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之城(4)
來自專欄時空纖維叢
第二章 命運與自由意志(上)
上一章:第一章 通天塔(下)
「晚上好,副校長女士。」一個相比之下不那麼蒼老的女聲說道。陳曦聽出這個聲音說的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語,但是他依然可以理解聲音背後傳達的信息,他輕輕皺起了眉頭。
「晚上好,預言者勒克塞俄(Lachesye),抱歉我們今晚不得不打斷你的冥想計劃,但你知道雅努斯(Janus)的性子,我也沒有辦法。」
「沒關係的,梅利亞(Melia),進來吧。」
梅利亞,所以這就是這位女教授的名字嗎?她說過在我解決語言問題之前像巫師的姓名這種專有名詞對我來講無法理解,可為什麼我到了這裡之後就突然可以理解那些辭彙了?還有,她們說的並不是任何一種我已經掌握了的語言,那我究竟是怎麼聽明白這些對話的?
房間基本呈圓形,其中只擺放著一張矩形的辦公桌,幾張椅子和一面書架,呈現出柱面的牆上布滿了在陳曦這個現代人看來略顯浮誇的塗鴉,一幅描繪著地球、月球與太陽的油畫佔去了牆面的一半左右,剩下的地方畫著太陽系中剩下的七顆行星。
被稱作勒克塞俄的女巫從辦公桌後的椅子上起身,以一種有些僵硬的動作向二人做出一個表示歡迎的手勢。她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長袍,銀色的頭髮被束在腦後。她的眼睛沒有看向陳曦所在的方向,而是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毫無生氣的擺放在眼眶中,看起來讓人後背發涼。
她是個盲人嗎?
「有些時候我會選擇暫時性的放棄自己的視力,」勒克塞俄笑了笑:「以集中精力進行那些更重要的感知。」
什麼?
你在閱讀我的思維。
沒有驚訝,也沒有什麼警覺,陳曦似乎自然而然地過渡到了另一個狀態中,心中甚至連平靜都沒剩下多少,只是簡簡單單的沒有情緒。如果你在這時恰好在看他的眼睛,你會發現藍色的雙眼背後的一切情感波動的痕迹幾乎都在一瞬間消失了,甚至連每個活著的人眼中的那種不可剝離的神采也減弱了不少,就像原本平靜卻微微泛起波紋的水面在一瞬間結上了堅冰。自己面前站著一個讀心者,這也不過是另一個需要在分析時加以考慮的事實而已,有什麼好驚訝的呢?
在陳曦冰冷的注視下,銀髮女巫的呼吸聲加重了一些。
「請別這樣,孩子,」她說:「超感者的能力只有在二人都願意放開心靈進行交流時才能得到有效的運用,只有這樣我才能幫助你解決你的問題。」她這一次說的是中文。
用心靈感應解決語言不通的問題?不得不說這還真是有創意。
梅利亞示意陳曦坐在正對著銀髮女巫的那把椅子上,隨後自己也拉出一把椅子坐下。陳曦低聲說了一句「抱歉」,雙眼背後的堅冰逐漸消融。既然他選擇了來到這裡,就沒有理由在什麼都還不了解的時候懷疑面前的人。
什麼是超感者?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現在我需要花一點時間重新建立一個穩定的思維鏈接。」勒克塞俄答道,這一次她又用回了那種既非中文也非英文的語言,但是聲音聽起來有些變形。陳曦嘆了口氣,為自己剛剛那種幾乎出於本能的應激反應輕輕搖了搖頭。
當他意識到這個重建鏈接的過程需要花費的時間比自己想像的要長出不少之後,陳曦把事先轉向了坐在他身邊的灰發女巫:「梅利亞教授?介意利用這段時間給我解釋一下通過雙向心靈感應讓我學習一門新的語言這件事背後的原理嗎?」
梅利亞看了看坐在她對面的勒克塞俄,後者對她點了點頭。「那好吧。」她說。
每種語言都具有一定的思維屬性,這種屬性的存在使得一門語言得以擁有遠遠超出其字母表和辭彙庫的內涵,所謂的機器翻譯實際上也不過是基於大數據的對一種語言的思維屬性的拙劣模仿。在沒有魔法介入的情況下,人們一般會通過大量閱讀文本的方式來習得一種語言背後的思維方式;但是在魔法世界中,超感者的存在使得語言背後的思維方式可以直接從一個掌握了這個語言的人頭腦里拷貝給這門語言的學習者。
陳曦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銀髮女巫,依然沒有發現連接重建完成的任何跡象。於是他繼續問道:「那你們又是如何同步語言背後的思維方式的?」
梅利亞嘆了口氣,繼續回答陳曦的問題。
即便人們在思考時幾乎都會使用自己的母語,但語言能力並不是高級思維能力的必要前提,每一種語言對應的思維方式更像是初始的思維信息的壓縮格式而非思維信息本身。在思維方式同步進程中,超感者會引導語言學習者將自己平日里藉由初始的母語進行的思考進行「解壓縮」,還原回初始的思維信息流,然後再引導他們使用新的語言對應的壓縮方式將思維信息流包裝進另一種語言框架之下。在對足夠多的基礎思維模式重複這一過程之後,語言學習者的思維方式對應的語言就被自然而然地轉變到了另一種。
陳曦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隨後對梅利亞教授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教授。」
一個算得上精妙的解釋,我可以等到更重要的事情辦完之後找一下這個理論的實驗證明,我相信它一定非常有趣。
一旁的勒克塞俄終於長吐了一口氣,對著陳曦的大致方向露出一個略有些疲憊的笑容。「如果你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可以開始了。」
「我準備好了,女士。」他立刻答道。
「那好,」銀髮女巫用一種舒緩,溫柔的語調說道:「現在請聽我引導,閉上眼睛。」
外界的一切景物與聲音都緩慢消失了,陳曦感覺自己落入了絕對的虛無,只有呼吸還與真實的世界相連。
一個又一個記憶中的形象在他眼前躍出——不,不是眼前,他依然閉著眼睛,並沒有真正看到這些事物。這似乎是一些純粹基於精神的存在,它們同時具有模糊的輪廓與令人咂舌的細節,視覺不會限制他對這些存在的感知,他可以同時看到樹木枝幹上的紋路與整片墨綠色的森林,抑或是浪花頂端不斷產生的泡沫與蜿蜒曲折的海岸線;同時聽到提琴手時而高亢時而雄渾的樂音與整曲紛繁複雜的交響樂,抑或是每個人的竊竊私語與所有人的嗓音疊加在一起形成的嘈雜的人聲……大地、海洋、山脈、星空,一個又一個純粹精神上的存在在他的感知中以這種令人震撼的方式升起又落下,每一次循環都標誌著一個新的思維已經完成同步。他的所有記憶以一種凌亂卻同時秩序井然的方式在他的感知中重現,每一幅圖景都充斥著平靜與祥和,像是一場完美的幻夢。
但事情沒有那麼容易,問題本身遠比它所顯露的部分更為複雜。
平靜的幻夢被利刃撕破,致命的洶湧波濤開始翻滾。痛苦、憤怒、絕望、仇恨,足以毀滅一切的洪流沿著缺口傾瀉而出,鋒利的匕首透進胸骨發出滑膩膩的響聲;通體黑色的長劍用鋒芒刺傷觀察者的眼睛;胸前刻下的暗紅色十字將心臟燒成灼熱的灰燼,橘紅色的火焰向柱子上的人蔓延,直到把那副身軀變成焦黑的人形殘骸;亮銀色的長劍透體而出,傷口附近的組織在消失進一次規模駭人的爆炸之前發出幽藍的輝光……
與此同時,一種弱得多的力量正在這洪流之中絕望的搜尋著,試著找出一些美好的記憶,正面的感情。但這種搜尋毫無結果,黑色的火焰騰起,正逐漸把兩個人一同吞沒……
「結束它,梅利亞!強行斷開連接!」
「什麼?」
「強行斷開!它會殺了這孩子,它會殺了我們兩個!」
一道紅光閃過,一切再次歸於寂靜。
陳曦感覺自己像是在冰冷的海水裡連續遊了幾公里一樣疲憊,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每一塊肌肉都十分僵硬,完全不聽指揮。他可以勉強聽到兩個人在自己身邊交談,然而現在就連說話都變成了一項極為艱巨的任務。
「這種情況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孩子的思維比我接觸過的任何人都要複雜,我根本無法駕馭。他似乎天生對負面的情緒極端敏感,這些情緒在他的思維中對應的信息容量完全超出了我所能透徹的理解和控制的範圍。」
「你沒有嘗試過用對立的情緒來平衡這些信息流嗎?」
「我試過了,但是毫無作用。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能力當時已經被強烈的情緒共鳴削弱,但是就我的感受而言這個孩子似乎完全不理解那些正面情緒都是什麼,那些辭彙只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標籤而已。」
短暫的停頓。
「你能給出什麼有意義的解釋嗎?」
「抱歉,這恐怕超出了我的知識範圍,而且我也幫不了他什麼了。直接去找莫羅斯吧,他可能會知道一些能幫到這孩子的古魔法元素。」
陳曦終於成功地讓自己的聲帶重新開始運轉,但是他說出的話聽起來像是一陣嘶啞的呻吟。
梅利亞結束了剛剛的交談,把視線轉向陳曦。「啊,陳曦先生,我很高興你醒了。」
「這是怎麼回事?」陳曦問,他的聲音十分粗啞,像是喉嚨里被摻進了一堆鋸末。
「我們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在思維同步過程中出現了一些——」短暫的停頓,這位老女巫似乎在考慮具體的措辭「——意外事故。」
陳曦本來想扔出一個反駁然後繼續追問下去,但是他緊接著想起這兩個人很可能並不知道自己聽到了她們剛剛的交談——他立刻讓自己回到了那種冷漠的外殼之中,因為在一個有讀心能力的人面前毫無防備地進行下面的思維無異於大聲宣布「我在欺騙你們」,而他可不希望在到達魔法世界的第一天就給人留下這種印象。他並不清楚巫師們是怎麼看待這種事情的,不過一般來講說一個人沒什麼正面感知又對負面情緒極端敏感是一個十分嚴重的指控,而他在目前這個狀態下恐怕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麼機靈的論證來說明自己並不黑暗,所以為了避免露出馬腳並引起他們對自己價值取向的好奇心,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
「那好吧,」陳曦說道,不動聲色的切換了一個話題:「既然你說過我們今天晚上時間比較緊,就不必在現在討論剛剛的事故究竟是什麼了。我們現在可以去執行今天剩下的計划了嗎?」
我可不想在非必要的時候呆在一個讀心者身邊!
「很抱歉,孩子,」勒克塞俄說,她的聲音依然有一點變形,不過陳曦還是可以從這有些失真的聲音中聽出歉意:「剛剛的思維同步並沒有完成,所以你恐怕需要換一種方式去處理你的語言問題了。我真的很抱歉沒能幫到你。」
「沒關係的。」陳曦說,然後轉過視線看向梅利亞。「那麼還有其他方式可以解決這個語言問題嗎?」
快帶我離開!
「事實上,我不清楚現在具體應該使用什麼樣的方法。」梅利亞教授說,她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嚴肅與精確:「不過我想我們可以到校長那裡去尋求一些建議。」
校長辦公室在通天塔的第六層,這座塔里樓層與樓層之間的交通方式是一種看起來像是光傳送機的東西,可以在一瞬間把你送到其它樓層里某個(或是某些)特定的位置。二人從傳送器中出來之後沒走多遠就到了校長辦公室門前,陳曦注意到這扇門附近的走廊看起來比其他位置的走廊更加簡樸也更加神秘。校長辦公室的門呈灰黑色,既不像是金屬,也不像是木頭或岩石,上面雕刻著一些稜角分明的花紋,體現出一種堅硬卻光滑的質感。門的兩側立著兩隻石獸,陳曦可以在昏暗的光線下分辨出鳥類的輪廓,它們看起來是用與牆壁相同的材料製成,卻並不具有多少後者的神秘氣質,與周圍的廊道和其後的大門相比像是那種考古隊員常用的給古文物分類的標籤。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門前的石獸似乎起到了保密屏障的作用,讓裡面傳出的圖像和聲音都變得極為模糊。梅利亞教授從深藍色的袍子里拿出了一根與此前傑克遜教授——或者應該叫他雅努斯?——所用的樣式類似的金屬短棒,只是顏色不是淡金色而是一種銀灰色。她用銀灰色的金屬棒對著一隻石獸畫出了一個複雜的圖形,然後用一種有些扭曲的聲音對它說道:「告訴莫羅斯(Moros),新來的男孩需要他的幫助。」
幾秒鐘後,石獸向兩側分開。陳曦聽到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從辦公室中傳出,聲音同樣有些扭曲,其中傳遞的信息十分難懂,不過至少沒有直接消失在他的記憶里。考慮到自己依然極度疲憊,陳曦決定晚些時候再去嘗試理解這個聲音到底說了些什麼。門在無人推動的情況下向後彈開,一個有著金色長髮的身影對著一個被他擋住的身影鞠了一躬,然後退出了這間辦公室。傑克遜——或者叫雅努斯——教授離開之前用灰色的眼睛看了陳曦一眼,後者感覺背後無端的颳起了一陣冷風。
陳曦做了一個深呼吸甩掉那股寒意,然後拖著有些虛弱的步子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奇怪的房間。
房間里沒有牆,或者說,每一寸外露的牆面都被各式各樣層層疊疊的壁櫥完美的遮蓋住了。有一些壁櫥的門用某種透明的材料製成,透過那些像是玻璃的門板可以看到裡面擺放著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儀器。一個金色的底盤上空懸浮著三個胡亂飛舞的銀色小球;一頂打滿了補丁的帽子的帽檐在以一種奇特的節奏抖動,看起來正在努力的說話;一個高速旋轉的黑色水晶球發出令人不安的橘紅色輝光;一個刻滿銘文的戒指上鑲嵌著一顆紅色瞳仁的眼珠……
房間正中是一張黑色的形狀有些不規則的石桌(陳曦感覺它像是一整塊未經過雕琢的黑曜石),桌子上懸浮著一個有著藍色和綠色表面的像是地球儀的有些不真實的球狀物體,石桌前面是一張普通的橡木椅子,後面是一張黑色的像是個寶座的高腳椅。一根銀灰色的法杖立在椅子右手邊,法杖頂端的螺旋狀花紋里鑲嵌著一塊水晶,向外散發著溫暖的金色光芒。椅子上坐著一位看起來強大而神秘的老巫師,淡藍色的眼睛中幾乎只有平靜,長長的銀髮披在身後,幾乎同樣長的銀色鬍子垂到了他身上穿的白色袍子上。你看不出這位老巫師已經經歷了多少歲月,但是他臉上的每一道皺紋中似乎都刻著飽經風霜後的威嚴、智慧與力量。
看起來像是《魔戒》中的白袍甘道夫。他想。
或者是白袍薩魯曼,那個充滿諷刺的聲音又跳了出來,《魔戒》世界觀里巫師長成這個樣子就是為了獲取人們無條件的信任的,你這個傻瓜!
在心中出現對這個老巫師的懷疑之後,陳曦花了半秒鐘去評估他也是個可以讀心的超感者的可能,隨後又花了差不多的時間決定如果他真的是一個超感者的話自己多半還要主動開放全部思維,那麼懷疑這種事情並不會更好的保護自己的精神隱私,而且他現在剩餘的體力真的不太適合維持那種波瀾不驚的心態進行複雜的思考。所以他只是伸出右手扶在椅背上嘗試獲得一些休息,反正一個稍稍有一點細節觀察能力和邏輯推理能力的人都會發現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離最佳狀態可能有地球到月亮那麼遠,他也完全沒有必要強撐著裝出一副並不感到疲勞的樣子。
被稱作莫羅斯的老巫師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你好,蘭蒂爾(Lantel)。」
「你在說什——」
老巫師臉上的笑容沒有一分變化,陳曦則迅速從最初的震驚中冷靜了下來。事實上他的確能理解老巫師剛剛說出的名字,而不知為何,他的意識中似乎有一部分——很可能是來自早些時候徹底失敗的那次思維同步的一部分——認為那是他真正的名字。
「你的第一次造訪比我原本預期的早了一點,」莫羅斯說:「你問及的是一個複雜的故事,所以我們把關於你的名字的話題留到下一次談話好了。今天我們先來處理一下當下更為要緊的問題,你認為可以嗎?」
陳曦皺了皺眉,我又能說什麼呢,不可以?「當然可以,我不介意。」
老巫師略微點頭。「那麼,首先——」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銀灰色的法杖以一種像是瞬移的速度剎那間就到了他的手心裡,法杖頂端的金黃色光芒瞬間明亮了許多倍。陳曦出於驚訝與恐慌倒抽了一口氣,站在他身旁的梅利亞則開口說道:「莫羅斯,你真的不用——」
莫羅斯用眼神打斷了梅利亞的勸說,他將法杖在地上一頓,一團金黃色的光芒從杖尖飄出,那團光芒在空氣中划過一道溫暖的軌跡,然後融進了陳曦的胸口裡。陳曦感到一種溫暖的感覺流遍全身,有那麼一刻他似乎看到自己的身體在由內而外的散發出金色的輝光,不過這輝光很快就熄滅了,隨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次失敗的思維同步導致的極度疲勞的感受。他的身體和精神似乎都回到了最好的狀態。
陳曦有些不解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隨後又將疑惑的視線轉向莫羅斯。老巫師倒是沒有體現出任何疲憊的跡象,不過他的法杖頂端的金黃色光芒減弱了不少。
「鳳凰的光與火焰擁有治癒的力量。」梅利亞用一種乾巴巴的聲音回答了陳曦的疑問,接著便轉向莫羅斯:「不過說實話,我覺得你應該抑制一下那種自我奉獻的衝動了。雖然那次意外的確造成了一些消耗,不過沒有什麼不能通過簡單的休息自然恢復的永久性損傷。」
「啊,」莫羅斯用一種有些隨意的語氣說道:「事實上,梅利亞,是你把鳳凰之火的價值看得太重了,它只需要幾天時間就可以從這樣等級的消耗中恢復過來。而且,我十分確定陳曦先生需要為稍後的事情準備最好的精神狀態——坐下吧,孩子,我確定這件事情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陳曦在那張黑色的橡木椅子上坐了下來,莫羅斯則一揮手召來了一頂看起來有些破舊的黑色尖頂帽,那頂帽子直接若無其事地穿過壁櫥的玻璃門飛到了他的手上。「這頂帽子是一件罕見的古魔法造物,」他說:「它擁有強大的心靈感應能力,有人相信戴上它的人可以直接和這座塔溝通。我已經請求過它幫助我解決你的語言問題,如果這依然無效的話,那我恐怕你只能自己學習我們的語言了。」
「古魔法?」陳曦問,他注意到這個詞不是用漢語說出的。
「是的,這是一種遠比我們所能認知的現象複雜的東西。」老巫師回答說:「而且據我所知,只有一種語言的使用者可以正確的說出這個詞。」
「那它和那些不那麼古老的魔法有——算了,把帽子給我吧。」
那頂破舊的黑色帽子飄到了陳曦手中,他沒有做什麼多餘的動作,直接把它戴在了頭上。
額,摻雜了魔法元素的超人工智慧先生,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他在戴上帽子的那一刻想到。你是控制這座建築物的AI嗎?支持你的超級計算機在哪裡?你是遵照固定的指令運行還是擁有自由意志?古魔法和不那麼古老的魔法有什麼區別?為什麼剛剛的思維同步會險些把我和勒克塞俄都殺死?她們兩個說的關於我的事情究竟意味著什麼?還有,如果你真的是這座塔的AI的話,能請你和我分享一下關於魔法本質的信息嗎?
在陳曦的思維最深處,比他構建的所有可以互相爭吵的虛擬人格更加底層的地方,一個不屬於他——或者說,至少給他一種陌生的感覺——的聲音響起。而讓他感覺非常不妙的是,這個聲音聽起來可不只有一點憂慮。
該來的總歸還是來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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