚巽想,該是命案耽擱了師傅的路程,懷著不安的情緒,楚巽加快了路程,來到京城四處打探方知,師傅早在兩月前就被皇帝下旨凌遲處死了,楚巽聽到消息臉色慘白,如晴天霹靂。

兩月前京城發生了一起連環殺人案,大理寺與刑部一起調查出,兇手就是跛子張。連環殺人案在百姓眼裡斬首都不為過,皇帝也為了順應民心,下令凌遲。

兩個月前,不就是她收到家書的那段時間。她早該料到的,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不小心行差踏錯便會有性命之憂。可她怎麼都沒想到,師傅會殺人。師傅心善是鎮子里人所共知的,行事又向來謹慎,怎麼會,怎麼會……

楚巽壓下心頭的驚疑不定,深思熟慮想了許多,這個世上除了仇恨殺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殺人滅口,皇宮大院有多少腌臢事楚巽想都不敢想,可能師傅知道了些什麼也說不定。

楚巽終於天真的知道,原來世界上有這麼一種存在叫做身份與權力,可任意剝奪他人幸福。

凌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一刀刀劃在師傅的身上,這到底得有多疼,師傅到底知道了些什麼才遭此罪。

楚巽那般溫柔的女子,此刻卻指甲緊緊掐著手掌,年輕羞澀的面容瞬間漠然:「終有一天,我一定會……會讓兇手付出代價!」

楚巽女扮男裝混進北鎮司,化名許籽,做了個錦衣衛。北鎮司是皇帝直接管轄,護衛京城安危,這起連環殺人案是北鎮司先發現,後上報皇帝移交大理寺的,所以楚巽要先從北鎮司查起。

楚巽查了半月,只簡簡單單查到了當朝國舅。國舅是太后的親哥哥,在羽織國掌攬大權,連皇帝時不時都會收到牽制。

只是這半月的查探已透露了楚巽的身份。那日她在北鎮司當值,剛好是端午節,運河處發生命案。

楚巽趕到運河河畔,場面混亂不堪,鬧哄哄的,正要上去詢問情況,不知背後被什麼人一推。

楚巽落水了。

楚巽被人從水中撈上來,醒來一睜眼就看到自個兒在船上,楚巽四下打量這艘船,除了富麗堂皇楚巽感覺不到其他,竟連她躺著的地方也是上好的錦緞鋪就而成,天有些黑了,手邊的燈異常明亮,楚巽從未見過如此奢侈,有些忘乎所以,略一思索,今日發生了命案,怎麼都該人心惶惶,運河上怎麼還會有船隻,楚巽警惕的坐起身子,見對面一男子背對著她臨案而立。

男子聽到聲響,轉身看向她,燈光下清晰的面容俊美無比,一臉的縱容寵溺:「姑娘可是醒了?」

楚巽無視他的話語,從床上一躍而下:「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綁架我到底有什麼企圖?」

男子一笑,也不爭,雲淡風輕,長身一揖,朝她:「鄙人楚風,方才從河中救起姑娘,知道姑娘是北鎮司的人,但因姑娘的女子身份,便自作主張將姑娘留在這艘船上,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海涵。」

他很高,臉很白,明明劍眉星目的一個少年,神色中卻呈現一種淡淡陰翳。楚巽突然有種感覺,想要像師傅照顧自個兒一樣照顧他。

楚風挑眉一笑,楚巽呆了一呆,片刻後才回過神來。

楚巽也不是不懂禮的人,雖然對眼前這個氣質清貴卓然的男子深感懷疑,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楚巽也不便再說什麼,只是匆匆道謝過後請楚風將船靠岸,好方便離去。

楚巽一隻腳剛踏上岸,忽聽背後楚風暗笑:「姑娘藏身北鎮司查探半月之久,所為何事?」

楚巽警覺的看向他,她是北鎮司的人不假,身上有北鎮司的令牌,但她半月來一直小心翼翼,怎麼會被人察覺女子身份,而且對方還知道她已查了有半個月。

「你到底是什麼人?」楚巽的目光離不開他,緊抿著唇,一臉的敵意。

「姑娘莫急,或許我們可以好好合作。」楚風笑的意味深長。

(三)

楚風帶著楚巽來到京城最好的一家餐館

——永芳齋。

永芳齋背後的人是誰沒有人知道,有傳言是當朝丞相,畢竟永芳齋的廚子曾是宮裡的御用廚子,能請的動的也就只有丞相這樣的大官。

「姑娘可要嘗嘗永芳齋的粥?那可是人間極品!」

楚巽沒有理他,只當他是紈絝的富家子弟公子哥兒的消遣,冷冷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姑娘急什麼?」楚風替她倒上一杯酒,伸手間一個碧綠的翡翠玉墜「啪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楚巽正欲飲下那杯酒,瞅到那個翠綠的玉墜子,墜子上刻著一朵未開放的牡丹花,沒有其他牡丹的妖嬈,只是平平淡淡,像他一樣,清麗脫俗,遠離塵世。

師傅曾說過,楚是國姓,當今聖上隨身有一玉墜,是前朝國師所贈,從此坐上皇位,玉墜圖案便是一朵未開放的牡丹。

楚巽突然放開拿著杯子的手,跪地恭恭敬敬道:「民女參見皇上。」

楚風突然笑了:「哦?」不聲不響的拿起剛剛楚巽拿的杯子,也不看地上跪著的人,把玩著手中的杯子:「朕果然沒看錯人!」

楚巽不敢抬頭,她怕走上師傅的老路,深埋著頭:「皇上有何吩咐?」

「朕知道你是跛子張的徒弟!跛子張的死朕也很惋惜。朕賜你國姓,楚。」一番話說的理所當然,好似在他眼裡,國姓是天大的榮耀,跛子張的死可以給他徒弟更好的生活。

「皇上,惋惜能彌補我師傅的一條命嗎?惋惜能彌補我的喪親之痛嗎?」楚巽突然起身,氣勢洶洶的看著他,言辭犀利,目光攝人,彷彿餓狼見了食物般,聽到「國姓」二字,嗤然一笑,「國姓,我要來何用?」

楚風並未惱怒,看的竟有些不忍,到底是自個兒欠了她的,還她便是。「你叫什麼?」

「子巽。」

「你要給跛子張報仇,朕助你。但你也要助朕。」

楚巽不明所以。

當朝太后名殷雨珠,是庶出,卻非楚風的親生母親,太后有一嫡姐,叫殷雪梅。

二十八年前,殷家兩姐妹一起進宮,一為珠妃,一為梅妃。當年珠妃並不受寵,梅妃卻是寵冠六宮,入宮一年便誕下皇子,便是楚風。國師言,楚風是命定天子,但會受母家牽制,先帝為保江山,狠下心賜死梅妃,將楚風交由珠妃撫養。

珠妃心狠手辣,手段狠毒,一直被庶出的身份壓制,將死後的梅妃分屍,以天干地支法藏於各處,楚風花了三年時間才把母妃的屍骨找齊。

楚風登基後,殷家掌攬大權,朝野上下,大多都是殷國舅的門生,楚風行事受到不少限制。

說到梅妃,楚風似乎有些哽咽,整張臉失了一貫的笑意,眼神如狼似虎,楚巽記得上一次殷國舅也是這樣看著她。

楚巽不知怎的,竟脫口而出:「你還好嗎?」

楚風獃獃的看著她,想了想:「楚巽,我們算是朋友嗎?」

楚巽一愣,驚疑不已:「算吧。」

話剛說完,楚風猛的喝掉一壺酒,死死拽著楚巽的手,哭的像個孩子。

母妃慘死,朝堂不穩,整日心力交瘁,一股腦的就被他全發泄出來。

楚巽不知道他哭什麼,只能默默地安慰他。楚風哭了許久,直到醉去。

三日後,北鎮司少了名叫許籽的錦衣衛,楚巽以丞相義女的身份進了宮,封為楚妃,眾心捧月過上了貴妃的榮華日子,一時間寵冠後宮,不管她做什麼都無人敢得罪。

楚巽妝扮妖嬈,在思卻樓門口躬身迎接,夜裡風大,吹起她的黑髮,見楚風一步步靠近,龍袍羽線刺繡在夜色里呈現華美而醇厚的金,他見了楚巽微微眯眼,楚巽便揚起笑容迎上去,當著所有人的面,踮起腳吻上他的唇。

「從今以後,你是我的人。」楚風把玩手中茶杯,摸摸她的臉,簡單而直白地道,「你可知為何我要你嗎?皇宮深院,無一人與朕知心,朕在所有人面前都要收斂情緒,朕很孤獨,朕想做自己,而只有在你面前,朕才能輕鬆。你要報師仇,必先自保,朕是你自保的依靠。」

楚巽心尖寒涼,僵硬地站在他面前。他是她的倚仗,沒有他,若想報仇豈非登天之難。權利,難怪那麼多人,爭得頭破血流,原來權利如此引人!難怪殷家寧願欺君也要下殺手。

幾月來,後宮前朝都有不少人死於非命。傳言,楚妃容貌傾城,蠱惑皇帝,心狠手辣,看不慣的人盡數除之,被冠以妖妃之名,沒有人知道,楚巽除去的人都是殷國舅的人。

楚巽知道,自古皇帝皆薄倖,對什麼人動情都不能對皇帝動情,楚巽更願做一個對他有用的女人,坐正妖妃之名替他做事兒,除去殷家,他給楚巽貴妃之名榮華富貴,報師仇,如此甚好。

(四)

楚巽坐在梳妝台前描畫額間妖嬈的玫瑰,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宮女,看著似乎溫婉賢淑:「皇后娘娘掌管後宮,日理萬機,還要散布臣妾的謠言,臣妾若是不去看望看望,也太令後宮眾人寒心。」

當夜,楚風去了皇后宮中,楚巽帶著皇帝賞賜的三十六個宮女,氣勢洶洶的來到皇后宮中,見了帝後二人也不行禮,看向皇帝,質問道:「皇上可是還記得當初接臣妾進宮時許諾過什麼?」

楚風一雙黑色的眸子緊緊盯著她,楚巽嫣然一笑,正對上他那黑曜般的眼睛:「既然皇上不說,臣妾來替皇上說。」

楚巽日日見到這雙眼睛,但從沒有今日這般冷然,楚巽告訴自己,眼前的人是皇帝,她努力壓制自己的心,一刻都不放緩。

「皇上說,臣妾進宮雖給不了臣妾後位,但卻是後宮唯一的榮寵。」說話間,楚巽又看向皇后,皇后一臉驚恐,她是知道楚妃的手段的,低眉緊緊拽著楚風的衣袖,喚了聲「皇上。」

「君無戲言。既然皇上做不到,臣妾替皇上做。」楚巽看的清皇后眼底的不屑,也是,她進宮前沒身份沒地位,哪裡比得上殷家的嫡女,殷家,楚巽聽著就噁心,看向皇后的雙眸更是不屑。

「皇上可要回臣妾宮中等著,臣妾處理完了稍後就來,今夜臣妾與皇上同眠。」

楚巽懶懶靠在主坐上,瞧著自個兒的十指紅蔻,耳邊女子的漸漸嘶啞的凄厲慘叫聲與棍杖聲混合在一塊兒,楚巽瞧見她眼底的憤怒、不屑和嫉恨,懶得理睬,眯了眯眸瞌睡好一陣子才揮手道:「行了。」

棍棒聲戛然而止,皇后早已暈厥。

皇后遭到楚妃杖打的消息當夜就傳到了殷家的耳中。等到暮色四合,宮燈四起,宛如一泓銀河照亮這一處幽暗。終於有轎輦停在思卻樓門口,從上面下來的人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

殷太后什麼都不顧,在侍衛的前圍後擁下闖進了思卻樓緊閉著的門。

「臣妾見過太后。」

殷太后頭戴鳳冠,盛氣凌人,見了楚巽只當沒看見,四處瞧不見楚風身影,冷笑道:「皇帝寵信妖妃,便可對自個兒的親表妹如此無情嗎?」

楚風衣衫不整,從後殿踱步而出,言笑晏晏躬身道:「母后,皇后掌管後宮,卻在後宮散布謠言,哪裡有皇后母儀天下的氣度,阿巽罰她是朕的意思。」

「哼!」殷太后眉頭緊蹙,眉間皺成兩條線,一甩袖,還要說話,外面突然有人傳話,道:「啟稟皇上,錦衣衛已查到了婦女強殺案的兇手。」來人看了眼殷太后,埋頭道:「只是……」

楚風摟緊楚巽的腰,半眯著眼睛:「母后,天色不早了,母后有時間在這裡質問朕,還不如去看看皇后的傷勢,朕還有公務處理,就不送母后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殷太后也確實是擔心皇后的傷勢,只深深看了眼楚巽,帶著怒氣匆匆離去。

楚巽在楚風的攙扶下走到書桌旁,楚風笑著道:「杖打皇后,你倒是狠心!」

楚巽莞爾一笑,扶著楚風坐下:「殷家。」

楚巽靠近他的耳邊,聲音綿長,「皇后乃殷家千金,又是殷太后的親侄女,皇上即位根基不穩,如今殷家傾權,以輔佐之名過於插手朝政。皇后入宮,一是鞏固殷家在朝地位;二是安插眼線,日後西宮妃嬪出入大抵也由皇后管理。」楚巽笑笑,「皇上也不願日後自個兒的女人全是殷家的人吧,臣妾都知道,只要能給師傅報仇,這個壞人臣妾便做了又如何!」

桌子上都是楚巽調查師傅冤枉的真相整理成冊,楚風隨手翻看兩眼,目光緊緊定在「殷太后私生子殷薛城」上,驀地,目光一收:「阿巽,恃寵而驕,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朕護不住你!」

楚風查了兩年,怎麼都沒想到,殷雨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在入宮前就有了私生子,給他的父皇戴了那麼大一頂帽子,為了讓她的兒子登上皇位,殺害了當年還在殷夫人腹中待產的嬰兒,交由殷國舅撫養,便是如今朝野皆知的他的表弟殷薛城。

如今又有人來報說殷薛城便是前段時間京城鬧的沸沸揚揚的三起婦女強殺案的兇手。果然是殷雨珠的兒子,心地一樣歹毒。

楚巽對他彎出一抹如花燦爛的笑容,乖巧應道:「只要皇上願意,臣妾自然永得安庇。」

當朝皇后被西宮妃子杖打,民間議論紛紛,朝廷除了殷家上書要嚴懲,其他官員皆是悄然寂靜,說起這妖妃,她在宮裡橫著走誰也不敢招惹,何來閑言碎語。

(五)

第二日,殷薛城下了朝後來後宮看望皇后,兄妹倆敘完情誼,殷薛城正要離去,不語領著幾個人迎上來,殷薛城誠惶誠恐上前見禮,跪地道:「姑娘來此可是娘娘有懿旨?」

不語裊裊婷婷走過去,「嗯」了一聲,脆脆地道:「娘娘要見公子,公子隨奴婢來吧!」

殷薛城放低姿態,跟在不語身後,心神不寧,懷著不安的情緒,兜兜轉轉,過了幾個彎,來到思卻樓,恭恭敬敬立在階下,不語進去稟告,聽到裡面楚巽說了聲「進來」,他才深深低著頭,邁步進去。

殷薛城一身錦衣,眉目低垂,恭恭敬敬跪地:「殷薛城參見娘娘。」

楚巽慵懶地斜靠在坐几上,半眯著眸子,不語在旁邊給她揉捏肩膀。楚巽一陣酥麻,冷眼看不語,不語驚慌失措,跪在地上,口中念道:「娘娘饒命……娘娘……」

「下去。」楚巽擺擺手:「殷家公子來了,坐吧。」

「皇后的傷勢如何了?」今兒早晨有畫師過來專門給她指甲塗畫了彼岸花,俏麗妖嬈,楚巽撫摸著指甲上的花樣,手指冰涼,卻笑的格外可人。

「回娘娘,姐姐的傷已無大礙,勞娘娘掛心,臣深感惶恐。」殷薛城的身形一愣。

「皇后的傷勢也是因本宮而起,本宮自當掛心。」楚巽理了理裙擺站起來,「殷公子覺得本宮如何?相比那三名死去的女子,如何?」

殷薛城手指冰涼。

楚巽身著白色襦裙外胭脂色窄袖,鎖骨攝人心魂,梳了個仙女髻,襯得唇紅齒白,她湊近殷薛城的耳邊,輕輕呼出氣,聲音低啞纏綿,帶著情趣的意味,看不出一絲異樣:「你看,本宮怎麼樣?」

殷薛城身子一抖,惶恐之餘,再也顧不得其他,伸手摟抱住楚巽,楚巽順著他的手窩進他的懷裡,他的身子還在抖,懷抱冰涼,不似楚風的懷抱那般溫暖。

正在纏綿,楚風突然出現。

他沉默許久。

楚巽靜下心來,察覺一絲異樣,驀地,突然掙紮起身,跪在地上,聲音顫抖:「皇上,臣妾……」

楚巽微微抬眼,遠遠便撞上他的目光,他神情莫測,目光卻是直勾勾的,似是扎了針。

不出意外的,殷薛城當即被打入大牢,大理寺卿午時突然進宮,義正言辭指責殷薛城強暴婦女,殺人滅口,草菅人命,殷家買官賣關,犯下欺君,述說殷家數十罪狀,皇帝大怒,下旨徹查殷家,一日間,殷家倒台。

前朝人心惶惶,後宮裡氣氛彷彿凝滯一般,宮中閑言碎語頗多,楚巽懶得去管,如此風聲雨聲過了七日,又聽說皇帝派了刑部,北鎮司和大理寺三部清查此事。

查與不查又有何干,殷家已經盛大至此,俗話說,盛極必衰,君臣關係本就微妙,楚巽這一舉措倒是讓他出師有名。

楚巽不去見楚風,第八日晚他來了。

彼時,楚巽坐在梳妝台前,透過鏡子,楚巽瞧見他從身後擁住她的腰,撫摸著她散下的長髮,又抽出髮釵,綰著的仙女髻瞬間散開,垂於腰際。

楚巽反身擁他,言語溫軟:「皇上可還滿意?」

楚巽跟她師傅不一樣,比不得師傅心善,不多的一點善心早在進宮這大半年裡被層層宮闕,被一成不變的藍色天空,被人心,被楚風磨滅的一乾二淨。

「阿巽,這半年,你與朕的所有是真是假?你對朕可是真心?」楚風的聲音嘶啞,比平常更多了幾分情緒,「阿巽,朕當真以為……以為你……」

楚巽盯著外面漸濃的夜色,心底泛起一波漣漪。

楚風等不及她說話,像是失去什麼似的,心猛的一顫,黑暗中他慢慢摟過楚巽的腰,楚巽卻不似以往那般從容,楚風能感覺到她的抗拒。

楚風的指尖穿過她的長髮,一一捋開,怡人的天氣卻是透著滿滿的涼意:「阿巽,殷家已經定罪,你師傅的仇也算是報了。」

殷家,殷太后為了自己的私心,為了她的親兒子可以上位,為了殷家可以長盛不衰,可以保住自家的榮華富貴,竟然殺害八條無辜的性命,嫁禍師傅,殺人滅口,做下如此慘絕人寰的事,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嬰兒,僅僅處死怎能抵消這麼多條人命!

楚風低嘆一口氣:「你想如何?」

「我要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三司會審,罪證確鑿,殷薛城凌遲,殷家所有人處斬,殷國舅門生一律降三級,調離京城,殷太后孕有私生子一事畢竟是皇家醜事,皇帝只將殷太后禁足,後宮是楚巽的地盤,殷太后的生死被玩弄楚巽手掌之間。

(六)

楚巽坐在桌子前坐了許久,看著桌上的一應膳食,都是楚風愛吃的,楚巽托腮看著宮外,不語踏著匆匆的步子來報,皇上病了,病的不輕。

楚巽知道,前段時間下了場大雨,楚風在忘卻樓外站了許久,該是淋了雨得了風寒。

楚巽垂了垂眸子,讓人帶著桌上的飯菜來到他的寢宮。

楚風躺在床榻上,不知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臉色慘白的可怕,嘴唇並非病人的蒼白,而是血紅中帶點黑,楚巽一眼便瞧出,這是中毒的跡象。

慢性毒藥,日積月累,無葯可解,楚家的江山,搖搖欲墜,安靜了兩年多的前朝動蕩不安。

此刻夕陽西下,楚巽端著一碗葯,看著天邊晚霞,神色一片安然:「自始至終,我所能給的,不過爾爾。我說過,這二十一年來,我學會了有恩必報,也學會了睚眥必報。楚風,我師傅雖不是因你而死,卻是你下令凌遲。」師傅跟她說過,她講「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五陰盛」,楚巽倔強地看著他,冷笑,「楚風,你我可算是愛別離,求不得?」

十日後的早晨,楚巽聽到喪鐘敲了七十二下,皇帝崩,舉國喪。

這一日她褪去大紅色宮裝,換上素色,傳旨太監帶領兩列長長侍衛浩蕩來到忘卻樓,齊齊叩拜。

她立於下跪的人群中,金色的陽光落滿她的雙肩,身後款款跪著七十二名宮女。

傳旨太監神情複雜,他似是悲痛似是不甘地看了楚巽一眼,攤開聖旨。

聖旨寫的什麼她記不清楚,大概意思是當今皇上無子,楚巽德才兼備,封為御妹,即日登皇帝位。

他的字句吐出,楚巽的眼睛慢慢睜大,最後腦中空白,長長的指甲戳進肉里,她不覺疼痛。

「皇上交代老奴還有封密信請姑娘收好。」太監宣完旨,上前悄悄地把信封塞到楚巽溢著血珠的手裡。

楚巽收起眼淚,迫不及待打開,信上只一句,阿巽,你要的不管我能不能做到,我都盡我所能滿足你。

他怎麼這麼傻……他們不過萍水相逢的路人,只因目的相同,他竟然以命相換。

眾心捧月的日子她受不起,他的情意也看不明白。

他的心裡有她。

可她的心裡卻不能有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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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愛一場

把悲哀排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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