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看西遊：孫悟空——世家的絕唱（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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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取經的前半段就是描寫孫悟空和唐僧爭奪取經首腦地位，還有一條輔線就是孫悟空和觀音的矛盾。取經項目除了擴大佛教的影響和幫助天庭解決醜聞以獲得天庭支持外，還有一個目的是給佛派引進優秀人才，佛派人不少，但是真正優秀的非常少，頂尖人才沒有，迫切需要引進高素質的人才，但是好的人才已經被天庭、道派和世家壟斷了，只能從被天庭、道派和世家驅逐出來的人中選擇一些高素質人才補充到佛派中，而孫悟空是其中最優秀的（結果也並不專門屬於佛派），觀音希望在這波引進人才的過程中，自己的派系能夠獲得最大利益，在取經團隊中他最希望將孫悟空和白龍馬籠絡到自己的派系中。但是一開始就和孫悟空因為緊箍結了梁子，如果孫悟空去了別的派系，就意味著觀音這個派系的滅亡，所以觀音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將孫悟空拉過來。

那麼在鷹愁澗將取經的大權交給孫悟空後，又給了三根救命毫毛有沒有獲得孫悟空的諒解呢？這就是觀音禪院的故事核心，孫悟空仍然在記仇，沒有那麼容易原諒觀音菩薩。

廟裡供奉什麼佛外面是看不到的，唐僧師徒僅僅是投宿，所以雙方都很有禮貌，雖然廟裡的和尚說孫悟空丑,但是孫悟空並沒有發火，就是住一晚上犯不著搞得雞飛狗跳的。但是進了門後看到正殿「觀音禪院」的匾額，發現這裡是供奉觀音的寺院後，師徒的反應截然不同，唐僧要求親自拜謝觀音對自己的照顧，看措辭：三藏展背舒身，鋪胸納地，望金像叩頭，俯伏台前，傾心禱祝——簡直虔誠得五體投地，而孫悟空呢？禮拜結束，負責撞鐘的孫悟空還在一直撞鐘，直到有人攔住他才停止，而且說自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這時候，和尚們都跑出來問：「那個野人在這裡亂敲鐘鼓！」孫悟空跳出來：「你孫外公撞了耍子的！」就是我撞的怎麼了？咬我呀！這就是挑事了。和尚們知道是大唐來的和尚才安靜下來，可見大唐的威名還是挺管用的，雖然長得丑，只要是大唐人，也就不顯丑了。

當孫悟空看到觀音禪院的時候就開始找茬，可見孫悟空並沒有因為觀音降服了白龍給了自己權力和救命毫毛而原諒觀音。我個人覺得一方面是因為孫悟空睚眥必報，另一方面他也發現了不原諒觀音的好處，他可以持續不斷地壓榨觀音的剩餘價值，無限度地掠奪觀音的資源。原諒了——觀音幫取經團隊就是人情，不原諒——觀音幫助取經團隊就是義務，人情可以幫也可以不幫，義務就必須幫，那麼一些需要跑腿又油水不大的事情就推給觀音了事。作為草莽政治家，對觀音這種人沒啥客氣的，往死了用。一個優秀的政治家被限制並不是不能接受的，孫悟空的緊箍沒有那麼可怕，關鍵看這個限制能換來什麼？如果利用緊箍達到無限驅使觀音的目的，那麼在政治上孫悟空仍然是贏家，緊箍咒的事也不是不能解決的，之所以唐僧等人還在念是因為孫悟空還沒有強到讓他們不敢念的地步，等到足夠強大，唐僧連念都不敢念，緊箍根本就形同虛設。

金池長老是一個非常愛炫耀的人，先炫耀自己的長壽，他有270歲了，孫悟空來了一句，就相當於自己的萬代孫兒，唐僧瞅了孫悟空一眼道：「謹言！莫要不識高低，衝撞人。」和尚還想問孫悟空多大年紀，孫悟空答了一句：「不敢說」，啥意思？剛剛還希望挑起事端，為什麼又不想挑事了呢？就在唐僧的及時棒喝上，唐僧的意思並不是訓斥孫悟空，表面上是讓孫悟空別亂講，其實意思是：你和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啰嗦什麼？吹捧兩句混頓晚飯得了。緊箍事件讓孫悟空在唐僧和觀音之間更恨觀音，唐僧畢竟救過自己，多大的怨氣看在救自己的面上也淡了，但是觀音菩薩就有點多管閑事了，本來師徒關係還可以，結果讓緊箍弄得矛盾重重，觀音就是那個挑撥離間的。所以唐僧提醒之後就不出聲了。然後金池長老又請師徒喝茶，並且和唐僧師徒比寶，這時候唐僧師徒徹底看懂了這個金池長老就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和過去那個虛空的齊天大聖差不多），出家人六根清凈，理應不重財帛，色即是空嘛，可是這個金池長老不僅虛榮還愛攀比，這種人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出家人，唐僧假裝捧金池長老：「可憐！我那東土，無甚寶貝；就有時，路程遙遠，也不能帶得。」對金池長老這種人就得捧著，開始說東土沒寶，又一想不行，不能糟蹋大唐的威名呀，又著補了一句，有也沒法帶。

這時候孫悟空開始作死了，忙說，我們不是有個寶貝袈裟嗎？拿給他看看怎麼了？孫悟空為什麼說這個？難道他不知道這個金池長老是個貪婪之人，怎麼會呀，孫悟空多少年的經驗，唐僧都看出來了，何況聰明絕頂的孫悟空。孫悟空自從看見這裡是觀音的寺院就一肚子火，一直想挑點事，正因為看到這個金池長老貪婪才故意說袈裟的事，就是想挑事。金池長老覺得師徒兩人沒見過世面，將自己攢的袈裟拿出來展示，意思是我的好袈裟有的是，你們能比我的好嗎？孫悟空在取袈裟之前，唐僧把孫悟空攔住了說：「莫要與人鬥富，你我是單身在外，只恐有錯。」這話重點在哪？單身，被人家殺害然後偷偷埋了，都沒人知道。孫悟空裝天真說：「看看袈裟有何差錯？」後面唐僧的話非常有道理：「你不曾理會（你沒聽懂我的話），古人有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見貪婪奸偽之人。倘若一經入目，必動其心，既動其心，必生其計。汝是個畏禍的，索之而必應其求，可也；不然，則殞身滅命，皆起於此，事不小矣。」解釋一下，就是好東西不能讓貪婪奸詐的人看見，一旦看見了，他開始動心思了，然後就想辦法弄到手，我不想出事，人家向我要我給他還好，不給他，就會被人殺害，很多人因為這種事丟了性命，別當小事。唐僧說得非常對，但是孫悟空聽了嗎？沒有，因為他就是想挑起事端，最好能鬧得很大，用金箍棒將這個寺院打個稀巴爛才好出緊箍的氣，正因為會出事他才要炫耀錦斕袈裟。

打開了袈裟，金池長老開始動心，跪在唐僧面前要求拿到自己屋裡看一夜，次日早上還給唐僧師徒，果然和唐僧的預料差不多，已經動心思了，夜裡看了就應該想要弄到手了，然後很可能會要殺了師徒二人。唐僧小聲埋怨孫悟空多事。孫悟空笑道：「怕他怎的？等我包起來，教他拿了去看。但有疏虞，儘是老孫管整。」孫悟空大包大攬，不會出事，出了事都包在我身上。

後面這段講將金池長老的貪婪嘴臉描繪得淋漓盡致，先哭沒見過錦斕袈裟，然後又想看長久，然後又想能成為唐僧穿上袈裟，哪怕一日也好，最後終於說了實話，希望永遠將袈裟留下，其實就是要麼永遠留下唐僧，要麼殺人滅口。其中一個徒弟看穿了金池長老的意思，提了一個辦法，唐僧師徒人行單薄，就兩個行腳僧，找幾個人將他們殺了，埋在後園誰也不知道，這樣袈裟不就是我們的嗎？另一個徒弟覺得不好，怕打不過孫悟空，提出將唐僧師徒睡覺的禪房燒了，別人問就說失火了，不招官司。可見這個觀音禪院都是一幫什麼人。

孫悟空看到和尚要燒死師徒倆，他沒去打架，而且去天宮向廣目天王借辟火罩，這是孫悟空從五行山出來後第一次上天庭，但是沒有進凌霄殿，一來因為情況緊急，二來他就想試試觀音說的叫天天應管不管用，犯不著驚動玉帝，這就是會做人了，玉帝過去對自己頗多照顧，如果見怎麼也要禮儀周全，而且自己也應該有點小成績再去。廣目天王覺得奇怪，救火應該用水呀。孫悟空的解釋非常有趣：「你那裡曉得就裡（有些事不能說太細）。借水救之，卻燒不起來，倒相應了他，只是藉此罩，護住了唐僧無傷，其餘管他，盡他燒去。」孫悟空很隱晦地告訴廣目天王，我就是想燒起來，裡面的恩怨不便跟你說。廣目天王知道這裡面水很深，開句玩笑：「這猴子（注意措辭）還是這等起不善之心。只顧了自家，就不管別人。」廣目天王不敢不借，也就是說借不借孫悟空東西不是廣目天王可以做主的，應該是玉帝的吩咐。

孫悟空用辟火罩保護了唐僧馬匹和行李，然後吹了一陣風，將整個觀音禪院燒個精光。孫悟空保住師父馬匹行李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放一把火呢？因為孫悟空要給觀音一個深刻的教訓。孫悟空從看到觀音禪院的時候就開始挑事，他對觀音給唐僧緊箍挑撥師徒關係非常不滿，一直想找個機會報復，這個寺院非常富有，應該是觀音財源的重要來源，燒了這裡觀音一定心疼，心疼才會記憶深刻，才會對孫悟空產生敬畏，雖然頭上有緊箍，但是我有辦法將西天路上所有的觀音禪院給黑乾淨了，如果觀音還想要人間據點就乖乖聽話，讓你幹嘛就幹嘛。這場大火既是對緊箍的報復也是對觀音的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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