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最有利於社會穩定」

　　在法制不健全的情況下，必然導致腐敗、貧富不均，從而可能引起社會動亂和崩潰，而民主制度下的經濟發展則可以避免此種危險。

　　―――蔡定劍

　　「廣東在倡導思想解放，深圳不能只是個經濟特區，可以爭取創立『政治特區』，深圳的市長可以讓全體深圳市民選出來。」昨日，著名學者、法學博士、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憲政研究所所長兼北大人民代表大會與議會研究中心執行主任、中國經濟改革研究會特邀研究員蔡定劍做客南都公眾論壇，縱論民主政治，受到市民的「狂熱」追捧。

　　「民主是多數人的暴政？謬誤！」

　　近年來，民主在國內一直受到一些政治、經濟精英的質疑和批判，認為民主不利於經濟發展和效率，更不利於社會穩定；民主也有腐敗、還會產生「多數人的暴政」……在昨日的南都公眾論壇上，蔡定劍教授表示，中國近代以來從歷史經驗教訓中得出了「民主和科學」兩個普遍共識的基本價值，在中國經濟正在崛起和社會轉型之際，如何對待民主、中國將向何處去，關係到每個中國人的命運。

　　許多時候，民主被認為是少數服從多數，從而產生多數人的暴政。但蔡定劍教授表示這是謬誤，民主是由全體公民支配政府、政府對公民負責的政治體制，它有一定的原則和方式。

　　對於部分人持有的「民主不利於社會穩定」觀點，並將民主與動亂聯繫起來的做法，蔡定劍教授駁斥道，民主是最有利於社會穩定的制度。因為政府權力轉移，通常在有序秩序中進行，作為一種和平、自由的方式，權力鬥爭的輸贏、更迭都是精神性的，而非肉體性的；是暫時的而非長久的；儘管民主有著種種弊端，但在人類發展歷史上被證明是最好的政治制度，是抑制獨裁和暴力的最適當工具。而在專制社會，權力的角逐常常是以死亡為賭注的。

　　在拉美等國家出現過搞民主但出現社會劇烈動蕩的現象。對此蔡定劍教授認為後發展中國家推行民主出現的不穩定，並非民主制度本身不利於穩定，而是從不民主向民主發展過程中會出現不穩定。

　　那麼應該如何避免向民主過渡中的不穩定？蔡定劍教授認為，經驗教訓表明不要等到社會矛盾和危機重重時再來進行民主革命，而應在經濟發展到一定時候及時進行政治改革，被動不適當時候的改革才會導致動亂。

　　「民主讓勞動產生更多財富」

　　蔡定劍教授表示，民主同樣也是經濟發展的助推器。他說，從國際社會看，發達國家都是民主國家。但問題的複雜性在於，「民主」國家未必都能把經濟搞好，而非民主國家也不是都搞不好，一些威權體制也有利於經濟發展。但蔡定劍教授指出，在經濟起飛中，威權國家會扮演推動角色，但也有可能把經濟推向崩潰。他說，國際經濟學家認為經濟增長是一個多變數函數，決定經濟增長至少有4個變數：制度、自然資源、勞動力和土地等。

　　蔡定劍教授表示，中國的老百姓需要辛勤努力工作，而在北歐等國家，工作時間都普遍較少但生活水平卻更高。他指出，民主與法制本身並不創造收入，但它可以讓同樣的勤勞創造更多的收入，讓同樣多的努力創造出更多的財富。

　　蔡定劍教授認為，在法制不健全的情況下，必然導致腐敗、貧富不均，從而可能引起社會動亂和崩潰，而民主制度下的經濟發展則可以避免此種危險。

　　「市長應由全體市民選出」

　　蔡定劍教授表示，推行民主已經是廣泛共識，但民主改革最大的障礙是既得利益群體的阻撓，這股力量已經越來越強大，而且近年來呈現資本與權力相結合的情況。他認為，要克服這個障礙已經變得更加困難，既得利益群體很難被打破。

　　但蔡定劍教授認為，深圳在全國民主進程中完全可以發揮領頭羊的作用，因為深圳有著自己的優勢條件。深圳市民是來自五湖四海，思想更為開放和民主，而且有經濟發展的條件。目前廣東正在大力提倡思想解放，深圳不能只是經濟特區，完全可以開創政治特區。作為經濟特區深圳擁有特區立法權，而在這個基礎上可以再往前走一步。他表示，目前中國正在推行基層民主選舉，通過公眾參與來推動村委會選舉以及部分地區的鄉鎮直選，但蔡定劍教授表示應進一步推行縣直選，而在深圳，市長由全體市民參與選舉產生，這完全可以實施。民主的進程就是要這樣一步一步來。

　　現場提問

　　民主改革是否尚需100年

　　市民：中國民主改革的時間表怎樣？是不是還需要另一個100年？

　　蔡：不需要100年，50年都太長了。中國民主改革現在就很迫切。

　　市民：如果一個社會一黨力量過於強大，這樣如何能夠誕生出民主？

　　蔡：新加坡的人民行動黨是最大的政黨，在新加坡長期執政。鄧小平也曾提出過向新加坡學習，新加坡的民主政治也是一個很好的路徑，中國可以先走這一步。在西方，同樣也有不少一黨獨大的情況，瑞典的社會民主黨也是長期執政，而瑞典是當今世界最富的國家之一。關鍵應該有一個民主機制，而不應該看一黨執政的時間。

　　市民：與專制相比，民主不一定能帶來經濟增長和社會和諧，那麼民主是否是最好的選擇？

　　蔡：英國的丘吉爾曾經說過，民主是個不好的制度，但是還沒有發現比它更好的制度，所以我們不得不用它。在初期的雅典民主，多數人的暴政的確是民主的一大弊端，所以到了資產階級民主不再是直接的民主，而是代議制民主。但也有弊端，這些代表不一定能夠真的代表民主。到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出現了多元民主、公眾參與的民主，補充代議制民主的不足。但我認為，中國應積極推廣憲政，憲政有3個要素：民主、法制、人權，這是比民主更高層次的目標，避免民主的弊端。

　　本報記者 徐維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