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看懂，侯友宜的「文大宿舍門」

來自專欄史海無涯

(本文首發於華廣網公眾號)

近日，新北市長參選人侯友宜深陷「文大宿舍門」爭議，事件延燒到台北市府、「教育部」，在煙霧瀰漫的一片火海中，我們要怎麼將事件看得真切？

此事件有三個主要觀察點: 其一，事件本身的法律問題。其二，選戰的戰術與目標。其三，侯友宜的危機處理。

1.文大宿舍違法嗎？

位於陽明山的文化大學，因校內宿舍不夠，而向外租借民宅作為學生宿舍，此民宅房東為侯友宜之妻。然而，根據台灣相關規定，集合住宅(一般公寓大樓)不得為寄宿住宅使用，因為寄宿住宅的安檢規定居住人數限制皆較為嚴格。

簡單說，該宅的承租人若為個別的文大學生是可以的，但若是文化大學出面承租作為宿舍使用，則有違法之嫌。

那麼，假若此案屬違法，文化大學為何渾然不覺？校方的說明是，文大都有依相關規定向「教育部」申報宿舍床位總量管制，2011年承租時即知建物使用執照是集合住宅，並認定可供宿舍使用，而相關單位從未行文禁止文大承租集合住宅作為學生宿舍。

2012年時，台北市府曾勘查該宅，並要求提高公安規格，文大也立即安排專業機構檢查，並據實申報至今。

文大的意思是，我以為可以作為學生宿舍，且從無任何相關單位跟我說不行。再者，所有安檢都依據相關規定確實申報，確保學生居住安全的問題符合標準。

那麼，台北市政府明知此宅並寄宿住宅，卻不勒令租賃兩方撤約，有沒有管理疏失呢？

北市府都發局的說法是，該土地可作集合住宅無誤，而相關規定「未載明」可作為寄宿住宅，所以市府會行文請「教育部」認定該宅是否為寄宿住宅。意思是說，「教育部」若認定此宅確實為學生宿舍，才有違法之虞。

再者，「都發局」強調，依標準程序，此案須有人檢舉，才會派人前往調查釐清，但目前無檢舉人。意思是說，沒人檢舉台北市府也無須多此一舉。

「教育部」對此事的看法是，此案是否合法應由主管機關台北市府認定，而不是「教育部」。而文大確實有申報宿舍床位以作為校務基本資料。

另一個問題是，「教育部」是否有補助文大承租該宅的費用？若有，則需與文大共同擔負管理不周的責任。關於此，「教育部」前後反覆，一開始說有補助，後來又矢口否認。關於此，文大的立場是，「教育部」補助款絕未挪用在該宅租金使用。

講到這裡，文大宿舍到底有沒有違法？台北市府還沒有給出答案。那麼，柯文哲的態度是？

柯答: 這個...... 交給「都發局」處理，作為市長不可能每件事都知道。事件變成敏感的藍綠對抗，依法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也就是說，柯文哲閃躲這個風暴，一切打為藍綠惡鬥就對了。

問題至今沒有答案。

2.綠營的選舉戰術與目的

從選戰的角度來看，很多事都是平常無人問津，選舉一到就掀起狂風巨浪。什麼人會在什麼時間點爆料？媒體將如何捕風捉影？怎麼引導輿論？職業輿論打手們如何帶風向？網軍要如何下標？敵營競爭對手會在什麼時候出手？只要是選舉老戲迷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同樣的戲碼一再上演，戲迷們之所以百看不厭，是因為即便故事千篇一律，但演出者不同，就有不同的蕩氣迴腸。

此案乃綠營潑髒水老戰術，殆無疑義，侯友宜聲勢這麼高，不抹黑之，選戰要怎麼打？一般真假弊案的操作時間點是選前一個月，甚至選舉前兩天，此事綠營選在這個時間點引爆，代表沒有一槍斃命的效果，只有消耗敵營兵力之效。

類似這種戰術，主要目的通常是讓己方的民代參選人練兵。平常毫無知名度，或是選情不太妙的民代參選人，透過政黨群毆，輪流出來當領頭羊攻擊敵營之上將，乃增加知名度的不二法門。擊斬敵之大將機率雖低，但補個刀露露臉，讓媒體做自己的免費宣傳，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所以在此事件里，我們可以看到民進黨籍台北市議員，如何與同黨新北市民代協作，從「關說」，知法犯法，「包租公死要錢」的角度打侯。在第一線開記者會爆料，前進現場會勘，於「議會」激情質詢，都是搶鎂光燈的標準程序。

當然，小黨「時代力量」的民代參選人本來苦無機會露臉，此時不加入圍毆行列更待何時？索性，新北市與台北市的參選人全部出籠，10人在台北市府前一字排開拉起布條抗議，要求台北市府釐清爭議，並「回應年輕世代對居住正義」的期待。

就像侯友宜說的，這次抹黑不過是前菜一碟，後面肯定有一波接一波髒水等著。如果你想弄明白這場戲，必然要將這些流竄於鏡頭前的民代畫面記住，這次不過是蝦兵蟹將在熱身而已。

另外，在類似的抹黑攻擊里，綠媒永遠是最佳助攻，繪聲繪影，憑空造謠，見縫插針，什麼都來，搶戲得很。而這次，綠媒更是天外飛來一筆:直接羞辱自己請來的見證者，讓整場戲進入意外的高潮。

綠媒某政論節目，邀請曾在該文大宿舍擔任館長的范同學上節目訴說宿舍情況。原本目的是要文大學生現身說法，說該宿舍租金有多高啦，環境有多糟啊，諸如此類，以彰顯侯氏夫婦為牟利而虐待年輕人的醜態。

頗料，范同學竟然在造謠之處說了大實話，「該宿舍不算小，其他地方有的更小」，「該宿舍不算貴，其他地方有的更貴」。主持人傻眼，畫面下方立刻打出字幕「怪？學生向節目抱怨宿舍小窄 但上火線怎噤聲？」

怪事處處有，台灣特別多，政論節目當場質疑自己請的來賓說謊已是奇聞，該節目隔天還敦請「職業綠嘴」姚立明火線救援，字幕乾脆向昨天的范同學波髒水「大群館前館長昨上節目! 姚立明打臉:她公然說謊...」。(注: 該宿舍名為大群館)

在綠媒說實話，就是公然說謊。政論節目能多下流？我們島民有幸天天見證。

3.侯友宜的危機處理

文大宿舍爭議，路人皆知這是民進黨的選舉抹黑戰術，侯友宜自然也是順著這個陽謀予以反擊。不過，他的回應顯然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反而對選舉的議題攻防，處處顯得生澀。

事發初期，侯友宜的回應是，哽咽——家人受到波及，切割——這是岳家的事，與他個人無關。

俗語說「進了廚房就別怕手臟」，選舉從來不是個人的事，而是整個家族的事，父母、配偶、子女甚至祖宗十八代的方方面面，都有可能被人拿放大鏡檢查。所以與家人切割，絕對不是好主意，家族沒有什麼事是與參選人無關的，選舉就是這麼一回事。

再者，哽咽家人受到波及，這種感性的表達雖不能說有什麼錯誤，但用錯了時機。被謠言或抹黑攻擊，最好的危機處理是，第一時間把話說清楚，將理講明白，等說到激動處，再哽咽不遲，而不是「先哭再說」。

從法律層面來看，若確實有爭議，就應該將爭議的核心釐清楚。是文大的問題？是台北市府的問題？是「教育部」的問題？是法律性規定不夠周延的問題？是執法層面上的積非成是？還是自己考慮不周的問題？都要讓大眾理解，而不是任憑風言風語因為自己的曖昧表態而盡情發酵。

從選戰的角度來看，競選團隊早該借黨的幫助建立反謠言小組，以在任何時刻都能進入適當的危機處理程序。畢竟民進黨以抹黑戰術打選戰，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30年來都如此，國民黨從來無此覺悟與對策，才會有今天的窘迫。

在地方選舉上，反謠言團隊的最佳組成人選就是己方的民代參選人。敵營挑戰？求之不得，正好讓己方的民代參選人也一起練兵打仗，取得媒體曝光度。但是這次，選民依舊看不到藍營有組織的反擊部隊出來因應危機，僅見散兵游勇在不同的地方滅火，卻沒有協同作戰，而理應協同作戰的台北市長參選人丁守中更是沒有角色。

更荒謬的是，侯友宜的長官朱立倫在哪裡？

沒有同志的奧援而單獨作戰也就算了，相反，卻有新北市府的豬隊友官員在敏感時刻前往台北市政府與「都發處」討論「文大宿舍案」..........被敵營質疑為「關說」，還真的是剛好而已。結果是，這些隊友被敵營向「監察院」舉報，藍營損兵折將，顯示整個新北市府都沒有危機處理意識。

侯友宜正式發出六點聲明回應社會大眾時，事件已然延燒一周，敵營早已取得相當的戰果，蘇貞昌也早已連射六炮，將宿舍使用爭議、學生居住安全、購地過程問題、簽約公平性問題、疑似成立空殼公司隱匿財產與避稅問題、新北市府官員關說問題等，一彈一彈打在侯友宜身上。

國民黨大咖參選，通常都以為靠形象就能贏，所以愛惜羽毛，不輕易迎戰。這種作戰方式早就被證明是不可靠的，因為選民不會追根究柢，只會相互流傳敵營的惡意耳語。侯友宜形象看似不那麼正統藍，但從這次的攻防看來，其思維還真「老藍男」。

其實，綠營多一點潑髒水戰術，對侯友宜才是好的，因為如此才可讓侯儘早斷了打形象牌躺著選的念頭，真正開始進入選戰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