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山素季是中國的「燙手山芋」

丁咚 文

2016-04-08 07:54:56

在緬甸前總統豋盛依照傳統出家短暫修行、民盟正式亮相執政、緬甸政壇正上演「喧囂」和「落寞」劇情的時刻，中國外長到訪內比都與緬實權人物昂山素季舉行會見，並廣泛接觸緬各方重要人士，並強調中緬胞波友誼超越了制度差別和黨派政治，中方願進一步推動中緬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發展。

王毅此訪發出的最重要信息是，中方不會因為「老朋友」、前軍政府下台、緬甸建立民主體制而改變對緬政策，將繼續與新政權發展友好關係與合作，同時，也不會因為民盟掌權而忽略緬甸軍方在其國內政治中的重要角色，將本著務實的態度發展與新政府的關係，並注意在兩國交往中對執政的民盟和在野的鞏發黨維繫平衡的策略。

緬甸是東南亞重要的地緣大國。從歷史、人口、國土面積來說，在東盟國家中都位居前列，而且其其與印度毗鄰，是進入印度洋的重要門戶，位居東亞和南亞的樞紐位置，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在中國周邊環境日趨惡化、中美、中日、中印地緣之爭以及中國與有關國家領土主權之爭陷入膠著、對外交往日蹙之際，取得緬甸新政府信任和支持，確保其繼續堅持與中國的傳統友好關係，在中國關切的重大問題上給予支持和配合，甚至促其成為自己的特殊夥伴，是中國最高領導人委託王毅在緬新政權展開運作的第一時間訪緬以示對民盟和昂山素季支持的主要意圖。

但中國能否順利實現外交目標，將面臨諸多障礙和考驗，民盟政權甚至昂山素季本人成為中國的「燙手山芋」，令自己立場為難也未可知。

正如新加坡總理李顯龍近日發表的意見所暗示的，亞洲區域幾乎所有國家對中國都存在戰略上的不信任和抵觸中國稱雄亞洲的情緒，作為在地理上與中國毗鄰、經貿上與中國關係密切（用王毅的話說，中緬經貿合作占緬對外經貿合作的四成，中國投資占外國投資的一半）的地區重要大國，緬甸恐與其他國家一樣，也對中國壓倒性的影響力懷有警惕和防範心理。

這是中國在發展與包括緬甸在內的區域所有國家發展關係時都需要跨越的重要障礙。而在東盟內部，支持中國的力量日漸削弱是不爭的事實。這尤其凸顯了緬甸對中國的重要性。

中國與緬甸發展關係要面對的第二個重要風險是，緬甸政局發展仍存在巨大的不確定性，緬甸新政權內部總統與實權人物昂山素季關係的演變以及民盟和以軍方為背景的鞏發黨之間關係的演變，是緬甸政局發展的關鍵變數。中國對緬甸的平衡策略，即在政權內部與總統派系和昂山派系（我認為隨著緬甸新政權施政的深化，勢必會逐漸產生派系之爭，這是政治本身的固有屬性，非人力所能避免）之間，以及在挑戰憲制原則的民盟政府和維護現行憲法的軍方與鞏發黨之間，能否進行有效的平衡而不至於使己方陷入進退失據境地並導致外交失敗，是一個重大考驗。

民盟缺乏執政經驗，同時發展經濟，改善民生，以鞏固民眾支持，圖謀長期執政，是緬甸新政府成立後首要的壓倒一切的目標，繼續爭取第一貿易夥伴中國加大投資、發展合作以及提供對緬甸基礎設施建設和農田水利建設的支持，是緬甸新政府的迫切任務。

然而，緬甸新政府施政的核心和根基，也是維繫長期執政「合法性」的關鍵是，它要推動緬甸的民主化進程實現脫胎換骨的蛻變，這就意味著它必須發展與西方的關係，除了在經貿關係上實現多元化以外，在政治關係上西方是優先選項——事實上，在緬甸民主化後，西方對與緬甸發展經貿合作、援助緬甸、指導和促進緬甸民主發展，特別是爭取其加入針對中國的地緣統一戰線，具有濃厚興趣，並將全力推進。

昂山素季對王毅說，緬甸重視與世界上所有國家發展友好關係，但最終它可能很難做到一視同仁，即經濟上靠中國，政治上親西方，形勢將迫使其作出一定的方向性選擇，尤其是它對與中國的經貿關係不再嚴重依賴的時候。這是中國須面對的第三個重要挑戰。

中國面臨的第四個關鍵問題是，中國在發展與外國的關係的基調一貫都是重視與政權的關係而輕視與當地民眾的關係，有意無意地忽略了民眾的權益和感受。這在與緬甸的關係中表現得尤其突出。中緬密松電站項目被豋盛政府擱置就是一個代表性案例。

經濟殖民主義、破壞生態環境、空氣污染、經濟剝削等，是民眾對中方與政府經濟合作關係的主要顧慮和關切。同樣，在密松電站項目上顯示出中國沒有妥善處理好與政府和民眾之間的關係，特別是利益關係的協調。以前是如此，未來仍舊是一個重要的難題。

王毅對緬甸的訪問無疑體現了出於外交和地緣困境中的中國政府對維繫與緬甸「傳統」友好的急迫願望，但它能否成功和圓滿地實現，顯然亦是障礙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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