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頻/周瓚：光是「說」不能帶來真正的變化

參與者：

呂頻（婦女傳媒監測網路項目負責人、女聲網主編）

周瓚（本文作者）

【周瓚】關於女大學生群體作為性別話題中的主體，在此次風波中的處境，你覺得她們是更需要賦權，意識提高，還是參與行動？北外的風波有沒有影響後來其他高校里的相關活動？

【呂頻】我和北外的學生缺乏直接接觸，那是一個意外事件，她們也沒想到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其實我對她們沒啥期待，如果時間能證明那事對她們個人不會有什麼影響就可以了。對其他學校，沒啥不好的影響，應該。其實還蠻勵志的，因為我們遇到不少年輕人表示支持她們。我是想說，我只希望給她們肯定，因為她們已經付出和承擔了很多，她們的貢獻是歷史性的，這就夠了。我無法假設她們如何才能做得更好。

【周瓚】你認為一個完全100%的本土化的《陰道獨白》跟恩斯勒的版本有什麼關係？第一版的《陰道之道》有哪些問題？我是覺得內容還是偏窄。

【呂頻】我認為現在用《陰道獨白》這個劇來代稱中國本土的陰道戲劇已經不合適。《陰道之道》劇組也很強調這一點。中國陰道戲劇運動發展的過程，是全球女權主義本土化的一個側面，或者說是本土對全球迎接之後的改造。這個過程反映了中國女權主義者回應本國問題的創造力。當然，各種中國陰道戲劇都是受到《陰道獨白》的啟發，主題是一致的：反對性和性別暴力與主張女性性自主；結構和表演方式也大部分相似——沒有貫穿到底的情節和人物，不要求身體動作，很適合非專業人士創作和表演。不過，中國原創陰道戲劇所探討的中國問題是在《陰道獨白》之外的，例如棄嬰、同妻、初夜（處女情結）。在創演方面，像《陰道之道》這個小組，非常注重參與式方法，每個人都貢獻故事，始終是集體創作，這讓創作成為集體意識提升的過程，也是她們能組織化的的原因。她們也沒有編劇、導演、演員、職員……的明確分工，我認為這種固定分工是等級制的表現，不做明確分工是女權主義的。

從組織化和社會活動的角度來說，中國的這些小組的成就大大超出了「演戲」這一件事。例如2012年6月轟動一時的「我可以騷你不能擾」的發起者和兩位志願者都是海狸社成員；Bcome已經成為一個持續運作的女權志願團體，社會活動頻繁，對她們來說演戲還是很重要，但已經遠不是全部。我不知道你為何提出第一版，我都有些記不清了，因為她們的創作在不斷改寫，到現在都還沒有定稿。「窄」是相對什麼而言？經驗和故事都是有限的……。

《陰道之道》，和《陰道獨白》，相比，主題是一致的，目標也部分一樣，表演方式也大部分相似。第一版，其實是一種開始吧，從這些人的經驗開始，所以首先說的是自己。

【周瓚】艾曉明提煉中國女權主義一個是文化批判，一個是社會運動，你覺得大規模的社會運動在大陸可能嗎？還是文化批判更重要？或者，哪個更急迫？網路上的行動和類似快閃的行為離社會運動有多遠？

【呂頻】討論社會運動的發育機會，無法脫離政治環境。中國目前肯定沒有大規模社會運動的可能性，至少無法預期，因為政府對社會的控制全方位嚴苛，而且越來越嚴。不過，我甚至懷疑討論大規模社會運動的可能性有沒有意義，因為從歷史上看，極權國家的大規模運動總是突發和沒有預期的，一舉成事是唯一的機會。所以據我所知，雖然全世界的研究者和觀察者們都在試圖預言和指出規律，但社會運動的可能性很難被事先預知。所以我認為未來不可知，目前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做點事情，僅此而已。社會運動和文化批判不是相互分離的吧，尤其是對女權主義來說。文化批判提供「話語」——啟發性的認知框架和論述，這是社會運動不可少的，否則人們為何而起，以及如何堅持下去。但在我看來，女權主義文化批判的意義沒有很多估計的那麼大——雖然我的工作也在這方面。我的意思是，「說」當然很重要，但「說」不會帶來真正的變化。必須把思想轉化成有目標和有策略的干預方案，這隻能從實踐演練中來，文化批判在這方面是無力的——它給起點、給目標，但不給路線。而中國，包括中國的女權主義知識者，從來不缺乏社會關懷、道德正義和理想願景，缺的是行動力。

【周瓚】文化批判是一種思想運動，而社會運動需要思想的支撐，文化批判又需要從社會運動中萃取社會力量感性的內容。我覺得，目前中國的女權主義行動需要進一步提升其思想性。既要更充分的社會化，也要拓展社會群體之間的關聯性，女權群體自覺確立與其他思想群體的連帶意識，可能是非常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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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早

亂紅飛過鞦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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